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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意地指了指前面的一座沙盘:“你自己看吧。盘马坡背靠月牙山、面临秣马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朔方北门的天然关隘,几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就是对这些蠢材不放心,才把他们安排在那里;没想到还是把盘马坡给我丢了。”
他面前是一座沙盘,他的目光落在一片绿色的城池,朔方;城池西北表示七十里的赭色原野,被标示着“盘马坡”。
这个沙盘是公子怀璧亲自制作,朔方一带的地势,无论戈壁、莽原、山川、城池,历历可见。公子怀璧制作沙盘与王览绘画地图的本事一样出名,误差极小,堪称绝技。
特使姬骧走过去观察形势,眉头越皱越紧,长叹一声:“当真是一群蠢材!……”
“不,是太聪明了,这些北陆大国的将军们过于爱惜自己的性命、只想到与我虎贲卫勾心斗角了,聪明得过了头。”公子轻叹。
姬骧突然一扬手,啪的一声,将那精确无比的沙盘一把掀翻,一地狼藉。
公子怀璧皱眉,怒道:“你来就是为了掀我的沙盘?!”
“我来是想看看你死了没有。”特使轻哼一声,扬袖坐在他对案,看着他眉间掩不去的疲惫,皱眉道:“很遗憾,还没有。不过死在自己手里,总比说起来是被胡人愁死的要好听得多。看看你委靡的样子!”
公子怀璧没有说话,忽然抬起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帝都特使,神色间似乎恍惚了一下。特使被他看得全身发毛,眉峰忍不住跳一跳:“怎么回事,你累糊涂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后一刻,我不轻言胜败。左贤王是一头雄狮,之前一直被压制,总有反扑的时候;三国联军各有异心,这次失利倒也不奇怪。”公子淡淡一笑,慢慢道:“其实,胡人此次大胜,铁图尔?翰罗手下的一名南人将军,算是居功甚伟。”
“谁?”特使奇道。
“探子传回的消息,这个人叫晏仲玄。”他看着帝都特使,慢慢道:“此人用胡人训练出一支轻骑,锐不可当、号曰‘风云’。漠北草原,居然出现了风云骑。”
特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脸色大变。
这是一支已经消失在历史尘埃里的军队。它人数很少,只有五千人;在那个惯于水战、少用陆军的国度,少年武士们被精挑细选出来、经受一次次地狱般的训练,不断淘汰、不断竞争,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名为“风云骑”,却是搏杀之道的全能精英,对付精于陆战的对手毫不逊色,其骁勇善战,名震南陆。
是的,风云骑,是当年神秘而美丽的云梦泽中,唯一的一支骑兵,人数很少,马匹也远远不够,却是比云梦三万水军更传奇的军队。
云梦人不善武力,但擅于制造各种匪夷所思的器械、而且传说云梦有起死回生的秘术。但秘术谲诡,据说只有侍奉王族的巫咸才可以修习,而且五百年来从没有人见到过所谓云梦秘术,在云梦破国、血流成河的时候,秘术都没有出现过,这个名词早已变成了历史的传说。云梦号称“文有西昆,武有风云”,西昆馆就是专门培养机械制造才士,风云骑则是武道精英。
这是云梦的两只臂膀。
可惜,在那场云梦破国的决战中,这支精锐骑兵在帝都权臣、大司马庞呈铁蹄之下全军覆没。庞呈忌惮云梦东山再起,下令“风云西昆,不留一人”;风云骑、西昆馆与他们的故土一起,永远淹没在历史的烽火之中。
公子笑一笑:“风云骑对我,这个名字的震撼力要远远大于他们战斗力。胡人铁骑与我虎贲卫都是骑兵中的翘楚,我与胡人的对决多没多出一个这样所谓的‘风云骑’,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对这个晏仲玄倒是更感兴趣,他敢打出风云骑的名字,想必应该是故人。不过那时我们也不过十七八岁,都是下级军官,没什么名气、资历,和晏仲玄若是不在一个营,自然互相不认识。”
“你还想和他攀亲戚?”姬骧摇摇头,正色道:“云梦人天性柔弱、不善武力,破国八年来,云梦人一直四处流浪、一盘散沙。不过现在晏仲玄打出风云骑的旗号,你要当心,说不定一呼百应,散落九州的云梦人会不断追随他而去。不如早作准备。”
当年的风云动荡犹在眼前,云梦这个柔弱的民族却可以势压江左五百年,西昆馆与风云骑,这一文一武,功不可没。如果真有这两方的幸存者流落于世,一旦结合,不能不说是一个威胁。
“堂堂云梦将军,如今也不过是羌胡左贤王的附庸而已。”公子嘲弄一笑:“我敬重左贤王这样的对手,却看不起晏仲玄此人。”
“阿若,还是小心为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姬骧皱眉道:“胡人骑兵一向骁勇,虎贲卫虽然以速攻著名,但是硬碰硬也未必占便宜。你有什么打算?”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硬碰硬。”公子一手支起头颅,敲了敲桌面:“胡人不怜惜自己的性命,我还要怜惜我虎贲将士的生命。不顾一切的送死是愚蠢的行为。”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适才的疲惫眨眼之间一扫而光,高大的身体放佛重新担负起西陲河山的重量。
“胡人都是骑兵,这些马背上的民族自幼骑射、骁勇善战,我虎贲铁骑虽然名震北陆,但若是直接对上胡人锋芒,胜负难以预料。”他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背负双手,凝视着山河战局的部署:“月牙山是燕支山支脉,除了月牙山、沙枣林、盘马坡一线的险要地势,朔方地处河西走廊,方圆百里简直是一马平川,尽管胡人孤军深入,我们依然占不到什么便宜。”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公子转过身来,眼睛里有锋芒一闪而逝:“八年相持,我已经不耐烦了。左贤王一日不除,我便一日受他擎制;如何才能放开手脚,称雄北陆?!”
姬骧眼神闪过一丝震动,慢慢道:“你打算如何做?”、
公子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有丝阴狠:“以车弩制骑!”
第三十一章 别离歌(上)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泪奔啊,我之前大修的时候,一不小心多删了一章,就是这一章与上一章中间的那章。讲的是王览拜访完简歌回来,劝阻公子怀璧不要用简歌,因为他感觉不太对劲。但是一直到修完一个月后的今天,我才发现那章被我删去了……泪奔
我只好在这章做了一点调整,把这部分内容穿插这一章来了一点,希望有所弥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呼地一声,摇曳的烛光突然熄灭了。
满室跪坐的将军纷纷俯身按刀,突然之间,偌大的谒贤馆内针落可闻。十余双眼睛电光一般紧紧盯黑暗中的四周,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将,无论如何迅疾的变故,都能让他们在电光石火间戒备起来。
“无妨,只是风。”
一阵寒风夹着雪片扑进来,掀起了厚重的垂帏。公子起身将窗上卷起的竹帘垂下,重新点亮了灯烛。
将军们都轻轻舒了一口气。
天色阴沉,这只是午时,满室内已经点燃了灯火,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向墙壁上悬挂的巨大的羊皮地图。
地图中央被朱笔圈住的两个字是“朔方”,在四周,赤色的箭头从四方逼进过来,形成四面合围之势,紧紧盯住了朔方城,像猎鹰双翅的阴影渐渐覆盖住这一方城池。巨爪已经张开,就悬在朔方城的上空。
多日来无数次激烈的交锋被浓缩进了这一幅线图之上,进逼、合围,反攻、突围,左贤王十日之内连破朔方周围十五城,各路胡兵终于汇聚一线,从四面八方向朔方合围。寂静的室内,仿佛都可以嗅得到烽烟弥漫和血肉横飞的气味,这一幅战图在将军的眼睛里,不是箭头和辨识,而是短兵相接的战场。
“左贤王,真是一头雄鹰,破釜沉舟之势烈不可挡,足令人惊心动魄……”
良久,一位将军低声长长一叹。
朔方战况千钧一发,凉州城都已经感受到了战火的炽热温度。朔方是凉州城西北部的屏障,朔方一破,凉州城就会像刺猬被剥了毛刺一样□裸呈现在胡人铁蹄之下wrshǚ。сōm。这样灭自己威风的话在别处是绝对不能讲的,但是在内部决策的时候,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
列席而坐的诸位将军都是公子怀璧的心腹爱将,面前的案几上被侍女款款呈上精致的点心和菜色,最后是烤的焦黄的全羊。美丽的胡姬为每位将军斟好葡萄美酒,就托着银盘,悄无声息地盈盈退下。
前方战火纷飞,这里还能莺歌燕舞?
没有美人歌舞,而这也不是决策军机的场合,这只是一场公子府的私宴。在座的只有十余人,为三日后将要奔赴朔方的王览和奚子楚饯别。
案上美酒佳肴,面前就是战图烽火。
“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客套了。”公子慢慢道:“风无逸老将军适才所言甚是,左贤王这一次是背水一战了。他年过四十,已近烈士暮年;而且五胡分散,如果这一次不成功,想再一次集结起来,恐怕很难。这一战不比当日敦煌之战,左贤王只能胜,不能败;而对于我们——”
他看过诸位,一字一顿道:“也一样。”
诸位将军沉默,这个情形,他们都很清楚。奚子楚代诸位将军拱手,沉声道:“末将明白。”
公子点点头:“我本应身先士卒、亲征五胡,只是这次形势特殊。伐梁方定、五胡来袭,我公子府动荡不安,西庭都护府的顾雍大都督越来越按捺不住了。上次借燃灯节的机会企图兵谏夺权,被我们压了下去,但最近都护府和王府实在安静得诡异,我不得不防。”
奚子楚沉声道:“守卫故土、浴血奋战,是我们每一位虎贲武士的职责,公子放心!”
诸位将军纷纷附和。
奚子楚与王览并坐首席,温澜对他们举杯,叹道:“我那两千兄弟,在祁连驿被胡人突袭,无一生还。末将留守凉州,不能亲临朔方,还请太傅与奚将军替我那两千兄弟报此大仇!”
那支运送粮草的两个千人队都属于温澜旗下,两位千夫长马凉、贺兰雄是温澜的爱将。他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而公子怀璧也一时慨然。
当日公子府前那群聚赌的武士,宁愿被军法严惩、也要奔赴朔方杀胡的年轻武士,他们还是孩子,还贪玩爱闹,有着年轻人冲动的热血,三千名帝都执金吾中也找不到一百名这样的武士;也许他们中的某个日后就是河西名将,但是他们的人生刚刚开始,就永远结束了。
死在如愿随运粮队奔赴朔方的途中,距离朔方城仅仅二十里;不知道他们最后一刻是庆幸,还是遗憾?
而,羌胡与河西多年对峙,无数次屠城、大战,暴骨荒野、埋骨他乡的虎贲将士,又何止两万?
奚子楚慢慢道:“温将军请放心,朔方一战,在下定当全力以赴,以羌胡头颅,祭我河西手足!”
诸位将军一时群情激昂。
“如此,多谢诸位将军!”公子怀璧动容,对在座将军拱手一礼。诸将军齐声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就在这时,一名堂外扈卫的武士匆匆进来,在公子耳边通报几句。公子微微一笑,举起右手,众人静了下来。
“今日一会,我还有一事须告知诸位。”他缓缓看过诸位,微笑道:“此次伐胡,我虎贲补充了一些新血,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
诸位将军怔了一下,就见公子击了击掌:“白将军。”
大殿的门被推开,一个火红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