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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跪倒在地，白衫早被浑身的伤口染红。他跟前，站着一名男子，湛蓝色长袍上金丝游龙栩栩如生。
李长生又一次见到了紫裳女子，她毕恭毕敬地守在男子身侧，她的视线时不时转向白衣，满是忧虑。忽然，她跪了下来，嘴唇一张一合。李长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清楚看见男子手一挥，紫裳女子顷刻飞了起来被扔到数十米之外，扬起尘埃。
紫裳女子艰难地抬起头，吃力地挪了挪身体。
男子转身，面对李长生。
应昊海往前一步，将李长生和林羽护在身后，林羽不满意地拉住应昊海的衣服，把他往一旁拽：“我不是要你带长生离开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不能留你一人独自面对危险。况且，”应昊海顿了顿，望向受伤的白衣，“白衣既然回来了，我决不允许青远再抓他回去受苦。”
闻言，男子仰头大笑，他一把抓住白衣的头发，拎起他面向应昊海：“听见了吗？你的主子要救你回去。”
笑完，他狠狠地丢开白衣。
“七百年前的手下败将，居然还敢口出狂言。”男子的目光骤然凛冽，他伸出右手，身旁的蓝雪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冷风长刀。
男子手握刀柄，目光如炬。
蓝雪颔首低眉：“大王，区区应昊海不值得您出手，请让蓝雪为您分忧。”
青远瞄了一眼蓝雪，沉思片刻，示意她上前。
蓝雪笑逐颜开快步走向应昊海，她怀抱琵琶，乐声飞空，温度骤降，淡蓝色的细雪纷纷扬扬地飘下，雪花腐蚀了应宅的废墟。
应昊海撑起一道结界，把雪花阻隔在外。
“这样不是办法。”林羽嘴里涌起一股腥味，吐出一口污血，“不能和他们耗时间，你该不会忘了，她的雪花会覆盖结界，把我们冻在里面。”
“可你现在的身体……”应昊海担忧。
最迷茫的是李长生，他眼看着蓝色的雪模糊了世界，而林羽和应昊海的对话他听得半懂不懂。他扶稳摇摇欲坠的林羽，询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长生，”林羽握住他的手，“我能期待你的，对吧？”
“我？”李长生惊愕，他能有何作用？他多希望眼前的这一切也和以往一样，仅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妖魔鬼怪通通消失不见，平稳的生活一如既往。
然而，这场梦似乎还没到醒来的时刻，噩梦延续着。
“长生，集中精神，一会儿，我念一句，你就跟着我念一句。”林羽说道。
“不行。”应昊海连忙摇头，“这样长生会有危险。”
林羽苦笑：“不然怎样？被冻在这儿？被青远抓回去？你若是有完整的魂魄，有完整的灵力，我们犯得着躲他吗？我们会输给他吗？”
应昊海垂下眼帘，眼底是不甘和失落。
李长生轻轻抚了抚应昊海手背，好似在给他说不要紧，不要难过，李长生微微扬起嘴角：“只要能帮助少爷，任何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短暂的沉默，应昊海在李长生唇上吻了一下：“一会儿若感到难受，随时可以停下，知道吗？”
李长生点了点头。
林羽在李长生身后站定，以血代替墨，在李长生背上书写了一道固魂符以防万一。
李长生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
“化天为地。”
刺耳的声响划过天空，割开数不清的裂口，天幕渐渐消失。
……
“化地为天。”
大地晃动，震裂了冻结的冰层。
……
“睁眼为夜，闭目为日。”
清脆一声响，结界成了碎粒，蓝色的粉末飘落，地面的裂缝从李长生脚下蔓延到白衣脚下。
……
“山川河流伊始。日月星辰流转，万物归新位。”
……
蓝雪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青远：“大王，这是……”
青远不屑地瞟了眼面色越发难看的李长生：“随他们，我倒想看看，今世的李长生还能扭转些什么。”
李长生僵在原地，力气好像被彻底抽中了，动弹不得，身旁的景物变化越来越慢，林羽的声音飘得很远，远的他听不见。
听不见任何声音，四周静得可怕。
空无一物的世界渐渐出现一人，穿着道袍的自己，对方在说什么，可李长生拒绝去听。他跟随这抹影像出了应宅，结果遇到了紫裳女子，还把这些危险的妖魔带了回来，给应宅带来了麻烦。
“那不是我，我没有带你离开应宅。”仿若能读懂李长生的想法，对方说道。
“我明明是跟着你出去，你说有人可以为我解梦。”李长生说。
“我就是你的梦，又怎会找人为你解梦？”对方摆摆头，“骗你出去的是梦魇魔，它读取了你的梦境，化作了我的相貌。我已是你的梦，永远不会在你身旁出现。”
李长生没有说话。
“时间所剩不多，若你真心想要救你身边的人，就跟着我重新完整的念完咒文。”另一个他淡淡说道。
他并没有等待李长生的答复，自顾自念起咒语。
化天为地，化地为天，睁眼为夜，闭目为日……
李长生内心挣扎了一下，无论如此，以救人为优先，其余的以后再说。
另一个他声音低下去的刹那，李长生随着他说出了最后一句。
……
“九转乾坤。”
声音细微但有力，响彻大地。
瞬息间，天地移位，李长生顿觉身体转了个方向，头朝下就往下掉，他急忙睁开眼，快速下坠的视野朦胧一片，他脑中空白就已掉进湖泊。
第12章 第 12 章
掉进水里，李长生立即慌了神，连呛了几口水，想挣扎，奈何浑身无力，水不停往肚子里灌，整个人朝着湖底沉。
幸好身后一只手拉住了他，应昊海笑叹：“别慌，放松情绪，就不会呛水了。”
李长生好奇为何应昊海说话这般轻松，他按照应昊海所说，深深的呼气吸气，原以为会呛得更厉害，可四周的水仿佛消失了一般，如同清新的空气，让他呼吸顺畅。
肚子里暖暖的一股力量，逐渐扩散到全身，好像紧绷的弦徐徐放缓，李长生心情平静下来，他扭头回望应昊海，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自己居然能够在水下呼吸，他尝试张开嘴，喊了一声：“少爷……”
应昊海冲他微笑点点头，揽住他浮出水面，游上岸。
回到湖岸，应昊海放下李长生，轻轻托着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水。李长生抬眼望着对方的笑脸：“少爷，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应昊海扬起嘴角，指尖抚过李长生的脸颊，拨了拨他打湿的发丝。
不一会儿，林羽和白衣走了过来，带来了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紫音被困仙锁牢牢绑住，脚步不稳地走到应昊海跟前，应昊海抬头看了紫音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怜惜地揉了揉李长生僵硬的身体：“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
李长生看了看紫音，又望着应昊海，完全理不出的头绪。
“用九转乾坤的时候，你脑海中是否想起了这个人？”林羽走上前。
李长生回想了一会儿，脸色微变，那一刻他想过一件事，紫音倒下的地方距离他不是很远，而她似乎受伤了。难道仅仅一念之间的想法，导致了紫裳女子和他们在一起，这太不可思议了。
稍作休息，白衣打探四周的情况后回禀，湖泊四面环山，树木茂密，鸟兽众多，灵气分外充裕。湖畔有一处小院，看似多年未有人居住，面积不算大，环境尚可，可作为暂时居住场所。
林羽在周围抓了几只修炼尚浅的小妖服下药丸幻化为人形，当作家里新添的家丁和丫环，小妖们将住宅打扫干净。
应昊海抱起李长生走进一间宽敞舒适的房间，很快，小妖送来了新衣服。应昊海为李长生换好衣服，坐在床沿，为他活动没有多少知觉的手脚。
李长生好几次想询问应宅究竟遭遇了何种变故，但应昊海一门心思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长生。”
昏昏欲睡之际，李长生听到应昊海喊他的名字，睁开眼望着对方，应昊海躺在他身旁，眼底满是柔情，仅仅安静地看着他，并不打算再说什么。
李长生敌不过倦意，又合上了眼。
应昊海的身体发出淡淡的光芒，他一手按在李长生身上，力量注入对方体内，与内丹共鸣。寻常的疗伤速度对此刻的李长生而言太过漫长，肉身的负担非常大，况且，如今的李长生尚无法得心应手的使用原本的灵力。
应昊海伏在李长生身上，后背的翅膀展开，翅膀朝前合拢，将李长生卷入怀中。
窗外，林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回到房间合上房门，盘坐于床上，打坐疗伤，待她静休两日，让应昊海忘却李长生势在必行。
偏房里，白衣把紫音捆在房内，转身就要出门。
“白衣。”紫音喊住了他。
白衣站在原地，背对着她。
她垂下头：“谢谢。”
“我没做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情。”白衣缓缓说道。
“昨天，我未能带回李长生，已有被大王处罚的觉悟。但是，他并未责怪我，见到你留下的剑伤，他问起了你。他动怒了，却又强压回了情绪，没有惩罚任何人。”紫音苦笑着摇摇头，“夜里，妃嫔们不敢去侍寝，生怕去了再也回不来。今晨，他心情不错，唤人陪他下棋。不知为何，下棋没多久，突然勃然大怒，掀了棋盘就亲自率兵去了应宅，硬是将应府掀了个底朝天。”
白衣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紫音见不到他脸上是何表情。
紫音望着白衣的背影：“现在的李长生，根本不至于他亲自出手，更没必要这么急于找应昊海麻烦，他去应宅的理由，你应该明白。”
白衣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房门，他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你在他身上涂抹了追魂香。”紫音声音上扬。
这句话有效地阻止了白衣的离开，他侧过头，盯着屋内的女子，随后，淡然说道：“这话你不该对我说，应该告诉你的王。”
“我一直想不明白，今早的对峙你为何会输，为何会败在他的脚下。直到我闻到追魂香的味道，我恍然大悟，你特意要靠近他身边。这是应凝曦计划的一部分对不对？通过追魂香判别他的位置，有效的避开他的追击？”已清楚答案，紫音依旧提问般询问白衣。
白衣面对她站定：“对我说这些毫无意义。”
“我用噬香粉吸取了追魂香的味道，你仍然可以找寻他的位置，而王不会发现你做过什么。”紫音直起身体，笑了，“我不比你和蓝雪那么有能耐，有高超的法术驰骋沙场。可对于炼药，我绝不相信自己弱于应凝曦。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白衣……哥哥……”
白衣避开她的视线，久久的，他问道：“说吧，什么问题？”
紫音直直望向白衣：“应昊海至今仍是你的全部吗？”
“是的。”毫不犹豫，白衣给出了答案。
“可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紫音神情落寞。
“即使如此，他也是我的一切，从他出生我就守护在他的身旁，生生世世守护他，永远不会改变。”
“那王呢？”紫音问，“这七百年，他仅是一个囚禁你的过客吗，得到了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
“他是陛下和长公主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仅此而已。”
紫音还想说什么，却再也找不到适合的话语，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无奈地目送白衣走出房间。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环顾房间喃喃自语：“既然应昊海仍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李长生的存在就由我来为你抹去吧，白衣哥哥。”
第13章 第 13 章
湖岸的气候转眼就变了天，方才还阳光明媚，不一会儿就已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李长生渐入梦乡，噩梦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