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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暖急的直使眼色。好汉不吃眼前亏,被楼三爷逮了个现形,怎么也得寻个由头把眼前这场尴尬糊弄过去,再不然真由着楼三爷这么吵嚷,回头再闹到楼老爷和楼太太跟前,杜霜醉就得吃大亏。
楼春平才不在乎他丢不丢份呢——当然他也从不觉得为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头和正妻撕扯是丢人的事——他只在乎他现在喜欢的他现在搂着的女人是谁。谁不让他的女人好过,他就没法好好过,自然他也不会让始作俑者好过。
他狠了几分力气,甩开了晴暖。也就是他昨夜受了伤,撕扯之间牵动伤口,疼的他直吸气,力道才有所减弱。可饶是如此,晴暖也连退了两步,撞到了鼓凳上,虽不疼。倒也吓的面如土色。
男人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尤其像楼春平这般凶神恶煞一般,再加上昨夜的旧恨,真要狠下心来,杜霜醉只有挨打的份。
她孤勇的再度扑上来。
杜霜醉却挡到了晴暖面前,朝着楼春平冷然的道:“三爷不必和丫头们过不去,不值当的,凡事都有因,我说就是。让如霞她们几个罚跪,自然不是没有缘由。”
楼春平再度抬起的手硬生生止住。他烦躁的道:“说。”就算没有晴暖挡着。就算杜霜醉不这么听话的不打自招。他这手真的能落下去?
杜霜醉的眼里掠过一抹嘲弄,还有一抹凄绝:“恭喜三爷,贺喜三爷,您要做爹了。”
楼春平一怔:“做爹?你是说你……”他的眼里闪过痛楚和痛恨。视线直接落到杜霜醉的腹部,无形中添了几分阴狠,像是随时会张开獠牙利齿,扑上来咬杜霜醉两口。
杜霜醉不明白他的眼神。她不懂,他怎么会第一个就想到她身上,当然这也没错,可就算是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也应该有一点点起码的欢喜,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
过了一世。他越发不像个人,倒像个畜牲。上一世知道她有了身孕,他起码还有点笑模样,可这一世,他干脆就只有恨不能生食其肉的神情了。
她还不稀罕给他生儿育女呢。即使知道这样一来有可能弥补上一世母子肝肠寸断生离死别的遗憾,可她就是不愿意。
杜霜醉现下觉得光是让楼春平误解她有了他的孩子都嫌恶心,因此巴不得立时撇清:“不是我。”
楼春平的神色有些动容,就这么一瞬,已经从冰天雪地转成了春风化冻。杜霜醉就算再不待见他,可他这种天壤之别还是让她愤怒,她忍不住道:“楼家好家教,我活了十七年,也算是闻所未闻,还没听说哪家新婚妻子才过门,就有庶子庶女已经生根发芽的……”
开始还有些怒气和不甘,说到生根发芽几个字,杜霜醉已是强弩之末。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何必跟他斤斤计较。说白了就是自己矫情自我虐待,犹如飞蛾扑火。她早就没了那份心力和那份热情。他爱有多少庶子、女就有多少,她巴不得只在一旁看笑话。
这会儿杜霜醉又后悔了,吵嚷这一回做什么?倒像是她有多在乎他一样,倒像是她在和一帮子下贱低等奴婢抢男人一样。
杜霜醉惨然的笑笑。
不是她犯贱,实在是生活里,她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弱者,即使是楼春平明目仗胆的伙着家人、小妾一起杀了她,她也没法名正言顺的讨要回来。她是如此的卑微和软弱,手无寸铁,无缚鸡之力,除了一味的隐忍,谋求苟活的机会,便再无其它。
就像现在这般,报仇是奢侈不说,她得先考虑如何才能阳奉阴违,百般讨好的活着。
她的笑落在楼春平里,他的怒气便慢慢消散了,就像是隔着一场大雾,忽然看清了杜霜醉真实的脸。楼春平难得的认真思忖起来。
一般人家还真是没这个规矩。娶妻之前是绝不允许生下庶子、女的,即使是婚后,除非妻子不能生,否则也不会允许妾室通房之流先生下长子。
但楼春平又觉得很骄傲、自豪,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在心里替杜霜醉开脱。不怪她反应如此过激,想来是受了刺激。可不管怎么说,她这么做有失风度。孩子已经有了,当然要生下来。
况且,他也不可能再指望杜霜醉替他生下长子。
楼春平抬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爹娘那里我去说。”
杜霜醉不置可否。楼老爷、楼夫人那里没什么不好交待的,楼春平不让她去,就是怕她以此为借口闹事,怕她转告给杜家,杜夫人又来向楼夫人讨公道。
楼老爷夫妻知道了又如何?顶多是做做样子,骂楼春平几句,回头还不是照样让庶长子平安顺遂的生出来?
杜霜醉不在乎,也不想让杜夫人跟着着急上火,不管就不管。
楼春平见杜霜醉脸色阴沉,便知她还没拗过性子来,便压着不耐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真的过不了这个坎,大不了孩子生下来抱到你跟前来养。总之你别打什么不干净的心思,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这就是楼春平得知这个消息后给杜霜醉唯一的解释。
杜霜醉只想笑。
什么叫大不了抱到她跟前来养?合着不仅占了长的名分,还要占嫡的名分?她得有多傻啊,任楼家予取予求,随便拿捏?
杜霜醉疲乏的吐口气,道:“没商量,我不允许。”
楼春平的眼眉再度立了起来,他劈头喝斥道:“你也配,允不允,没有你说话的份。”
晴暖站在杜霜醉后头直拽她的衣服,心道:姑奶奶,您平时最柔顺不过,怎么今儿跟吃了呛药似的?句句噎的人开不了口。别说是楼三爷了,换成谁听这话也得急啊。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就不能采个迂回的战术战策,先把三爷安抚下来从长计议?
杜霜醉不动,只坚持道:“不管有没有我说话的份,总之我把话撂这儿,我不同意。”
他想要哪个女人,她偏就不给,他想要谁给她生孩子,她也就是不允,如果他不信,那就拗着来好了,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楼春平气的道:“疯妇、泼妇、妒妇。”
甭管他怎么骂她,杜霜醉绝不妥协。楼春平孤身一人,杜霜醉却早叫杜嫂子把杜荣、杜春叫了进来,一溜排开,看着如霞六人跪着,谁不服,就命杜嫂子掌嘴。
楼春平本就带伤,怎么肯以身犯险?再者让他屈尊和杜荣、杜春之流动手,他也不屑,最后便是想着跪就跪一会儿吧,死不了人,便黑沉着脸出了门去寻楼夫人相对策。
他制服不了杜霜醉,只能拿孝道来压她了。
杜霜醉也不拦,只在屋里冷笑。她觉得她早就疯了,这一世再不放肆几回,那她还得被楼春平给逼疯。
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杜霜醉不在意,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苦涩的茶水。脚步声有些仓促和慌乱,杜嫂子进门道:“奶奶,如锦见了红,怕是要小产……”
等到楼春平搬来救兵,平潮居里已经烟尘散尽,一点火药味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惨淡愁云。大夫再度被请回来,替如锦把脉,最后只是摇头:“在下先开两副药熬着吃吃看,若是还血流不止,那也只好落了胎,否则怕是会一尸两命。”
如锦哭泣不止,几次三番的昏厥过去,如霞、纤云几个也都面露凄容,很有点兔死狐悲之意。
楼夫人咬牙切齿,却只是横了面无表情的杜霜醉一眼,道:“罢了,你们自己小夫妻间的事自己处理吧。”她不是不想教训杜霜醉,可到底这事不怎么荣耀,真要替一个丫头撑腰,难免落人口舌。楼家正是多事之秋,还是算了。
楼春平忍无可忍,把杜霜醉的房门摔的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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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不愤
平潮居里愁云惨雾,杜霜醉即使待在自己的寝房里,似乎也能听见低低的饮泣声。她秀眉紧蹙,说不出来的嫌恶。
晴暖看她脸色不好,还只当她在为着楼春平的发怒而伤怀,便耐着心的劝道:“奶奶,今儿天气不错,奴婢陪着您去园子里逛逛散散心?”
杜霜醉不想动。她在榻上歪着身子,看着晴暖问:“晴暖,你说我今天做的是不是挺过分的?”
晴暖笑道:“错也不全在奶奶,要说也是三爷不该……”她垂头没说完全。
楼春平确实有错,可到底孩子无辜,怎么说那都是一条命。杜家从来没有小妾通房之流,自然也就没有庶子女之类的事,晴暖一时在心理上很难接受杜霜醉手上沾了无辜生命鲜血的事。
不过她是杜霜醉身边的人,不管杜霜醉做了什么,她都会坚定的站在杜霜醉这边。
杜霜醉仍是云淡风轻的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也错了?”
晴暖狠狠心,道:“奴婢越矩,可奴婢觉得,您和三爷的事,还是不要牵涉别人的好……”
杜霜醉也不想,可她和楼春平之间不可能是纯粹的他和她的关系,他身后有整个楼家人,他身边有无数指望着他的宠爱活着的人。
楼家人不说了,如果不主动算计杜霜醉的嫁妆,她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可和楼春平身边的这些女人们却是你死我活、势成水火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杜霜醉吃过亏了,人还是这些人,她们不可能有任何改变,如果她自己不争气些,重来十回八回,她的宿命不改。
杜霜醉微微颔首,挑眉看向晴暖道:“哦?”
晴暖道:“是,纤云、巧月就不说了。跟着三爷这么些年,就差那么一个名分,和三爷到底是有感情的,说句难听话,她们和三爷总是要比奶奶您和三爷的感情深厚。您就是心里再不得劲,也只能暂且忍着,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捍动的。晴雪、晴珠,好歹也是从咱们杜家出来的。只要奶奶宽仁相济。不愁她们不对奶奶忠心耿耿。至于如霞、如锦。性子高傲,心机深沉,又是太太身边的人,奶奶就更不该和她们硬碰硬。如今闹的老爷太太失望。三爷寒心,所有人都唇亡齿寒,奶奶便如同腹背受敌,您自己也不痛快,这又是何苦呢?”
忍?她没忍过吗?有些人不是她忍她退,便回报以同样的仁善,可以互不干涉,让她有一隅存活之地的。
杜霜醉忍不住嘲弄的笑起来。
晴暖蹲下身,低声道:“奶奶。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越是苦,越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奴婢知道您这样孤注一掷必然有您自己的想法,可万一楼家不容,奶奶您要如何自处?”
杜霜醉抬眼看她。道:“你也说了,老爷太太失望,三爷寒心,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如此容忍,连对我一声苛责的话都没有?”
晴暖一下子就怔了。
是啊,楼家并不是多宽容的人家,上次因为三爷受伤,奶奶帮着隐瞒,太太就发了那么大脾气,怎么这回倒是雨点小,连雷声都不见?
杜霜醉扶着晴暖起来,道:“你说的话都对,我知道你是为着我好,才肯如此和我剖心剖肝,不管我听不听,这份情我是领的,可是晴暖,你不明白……”
杜霜醉的泪意涌上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如果说从前的疼是万箭攒心,现在的疼又多了一份憋屈。她受过那么多苦那么多委屈,现在都还没发生,而且她也绝对不允许再度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晴暖等人看到的就只是她的无理取闹。
如锦小产,毕竟那孩子尚未成形,可有谁能理解当初她抱着尚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