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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对峙
楼夫人也顾不得梳洗,陪着杜夫人在厅内说话,满面陪笑的道:“亲家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急火攻心,怪罪三郎媳妇。可我是个当娘的,听说三郎受了伤,哪有不急的?你也是个做娘的,自然能理解我的心情,假如是亲家大爷受了伤,偏和媳妇把消息瞒的铁桶也似,却要由一个外人来告诉你知晓,你说你动怒不动怒呢?”
杜夫人听着就打心眼里不高兴,便再是打比方,也没有像楼夫人这么比方的,杜景辰现在好好的,她非得弄什么假如,这不是诅咒吗?
杜夫人勉强忍着气道:“同是做娘的,亲家夫人的心情我自然能够理解,可不管怎么样,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我是绝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孩子们撒气的。尤其媳妇与儿子又不同,这做人得学会翻打掉个,我自己的儿子千娇万贵,人家的女儿也同样如珠似宝,断断没有嫁到我家就要凭白无故吃苦受累,挨打挨骂的道理。”
楼夫人一噎,只得道:“是,是我太急躁了些。可你是不知道,三郎媳妇性子太静了些,我问什么,她都说不知道,三郎又不在,不亲眼见到他伤在何处,又伤的怎么样,我怎么放得下心?我倒不恨别的,就恨三郎媳妇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哪怕你哼一声呢。便是三郎性子执拗,不叫她说,可她就不能悄悄的知会我一声?”
说的好听,什么性子太静了些?若不是杜霜醉好性儿,怎么会由得她这个做婆婆的明目张胆的就塞给楼春平两个通房丫头?
杜夫人冷笑一声道:“夫为妻纲,霜儿贞静贤惠倒是错了?亲家夫人这般说,便是暗讽我没教好女儿了,我就该教导女儿,不能听相公的话,他说东,她偏要说西,整天和丈夫吵嘴打闹,没有一点当妻子的模样就对了?”
楼夫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凡事都有个度不是么?三郎媳妇贞静贤惠确实不错,可这为人妻子,太贞静贤惠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楼夫人轻叹一声,满脸诚恳的望着杜夫人道:“我也不瞒你,三郎还年轻,这男人都有个坏毛病,喜新厌旧,没事爱偷个腥啥的。我满以为给他娶房媳妇,新婚燕尔,夫唱妇随,能让他收收心,可谁知……唉,我都没脸和亲家夫人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这每天才都心急如焚,看着他们俩就家着,可偏生没处说道去,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
杜夫人冷眼旁观,倒要听听楼夫人还能怎么把话说的更好听些。
楼夫人用帕子拭了拭泪,道:“新婚头一天,小两口才从我这出去,眼不见不过一个多时辰,就闹出好事来了,三郎也不怎么,和三郎媳妇身边的陪嫁丫头,叫什么晴露的……唉,可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啊,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杜夫人气的直哆嗦。楼夫人话里话外,他儿子就占着一条错:“太年轻了。”年轻人,犯个错实属平常,尤其年轻男人爱偷腥,在楼夫人看来更是情有可原。她不说前因后果,也不说当时的具体情况,一句“家门不幸”就把所有错处都扣到了晴露身上。
合着都是晴露勾引的楼家三爷呗?
杜夫人漠然的道:“这件事,我倒没听说。诚如亲家夫人所言,霜儿不是个多嘴的,又是个心善的,从来都只会说人的好处、长处,绝不背后论人是非短长。她只说晴露犯了错,被她打发了。”
楼夫人暗暗咬牙。这杜夫人撒得一手好泼,也生的一张利嘴,她就不信杜霜醉回娘家会没和她说这些龌龊肮脏事。她倒有本事装糊涂,一问三不知,倒把个杜氏衬的孝顺、贤德了。
楼夫人陪笑道:“唉,毕竟这是儿子、媳妇房里的事,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管的太多,有句老话不是说,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么。三郎媳妇把晴露发卖了,府里传的沸反盈天,风言风语,着实难听,我听了气不过,叫老大媳妇逮住了几个嘴上没把门的仆妇,狠训了一顿。好在这事算是被我压下去了……”
杜夫人心道:这位楼夫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她见风向不对,立刻转了话口,三言两语,又把所有功劳都揽到她自己身上了,恶人都是杜霜醉的,她倒成了善后的大好人了。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她那不成器的“好儿子”点着的火,能有这么多后续的罗烂事吗?
杜夫人似笑非笑的道:“这可多亏了亲家夫人了,所谓有因必有果,这儿女就是爹娘前生的债。”
她儿子欠的,可不就该她还嘛。别说她没善后,便真的是尽心竭力了,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楼夫人不甘心,再接再厉的道:“三郎媳妇是新媳妇,对这府里不熟悉,对三郎的为人禀性也不熟悉,这又少了一个左膀右臂,我怕她难做,便忍痛割爱,把我身边的如霞、如锦给了她。”
杜夫人有气,却只能隐而不发。杜霜醉不在这,她总不能挑破了楼夫人的遮羞布,指责她给儿子塞丫头。
楼夫人又道:“还是刚才那句话,三郎媳妇贤良太过了,三郎原本有两个没过明路的通房,依我的意思,横竖没有生养,索性寻个由头一并打发了罢,可三郎媳妇不忍心,苦苦求到我跟前,叫我点头给她们两个一个名份。我一想,那两个丫头服侍三郎这么多年,一向勤勤恳恳、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三郎媳妇能容得下,我又何必再做恶人?所以顺水推舟,就把她们两个留下了。这两个丫头毕竟是楼府的,与三郎媳妇就算不隔心,可使唤起来也不衬手,三郎媳妇又提出把她的两个陪嫁也给了三郎,亲家夫人你说,这不是亲手把相公往外推吗?”
杜夫人气的心口突突直跳,差一点没忍住,就要把一口浓痰吐到楼夫人脸上去:不要脸,不要脸,简直太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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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了,抱歉。
第046章、对峙(二)
杜夫人气的几乎要吐血,听着楼夫人这样颠倒黑白,简直是替杜霜醉心口疼。饶她是个局外人,听楼夫人这话都觉得戳心窝子,可想而知杜霜醉得有多憋屈了。
杜夫人淡然笑道:“是我那霜儿太年轻,太善良,太幼稚,太天真了,从小耳濡目染,就没见过什么肮脏事,也难怪她不懂人心丑陋,不懂世情险恶,唉,倒是我这个当娘的,好生惭愧。只以为把她放到清净之地是对她好,现在看来,倒是我大错特错了。她自孤高清净,却敌不过这世间阴险毒辣。亲家夫人,我在这给您陪不是了,我那霜儿以后少不得亲家夫人多为照顾。”
她故意顿了下,满脸愧疚的道:“说句不自夸的话,我杜家家风清正,从来就没有什么姨娘通房之流,不怪我那霜儿不晓得这其中的利弊。”
楼夫人被杜夫人说的满面似火烧。楼老爷确实比杜老爷会钻营,官场上官声、人缘样样都比杜老爷强,外人说起楼仕标,当仁不让的要竖起大拇指赞声好,可是自家日子,是苦是甜,只有自己知道,若说起后院清净来,楼老爷还真比不上杜中玉。
只听杜夫人又道:“我家老爷不好女色,这么多年,别说姨娘,身边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稍有姿色的丫头,他都说放到他身边是暴殄天物,恨不得早早打发了叫人各自寻个好归宿。我那大儿子也是个一心求学、累进不辍的傻小子,没成亲前,我倒想循了别人家的例,给他身边放两个丫头,他倒气的满面通红,只说男子汉志在四方,怎么能在红粉窝里困着,因此坚辞不要。媳妇徐氏过了门,也是个贤良大度的,成亲一年,肚子没一点动静,她自己过不去,要把她的陪嫁丫鬟给了景辰,景辰只不肯要,他说什么,儿女是前世的缘,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急不得,何必坏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霜儿在家时就不知道姨娘、通房为何物!”
楼夫人讪笑道:“唉,女人啊,生来就是受苦的,做姑娘时,可不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但凡家里人说一句话,不该听的都不敢听,早早的就回避了去了,哪有当儿女的整天盯着爹娘身边人瞧的。等到嫁了人,慢慢的可不就什么都懂了?要我说,三郎媳妇也是个聪明的,我可不用费多少心思。”
楼夫人一鼓作气,再而衰,却不肯这么轻易就缴白旗投降,她又数落起了杜霜醉的“罪行”:“说起这个出嫁前和出嫁后的分别,不由的我不叹气。亲家夫人你别怪我啰嗦,我也是实在憋闷,平时没个可以说道的,好不容易你来了,我不向你诉苦,我又向谁诉呢?”
杜夫人情知她是要向自己告杜霜醉的状,不听也得听,不受也得受,当下微微一笑道:“这话说的是,我们既是亲家,自然就不是外人,你只管说,我洗耳恭听就是。”
“唉,家道艰难,这就不必说了,我只是想起当年我嫁给老爷那时候,他还没为官作宰。既要赡养老人,又要帮扶兄弟,还要抚育稚子,那时候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说起当年的苦处,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杜夫人不作声的听着。
说到年轻时的艰辛,她还真是不怕听。要说受苦,当年她也没少受苦。杜中玉杜老爷这么多年性子就没变过,一直都那么中正古板,若他肯趋炎附势,何苦现在还是个工部侍郎?
楼老爷可比他善于逢迎多了,几年间就从外放的五品进京升为了从四品,还在油水甚多的吏部,楼家能艰难到哪儿去?
要说孝敬长辈,帮扶兄弟,诞育子女,哪个女人没经历过呢?只怕不只楼夫人一个,她凭什么说嘴?
楼夫人却醉翁之意不在酒,话锋一转,落到了杜霜醉身上:“前几天我和几位媳妇说笑,还说当年我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成亲头几年,不知道费了多少苦思,拆东墙,补西墙,当掉了我的所有陪嫁……”
“陪嫁”这词太敏感了,不由的杜夫人不注意。
只听楼夫人道:“三郎媳妇从娘家回来,和我谈起她又带回了几个丫头,几个家人,我便取笑她道,你呀,就是被惯坏了,不知道生活艰难,只知道一味的伸手跟老人要。我原本是好意,谁知三郎媳妇直冲冲的就跟我说道,她要拿她自己的嫁妆养她自己的底下人,亲家夫人你说说,这可不是年轻气盛嘛。”
杜夫人不傻,楼夫人三番两次提到“陪嫁”,最终是落到了杜霜醉的“陪嫁”上,她的脸色就变了,诧异的道:“霜儿竟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分轻重吗?”
楼夫人道:“这还有假?当时赵妈妈她们几个都在,可听的真真的呢。”
杜夫人可没心情听她们满口诬蔑杜霜醉之言,便轻摆手道:“小孩子家家的,一时戏言,哪能当的真?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的。不说她年少轻狂,大放厥词,反倒要说婆家人利欲薰心,眼睛只盯着她那为数不多的可怜的嫁妆,楼家被人指了脊梁骨,她可有什么好处?”
楼夫人讪笑道:“可不是这个理么。我楼家既娶得起媳妇,自然就养得起。不敢说如在娘家时穿金戴银、锦衣玉食,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是无虞的。’
杜夫人这会儿再听楼夫人说这种面子话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笃信无疑,她勉强笑道:“亲家夫人这是什么话?难道当初将我家的霜儿许给姑爷,是盼着她能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么?只要姑爷待她好,夫妻二人和和美美,把个小日子过的舒舒服服,我就别无所求了。霜儿是个再好不过的脾气,从来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