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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自己虽然给了她最多的爱,却没有给她唯一的爱?
我想:即便真有悔意,但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不过悔之晚矣!
按李氏家族的规矩,满七七后,窦氏的棺椁必须送回长安李家祖坟安葬。奈何如今长安战事堪危……无奈之下,李渊将窦氏的棺椁停放在大佛寺,以待长安之围解了后,再亲送窦氏回长安。
处理窦氏后事的时候,李府发生了一桩大事元吉怒杀了他的奶娘。
大体原因是香柳在整理窦氏遗物的时候,发现窦氏写的一份便笺,便笺中有交待,她名下所有的财物一分为二,一份留予元吉,另外一份留予雪主。
也就是说,聪明的窦氏早就料到自己大限将至,早就做好了安排,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是那么的出其不意。
元吉呢,从来和窦氏不亲,但聪明的他也隐隐觉查到其中必有原因。奈何他的奶娘自他小就开始挑唆是非,令元吉时不时的生出‘恨’窦氏之心。
如今母子天人永隔,临别之前窦氏的疼惜令元吉痛不欲生,再见遗嘱之下,更令他痛得失狂,一怒之下杀了奶娘,并大喊大叫‘我恨你,看你还如何编派我娘’的话。
天子犯法当于庶民同罪,更何况元吉杀的是奶娘。李渊将此事隐而不发,只是许了很多银子予奶娘家并命不得声张,同时又命李建成回河东的时候将元吉、智云都带了去,并叮嘱李建成好生照顾元吉,千万不要让元吉失了心志。
雪花肆意的狂舞着,古老的太原城冰天雪地。
因了窦氏的离去,不光是李府,整个太原地区的年都过得冷冷清清。
担心李渊哀思生疾,李世民携着我在李府过年。
“有一年,为父得了一匹上好的雪花狮子騧,你娘当时就说‘陛下喜欢好鹰好马,你还是把这匹马进奉给陛下的好,不然被别人传了出去,你又该遭殃’的话。起初为父不将你娘的话放在心上,还笑她是‘妇人之见’,不想这事果然被好事者传到陛下耳中,陛下知道为父有一匹上好的雪花狮子騧居然不献给他,于是将为父臭骂了一番。唉,后来为父才知道你娘说的是对的,于是不只那匹马,为父还搜罗了一些上好的鹰犬献给陛下,没两天就升了官……”
李渊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都带着哽咽,李世民动容说道:“爹,您老的酒喝多了。”
“多么?多了好啊。往年没有你们兄弟的时候,总是你娘陪着我守岁。后来有了你们兄弟了,就是你们陪着为父守岁。今年为父想再陪着你娘一起守岁,多喝些酒也好……好和你娘一起回忆往事,多唠叨唠叨……”
陈棱虽回了江都复命,但李渊是否有再次江都之行的‘加封’机会,杨广却没有只字片语传来,即便是窦氏的报丧,杨广也没做任何表示。倒是李渊的外甥女王氏王嫔,她不惜一死命一心腹之人传来一句‘陈将军归,帝有问:会否病死’的话。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杨广希望李渊死!
一方面,是患难与共的老婆临死之际的殷殷期盼,盼他能够保全剩下的孩子,为了此即便是造反也在所不惜。
另一方面,从小就被独孤伽罗当儿子养的李渊,又如何能够不忠不孝的对待隋庭?
李渊处于痛苦的矛盾之中,并不惜借酒消愁,有时甚至沉迷于女色。
在外人眼中看来,如今的李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庸官。
只有我和李世民知道,李渊如今采取的是‘障眼法’,他用‘自秽’的方法让杨广布在晋阳的眼线误解因了窦氏的死他已经堕落成一个酒色财气的无能之辈了。他希望杨广在得到这些线报的时候能够放过他。这样的话,他的儿子们都可以保全,而他也可以不必反隋。他非常的想两全其美。
奈何,你越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你越是希望着有什么它就偏不给你,这似乎是一条千古不变的真理。
年前,民间尽传《桃李章》: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这首民间谣歌和当初那首“李子结实并天下,杨主虚花没根基。日月照龙舟,淮南逆水流,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是何其的雷同。
矛头再次指向了‘李’姓之人!
自‘武状元’之争后,李密率部进军洛阳,逼走围城的杨玄感旧部,再加上李密数年前就掌有洛口天下粮仓,可以说他若一声令下,夺取东京洛阳指日可待。若说李密就是天定的‘李’姓之人,相信没有多少人会怀疑。
但……雄踞太原的李渊也因此歌谣再次处在了刀尖浪口,原因在于李府幕僚刘文静。
刘文静的妹子居然是李密的刘妃,如今事发,被关押在了‘太原郡狱’。
先有元霸放走瓦岗将领。
后有李府幕僚与瓦岗领袖结为姻亲。
这不得不让人无限暇想:这二位‘李’姓之人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盟?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坐以待毙还是起兵造反?
在李渊还未下决定之前,他唯一能够用的仍旧是‘自秽’之法,他这么一个酗酒、纵欲的中年男人形象若被杨广知道了,那杨广还会认定李渊有觊觎天下、逐鹿中原的野心和能力吗?
看着李渊摇摇晃晃往佛堂而去的背影,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虽不见刀光剑影但却数番死里逃生的事,李世民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走,去看老刘。”
刘文静当初将历山飞的人马逐步隐藏在瓦岗寨的时候本是水到渠成,万不想在离开的时候碰到了李密。情急之中,刘文静胡谄来瓦岗是为了给他妹子说媒,接着,他又以一番‘不看好太原李府只看好瓦岗魏公,愿和魏公结为姻亲以图后路,必要时可借李府之力助魏公一臂之力’的鬼话把李密哄得天花乱坠。
于是,李密高兴的娶了刘文静的妹子。
真当刘文静愿意为他甘脑涂地,李密不希望李渊太早发现刘文静‘瓦岗卧底’的身份,就刘妃一事在瓦岗封了口,不允许透露。
万不想‘武状元’擂台之争时,杨广掳获了不少瓦岗的人,其中有人经不住拷打,招出了不少事,李府幕僚刘文静的妹妹是瓦岗领袖李密的刘妃一事被抖了出来。
杨广一纸诏书将刘文静下狱。这也是自陈棱回江都后,杨广向太原地区下的唯一一道诏书。
至于李渊没有受连带责任,我想一来是因为刘妃事发之时正处窦氏丧期之中,是否真要关押李渊,杨广必须考虑一下独孤老太君的感受。二来也许是李渊后期的‘自秽’真的蒙住了杨广的眼。
不论是哪一种情形,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总令人感到窒息难受。
王轿之中虽温暖如春,但因了时局的动荡、前途的未知,气氛有些冷。
“为何不问我为什么不救出无忌?”
这是自窦氏丧事以来,李世民第一次和我谈及江都的话题。看着他疲惫的眼神,我轻声说道:“若你将三哥从水牢中救出,陛下首先想到的人定然是你。不说爹了,即便是你,只怕也逃不脱江都传诏。”
“若无忌因此死在水牢之中了呢?”
心中虽然感到害怕,但我仍旧稳住心神说道:“你将侯爷和段校尉留在了江都,他们二人一定会保护好三哥,三哥一定不会出事。”
直到此时,他的神情才有了些许的缓和,不再似方才凝重,伸手搂着我的腰又问:“如果有闪失呢?你会不会怨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不会怨你。因为我相信,你为三哥留着许多的后路、许多的活路。”
“有观音婢,一生足矣!”
“有了你……”说话间,我缓缓的将他的手拉到我的肚子上,定定的看着他,轻声说道:“还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一生,亦足矣!”
起初我只当是这段时日因了诸多琐碎之事心焦之下影响了内分泌,导致内分泌失调,万不想,今日自已给自己拿脉之下,我可以肯定他心心念念的孩子已然来临。
原本疲惫的眼神突地闪亮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孩子?”
这人,平时一天到晚吵嚷着要孩子,如今有孩子了却是这般神情。我笑道:“你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吗?”
他傻傻的看着我,接着狂喜不已,再后来手足无措的趴在我的肚子上,紧紧的抱着我的腰身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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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观音婢 067章 晋阳乱7
第一次将要当爹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呢?
看着他趴在我肚子上的背影,我的唇角不自觉的翘起,轻抚着他的乌发,柔声说道:“如今他还小,你听不到的。”
并未抬头,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什么时候的事?”
“也许这孩子真的是老天爷送予我和你的蚕宝宝,他是我们在鸟窝的时候来临的,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这孩子将在六月中旬出生。”
“如此算来,都有三个月了,我太大意了。”
说话间,他缓缓的抬起头,我这才看见他眼中居然漫着浅湿。
自从窦氏去世以来,他思母之心日益强烈,每天几乎处在崩溃的悲痛之中。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的时候,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曙光。
轻轻的抚去他眼中的浅湿,我说道:“二郎,天下父母之心大体一般无二。娘在临终之际尚念着你我的安危,那……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振作起来,好不?”
他不再趴在我腰身,而是缓缓的坐了起来,“好!”
“我爹去世之时,我也生不如死。但世道轮回、生命不止,该来的会来,该走的终究会走,走了的我们也不要伤心,我们只要记住他们的好就是。然后教导自己的孩子,记住他们的祖祖辈辈……你说,是不?”
将我紧紧的搂在怀中,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颌,眼中的神情是我有史以来没有见过的。有危险、有算计、有筹谋、有决定、还有怜爱、自豪……太多太多的情感在他眼中泛滥着。
似终于做了决定,他低头在我唇上一吻,“我要让娘知道,我不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我可以做一个非常优秀、非常合格的爹,一如她辛苦的养育着我般,我要将我的孩子养育得比任何人都优秀,观音婢,你信不?”
“我信。”
“至少,我要给我的‘蚕儿’一片安宁的天地。”
安宁?战乱四起中如何寻得安宁?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自信的神采,‘东风染尽半壁胭脂色,奇谋险兵运帷幄;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扬眉淡看漫天烽火;谈笑群英刀戈剑锋铄,缓带轻衫惊鸿若’的词句就那般一一灌入我的脑中。
突地,我懂了,他要行动了。
即紧张、害怕,又期待、抗拒……心中的百味陈杂如何分得清楚?我只有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掩去眼中的酸甜苦辣!
他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我的背,‘观音婢、蚕儿’的轻唤不时柔声溢出……
王轿在大雪中缓缓而行,接近‘太原郡狱’的时候,李世民命停下轿子,他亲自为我戴上帷帽后,指使着刘弘基去监狱先行打点。
当我和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