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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空吗?出来坐坐。”那头有如水般的轻音乐,秦来的声音夹杂其中,似乎也成了音乐的一部分。
“好啊,只是我今天感冒了,怕传染给你。”十一一手撑着额头,有些晕乎乎的。
“呵呵,不怕,我接你去?”
“不用,你说个地点吧。”十一拿笔将秦来说的地址记下,“不远啊,我一会就到。”
十一换好衣服,下楼,穿过两条街道,就到达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这里和他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一个属于光明,一个属于黑暗。
秦来和十一想象中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听他谈吐很成熟,现实见面看去却像个刚二十出头的学生,一头裁剪得恰到好处的短发,眉清目秀,双眼有着不染俗世风尘的色彩。
秦来约见十一的地点在肯德基正门前。
门口进进出出的大多是情侣或者带着孩子的家长,十一左顾右盼了一阵,没有看见自以为的三十岁的男人,疑惑地打电话,站在他后面三米远有电话响,他一回头,就看见了冲他微笑的秦来。
十一一向喜欢有着悦耳嗓音和好看笑容的人,秦来的这个笑容让他有些忐忑的心情冲淡了。
秦来笑着问:“彼岸?我是重秦。很抱歉冒昧地约了你出来,嗯,找个地方坐坐还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吧。”十一说。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会,总有人走过之后回头,为什么呢?他们两个穿着几乎一样,白衬衣,蓝色牛仔裤,一双深棕色休闲鞋,真是惊人的相似,而出来之前他们并没有就穿着通过气。
有年轻的女孩走过的时候启唇微笑,还有偷偷拿手机拍照的,看见十一注意到她们就捂着嘴笑,十一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头看自己,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啊?
秦来见他有些不自在,说:“不用理会她们——不过是些闲人,闲着没事做的。”
“有些怪怪的,她们的眼光。”十一说。
十一不明白那些目光的含义,秦来却是明白的,不过他也没有跟十一解释这个,两人一边走一边随意聊着,初次见面的尴尬不知不觉消失弥散,本来就是因为世界观人生观都类似才能在游戏里玩到一块的,慢慢找到那种感觉,相对的时候就自然起来了。
华灯初上,大街被灯火霓虹点缀着,一派如梦似幻,经过一家酒吧的时候,秦来将十一拉了进去。
十一不喝酒,秦来熟门熟路给他要了杯果汁,十一在等待的过程中打量这家酒吧,酒吧里人不多,比较清静,完全没有一般酒吧的喧闹,因此心里的抵触就不太强烈。
秦来连着喝了两杯酒,完全没有在大街上的自如,似乎有很多心事的模样,十一在他要第三杯酒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别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秦来酒意上涌,看来他的酒量也不怎么样,他趴在桌边,把脸埋在臂弯里,好一会才抬起头,眼神朦胧地说:“今天是我生日,想找个人来陪,就想到了你。”
十一有些无措:“怎么不早说!我没有准备礼物……”
“你能出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十一看了他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三十岁了?怎么看着只有二十出头?没有骗我吧?”
秦来闷笑,肩膀抖动,说:“你真逗,你不也看着很年轻吗?哪像个三十的大叔?”
十一一头黑线,在游戏里初认识秦来的时候,同团队里一个美眉喊他“大哥”,十一严肃地让她叫他“大叔”,并解释说自己已经三十了,十几岁的小女孩该叫他大叔,一群人石化解体后笑得乐不可支,从此看见他就大叔大叔地叫。偶尔听到她们说什么“成熟隐忍好推倒”,他百思不得其解,想问,又怕招来她们更多的笑,也只好装糊涂。
第 7 章
爱情
秦来要了最后一杯酒,没想到一半还没喝完就醉了过去,十一看他刚才说话条理还清晰,也没有极力阻拦,现在好了,变成醉鬼了,这可怎么办啊?喊他,嘟嘟囔囔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对旁人的问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十一头大了,结了账,摸遍秦来全身也没有找到手机之类的东西,酒吧这个时候人挺多,他赶紧把秦来半扶半拖出去,等半天也没有车子经过,正着急,秦来可能是被风一吹,心里难受,扶着一棵树就吐了起来。
十一给他抚背,秦来抬头对他一笑,十一以为他清醒了,谁知道笑过之后抱着自己直蹭,喊“阿蒙”,十一哭笑不得,拖着他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让他漱口,秦来倒是听话得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两人身材相差无几,十一即使力气很大也不想老被一个醉鬼在身上蹭来蹭去,让他坐在马路牙子上,自己到路上拦车,他不知道秦来住哪里,送他去旅店又不放心,就想着将秦来带到自己家过一宿,等他酒醒了再说。
过去了好几辆出租车都载有人,十一回去看秦来,身后一辆车停了下来,他以为是出租车,转头一看,黑色的外形,不是出租车,车门开了,下来的却是燕昶年。
燕昶年皱着眉头看他:“三更半夜的怎么还在外面?”
十一答道:“朋友生日,陪他玩的。你怎么会经过这里?”
燕昶年没有回答他的话,说:“拦不到车?我送你。”
十一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他转身去扶秦来,秦来将脑袋搁在他肩窝,燕昶年一手将秦来捞过去,塞进车子后座,让十一坐在副驾座,便系安全带边问他:“他住哪里?”
“啊?不知道,我想让他去我家的。”
“什么?!”燕昶年脚下一踩,在路上奔跑的车子嘎吱一声停下来。
“那个,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旅店,去我家歇一晚上明天再说。”车子突然停下,十一差点磕着脑袋,燕昶年似乎有很大怒气啊,他为什么生气?
燕昶年凑近他,近到呼吸都能听见:“你喜欢他?”
他的思维太跳跃,十一糊涂了:“啊?”
燕昶年当他承认了,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同性恋?还是说,你瞒着我?”
“同性恋”三个字十一听明白了,嘴唇半张,半天才说:“你今天怎么了?他是我朋友,你怎么想到同性恋啊。”
“前几天某个人才说自己在这里没有朋友的,亏我还老找你玩呢。”燕昶年嗤笑。
“喂!我是没有朋友,他,他是游戏里认识的啦,我们今天头一次见面。”十一解释说。
“网友?”燕昶年砸了一下车子,喇叭突然响了,吓了十一一跳。
“是网友,我跟他还挺聊得来的。”十一大方地承认了,“他人很不错的。”
“所以他一叫你你就出来了?所以他带你去酒吧你就去了?所以他喝醉了你就带他回家了?!”燕昶年的鼻尖几乎碰到十一的脸了。
十一摸摸他的额头:“没喝酒啊,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燕昶年身体僵硬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态度坚决地说:“不能让他去你家,才第一次见面,我不放心,送他去酒店好了,不会有事的。”
他不理会十一的抗议,将秦来带到一家不错的酒店,用自己身份证给秦来开了个房间,让服务生将秦来带上去,拉着十一就往外走。
十一边走边回头:“真没事啊?这样不太好吧。”
“我说好就好,你怎么这样啰嗦!我可不想明天在报纸上看见诸如“网友见面入室抢劫尸横卧室”之类的新闻……”
燕昶年送十一回家,十一下了车,站在黑乎乎的巷子口,燕昶年却没有开车的意思,问他:“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帮你一个大忙,连请我上去坐坐都不说?”
十一尴尬:“太晚了……我以为你着急回去的。你想上去那就上去吧。”
燕昶年还是没动,半晌问:“十一,我问你个问题。”
十一说:“什么问题?你问吧,我一定回答。”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燕昶年说。
“啊?”十一万万没有想到燕昶年会问他这样一共问题,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自己是男人,当然要喜欢女人了,“男人不是应该喜欢女人吗?传宗接代什么的,我想结婚也应该找个女人吧,男人跟男人怎么结婚?”
虽然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成家的问题。
G市是个开放的大都市,十一在那里念书的时候就知道同性恋了,还曾经见过两男的亲吻,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当那两人是路旁的树,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倒是那两男的吓了一跳,他们是他的同班同学,从此看见十一就露出防备的神色,生怕十一将他们亲嘴的事说出去,谁知道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类似的留言,他们哪里知道十一隔几天就忘记了,白白担心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点事。”燕昶年对十一勾勾手指头。
“什么事?”十一走近车窗边。
燕昶年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下,离开的时候还用舌在他唇上扫了一下:“就是这个事。再见。”
他一踩油门一溜烟跑了,后视镜中的十一跟个木桩子一样杵着。
十一回去后用冷水冲澡,在床上翻来翻去,仰着睡,趴着睡,侧着睡,横着睡,竖着睡,都睡不着,他摸出枕下的手机,按了拨号键。
“燕昶年,你干吗亲我?”电话一接通十一不等那头的人说话,冒出了这么一句。
燕昶年还以为十一打电话是终于反应过来,要骂他一顿的,没想到听到这个,没有生气啊?他不由自主地笑:“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所以要问问你,你搞得我睡不着了。”十一说,“你是不是跟你朋友打赌了?”
燕昶年握着鼠标的手一紧:“你怎么想到打赌?我跟谁打赌啊,没意思。”
十一说:“有些人就是那样无聊啊,拿这个开玩笑,我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不就有同学这样打赌吗?不过没关系的,你是我朋友么。”
十一认定了燕昶年是跟别人打赌了才亲他的,不等燕昶年回答,说:“好啦,我睡觉了,晚安,拜拜!”
“喂!谁跟朋友打赌了?我是认真的……”燕昶年黑着脸听那头的单调嘟嘟声,把手机扔到一边。
和燕昶年重逢不到一个月,十一就习惯了他的存在,现在他在燕昶年面前就是透明的,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脑子里装了什么,燕昶年是再清楚不过了,将一个人的思想剖开,再让他按照自己想象的步骤一点点靠近陷阱,是个令人愉快的过程。
在冬天第一场雪下来之前,燕昶年又将十一约出去玩了几次,介绍了一些朋友他认识,不过十一跟他那些朋友不太处得来,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也没有共同话题,十一说不想参加那些聚会,燕昶年也没有勉强他。
那个冬天第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十一穿上羽绒服,将帽子戴好,在雪里行走。
他很喜欢下雪,就跟喜欢下雨一样,经常有进入雨幕雪幕的冲动,下雪还好点,下雨时总将人淋得跟水里捞出来一般,躲雨的人都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他,十一不在乎,这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