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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显得没那么有血色,像是一个苍白的病人。整辆车速度稳定在九十迈左右,车窗外的白色的隔离线像是可以蜿蜒直到天际。
拉伊莎坐在亲王的旁边,她将脚架在了前面,欣赏着自己脚上的新靴子,她最好的一双靴子,从一个年轻女人脚上剥下来的。拉伊莎发现鞋子是那样的适合自己,就好像那个女人之所以成为了亲王的食物,为的就是给拉伊莎送来这双鞋子。
她现在就像是得到了圣诞礼物的小女孩一样心满意足,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凝视着面无表情的那个男人。
或者说,那只怪物。
“嘿,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驾驶汽车的?在海里你们也驾驶这个吗?”她再一次开始对他搭话。
亲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就在刚才,你开车的时候。”
他说。
拉伊莎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中间(她完全克制不住在亲王面前露出某种带有女性特质的行为)。
“嘘,其实我也不会。”她笑着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帅?”
“有。”
亲王回答,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穿着白色实验外套的女人,它曾经的饲养员,她总是赞美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然而现实是,它只是一个为了给文森·西弗斯提供内脏进行移植的怪物。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顶着‘比伯头’,如果没有那个你会帅很多。”拉伊莎忧伤地嘟囔着,同时她从座位底下拿出了一根泛着粉色的腿骨(来源于伯特·维格斯的慷慨贡献),她将一根干净的铁丝塞入腿骨的断裂处,用力地搅拌着里头的富含油脂的黄色骨髓,让它变得柔软;最后用一把十分细长的银制咖啡搅拌将那些骨髓掏出来,收集在一个宝特杯中,肱骨和股骨的骨髓只有很少的一些。拉伊莎皱了皱眉头,打开了车载冰箱,然后把那个男人的脑也拿了出来,她熟练地撬开了硬脑膜,将里头泛着微微黄色的柔软脑髓用勺子碾碎在杯子里,在加入了一些普瑞丁牌的维生素粉之后,放入富含营养的沙棘油搅拌均匀。
她细心地在那杯粘稠的黄红色混合物里插入了一根粗吸管,将杯子递到了亲王的嘴边。
亲王没有任何抵触地享受着拉伊莎的服侍,宛若他们之间的关系生来就那么和谐。
“我想你保证,如果你换一个发型会更帅,对了,我还可以为你挑一些好衣服,你知道的,在这方面我可是专家,任何一个在洗衣房呆了那么长的时间的人都是专家……”
甚至就连拉伊莎那喋喋不休的嘟囔,都充满了一种奇妙的亲昵。
亲王用手将自己的头发捋了起来,露出了底下闪烁着的红色眼珠。
“我对人类的审美不太感兴趣,人类在眼里都是丑陋的。不过,我想在人类的世界里进行适当的伪装是必要的。”
拉伊莎眨了眨眼睛。
“是么,”她说,肩膀耷拉了下来,她显得垂头丧气,“抱歉,我忘了这一点……那么这样说起来,我是不是也应该尝尝那东西?”
几秒钟后她就跟所有的青春期少女一样将之前的沮丧忘到了脑后,为了增加认同感,她指了指亲王的“饮料”。
亲王将视线放回到了路面上。
“不需要,你与我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你是一个人类……”
“可是在你救了我以后,一切都不同了!”拉伊莎急切地说道,她在座位上换了一个姿势,面对着亲王的侧脸,语气中有一些微妙的慌张,“以前,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而现在,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那些恶心的人类舔我的脚趾!他们都是这样的为我着迷,诱惑他们太简单了!这是你赐给我的能力!我跟那些平凡的人类是不同的!不是吗?”
亲王在少女的惶恐中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种古怪的诱惑力……
实际上不过是他放置在拉伊莎体内的那一小份塞壬细胞在其作用而已。拉伊莎完全没有意识到,在最开始的时候,亲王只是想以她那新鲜而柔软的尸体作为温床,为自己分裂出来的蓝鳞的生长提供养分。
那是它第一次做这样的尝试。
每一条人鱼都应该能够做到这一点,分裂然后长出一个全新的个体。但是拉伊莎恢复的人类神志让它比任何时候都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
它只是一个提供内脏的怪物而已,甚至都没有足够的细胞活性去分裂一个暂新的个体。
亲王分裂在拉伊莎身体内部的那一部分人鱼细胞做到的只是将少女的某一些部分塞壬化了……而那种近乎催眠般的诱惑力正是来自于这一部分。特殊的荷尔蒙自少女的□中排出,通过皮肤的温度蒸发到空中从而影响到人。
如果是在大海里,它会影响到的是脂肪丰富,能量庞大的海生哺乳类动物,例如海豹或者是豚类。
这是塞壬们喜欢的食物。
而在陆地上,食物的种类或许并不是那么值得一条人鱼感到欣喜,但它们的数量是如此庞大,以至于捕食变成了一件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连拉伊莎都可以做到。
亲王并无意对拉伊莎解释这些复杂的事情,所以它只是漠然地冷笑了一下。
拉伊莎像是被抛弃的狗一样可怜地僵在了座位上。
最终她忍不住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么……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亲王在这一次心平气和都回答了她。
“堪萨斯……一条真正的人鱼在那里,我们俩会需要它的帮助。”
“帮助?”
“是的,帮助,每一克肌肉,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我们会需要它的全部。当然,在那之前,还需要让它真正地成熟起来……”
在吹拂的夜风中,亲王的呢喃被湮没在夜幕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距离他们几千公里之后的华盛顿。
另外一个女人身着黑衣,憔悴地走入了位于深白生物科技大厦内部的一处室内教堂。
这是为了给深白内部拥有宗教信仰的人士提供的人性化办公条件——一共有两座教堂,其中一座位于第一百四十四层,而另外一座位于第四十层——后者的楼层字数代表着某种隐秘的意义,试炼和检验,因此在这里还有一个带着后现代风格的极简告解室。
卡洛琳,这名现在深白科技实质性上的指挥者,看上去与这个地方并不相称,但是事实就是她来到了这里,将自己的膝盖挤压在白色的几何状硬木坐垫上。一张丝绒的黑色幔帐垂下来,将她与神父在视觉上隔离开来。
整个告解室的墙壁被弄成了淡漠的灰白色,让卡洛琳想起了实验室内那些浸泡着各种实验体的试验器皿。
“天父……”
“神父,我想我拥有一个罪恶的灵魂。”
卡洛琳没有等幔帐后面的声音说完,便抢先说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仅仅是这样一句话就让她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她的脸色苍白,憔悴得像是一只流浪许久的雌性老猫,她的声音里满是痛苦的哽咽。
“我将在这里忏悔我的罪行,并且祈求仁慈的天父赐予我宽恕……解除我的痛苦和对我的惩罚——停止对文森·西弗斯的折磨,因为那便是折磨我的心……哦,不……”
她的情绪随着支离破碎的语言而变得激动起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她凹陷的脸颊。
“那是,那是我在十六年前行使的罪行……”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小红花……
先发前半部分orz
今天因为有同事聚餐貌似又食言了orz白天没能更新——难怪我越来越胖了……
☆、第 55 章
十六年前——
美国华盛顿
西弗斯别墅
兰德·西弗斯整个人死死地趴在地上,床骨压在他的背上;仿佛在挤压着他的肺部一样让他感到呼吸异常的困难。他的心跳很快;简直就像是隔着他的胸腔在敲击着冰冷的地板。这过于窄小的空间让他想起自己曾经躲过的那个箱子;据说那是他很小的时候,他躲在了箱子里而文森开玩笑地把箱子锁了起来;他拎着那个箱子走了一小段路,大概是觉得自己可以像是拎着行李一样拎着自己的弟弟很有趣,他在大笑……而十分钟后他们的父母发现了这件事情,当他们惊慌地打开那个行李箱的时候,兰德已经因为呼吸困难而涨得脸色酱紫。
在那之后文森甚至没有碰落过他的哪怕一根头发;而在他的耐心陪伴下,兰德克服了自己的黑暗恐惧症。
然而现在他开始不太确定这一点了;床底下冰冷而黑暗;像是一个被压瘪了的棺材。
兰德的牙齿很用力的咬合着,短而轻微地小声的呼吸。
他在之前因为那深深地恐惧而流出了眼泪,但是他不敢发出哪怕任何一丝声音,鼻涕从他的鼻孔里流出来滑在了脸上,非常难受和肮脏,兰德将自己的脸的下半部分埋在了胳膊肘里,尝试着用袖子擦掉那些眼泪和鼻涕。
恐惧,嫉妒的恐惧和不安,像是虫子一样一点一点的啃食着他。
“嗒——嗒——嗒——”
那是高跟鞋在硬木地板上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或许会将它错认为有人在用锤子敲击东西。
同时,它也是兰德的恐惧之源。
在地板和床沿划出来的那一条狭长的光明中,兰德看到了一双鲜红的高跟鞋。
它的根很高,而且很尖,像是可以轻易地扎入你的太阳穴的那种鞋,因为这绝对不适合身体工学的鞋子,在鞋子内的那双脚脚背就像是巫婆一样布满了一根一根脚骨的隆起,在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是像是青色蚯蚓般凸起的经脉。
那双脚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四处游荡。
同时,那双脚的主人正在发出甜腻的呼唤。
“嘿,我的小兔子?你在哪儿呢?不想跟妈妈在一起了吗?”
兰德在听到那种宛若吹淬了毒蜜一般的话语之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得更加汹涌。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简直快把他吓得心脏都要爆炸了。
那个女人噼噼啪啪地翻开,然后粗鲁地合上他房间里的家具,从橱柜到衣柜。
每当她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兰德就害怕得快要晕过去了。
感谢上帝的是,这张床飞铲矮小,它看上去完全不适合藏人,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兰德才得以在那女人闯进来并且自称是他的母亲的时候,偷偷溜走然后藏在了床底下。
他快要被挤压到窒息了,然而那女人扭曲的影子却让他想到了恶魔。兰德不敢做出任何举动,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这张床是他现在唯一的庇护所。
幸好,那个女人在翻遍了兰德的房间所有橱柜之后,终于迈着那双高跟鞋离开了,远远的兰德依然听到她那带着病态气息的声音,她在呼唤着他。
兰德趴在地上又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哆嗦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这是父母留给他用来紧急联络的手机,兰德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指,在手机上按下了父母的号码。
可是……
“你好,这里是西弗斯家……”
从话筒那头传来的熟悉的答录机声音,让兰德困惑而惶恐。
他一点儿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它根本就没有联系上他的父母,而是回到了西弗斯的内部电话上?就连那段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