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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卿依旧捂着暖皮裘,围着狐尾围脖,哆哆嗦嗦地躲在帐子中不肯出去。
外边士兵忙忙碌碌杀年猪、放炮仗,军中一切从简,但这热闹的气氛多少有了点过年的感觉。
硝烟漫漫,她一个人独坐炉边,想起宫里的秦婉如,微微有些低落。
往常她和素绫一起换桃符,贴窗纸,摆果碟,簌玉宫的宫女小太监们把大红的灯笼挂得到处都是,整个宫里弥漫着喜气洋洋的笑脸。
“这碗药你喝了罢。”一道淡淡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身形颀长的男子手上托着一碗棕黑色的药汁。
“四哥。”苏云卿回头,笑嘻嘻压下心头的落寞,闻着药香,她抽了抽鼻翼,讨好道:“四哥,我都快好了,今天就不喝这药行吗?”
苏珏看了她一眼,断然拒绝道:“不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苏云卿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不行就不行嘛”
咕咚咕咚把药一股脑喝光了。苦得舌根都麻了,呼哧呼哧吐着舌头哈气。
苏珏一向对着她波澜无动的脸也不禁动容了,像一池融化的春水微微荡漾,他递过蜜饯,冷淡地说了一个字:“吃。”
苏云卿脸色浮起古怪的神情,眨了眨眼好奇的看着苏珏问道:“四哥你在关心我吗?”
天真无邪的眼睛看得苏珏心虚地别过头,他脸色一肃,丢下蜜饯冷冷说道:“谁管你死活?”刚刚融化的春水又冻上了。
苏云卿笑嘻嘻地拈起一片桃脯,入口甜腻香软,咽下喉的时候却有一丝酸,有一丝苦。
有个人说了一句话,那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但他说的话很有哲理:在江湖上混,欠下的迟早要换回来。她欠下的,什么时候才还得起呢?
晚间苏云卿与几位参将带上美酒走访每个军帐慰劳将士,她平日与下面底层士兵关系很好,嘻嘻闹闹很少端架子,有些胆大的士兵直接端着酒碗向她敬酒,苏云卿都来者不拒,看得旁边几位参将心惊肉跳,开口欲言,
苏云卿秀眉一横,把几人嘴边的话都憋回肚子里。
军中对酒禁十分严格,难得碰到重大节日才能喝酒,即使是逢年过节,每个军营也只能分到两小坛美酒。不过饶是如此,也让不少人大犒酒虫欣喜不已。
她脸不改色喝了十几碗酒水,引得所有人大呼叫好,有苏珏部下统领的士兵打算过来拼酒,看她这架势都面色发黄一个个不敢开口,大是长了风云骑的脸。
苏云卿酒兴大起,接连喝了二十多碗毫无醉态,到最后越喝双眼越亮,最后水滟滟亮得惊人,云卓才察觉到不对劲,让王可瞅准时机找她出去。
云卿稳稳地走出来,一出军帐,立刻双腿跪倒软成一团泥。
“小四诶……”她跌倒在雪地里,揉着额头呻吟:“快扶本帅一把。”被雪一冰,她倒是清醒了不少。
王可不得不捞她起来,却是不住地嘟囔:“说你不能喝酒,还偏偏逞英雄喝那么多,现在好了,真应该醉死你活该”
他突然停住了唠叨,疑问道:“头,你的衣袖怎么湿了?”
苏云卿斜横了他一眼,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慢慢起身:“大惊小怪做什么?我用内力把酒精逼出来的。”要不然喝这么多,当她真是千杯不醉吗?
“头,你没事吧?”说话间几位参将都走出来了,关切地问道。
赵小庭龇着一口雪白的牙齿,不敢置信地说道:“书生说你喝醉了,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头你真不清醒了”听他的口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苏云卿左手搭在王可手臂上,右边有丁时捷扶着,有气无力:“谁说我不清醒了?赵小三你说话注意点”
为了证明自己精神抖擞,她豪气干天地冲着大地喊了一句:“走,咱再去喝酒,今儿个头高兴”
赵小庭摇头,疑惑地对旁边的虞照说道:“老大,高兴也不是这么回事吧?我觉得头他在借机撒酒疯”
虞照没有说话,倒是方怀摸着下巴肯定地开口:“我觉得不像,头他应该是受到刺激了。”
刺激?难道是这么久没看到妞受不了?还是他在老家与他青梅竹马的女人跟别人跑了?
赵小庭疑惑地想,捅了捅云卓:“诶书生你说呢?你一定能猜得到吧?”
云卓摇头:“我也不知。”自顾自摇着轮椅到苏云卿旁边察看。这人总不让人省心,大病初愈还敢喝这么多酒,简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第二卷 画屏烟冷角声寒 第六十二章 犯我南翌者,虽远必诛
第六十二章 犯我南翌者,虽远必诛
“滚你丫的老子屁事都没有,在那瞎搅和什么?你们几个还去不去喝酒了?走走走拼酒去,谁今天临阵脱逃谁就他娘的属乌龟王八兔孙子”她仰头叉腰骂骂咧咧,口齿伶俐舌头都不带打结的,哪有半点醉酒的神态?几人不太确定她到底是醒是醉,只好扛她回军营。
其实苏云卿确实是迷糊了,她酒量不差,但灌了二十几碗哪能没事?尽管用内力逼出大部分酒精,但总有一些残留在血液中,刚出军帐时神智还有些不清楚。后来吹了一会寒风,酒全发作了,这才清醒了很多,到了帐中的时候,完全醒过来了。
“好了不用扶我,我没事了。”她推开丁时捷和王可,稳稳当当地走到主位,恢复了一向的强势精明。
“叫厨房做几个小菜,今天晚上大家喝得尽兴啊”
“你还喝啊?”王可大叫起来:“头,你消停会别折磨我们了好么?”
丁时捷也劝道:“头你大病初愈,还是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几位副手都不愿意让她喝酒,苏云卿无奈只好退让:“我就喝几杯,几杯总可以吧?你们看着,我绝不多喝。不然光你们喝我看着多没意思啊?”
几人勉强答应下来,不多时伙头送来鸡鸭鱼肉、花生、五香干子之类的,苏云卿果真就喝了几杯,笑吟吟支着下巴看着他们喝酒划拳。
老三老四两只活宝向来热闹,有他们在的地方吵架斗嘴绝不安静,老五心性还是个少年,最容易起哄,他们三个在一起气氛都活跃了很多。
赵小庭王可居然还有勇气双拼虞照,几次划拳下来喝了不少,被方怀嘲笑了一番两人又相互怨怪掐架,看得苏云卿大笑不已。
杯觥交错之际,突然一声警报响起,呜呜低沉的角声传遍整个军营。
几人脸色同时一变:“有敌来袭”
苏云卿从主位上跃起,立刻吩咐六人:“全军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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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洽和谐的除夕气氛骤然被打破,不少人被这角声惊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迅速地穿上兵甲到校场上集合。
苏云卿本来心情抑郁,被西漠的军队一闹心里更是大为光火。她此刻在苏珏营中,脸阴得比天空的乌云还黑。他祖母的,大过年的,连顿饭都不让我们好好吃是吧?
“启禀统帅,两里外石河子滩口有三万西漠骑兵出现,请统帅指示。”前线哨兵有消息传来,石河子滩口正是南翌西漠两国交界属南翌地盘。
三万骑兵?众将议论纷纷,往年只是几百一千左右的散兵分批出来打草垛,因为数量少作战灵活,基本属于抢光了就跑的那种,即便上报上去朝廷也不会有增兵过来剿杀,何况涉及两国纷争的小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打草垛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但今年怎么会有上万人?他们就不怕挑起西漠与南翌之间的战火吗?
“怎会有如此多骑兵?前方可有消息?”苏珏镇定自若地问道,丝毫不因为这三万骑兵的出现而慌神。
“据密探传来消息,三万骑兵系西漠三皇子娑末罗领兵。西漠散兵在进入北煌国境受挫后娑末罗便集结大军进攻封州。”
感情是柿子挑软的捏是吧?欺负不了北煌就带着大队人马找上南翌了是吧?你欠抽非要把脸凑上来被人胖揍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苏珏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苏云卿冷冷说了一句,三个字:“灭了他。”
众人一愣,她已经是极不耐烦的脸色了,又重复了一遍:“不管是谁,灭了他。”
顾不得一干人神色惊异地看着她,苏云卿走到书桌前,找出笔墨,“哗啦”把软质草纸往地上一铺,半跪在地,悬腕凝笔,泼墨狂舞,酣畅淋漓,几个硕大的草字跳诸笔端,写到最后一竖时力透纸背杀意毕露
赵小三自忖学了点字好歹肚子有些墨水便凑上前看,没想到一片张牙舞爪个个都认不出来,只是看得最后一个字杀机四伏再看看他们头凶神恶煞的表情缩了缩头不敢开口。
王可虚心好学,小声地问云卓:“书生,你肚子里墨水多,你说这上面几个字是什么?”
云卓倒抽了一口冷气,光这手字迹就已经让他心惊不已,何况是上面赫赫入目的九个大字。
他定了定神,慢慢说道:“犯我南翌者,虽远必诛”
帐中所有将士都抽了一口气。
好气魄,好威风
日后史官们在这一段旧事浓描重写大书特书,恭颂靖容公主凛然高义,铁骨铮铮的气节时,小四翻开这段史书,大摇其头叹道:“什么‘公主肃然曰:勿问名,吾灭之。遂执笔书于纸,犯我南翌者,虽远必诛。此举令堂中七尺男儿震摄,公主大义,巾帼不让须眉。’其实是他们不知道,头最讨厌的三件事中头一件是睡觉被人吵醒,第二件就是吃饭被人打断。西漠骑兵正是犯上头的忌讳,合该他们倒霉”
自然原因不会那么简单,此时苏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某一处,心中有些苦涩。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和洛狐狸一般心冷,视人命如无物?
可是,她也没有法子。这一战,势在必行,绝不能败败则必死无疑。
皇后那边伺机窥动,苏珏本就是洛家的心腹大患,是动摇太子地位的最大威胁者。这样的机会,他们只怕已经等了很久。
如果退,是“临阵脱逃,贪生怕死,弃百姓于水火,罪无可赦”,如果败,是“抵挡不力,忝居军位,虚食君之重禄,素餐尸位”。前面是福祸未卜的刀山火海,背后,是别人设下的陷阱深渊,跌下去就粉身碎骨。
非她执意罔顾将士生死,任百里边疆战火起,狼烟漫,父子离。
非她无动于衷流民失所,看数载平靖安定送,沙场剑,葬白骨。
且不说这几年西漠军年年进犯,若任由他们杀伤抢掠迟早酿成大祸,这个威胁苏珏云卿早有意向将其肃清,单是朝堂那边步步紧逼,就让他们不得不出兵靖敌。
有人求战,是为了边疆黎民苍生,为西北安危而舍生取义。有人求战,是为了沙场建功立业,为千秋功名而奋然拔剑。
她的心没有那么大,能装得下天下。她只知道如果不战,洛皇后一定会以拒不发兵为理由责惩苏珏,若战败,苏珏更有可能性命不保。
她做了这么多事,只是为了一个交易,一个承诺。
沈萱华赠她重火令,许她沈家余势保全自己,她回报全力以谋,救得苏珏之命。
帐中有一段时期的沉默,无人敢言。片刻,苏珏淡淡开口:“命密探每隔一刻钟来报一次,尉迟显、李兆梁你二人率五千兵马在小寒山迎敌,记住切不可恋战交兵之后佯败不敌立刻退向周口坡。我会令章孝林、刘致在周口坡设下埋伏,就地击杀。”
军令一出,莫无不从,几人大声答是,领命出征。已经没有人再问是否迎击之事,犯我南翌者虽远必诛,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苏云卿单膝跪下,竟是标标准准的军礼,声音清冽毫不含糊:“风云骑云卿,出列请战,望统帅同意。”
她这一跪,下面五位参将都跪下,同时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