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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隐隐有股感觉,咄吉将押粮官之职授予颉利,肯定有问题。
带着些许疑问,我们一行人越来越接近颉利的军营。
守营的士兵虽穿着防寒的鹿皮服饰。但仍旧被冬日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年青的士兵一副憨厚长相,伸手哈着热气,不停的蹦着、跺着脚。
另外一个年长的士兵,脸有些臃肿,直是笑话着年青的士兵,“方才让你喝点酒,你不愿意,如今知道这罪难受了吧?”
青年憨厚一笑,“王子有令,军中不得饮酒。”
老兵不屑摇头,“这天寒地冻的^站在外面值岗,如果不喝点酒,也许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喽。”
“阿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
“如今这天气,大隋的天子不愿意投降,隋朝各方勤王之师业已挥至,我们的可汗也是个不认输的主。唉……傻小子,我老头子可以肯定,这次战争并不是战死的人多,而是冻死、饿死的人多啊。来,喝一口,先保住命。”
闻言,青年感动的伸手接过老兵手中的羊皮袋,仰着脖子轻轻的呷了一口。接着将羊皮袋递回老兵手中,“谢谢阿伯,我的身子暖和多了。”
老兵接过羊皮袋,感叹说道:“傻小子,真是个傻小子啊!”
“阿伯,您喝了酒,去休息会子吧。这里交给我,不会出事的。我会瞪着眼睛到天亮。”
“你小子真是个好兵,知道我老头子捱不住了,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不过,放心,老头子领你的情,若真到了战场上,老头子第一个替你挡利箭。”
眼见着老兵踉踉跄跄步进值班的鹿皮帐蓬中休息去了,青年挺了挺腰板,坚定的站在辕门外。
露出赞赏的眼光,兰诺伊和哲珠带着我、红拂等人往军营走去。
“站住,口令!”
见青年没有让我们进军营的意思,兰诺伊笑道:“怎么,连本公主也不认识了?”
“公主?”见兰诺伊将帷帽轻掀,露出如花的容颜,青年惊慌的跪拜,“参见公主!”
“你起来罢。我想见我哥哥。”
露出为难的神情,青年并未起身,“王子有交待,没有口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真是个死脑筋。”兰诺伊即欣赏又幽怨的扶起青年,指了指身边的哲珠,“认出没,她是王妃。”
“王妃?”青年有些傻眼,眼见着哲珠将帷帽轻掀,露出脸来让他辨个仔细,他一时间大惊,再度跪拜。
哲珠急忙示意他免礼,柔和说道:“看在我是王妃的面子上,可否放我们一行人进去呢?”
见青年仍旧为难的摸着脑袋,兰诺伊笑道:“王妃冒着这般寒冷的天气来到这里,是要告诉你们王子一个好消息。难道,王妃也要口令?”
“可是……可是……军纪严明……”
见青年为难,哲珠急忙说道:“现在风雪交加,我们几个又是女儿身,呆在这里一时半会子肯定会冻成冰人。这位小哥就破例一回,王子那里,我定会为你求情。”
“是啊,你看,我们长途跋涉而来,哪受得了这等风寒?”
看着兰诺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青年守卫有些为难,摸着脑袋说道:“这样吧,我叫人去通知额吉多将军,如果额吉多将军同意了,我就放你们进去。”
兰诺伊闻言,拍着额头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不如直接去通知我哥呢?”
青年腼腆的笑道:“王子这个时间应该休息了,按惯例,不得打扰?”
“我的天啊……”
不待兰诺伊发作,哲珠急拉过兰诺伊一旁,笑着对那个青年说道:“好啊,那就麻烦小哥找人通知额吉多将军即是。”
“是,王妃。”青年语毕,又急急向鹿皮帐篷大声叫喊,“阿伯,阿伯,快出来,王妃、公主来了。你快去通知额吉多将军前来迎接。”
这青年真善良。他是担心老兵偷懒的事被额吉多发现啊。
先前的老兵从鹿皮帐篷中连滚带爬的出来,一只手还在摁风帽,乍见哲珠和兰诺伊,三魂去了七魄,急急参见。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再这般多礼,我和你们的王妃在这里就要杵成冰人了,快,传额吉多将军前来。”
听着兰诺伊不满的语调,老兵急忙往营内跑去。
直到看不见老兵的身影,青年露出求饶的眼神,向兰诺伊、哲珠说道:“阿伯上了年纪,奈不住风寒,所以……”
截住青年的话,兰诺伊摆了摆手,“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王子。”
“王妃是好人,属下……是属下死脑筋,害……害王妃和公主受冻。”
兰诺伊‘哧’笑一声,再度翻了个白眼。知道兰诺伊要呛白那青年,哲珠急忙截住笑道:“没有口令确实令你为难。你无需自责,你是个好兵,是草原的好儿郎。我为王子有你这样的属下感到欣慰。”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憨厚的笑着。
眼见青年握着兵器的手几乎冰在了兵器上,哲珠叹道:“这仗,真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冻死的不知会有多少。”
“若真冻死我突厥的许多男儿,明年开春,春耕生产就又跟不上了。”
听着兰诺伊的感叹,哲珠长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很快,一个魁梧的汉子在老兵的带领下急步迎来。兰诺伊凑近我耳边,告诉我那汉子就是额吉多将军,是颉利的心腹,也是颉利最信得过的人。
“属下参见王妃、参见公主!”
急忙扶起额吉多,兰诺伊笑着对那守门的青年笑道:“现在,你们的将军来了,总该放我们进去了吧。”
青年不好意思的看着额吉多。
“不知王妃和公主前来有何要事?”说着话,额吉多的眼光看向穿着突厥女兵军服的我、红拂、如云、如月四人。
“她们四个是护送我们来军营的人。”一边解释着,兰诺伊一边凑近额吉多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不再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们,额吉多眉开眼笑,直是‘真的,真的’问着,见兰诺伊一再点头,他突地跪在哲珠面前,“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哲珠的脸微红,静静说道:“将军,我想将这件事亲自告诉王子,你看如何?”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请请请。”
一径说着话,额吉多一径示意那年青的士兵放行,接着他在前领路说道:“可汗已经做了再围雁门三个月的准备,王子方方筹得半年军粮……可汗大有不夺下雁门不罢休之势。能否入主中原,胜负在此一搏。”
“咦……既然是围三个月,那哥哥干嘛要筹半年军粮?”
额吉多耸了耸肩,“王子心思再难有人揣测得出来,公主要想知道,只怕得亲自去问王子。”
从额吉多的言语中来看,怎么感觉颉利比咄吉还想打进中原些似的?
如果这多出的三个月粮草果是颉利准备的?那……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咄吉?
若是为了他自己,那我此番前来相助定是事半功倍,无需太多言舌。
若是为了咄吉……我心底深处总觉得他和咄吉不会这般快握手言和。除非这几年发生了些什么事,惹得颉利性情大变的认了命,愿意助纣为虐。
若是第二种行情,那就不幸被红拂言中:事实往往比想像中的来得残忍一些?
果是如此的话,我如今已然踏进了虎穴。
感觉到我的心事,红拂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既来之,则安之。属下一定会护得夫人安全。”
不,以我对颉利的了解,颉利再怎么变也坏不到哪里去。他此番所为,必有其它原因。我笑看着红拂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王妃、公主,到了。”
这座军帐相较一路经过的军帐而言大了许多,守兵比其它处明显多了两成。猛然见到我们一众人,那些守兵先是惊奇,接着认出哲珠和兰诺伊后急急跪拜。
一一示意众人免礼,哲珠这才笑问:“我可以去见王子了么?”
额吉多回道:“这是自然,只是王子可能睡了,属下先去通报一声。”
“不必。”哲珠笑着伸手阻止额吉多欲进军帐的脚步,“将军,我想给王子一个意外的惊喜。”
呶着嘴,权衡利弊,额吉多摆了摆手,示意两旁站岗的士兵让开。
真当我们是哲珠、兰诺伊的随从,那些士兵很自然放行,就这般,我、红拂、如云、如月四人堂而皇之的进了颉利的军帐。
军帐很宽敞,也很整洁。豪华的波斯地毯铺满军帐,四周摆放着兵器。
抬眼看去,远方,颉利随意的披着一件白色的貂茸大氅,略歪身只手托腮斜靠椅子的扶手上。他的前方摆放着一张硕大的军用木桌,桌子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册子、书。
他比往年壮硕了许多,那椅子和军桌相较他那壮硕的身材而言,有些不搭。
他另外的一只手则抓着一块玉佩在眼前轻轻的晃着,烛光、玉佩华光流转、相互掩映,映衬得颉利那如鹰般的眼中不时辗转着若利剑般的锋芒,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和戾气。
第二卷 观音婢 064章 雁门关9
那玉佩是牡丹玉佩!
想到这玉佩是我送给他的,心中一暖,往日情景一幕幕映入脑间,有他喋喋不休讲述烦心事的,有他力杀雪狼的,有他到洛阳看望我的……
感觉到有人进来,只当是送茶水的士兵,颉利仍旧盯着手中的玉佩,说道:“你们下去罢,本王不需要。”
“王子!”
随着哲珠的一声轻呼,颉利这才微微转过头来,神情微愣,“哲珠,你怎么来了?”语毕,他轻轻的将玉佩放在木桌上。
“你眼中只有嫂子?就没认出我?”一边说着话,兰诺伊一边不依不饶的跑到颉利身边,趴在木桌子上,支着下颌瞪着颉利。
颉利溺爱的拍着兰诺伊的头,又看向哲珠的方向,“这么冷的天,你们两个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们都跑这里来了,奶奶她们怎么办?”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说着话,兰诺伊向着哲珠招手,“嫂子,快过来。”
柔美一笑,哲珠缓步行至颉利身边。
伸手握着哲珠的手,颉利语气中漫着责怪,“兰诺伊不懂事,你也由着她胡闹么?”
“哥哥,你怎么能说嫂子是胡闹?你知不知道,嫂子冒着这严寒之苦来到军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
“好消息?”颉利煞有介事的看着兰诺伊,又看向哲珠,“什么好消息?”
哲珠脸一红,低头不语。
她这神态就似一株默默挺立的莲花,完全没有草原女儿的爽朗。想着哲珠一路上的呕吐……我心中一动,哲珠莫非有喜了?
见哲珠害臊,兰诺伊心直口快,“唉呀,嫂子既然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哥哥,你要当父王了,要当父王了啊。”
果然!
我轻‘啊’一声,定定的看着哲珠,心中生起自责,我居然就这般拖着一个怀孕的人在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日夜奔波。
“哲珠。”颉利的眉梢嘴角卷起笑意,不再以责怪的眼神看着哲珠,而是轻轻的拉着哲珠坐在他身边,“多长时间了?”
哲珠的声音细若蚊蚋,“两个月了。”
轻轻的摸着哲珠的肚子,颉利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哲珠摇头,颉利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瞪着兰诺伊,“明知你嫂子有孕在身,你还拖着她奔波千里?”
见颉利对她尽是责怪之神,兰诺伊不满的嘟着红唇,一屁股歪身坐在军桌上,“又不是我求嫂子过来的。”
带些宠的拍打着兰诺伊,逼使她离开军桌,颉利恼问:“不是你?难不成是你嫂子的主意?哼……你惹的祸事向来由你嫂子承担,你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