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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下一次就看不到他的感觉……
“可惜啊,我本想与你一同前往突厥,奈何我的身子不争气。唉……再说父皇要我监国,越发不能陪你了。”
“殿下,放心。早则冬月,迟则明年开春,观音婢必定归来。或为殿下煮梅花茶,或为殿下煮桃花茶,到时候,我们再煮花茶论英雄,如何?”
“好啊。”杨昭脸上浮起欣喜的笑,一别常日的温润,他有些动容的拉起我的手说道:“你煮的荷花茶淡雅不俗,想必那梅花茶、桃花茶之流也必不同凡响,只是我更期待着观音婢与我多说会子话……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知道,贵为一国太子的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宫中没有多少人敢与他说话,他的兄弟姐妹因了他的病一般也都避着他,他的侧妃没有和他谈得来的,至于子女,他担心将病传染给了他们,是以一向不与他们呆在一处……只有我,我知道这病的传染方式不似古时渲染的那般厉害,只要知道如何预防就可以和他多加接触、多加谈心……想必,这也是他喜欢和我呆在一处的原因。
只是,他的病……在这医术不发达的古代,我无能为力。
这满池的荷花映衬着他清瘦若仙的身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够等到梅花抑或是桃花再次开遍的季节……
大业三年(607年),夏!
我坐上了前往突厥的凤辇,在凤辇中,我第一次见到了大隋的花滕公主杨丝蕊。据说在所有的王子、公主中,除却杨昭,杨广最疼她。
杨丝蕊约摸长我两岁的年纪,扎着标准的公主髻,大大的眼睛浮翠流丹,就算不说话也蕴着如雾的浅湿,初和她目光交错,我和她愕然对望良久,最终她的睫眸轻颤避开了我的注视。
人多道公主骄横跋扈,不想这位受尽宠爱的公主却似一副受惊的小鹿般的神情……
我看向她的衣物,一身明黄的外袍,腰间系着一个蝴蝶结,再加上她那我见犹怜的神情,更显得她似水筑的洋娃娃般。
凤辇很大,似一栋移动的屋子,豪华自不必言,上面不但有我、杨丝蕊,还有杨广的三位美妃:萧皇后、宣华夫人和云妃云昭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萧皇后。她是西梁的公主,为促进西梁和大隋的安定团结结姻杨广,传言她貌赛西施、艳比王嫱,今日一见果然明不虚传。如雪的肌肤、婀娜的身姿、如翠的细眉,赛桃花的脸颊,若嫦娥下凡只怕也愧回广寒了吧。
至于宣华夫人……她的脸上再也不见第一次所见的惶恐、羞赧,有的是灿若春华的端丽冠绝。这番明艳,想必和她在隋文帝驾崩的第一天就收到了杨广私赠的同心结,而后得尽杨广的万般宠爱有关。
我又将眼光看向萧皇后,据闻一直得杨广十年之宠的萧氏曾为同心结之事吃醋非浅。至于杨广是如何使得这两个女人止于后宫的战火那就不得而知,至少现在看来,她们二人手挽着手,神态甚是亲腻,真可谓并蒂齐芳。
因了路途遥远,甚是无趣,这宣华夫人偶尔会为我们清唱一曲南陈的亡国之音《玉树后宫庭花》,唯有此时才能看见她眼中偶尔流露的悲伤。
还有这个云昭训……我细细的打量起她来。替杨勇生过三个孩子的她身材依旧撩人,肌肤仍然赛雪,神情颇是倨傲,在这三位后宫女人之中,她的地位最低,但她这般倨傲的神情所为何来?
不久之后我就知道云昭训之所以这般倨傲是因为她是杨广的功臣。年少的她就爱慕杨广,为了杨广不惜进到杨勇府上为妾,不惜为杨勇生下三个儿子以减少杨勇的戒心,更不惜怂恿杨勇毒死正配元氏,然后和杨素、杨广等人密谋怂恿独孤伽罗对杨勇越来越疏离……标准的美人计啊,杨勇就那般沉溺其中,最后终不得善终。
如此想来,云昭训的倨傲就有一定道理,她是标准的拿了青春赌明天并且胜利了的一方。只是,她没有得到后位罢了。
因了这三个女人,我的西巡之路充满了趣味,真真令人大开眼界。
人说三角关系是最稳固的关系,如今我是亲眼目睹。
真真正正的雨露均沾!
当杨广夜宿云昭训处时,宣华夫人和萧皇后必是统一战线。
当杨广夜宿宣华夫人处时,云昭训和萧皇后必是统一战线。
当杨广夜宿萧皇后处时,云昭训和宣华夫人必是统一战线。
这样一来二去,这三个女人相互怨着又相互怜着,结果谁也没有机会和心思去陷害、伤害对方。
难怪杨广能整得这些女人对他服服帖帖,我不禁为他拍案叫绝,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上三个美妃的原因。
这一路的住宿倒不用人操心,天子巡幸,沿路早已修筑了许多的行宫。或富丽堂皇、或典雅古朴,显示出这沿路的地方官是有多么的讨好当今陛下。
汾阳宫!
月色柔美似水银洒满附近高高低低的山丘,错落有致的屋宇,偌大的行宫里人们大都已入睡,杨广今天的宠妃是宣华夫人,是以宣华夫人的住处还亮着灯光。
“有刺客!有刺客!护驾!护驾!”
凄厉的声音回响在汾阳宫内内外外,似炸了锅般,羽林军们手执灯笼、火把到处搜寻,入睡的人也都被嘈杂的声音惊醒,互相打听原因。
“怎么回事?”杨广阴戾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请陛下不要现身,有刺客。”
一路行来,我大体上知道了些许杨广的个性,明明是经过南征北战无往不胜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偏偏喜欢做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想来是少时受隋文帝和独孤伽罗压制太多的原因,成年后终于爆发了。他现在就似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凡是为他好的他一概不受。是以当他听到宫人劝导的话后,不但没有躲起来,而且是急忙的扯着衣物披在身上,身手敏捷的飞出寝宫。
一路行来,我和杨丝蕊一般总是宿在离杨广最近的寝宫。是以当我惊醒的时候,杨广已是冲了进来。“来人,来人,保护花滕,保护观音婢。”
很快的,寝宫中冲进来一大批羽林军。而冰巧极是利索的替我和杨丝蕊穿好了衣衫。直到这个时候,杨丝蕊的帖身宫女紫萍才匆匆的跑了进来。
脸上已有了滔天的怒容,杨广狠踹紫萍一脚,“没用的东西,如果刺客早杀进来了,你现在跑来还有什么用?”
“父皇、父皇,不要踹萍姑姑。”
看着杨丝蕊摇摆着他的衣袍,看着她轻颤的睫毛、含泪的眸,杨广冷哼一声,转身看向屋外的厮杀。
知道错了,紫萍含泪咬牙站了起来,将杨丝蕊护在了身后。
‘轰’的一声,屋宇破裂,数名黑衣人从空而降,落在了我和杨丝蕊的身后。
众人转身间大惊失色,眼见着我和杨丝蕊就要落入黑衣人的手中。离我最近的杨广手起刀落,那已抓住我肩膀的手已成断臂,但那血乎乎的手仍旧紧紧的抓着我的肩,我惊叫一声无所适从。
在我被抱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临空飞起的时候,我惊恐的看到向来惊若小兔的杨丝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
“杀无赦。”
杨广似从地狱归来的阎罗般,将抓在我肩膀上的血手猛地扯下扔在一旁,然后将杨丝蕊拉到一边,“站在父皇身边,不要动。”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角落,左右两方、后方再坚实不过,而前方,羽林军正在和刺客搏命厮杀。看着在烛光下突明突暗的杨广的脸,我居然有一瞬间的愣神:他为什么抱着我舍弃了杨丝蕊?
眼见着刺客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眼见着羽林军亦是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我的眼漫尽了血色……若行刺真能轻易成功,古来的荆轲、高渐离之流又怎会有那般悲壮的结局?
“陛下,陛下,刺客已经缴灭,还抓住了一个活的。”
闻言,杨广这才放下我,然后踱步出了房间。
一袭黑衣的蒙面人被羽林军推到了杨广的面前,杨广一怒之下揭下那人的蒙面巾,居然是个40左右的中年男子。
“你是谁?为什^么行刺朕?”
那男子‘呸’了一声,丝毫不惧的回道:“我主世代忠良、赤心为国,南征北伐、平定中原。今日昏君弑父篡位在前,谋杀兄长在后,还将我主一门尽行斩首,此恨如何得消?”
“主?谁?”
“正是被你这昏君冤杀的太师爷伍建章。”
原来是为忠孝王爷伍建章报仇的……可惜了这匹夫之勇!
杀伍建章也是为了给先太子杨勇一党颜色看,但杀了满门确实做得有些过分,毕竟伍建章也是开隋的九大功臣之一……杨广的神情捉摸不定,半晌阴诲问道:“你不怕死?”
“我死了,自然有人替我报仇。”
嘴角不自觉的抽搐,杨广笑得阴森,“你说的是你们家那位驻守南阳、拥兵十万、力能举鼎,有万夫莫敌之勇的少爷伍云召吧?”
伍云召?隋唐第五条好汉。我心中一动,只见那男子怒目而视‘呸’了一声,扭头不再作声。
“你不知道吗?朕的十万大军早就踏平了南阳,你们伍家的那个少爷已然不知去向。”眼见那男子眼中有悲愤之神,杨广撇嘴冷声说道:“朕给你一个机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尽管去找你的少爷,尽管再和他联手前来杀朕。”
“陛下……陛下……”随行的臣子和羽林军蠢蠢欲动,准备劝阻杨广这危险的举动。
杨广只是摆了摆手,并命令羽林军替那黑衣人松绑,又道:“下一次,再刺杀不成,就不要怨朕不给你机会。”
杨广行事不是任何人猜得透的,即便是我这个学过心理学的人也猜不透,如果前些时我还能拿定他是被他父母压制的时间太长,是以这段时日才会过于放纵的话,如今他的行事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解释。
也许更多的,是一份清狂和自负吧。
这座城堡离突利驻地都斤山的城堡相去已不远,而跟随在杨广身边的只有我、云昭训和大太监高山。
自从那日发生刺客事件后,杨广吩咐队伍继续佯装成他仍旧在西巡队伍中的样子,他却只身带了我们三人微服私访。
“客官,你们要的都上齐了……看还需要些什么,吩咐小的,小的去做。”
看着木桌上的牛肉、奶茶,杨广只是摆了摆手,“可以了,你去吧。”
高山一如以往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食物尝过后,略点头。杨广这才将奶茶递到我的面前,“观音婢,来,喝一点,暖身。”
这关外是初秋时节,却已飘起了雪花。一路上云昭训虽然将我照顾得很好,但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刺客那晚我受了惊吓,也许是这一路的颠簸,我咳嗽得厉害。
虽然吃了不少药,但就是不见好。因了此,杨广也有些着急了。
一段时间的独自相处,彻底的颠覆了那些所谓的历史大戏中杨广所给予我的形象。虽然他是一个极矛盾的人,但我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政治家,一位真正的政治家。从大运河到洛阳宫,从江南到塞北,从科举制度到削弱门阀大族世袭的特权……这些都无疑是异常高明的创举,甚至对后世的中国影响深远。但这些举动不但劳民伤财而且也触及了某些门阀大族的利益,为日后门阀大族的反叛埋下了祸根。
有时候,过于超前开明的举措也不是什么好事!
“观音婢,想什么呢?”
忘了杨广一路上总是喜欢以探究的眼神看着我,我悚然一惊,不敢抬头,只是回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我爹。”
“放心,我听他们传来消息,你爹的伤势已经好了,正在都斤山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