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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夫人一捂脸,仰着头望向楼老爷:“老爷,你,你打妾身?”
楼老爷指着她道:“你自己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我才打你一个耳光,你是怎么打杜氏的?”
“你,你说什么?”楼夫人连哭都忘了:“你,你为了杜氏,打我?”他到底是谁的相公啊?他竟然维护杜氏,打她?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楼老爷叹气道:“蠢妇,许家是什么人家?能主动登门,那是给你多大脸,啊?会转身就把杜氏打了,传出去那不是打许家脸吗,你,你……和你说不清楚,我只告诉你,以后做什么事都掂量掂量,若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就……我就送你去乡下祠堂吃斋念佛去。”
这已经是楼老爷对楼夫人最大的威胁了。送到乡下祠堂,就是变相的休妻,楼夫人多年养尊处优,从没吃过苦,平时做做样子,去寺庙,上炷香,捐些香油钱,那都是面上功夫,真让她吃斋念佛,还不如让她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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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攀附
楼夫人又气又委屈,躲在房里哭了半晌,打发去西山别院的下人也回来了,却没接回来楼春平,他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他要读书。”
楼夫人脸颊肿了,不好见人,可心里又挂念着儿子的伤,便设了屏风叫人进来问话。下人道:“小的看见三爷了,确实没什么大碍,就是脸上受了点皮外伤,将养了些时日,已经恢复如初……”
楼夫人更是感伤不已。儿子大了,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自己在家里替他担惊受怕,他一点不懂,只会和他那刚过门的媳妇合起来瞒骗自己。自己替他受了委屈,他不闻不问,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竟连个照面都不愿意打,说到底,还不是嫌自己唠叨,耽误了他的玩乐?
楼夫人越加恨上了杜霜醉,连带着把楼春平身边的纤云、巧月等人也一并恨上了。
最恨的当然是楼老爷。
他躲进姨娘房中自去享受,楼夫人虽恨却也无可耐何,原以为又得十天半月才能再见,不想第三天晚上,楼老爷竟然又进了她的后院。
楼夫人待要不理他,可终究又不敢。多少年了,再气再恨,她也拉不下脸来和他真的撕破脸。
再说独自想了这些日子,楼夫人多少也明白自己当初有点过分了。许家是什么人家?楼老爷千方百计,挖空心思,陪了多少笑脸,点头哈腰的,又不惜大笔家财,四处钻营,不就是想和这些世家公卿攀上关系,好能帮着他活动活动,再往上走一步吗?
要知道仅管就是这么一步半步,可对于楼老爷来说就是天壤之别。
她实在不该一等许夫人上门,立刻就教训杜霜醉。便是要教训,也该错后些时候,等着这件事沉寂了再寻个什么别的由头。否则许夫人知道,头一个就会和楼家翻脸。
楼夫人陪着笑脸,亲自给楼仕标倒了杯茶,道:“老爷这是刚回来?饿了不曾,我叫人这就去摆晚饭。”
楼老爷一摆手,道:“你先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见他一本正经,楼夫人不敢怠慢,示意赵妈妈等人出去,自己坐在了楼老爷下首。
楼老爷拈着胡子看向楼夫人有些憔悴的脸,不由的满是嫌恶,可这个后院毕竟她是女主人,有些事还只能跟她商量。他那些娇娘们自然各个娇柔妩媚,可也只能在床上取悦于他,要论起公事,各个都呆若木鸡,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楼老爷强忍着嫌恶,问楼夫人:“杜氏这两天如何了?”
楼夫人听他提起杜霜醉,心里还是觉得别扭,心里这么想,脸上就露出这种神色来。
公公、媳妇扒灰的不是没有,可真要落到自己家,楼夫人还是觉得恶心。她可以容忍楼老爷养着十个八个的姨娘,外边和青楼荡女怎么胡天海地她都可以不管,但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儿媳妇……她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楼夫人面色讥诮的道:“我怎么知晓?老爷若是关心,把人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再不老爷索性亲自过去慰问慰问,也不表示表示您的一颗慈父之心。”
楼老爷一看楼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听她说话如此不顾颜面,直白不堪,更是恼羞成怒,差一点就要起身拂袖而去,到底忍住了,低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能想的这么龌龊?”
楼夫人不敢抢白,只低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说不得,你倒做得了?”
气的楼老爷端起茶碗来,啪一下就摔到了地上:“蠢妇,蠢妇,前儿是白打你了,你就一点记性都不长。”
一提起当日那一耳光,楼夫人心有余悸,当下不敢再乱说话,眼神慌乱,瞟了楼老爷一眼,便闭了嘴。
外头的赵妈妈听的屋内当啷一响,吓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知道楼夫人脾气暴,对老爷一直怨尤在心,生怕三两句夫妻俩说不到一起,又吵嚷起来,当理便扬声提醒道:“太太,奴婢再换壶热茶来。”
楼夫人才要说话,楼老爷已经怒声道:“都给我滚,滚远点,没有我的吩咐,谁敢靠近,先打二十板子再说。”
赵妈妈吓的一哆嗦,不敢再多嘴,悄没声的带人离着主屋远远的,不敢靠近。
楼夫人大气不敢出,只得重新换了一只杯子,重新倒上茶,陪着小心道:“老爷,是妾身说错了话,您又何必动怒?”
楼老爷勉强按下怒火,对楼夫人道:“我实话对你说吧,对于杜氏,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别以为我对她有什么龌龊的想头……”他嘶了一声,觉得牙疼。心道他这位夫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想到那个念头上去?
当下只得平心静气的跟她说清原由:“许七打了三郎的事已经过去了,三郎的伤你也知道,没什么大碍,过去了就过去了,此事不可再提。许七呆子就是个浑性子,他打了人那就是白打,你便告御状,皇上也只会替他说两句好话——你还想还回来不成?正好趁着许家对咱们有几分歉疚之心,多和许家攀扯上关系,这可比什么都值当。”
楼夫人不断颔首,道:“是,妾身妇人家短见,一时气急攻心,所以才……以后断然不会了,妾身谨遵老爷吩咐。”
楼老爷见她肯受教,这才气平了些,道:“我今天遇见了许家世子爷,他竟肯放低身段和我打了个招呼,你道这是多难得的事?同僚看我的眼神都不同了,满含着羡慕和嫉妒。”
楼夫人眼睛一亮:“当真?”
楼老爷哼一声道:“这还有假。”他拈着胡须道:“不知道他从哪儿听到的风声,话里话外,都在打探杜氏的事。”
楼夫人撇嘴道:“定然是杜家那婆媳俩传出去的,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她们怎么敢有脸往外说?”
楼老爷气道:“还不是你先做的不检点,才给了她们有机可乘?”楼夫人抿嘴不吭声,楼老爷沉吟着道:“我想,许世子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啊。”
第050章、祸福
楼夫人见楼老爷沉吟不止,满口里只念叨着什么“无的放矢”,不由的道:“他一个大男人家,总不会好端端的问后院女眷,莫不是许夫人授意的?”
楼老爷抬了抬眼皮,道:“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楼夫人纳闷:“怎么这许夫人就瞧着那杜氏如此顺眼了?可真真奇怪,非亲非故的,这人和人还真讲究个投缘不成?”
楼夫人说着说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呀了一声道:“呀,莫不是……可是怎么可能?”
楼老爷见她一惊一乍,不由的问:“什么?”
楼夫人道:“当日许夫人来时,我听记挂着三郎的伤,倒是忘了一件事,她可是口口声声提到当日许七呆子冲撞了杜氏。到底是如何冲撞的,我可就不得而知了,莫不是……”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得不说楼老爷和楼夫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夫妻。楼夫人心里因为对楼老爷太过了解,而她身边的男人,包括相公,包括儿子,都有男人的通病,那就是喜欢漂亮女人,故此凡是涉及到男人、女人的事,楼夫人就没办法不往不正当关系上想。
她这么含含糊糊的一个暗示,楼老爷便懂了,他不由的驳斥道:“你可不又是胡说。许家什么样的人家,即使许七是呆子冥顽不化,可要是娶妻,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
话是这么说,可凡事不都有个万一嘛。
若是万一……
楼老爷肯定的道:“不可能。”
许夫人不是疯子,怎么也不可能看中别人家的媳妇。她若相中了杜霜醉,早在杜、楼两家结亲前就找官媒上门说亲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断然道:“总之,许家这条线,绝对不能断。”
楼夫人自然言听既从。
不过她心里极其不舒服,对于许夫人无缘无故的对杜氏示好,她是无论如何也觉得匪夷所思,如果能找到答案最好了。
楼老爷从许世子的示好中敏锐的嗅到了苗头,故此才会提前警示楼夫人。
楼夫人也就第二天指派了赵妈妈去瞧杜霜醉伤的如何。
杜霜醉并没有做积极的治疗,她只用冰敷了敷,大夫开的药膏却没抹。晴暖等人着急,极力劝说她,她只不理。
赵妈妈来时,就见杜霜醉的脸都紫了,不由的骇了一跳:“奶奶的脸,怎么这么严重了?”
当日还不曾显,只是有些红肿,怎么两天不见,就青紫成这样了?赵妈妈眼瞅着清秀佳人变成了肿胀猪头脸,不由的直在心底啧啧叹息。
杜霜醉很平静:“不妨事,妈妈请坐。”一边吩咐人上茶。
赵妈妈讪讪然坐下,道:“太太打发奴婢过来瞧瞧奶奶伤的如何了?不知道三爷有没有送回消息来,几时回府?”
杜霜醉道:“劳太太惦记,倒让我于心不安,要不是怕吓着太太,我该早就过去给太太请安的。三爷倒是不曾回来,却打发了纤云、巧月回来,换了如霞、如锦……”
赵妈妈回去向楼夫人复命:“三奶奶的伤青紫骇人,只怕三五天内是见不得人的了。”
楼夫人眉头一蹙,道:“这可怎么是好?”
赵妈妈不由的纳罕,问:“太太,发生什么事了?”
楼夫人瞟了一眼赵妈妈,道:“你说巧不巧,刚才许府打发人递了贴子来,说是三天后是许老夫人的六十寿辰,请了三郎媳妇过去暖寿呢。”
这可真是盼什么来什么。楼老爷巴不得能和许家有了牵连,这不,许家就顺势抛了梯子下来。可是这杜氏脸伤成那样,怎么出门见客?这不是打楼家脸吗?
赵妈妈笑道:“太太,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三奶奶脸上的伤就是瞧着吓人,只要接连抹上几回那些精致的药膏子,想来一两天之内就不碍事了。”
楼夫人哼了一声道:“我看她就是成心的——”
话说了一半到底又咽了下去。老爷把这事算是交到了她手里,而许家似乎只对杜氏有好感,贴子上明明白白的要邀请杜氏,楼夫人也没话可说。
她倒是想去,可以她的资历和身份,到了许家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她越发好奇这许夫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许家与楼家素无往来,她却频频示好,当真是为着许七呆子打了三郎而心存歉意?
楼夫人待要以杜霜醉病了为由推拒,可想到楼老爷那副黑脸,她是怎么也不敢的。平素她拿捏他的那些狐媚子们,只要不过分,楼老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任她胡作非为的,但事关他的前程,楼夫人可不敢怠慢。想了又想,叹了口气道:“你去再跑一趟,把那上好的药膏给她送去,嘱咐她好生静养,别失了许夫人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