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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香飘开,明因抽了空隙往门口看了一眼,谢如儿正伸长了脖子在自己身后探着望。
“如儿,你这是去哪了?这都几日没见着你了,连斋食节都不见人影。”明因已经好几日没怎么见着谢如儿了,见她每日早早出门,一回府便将自己关进房里,明因最近忙着帮陆黎准备着,也没空找她玩耍,只这时问了她究竟是在忙些什么。
问罢便将锅中物倒入竹沥子中,伸手将灶台前沏好的一茶碗碧螺春端在手上,掀了盖子,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迫不及待地扑鼻而来。
“嗯…也没去哪里…”谢如儿转了身,有些百无聊赖地靠在灶台边上,嘟了嘟嘴道:“你最近又忙着,都不陪我玩儿了,我也没处去,就只向邓货郎买了些五彩石子学着雕扇坠玩,只是好容易便戳到手,好疼呢!”
谢如儿似是抱怨地叨念了几句,明因想起这半月来都忙着帮陆黎打理大大小小的琐碎事,确实也忽略了她,心中顿觉愧疚,只好讨好着笑道:“好妹妹,是姐姐的错,你便原谅了姐姐罢,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谢如儿本嘟着个小嘴,好不委屈,见了明因这般,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点头道:“那嫂嫂可得好好补偿我!我说什么便都听我的!”
明因一笑,知她是个率直的,说了这话必定也没将自己最近忽略了她的事放在心上,只点头道:“好,都听你的。”说罢转身,放下手中的茶碗,将虾仁放回锅中,掂锅一翻,伸手将一旁的碧螺春倒入烹煮,热锅受不住水润,便是一阵“呲呲”的声响,顿时茶香弥漫了油气冲天的厨房,清新异常。
颠翻炒锅,不消几下便出锅装入盘了内。
谢如儿在旁也不打扰,只安静瞧着,就算没有这漫天茶香,这盘子莹白饱满的虾仁,看着也是极有食欲的。这时见装了盘,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双筷子立马便往盘子伸了去。
明因见谢如儿未加思索便吃进嘴里,其实心中也是期待。本就是没做过的东西,又是凭着幼年时的记忆自己揣度的,也不知味道如何,便瞧了谢如儿的表情,等着她来评判。
果然,谢如儿不信徒有其表的东西。
虾仁入酒是有的,但入茶却是头回吃到,虾仁鲜美,入了茶香,竟没有半丝半毫的腥气扰味,反倒添了一分别致的清香。
这碧螺春虾仁,就如他一般,简单明了,有心者自会发现其中妙处,那是无心者即便是如何,都体会不到的。谢如儿口中嚼着,心中想着,突然有种别样的甜蜜涌上心头,一脸的笑容,灿烂得耀了明因的眼。
便是再好吃的东西,谢如儿也不是这样的反应,只会兴奋着拉住她,一个劲儿地说好吃,这样明媚又带了丝腼腆的笑容,是明因在她脸上从未见过的。
这丫头,怎么回事?
“嫂嫂,”谢如儿放下筷子,容光焕发的笑容似乎都在昭示着,谢如儿有些不同了,“真好吃!”说罢便转身出了厨房,走至窗前时回头说了句:“嫂嫂,我午时有事便不吃饭了,你帮我跟娘说一声罢!”
明因还未反应过来,便看着她轻快地跑出了院子,院里赵妈刘妈瞧了她,神色也有些奇怪。
“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
“少奶奶,小姐是有什么开心事了?”
“…我也不知,不可能是那虾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不安
这几日,谢禾总是坐在房内,手里捧着书,神色似乎很是认真。
马青守在门口,说是少爷交代了,谁也不让进门。一两次还成,拦得多了,明因回房里拿点东西都不成,于是谢禾又转移了阵地,到书房看着去了。
从陆黎到赵妈,府里上上下下见此状均大为欣喜,谢叔恒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欢喜的,原本要去书房办公,见他认真,也便不打扰他,回自己房里看去了。
明因虽也高兴,但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突然间对书本兴趣浓厚了?以前要他看书,那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过分。于是找了马青问问,马青挠着脑袋,歪了头想了一阵,“上回少爷要我找齐少爷给的那本书,就是块蓝布包着的那个,会不会就是看的那个?”
蓝布包?
明因想着,虽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愿意好好看书总是好事,便也不去管他,由着他看去了。
从斋食节过后,忙了大半月忽然闲了下来,明因倒是有些不习惯了,这时坐在房中也是无聊,便稍稍收拾了一番,便打算到医庐去一趟,这大半月的,都没好好回去过,也不知现在医庐忙不忙。
走至厅堂前,想向陆黎说一声,却听得谢叔恒正和几个明因没见过的人说着话,似是在商量着官府收回空宅的事。
“齐县令这回看着,倒不像非收了宅子不可…若是能花点钱,息了这事,那倒也不难办。”谢叔恒声音有些低,像是在同其他人说,又像是在给自己出主意。
“只是他像是有什么打算,若不然也不会抬了朝廷的规定出来。这缺德事,怎的能做的出手?前几日抓了匪帮,他便急急忙忙地往上头报了去,想来过了审,他想升迁也是有的了,却还想着要来圈罗银两,莫不是…盯上了什么好位置了?”一个半秃了顶的老头深皱着眉,既是忿忿不平,又是揣度猜测,说话时不断地往前倾着身子,头上固发的一支玉簪抓不住稀疏的毛发,随之摇摇晃晃的。
坐在另一边的一个男人看着面黄肌瘦的样子,一张大嘴镶在瘦脸上显得更大,这时一歪嘴角冷笑道:“李老板看着倒是透彻,人不都是这样的?见着别人好的就想着去抢了来,半点自知都没有。”
那半秃子嘴角一抽,也冷笑了一声,“可不就是吗?赵老板想必也是心知肚明!”
明因一听,倒是明白了七八分,这半秃子是李记布庄的李老板,而这大嘴的瘦猴不就是樊城人人尽皆知的赵铁公鸡么?两家因住在一条街上,李记是从裁缝铺改成了布庄,生意倒也兴隆,赵铁公鸡便时时找着机会来挖苦讽刺他抢生意;当然这李老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见他那半谢了的脑壳儿也知道了,便也不甘示弱,这时说的,便是那时赵铁公鸡设计谋了周家布坊的事。
赵铁公鸡当然是忍不下这口气,蹭的一下便跳了起来,尖着嗓子叫道:“你说什么!”
谢叔恒见状眉头紧锁,站起来伸手按了按赵铁公鸡的肩,示意他坐下,拱手道:“这是找了大家来商量对策,莫要因了这些事先起了内讧,算是看着谢某的面子,且冷静一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怎么保住宅子。”
谢叔恒礼待,语气却含怒带威,说的有理有据,他们也不好再多闹,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都收了声。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薛大官人这时开了口,道:“依我看,谢员外说的有理,若是齐县令愿意,我倒是可以多花点银子,将自己的宅子给盘回来,毕竟空下的是祖宅。若是将祖宅卖了,岂不是等于将祖宗卖了?”
原来,樊城临山,以前的屋子大都靠山搭建,后来修了运河,一条江水流过城南,做生意的出货入货却是方便了不知多少,渐渐地沿着河岸的地方也繁荣了起来,人们也搬了过来,在靠水边修了屋子,靠山边的宅子自然便空下了不少,且大都是人家的老宅祖屋,现下齐县令说要收了空宅,指的,不大都就是这些个。
在座的人均认同地点了点头,说着“有理”。
赵铁公鸡倒是不以为然,他原本便是从外头来的,没有什么祖屋之说,可毕竟是自己家的屋子,任谁也不愿意白白让出去,便抽抽嘴角,小声嘀咕:“说到底不就是想要老子钱么?什么东西!”
听了这些,明因倒是知了个大概,想着还要去医庐,便也不耽搁,回身往陆黎屋里去。
出乎明因意料的,医庐的病人却不多,阿虎银花抓药也是手脚麻利的很,绿苗正在院里晒着合欢花。明因回后堂坐着,倒发现自己没什么可做的了。
忙过了那几个病人,陆原便往后头来了。
陆原看着很高兴,只问长问短的说了好半晌,明因看他脸色有些暗,精神看着却是很好。心思着,约摸还是习惯了的。
“爹,我看今日的病人也不多,是近来都如此了?”明因捻了捻手里的半只核桃,好不容易将核桃仁取了出来,却也碎成了粉末。
“这几日街上不太平,人们都少出来了。”陆原用个小镊子揭开核桃盖,轻巧地将里头的肉取了出来,将茶碗盖子翻了过来放在桌上,将核桃仁放在上头,推给明因。
“不太平?”明因也不客气,拿了便吃了起来。
“你不知这事?城里已经出了两三回抢劫盗银的事了,劫了钱财也就算了,居然还砸屋砸房,看着倒像是来闹事的,打劫银两反倒是顺手牵羊。你最近要是无事,还是不要多出来,在府里呆着便是了。也别想着过来帮忙,我这边人手够的,银花学的快,都快赶上阿虎了”
明因有些意外,怪不得方才过来的时候见着街上路人的确不多,还以为是天热不乐意出门了,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在其他地方,个把小偷小盗的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这樊城,可是近十年来未出过一桩案件的,现下一出便是出了好几件,城里人自然是担心的。
“那官府怎么说?可查出是什么人了?”
陆原摇头,正准备开口便开始猛咳了出来。
明因一惊,赶紧抓起桌上的茶杯递到他跟前,一手扶了他的手臂一手轻拍着他的背,趁他缓了缓,从陆原的香囊中取了片甘草出来让他含着,这才算是缓了过来。
“怎的还是这么咳着?莫不是还抽着旱烟吧?”明因皱了眉,很是严肃的模样,生怕陆原自己不注意着自己的身体。
陆原有些气虚地闭了眼,摆了摆手,还不忘调侃了一番道:“早就没抽了,就是想抽这地方也找不着那些烟草了。”
明因却是皱眉皱的更深,都这时候了还竟开着玩笑!爹爹是真的不怎么会照顾自己,若是能有个照顾他的人,那便好多了。明因心中一颤,要找个人来照顾爹爹啊……
为了让明因早点回去,陆原也不留她吃了饭再走,非说晚回去了路上不安全,还让阿虎将她送到谢府。明因费了好大功夫才让陆原相信她和芽儿两人回去是可以的,这才回了去。
“没想到,抓了山匪反倒是不安宁了,咱这樊城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来啊!”芽儿跟在明因身后,左右各望了一眼,有些无奈,“人真的是少了多了,斋食节那日还跟芝麻似的满地乱点的,现在这街上都没几人的。”
明因听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也不管她说些什么,只低着头走着。
芽儿见她不回答,便也收了声,安静地跟在后面走着。
本从谢府到医庐有条捷径走的,方才过来时便是走的那条路,巷多屋高,夏日里走最是凉爽。可惜巷小人稀,陆原不让她们走那条近道,方才听了陆原说这阵子不太平,明因也是心有余悸,便往了大路走。只是大路宽,两边的房屋树木遮不到路上行人,日头又是毒的很,明因便直靠着路边稍有阴凉的地方走着。
到了一巷口拐角处,明因停了停,便拐了进去。到了门口芽儿才知道,这不就是郭大娘家的豆腐坊么?
主仆进门时,郭大娘正从里头出来,一见着明因,便放下手里的豆渣子迎了上来。
“谢少奶奶!您怎么来了?”伸了袖子将旁边的椅子擦了又擦,“少奶奶快请坐罢!”
虽已嫁了一二月,明因却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被这样称呼,笑得有些尴尬,轻轻坐下。
“少奶奶怎么来了?若是要些什么东西吩咐了,我给送过去便成了,怎的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