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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不知道是发自肺腑，还是只是为了维护梁永安的尊严。
至少梁永安没有听见，他只是平静地待在角落里，神色中没有丝毫的波澜，这一幕他或许看到了，然而具体的内容，他却无法得知。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来询问：“可有看上的？”
梁永安的眼神在悦娘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儿，眼睛里的光芒逐渐黯淡，他淡淡道：“没有。”
结局如此，悦娘却一丝意外都没有，似乎从梁永安断腿的那一刹那，她就明白，梁永安绝对不会再来提亲，这是一种预感。
当悦娘和朱氏说起梁永安之时，朱氏沉默了良久，才道：“可惜了。”
难得的母女谈心，朱氏淡淡地望着悦娘，悦娘感觉朱氏的眼睛里充满了了然，她似乎被完全看透，她不由地心慌，朱氏却移开了眼神，道：“悦娘，你自小就有主意，娘不阻拦你，但是这回，你真确定你的选择吗？”
悦娘心里一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到底还是被发现了，然而，这个问题，却连她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她微微垂下眼睫，遮挡住眼睛里的千变万化，这样一个看不透的男人，让她砰然心动的又是什么？然而，她就像一叶小舟，在风雨动荡的湖面上不断漂泊，找不到着陆点。没有任何的语言与承诺，有的只是她一个人的等待。
悦娘避过了朱氏的问题，眼睛里闪过了迷茫的神色，道：“娘，女儿只是在想，若是随便嫁了人，以后后悔怎么办？所以就算只是极为渺茫的一丝希望，女儿也要抓住！”
朱氏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好，我会帮你推掉一部分亲事；但你知道，有些人，我们也得罪不起。”
悦娘这才知道，原来她的亲事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而她等待的那人，不知何时才能做出他的承诺。
她不知道的是，莫驰翔已经悄悄进京，而他的手上，有一份极为重要的名单。
杨坤苦心经营多年，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摧毁，而京都他的暗线还在，莫驰翔受皇帝嘱托，专门调查这个事情。
他一直都在苦心经营，从一个庶子挣扎到现在，他的人生可谓是步步为营，大抵完成这个任务以后，他就能走向京城，脱离西北。他的前半辈子都在为“往上爬”而努力，后半辈子他的规划中多了悦娘，可是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如果他一辈子在西北，刘国公怕是看不上他，可是如果他能令皇上赐婚，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他一直向这个目标努力，却从未考虑过他实现这个目标所需要的时间，也从未考虑过悦娘心中的惶恐不安。
等待，往往是最磨人的事情。而无望的等待，更是让人绝望。
莫驰翔已经完成了他的目标的第一步，然而悦娘等得起吗？
第四十一章 借刀杀人
真是久违的好消息，悦娘去道贺的时候真是济济一堂，刘国公已经多年没有添丁了，盛哥儿这一代只有两个儿子，嫡出的更是只有盛哥儿一个，如今孙氏怀孕，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孙氏神色复杂，夹杂着欣喜与茫然的神色，十几岁的姑娘转眼就要当娘了，从心理上接受也需要一段过程。
悦娘却忽然想起了前世，那彻骨的痛意几乎融入骨髓，感受着血液的温度逐渐降为冰点，而肚中骨肉相连，她到死也没生出来，一尸两命。良久，她才从自己的回忆中苏醒，但神色依旧茫然。
十月怀胎，她对未出世的孩子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在孤独一人的守候中似乎也是一种慰藉，此时此刻，她的心骤然痛了。
幸好屋中济济一堂，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然而，孙氏这胎却怀得极为不顺畅，整日整夜地没有胃口，吃什么吐什么，脸上也带着几分憔悴，盛哥儿也极为关注，特地请祝先生过来把脉，开了个方子，才渐渐和缓。
可是，才和缓了一阵子，孙氏竟然见红了！这可是急煞旁人！后来，孙氏小产了。祝先生把过脉，沉吟了良久，才道：“这是麝香导致的！”
孙氏唇色发白，眼神痛楚却茫然，她思索了良久，才道：“我这屋里从来不用麝香！”
祝先生在屋里转悠了一圈，似乎嗅到了什么，他缓缓道：“你枕头底下是否有个香囊？”
孙氏脸色大变，她小产过后本就虚弱，此刻却猛地掀开了枕头，才发现中规中矩躺在枕头底下的红色香囊，她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我的陪嫁丫头能动我的床！到底是谁！”她的语气已是凄厉至极！
盛哥儿眼神一闪，安抚着孙氏：“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好好休息。”
罪魁祸首落网。孙氏竟被自己的陪嫁丫头小莲给坑了，无非是最俗的丫头爬床不成而后怀恨在心的故事。
小莲辩解道：“怎么会这样……我真没想过要害太太，我只是想……想让太太吃些苦头啊！”
盛哥儿眼神冷淡，在听闻这句话时眼神一闪，他道：“你香囊里放的是什么香？”
“只是一种让人烦躁的香！”小莲咬牙道。
此刻悦娘在一旁旁听，脑中灵光一闪，却没有抓住，只听到盛哥儿淡淡道：“那你承认这香是你放的？”
小莲慌了：“我放的不是这个……”可是这辩解却显得那么无力。
盛哥儿只是摆摆手，道：“杖责，把她发卖了吧！”
“少爷不要卖了我！不要啊……”
“慢着。”悦娘开口，看向盛哥儿：“大哥，我还有几个问题。”
她盯着小莲，淡淡开口：“还有人见过你的香囊吗？”
小莲左思右想，神色却越来越慌张，最后绝望地吐出了一个字：“没……”
话问到这里，本就没什么意思了，犯罪人百口莫辩，给她机会她也没想起什么，悦娘也无话可说。
小莲最终还是被杖责发卖了。
这件事也就这样平息了，然而悦娘身边的丫头却有些嘴碎，因为上次悦娘把芳梅和桂香都送走了，这丫头是新提拔上来的，叫做小绿，很是开朗，喜欢八卦，嘴停不下来，她说：“小莲和笑姨娘走得挺近的，原来两人都奔着姨娘的路努力呢！”
又是笑姨娘，可是却抓不住一点错处。这事实的真相，也就再也难以证实，但是笑姨娘和孙氏无冤无仇，何必呢？
悦娘心中凛然，小莲说没人见过她的香囊，笑姨娘就未必了吧？好毒的一招借刀杀人，当初的茉莉香味恐怕也不是偶然。然而，这只是她的推测，事实情况如何，悦娘却不清楚。
得查查这人才行，她现在所能拜托的也只是盛哥儿。
盛哥儿很是讶异，悦娘竟让他调查一个姨娘？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当初笑姨娘进刘公府的时候众人连赏她一个眼神也不肯，自然也没有对她的来历刨根问底。
只知道大概是受战乱牵连的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但悦娘却觉得，远远没有如此简单。
盛哥儿很快就给了答复，笑姨娘的身世没有问题。
这回，连悦娘自己都怀疑自己的猜测了，那孙氏的事情，难道真的没有任何蹊跷？是她自己疑神疑鬼？
第四十二章 赐婚
好事不成也就罢了，坏事成双。
竟然有人上门提亲，而这人的身份却是极高，那是长公主的小儿子张旭，皇亲贵戚呢！长公主千恩百宠长大的小儿子，小时候和梁永安玩得倒是不错，只不过后来两人性格犯冲，小时候积累的革命友谊一下子就没了，而梁永安腿断之后，这张旭竟然幸灾乐祸，还狠狠地嘲笑了梁永安。不仅仅是这样，张旭平日的作风也让人不齿。
当初梁永安的小霸王之名出于他的飞扬跋扈，但毕竟只是小打小闹，后来梁永安的作风甚至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往事。然而，张旭这人却是顶顶出名的阴狠毒辣，睚眦必报，这不算什么，作为夫婿人选来看，他更是极为好色，当初为了花楼女子甚至大打出手。
朱氏脸色大变，然则这门亲事却不是他们能轻易回绝的。她到底是为女儿的后半辈子忧心了。悦娘听说这个消息之时，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心灰意冷。也许她早就想说那句“我不等你了”。可是因为那份不舍，使得她还是坚持了下去。如今，她的亲事迫在眉睫，她到底再没有了等待的耐心。
朱氏还没有应下这门婚事，但却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长公主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然而却始终想要给儿子娶一个品貌俱佳的媳妇。而她则看中了悦娘。
悦娘想，这真是破事情一大堆，笑姨娘的事情她还没有任何头绪，居然就要她嫁人？
不过张旭也不是好惹的，长公主不和他商量就为他定亲，他居然和长公主冷战，还声称誓死不娶。长公主那是一心只有自己的儿子，安抚张旭说可以让他去看上一眼。
这是将女孩家的面子置于何处？刘国公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以他的城府，也忍不住面色难看，而朱氏更是气得发抖！
悦娘倒是淡淡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并不是她不生气，只是……若是不嫁给他，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也就是收心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长公主很快带着她儿子风风火火地上门了，甚至连避讳都没有。两人极为高傲，睥睨着众人，把眼光定格在悦娘身上，甚至连那分挑剔都没有任何的隐藏。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真是如坐针毡。
“抬起头来。”长公主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屈辱，这一刻悦娘感受到的是无尽的难堪，但是人得学会向现实屈服，她藏在袖中握成拳头的手缓缓放开，到底还是抬起了头，但是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表情，却看上去更加的冷艳无双。
“母亲，我要她！”张旭开口，也许是身份的原因，他高高在上，像是施舍一般的声音响起。
悦娘抬起头，眼神略过张旭，便又低头。但是她的心却越来越沉，无疑张旭的长相不错，但是却遮掩不住那股轻浮，眉宇间隐约有些阴郁，像是下一刻就会变脸。
她的心沉了又沉，嘴里也越来越苦涩。
张旭此话一出，长公主倒是慈母般笑了，她傲视着刘国公和朱氏，似乎在等他们表态，但那眼神分明是在下命令。
屋内是异样的沉默，刘国公和朱氏对视了一眼，眼底都写满了无奈，正要表态，却传来了屋外一声极为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众人虽都惊异，但还是下跪领旨。
随着圣旨的宣读，长公主和张旭的眼神越发难看，刘国公和朱氏眼神带着一丝欣慰，然而悦娘的眼神却变得极为复杂难辨。
待公公离开，长公主的面色更是难看：“我们走！”这话语已是咬牙切齿。
张旭的眼神更是阴郁，咬牙切齿道：“梁永安这个瘸子居然跟我抢女人！”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离开了，再留下也是自讨没趣。
悦娘眼神复杂，她默默地立在那里，气质卓绝，或明或暗，让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
刘国公和朱氏倒是没有避讳，直接当着悦娘的面讨论起来。
刘国公沉吟着，道：“梁永安的腿瘸了，不过确实也是一生无忧了。你怎么看？”
朱氏的思考维度更加感性，道：“主要梁永安对于悦娘倒是一片真心。纵然他现在腿瘸了，就凭他敢于和长公主抢媳妇这件事情，我就觉得他不错。”
有了张旭的对比，刘国公和朱氏自然觉得梁永安不错。
悦娘的心情却是难以言喻，圣旨一下，她却是必须得嫁了，梁永安对她的确是一番真心，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脑海中飞快地闪现了那个桃花眼中一片冷漠的男子，然后转瞬即逝。她闭了闭眼，然后默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