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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飒飒《监控者》
第一章
我坐在急诊室外的走廊上。头朝着另一个方向。
头顶上的灯显得老旧,如恐怖片里那样没有节奏的闪动。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这样的气氛让我无法做太多思考,所以我努力看着与我身体遥遥相对的另一个幽暗的尽头。
看得久了会发现,每当守夜的人拿着电筒在那附近巡视,明暗交替间就现出一扇沉重巨大的门。门身应该是暗黄色的。上面标着铭牌,因为隔得太远,即使是手电筒的光长久的停留,我也无法看清上面的字。
急诊室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让走神的我小小吓了一跳。我转过头去,看一张原本慈祥的脸微微皱着眉──他是这里值夜班的医生,由于往常他总是带着微笑出现在急诊室的门外,所以在我印象中,他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但今晚,似乎很不一样。
他的医用手套还未脱掉,人有些疲惫地靠在走廊的墙上,头发凌乱,可以看出正在进行着很痛苦的思考——也许是自责。
“医生。”我小声的叫他,很想告诉他,他已经尽力了,无须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折磨自己。可惜他并没有听见。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直到其他的医务人员将尸体推出门外,他才重新恢复意识,然后随着他们一起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我好奇地看着全过程。医生抬手打开了那里的灯,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接着打开了那扇神秘的门,几个人站在边上自觉地让出一个入口,神情严肃地好象正在举行一个庄重的祭典,医生迟疑了一下,将尸体推了进去……
太平间。三个字迅速在我的脑海闪过,大大的冷战让我惊觉到自己的恐惧。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冲着捡起我身边易拉罐的老太勉强一笑。她并没有回应我,也许在医院里像这样的情形已经看得很多,但我仍然觉得有些尴尬。
当我再次回过头去时,医生们已经不知所踪了。走廊的灯关着,太平间的门也关着,一切似乎都没发生过,就好像我在医院的走廊上做了个有些真实的梦。但身边急诊室原本亮着的光确实已经暗淡了,于是我站起来,不自觉地向那扇门的阴影走去,似乎潜意识里要证明一些什么……
但我却在太平间门前的阴影里看到了一个人。
是人吗,我呼吸沉重的不敢肯定。在前一秒我还在看着太平间门上看起来越来越近的铭牌,后一秒那已见清晰的字迹已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
我惊恐地停住脚步,却发现一双穿着黑色高筒靴的脚已经立在我面前。
有什么办法可以结束这样的对峙?无奈之下我强迫自己抬头再抬头,然后……
“鬼呀!!!!”我大叫,不顾一切地开始转身逃窜。那是一个脸上蒙着一层白布的男人(鬼),头发长长披在肩上,上身穿着黑大衣,下身略过,我已经无心去记。真正使我害怕的不是他半身骇客的打扮,而是他肩上停着的明明应该是三维动画却偏偏真实存在的骷髅头──而且还在上下张合着下颌骨在笑!!!
“装死!赶快装死!屏住呼吸!”我脑子里闪过电影中对付僵尸的方法,于是立马瞄准一张椅子钻了下去,然后全身收缩抱紧,一边开始默念着我能想到的所有咒语。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般若菠萝蜜……”
片刻的沉静,就在我以为危险就要过去的时候,我感到头上传来阵阵的疼痛……那个穿着靴子的混蛋竟然在踢我的头?!
我忍!好人不和鬼斗,我转过方向换过姿势把我的屁股对着外面。那“鬼”迟疑了一下,踢的力道轻了很多,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感觉到异样。咦?难道是觉得没意思所以走了?我小心翼翼转过头,把脸伸出椅子外……
大颗大颗的汗顺着我的脸从头顶流下,我的脑门上布满阴影。这才发现刚才看到的那双黑色的靴子原来是中国解放军第七军工厂生产的823款男式雪地军用靴……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它好看的拥有细密防滑纹理且还刻印着标志的鞋底,正在我鼻尖正前方0。00001公里处,散发着标示它真货身份的牛筋制品的气味。
目标已经到位,接下来自然是密集的炮火攻击。我护着已经不幸夭折的鼻梁,忍无可忍之下对着那只暴力的“鬼”大叫,“够了!哪有鬼用你这种方法吓人的?”
“鬼?吓人?”冰冷的声音在脚的正上方响起,语气里却带着不可思议。我感觉自己的衣领一紧,已经被人从椅子底下拽了出来。
“鬼”揭掉了他脸上蒙着的白布,英挺的鼻子上方是还深陷轮廓阴影里的双眸。写满不屑。使我安心的是他肩上的骷髅已经不见。而他的一张一合呼吸着的鼻翼也可以说明至少他不是僵尸。
我突然觉得有点茫然,难道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尽管脑子确实在很早前就有些混乱,可是刚才的感觉明明清醒无比。究竟是……怎么回事?
踢人的混蛋看着我,好像在观察一样事物──情形就像八九岁的小学生观察自家后院的喇叭花。我挣扎了一下却逃不开,只好陪着他一起发呆。
走廊上的气氛依然是诡异而沉闷。我担心十二点左右来打扫的清洁人员会看到这丢脸的一幕,于是小心地问,“那个,鬼……同志,可不可以先把我放下来?”
“鬼”脸上表情瞬间风云变化,最后一个定格,恶狠狠地咬着牙在我耳边说,“想见真正的鬼吗?我带你去看。”
啊?我脑袋打了个结。难道这里还有其它的鬼?刚想问出口,就看到眼前斜向上二十七度半横着的标牌。WC。我猛然想到好像第一天来这个医院的时候就听到值班的护士说,二楼的女厕有面可以在午夜看到医院死去的人的冥镜。等等,我和他现在就在二楼,还有,现在正是午夜?!而他拖着我前进的方向……
“鬼……同志,”我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个混蛋,“即使你要上厕所,也应该是去男厕吧……”
说完这话,他已经将我横在了女厕的洗漱台上,那面传说中的镜子就在我的身边。我闭上眼睛把头埋在“鬼”的怀里……掩耳盗铃这个词千年前就有人发明直到今天还被我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它存在的价值。
“没关系,你看吧,其实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某位同志难得温柔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虽然声音里有一点点得意有一点点幸灾乐祸,但我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占大多数,善良的鬼一定也占大多数。然后我抬起我的头,小心翼翼的张开左眼眼皮,再张开右眼眼皮。镜子里是午夜的女厕,干净的白瓷砖在昏暗的橘红的光的映射下有些幻妙,但并没看到所谓的死者的出现。
“哈哈,果然什么也没有嘛。”我得意我得意我再得意,然后脑子里咯噔一下。
等等,如果我高中的物理算是学过的话,镜面反射应该会如实地将物象的光反射入你的眼睛,然后由你的视网膜接受转化成视觉讯号传递到大脑。我不知道这中间的过程究竟哪里出了错,但为什么镜子里只出现一个很阴险在微笑的男人,而他两眼视线延长线的焦点处,却是空空如也呢?
“这也叫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吗?!”我冲着身边已经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大叫。他收起脸上的嬉笑,把手放在了镜子上,“普通的镜子确实无法照到魂魄之类没有形体的东西。现在你再看看镜子,看看究竟谁是人是鬼吧。”
我哆嗦着转头,看到泛着荧光的镜子里原本是我的位子,出现一个发着暗紫色光的毛茸茸的篮球大小的球──难怪总觉得最近自己变小变胖了──这是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然后便一头栽倒在洗漱台冰冷的池子里──晕了过去。隐约听到嘲笑的声音,“怎么连鬼都会晕倒呀。”
***
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人──好像是一个我认识的人──他从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走出来,向我走来。然后我问了他一句话。似乎是一句很不好的话。接着,他就生气了。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对着我,慢慢靠近,再然后……那只手用力向下一拍,我就向篮球一样弹了起来。“看我华丽的三分射篮!”有人喊。紧接着,我只感觉身体被人向前一抛,便凌空飞了出去……
“呀!”我的脑子瞬间清醒,意识立刻切换成现实──我想起了我昏倒前最后一刻发生的事情。
“要么我是一个异想天开白日做梦的漫画家。要么我真的是个篮球。”我这样想。然而身体此时的颠簸感更让我相信我是后者……
现在想起来,难怪我在医院这么多天也没有人主动和我打招呼,看来就是因为看不见我的缘故。觉悟吧。我超强的接受能力让我开始思考那个被我误认为鬼的男人是谁。
首先,他肯定不是普通人,能看见我还能和我对话。第二,他不仅有能力看见我,而且他还不怕我。第三,他不仅不怕我而且似乎还很习惯这种场面。那么以我现有的知识来看,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是道士巫师之类专门和我这类……东西打交道的人。
我瞬间拥有了做为鬼的自觉──千万不能被他盯上!如果被收服,那就意味着永世不得翻身!──所以,即使我已经醒了,也要继续装晕,表明我的无害立场。谁叫我,现在正被人──拎着脖子在走路呢?这情形,相信比医院后花园里的那只老被人抱的猫好不了多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重重的甩到了地上。然后头顶上空传来抓住我的人的声音:“这东西可以卖多少?”虾米?贩卖“鬼”口?
一只手伸过来,好像在给我做全身检查,在我的头上乱摸一气后又伸到我的前胸──觉得自己真像是肉铺里待宰的猪呀……就差再拿个章在我屁股上盖上“已检”两字了。
手终于收了回去,然后我听到甜甜的女声说,“对不起,监控官大人。这种形态的魂我们是不要的。”
我一个激动,差点要跳起来。监控官?形态?要不要?NONONO~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刚刚摸我的是一位拥有甜美的吓人的声音的女人……也许是个女生?难怪总觉得那双细腻的小手有说不出的温柔呢──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好说也是个很可爱的球体吧。
买我买我买我!我心里不断的祈祷,希望那双诱人的手再伸过来仔细勘探一下,了解一下摆在她面前的是多好的一个选择。而那讨厌的男人也在这个时候用很不满的语气问,“为什么?”
天使嗓音的妹妹迟疑了一下,然后真的再次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指,我心潮澎湃的等待着她的确认,却听见她一字一顿,既像解释又像谈价地说,“大人你看,他的脖子还很明显,说明他并没有完全退化到灵力球的地步。即使他现在看起来是没有意识,但真要放到可以用的时候,恐怕还要一个月左右。而存放魂的魂场是要收费的──最近我们这资金紧缺大人你也不是不知道……”
为了我可以早日升入天堂,我决定配合那个男人──现在打死我也不可以发出声音。买我吧~好姐姐~即使你那让人无比心潮起伏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