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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无霜只觉得烦躁,口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出去,别在这里制造噪音扰人清净!”
委屈?她百里清有什么好委屈的?凤三小姐都还没叫委屈,她有个毛委屈?
哭哭哭,这女人除了哭还会干吗?哭就能了事了吗?哭就能把凤三小姐拉回来了吗?哭就能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真是蠢货。
凤无霜眼里的鄙夷被百里清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看的她心头一阵阵抽搐,膝盖一软,竟不受控制的跌跪在地上,抽泣呜咽着,“无霜……过去是娘对不住你,你别生娘的气好不好……娘也是不得已啊……”
凤无霜微微后退一步,双手抱胸,不搀扶也不说话,不笑也不怒,就这么冷冷的瞥着,像在看一出不甚精彩的折子戏。
百里清开始哭诉,泪水打湿了她脸上精心涂抹的妆容,娇嫩的菡萏胭脂被泪水冲了去,曝露出厚重脂粉下苍白憔悴的一张脸。幽幽的哭声如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优质芙蓉香,盈满了整整一室。
哭声如诉,长夜如丝,宫殿天穹偏角,上弦月冷冷镂在浮云顶端,光芒如流水迢递。
殿内香气如棉,火红的烛拢在奢靡的仙鹤衔芝紫金灯架上,簇着幽蓝的冷焰,每一跳动,都惊起抽搐般的光影。
凤无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听着百里清无穷无尽的哭诉,听来听去,无非是在强调她的“不得已”。
嫁在凤家那种高族门楣里,她一个弱女子,除了依赖丈夫,还能如何?
指望自己的孩子聪明能干,能博丈夫欢心,更能给自己一个终生的依靠。但是谁知道,她此生唯一的一个孩子——凤三小姐幼年时那般不中用。百里清纵然伤心绝望,但这又如何能怪得了她?
到后来,因为无法再生育,唯一的孩子又这般不中看,她受尽了百般委屈和折辱,本该护着她的丈夫也因为这个孩子和她越来越远,她的伤心恐慌、她的无措痛苦、她的百般不得已、她的怨恨愤怒,又有谁知道?
冷落凤三小姐,无视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更是恨不得没有这个女儿——她会如此做,也是百般无奈。在凤家那种高族门楣里,凤三小姐如此遭人不待见,纵然她是她的女儿,但若和她太过亲密,搞不好连百里清自身都会被那个不中用的女儿所连累,她这不也是不得已吗?
但是,世事多变幻,又有谁会想到,昔日那般遭人诟病的凤三小姐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更没有料到,她曾以为可以依靠终身的高族凤家,会尽数覆灭在自己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女儿手里。
而今,凤家已垮,百里清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么一个曾被自己百般嫌弃的女儿。而现在的凤无霜虽说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她一世安康,但谁曾想性子却如此大变,根本不屑认她这个母亲。
她的无奈和慌乱,又有谁知道?
若不是现在凤无霜累得慌、全身的肌肉关节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在没有那份激情,她定会毫不犹豫的仰头大笑三声。
百里清这个女人,自私自利,且极擅长以柔弱伪装自己的狠毒,以无辜来逃避自己的过错。
昔日,她为了保全自身在凤家中的地位和荣华,仇视自己的亲生女儿;今日,凤家已倒,为了能继续荣华度日,她跪在自己曾不屑一顾的女儿脚边,声泪泣下,好不可怜。
好歹也是亲生母女啊,怎么她这股聪明劲儿,凤三小姐就一点没继承呢?
若她也能有她母亲一般的眼色和伶俐,也不会那么倒霉被人丢进水井里变成贞子第二了。
想到这,凤无霜便忍不住遗憾的摇摇头,一脸的惋惜。
却不想她这为凤三小姐惋惜的表情,落到百里清眼里,却叫她以为凤无霜终于在她的哭诉里动了恻隐之心,一时间欢喜不已,眼角眉梢泪痕未消,眉目间却是透出和当年别无二致的喜悦来。
——今日的凤无霜,比之当年的凤家更加有过而无不及。东升大陆的高层人物几乎都和她有牵连,还不算上凌风城和精灵族。若不是有阎罗宫老早便放出话来,说她已经加入了阎罗宫,严厉打击挖人墙角,否则就这大陆上的一堆大小势力,光是抛出的橄榄枝都可以压死她了。
这样的她,别说是罩着一个人,就是罩着一个国家都是小意思。就如同现在的金国,就是因为和她关系不浅,现在大陆上哪方势力不得卖他们三分薄面?
只要凤无霜的一句话,百里清的晚年便可以过得逍遥自在奢侈无比。且再没有人可以像曾经的凤烽二夫人一样欺凌她,她有花不完的钱、用不完的势力、享受不尽的尊敬恭崇,只要她走出去,天下就没有人敢不给她面子。
——这不就是她一直所期盼的吗?
而现在,这个梦想近在咫尺,仅仅、只需要凤无霜的一句话。
一句话就可以!
百里清眼神炙热,似激动又似喜悦,似感恩又似疯狂,紧紧的盯着凤无霜。
凤无霜终于从自己的喟叹里回过神来,看也没看百里清,只是闻她不再继续哭了,还以为她终于消停了,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摆手赶苍蝇似的道:“哭完了是吧?哭完了就赶紧给我出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题外话——————
今天万字更新,补昨日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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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凰嫁到》第8卷 精灵领地 【597】
从希望到绝望,有时候就只需要这么短短一句话。
百里清整个人都呆滞了,愣愣的看着凤无霜,似乎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她怎么可以一点怜悯都没有?她怎么可以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她怎么可以一点感情波动也没有?
她可是她的娘!她的亲生额娘!一般人见额娘如此哭诉可怜,就算不大感自己不孝、也起码会动一动恻隐之心吧?
她怎么可以……冷情到这种地步!
她犹自纠结着,凤无霜可没管那么多,直接越过她朝屏风外走去,“夜祗,舞浪,你们还在外面吗?我说完了,你们可以……”
“凤无霜!”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厉喝声,猝然打断了她的话。
凤无霜动作一顿,脚步倒是停了下来,悠悠转过身,见百里清面容惨白,眉目间隐有扭曲之色,不由得挑挑眉,吹出一句轻浮的口哨,将身子转了过来,似笑非笑的道:“终于露出本性了?”
百里清表情不变,眉宇间的黑气却越发浓郁,配上她那一双因为哭泣而通红的眼睛,在殿内昏暗的环境下,竟生生有了厉鬼般的狰狞之感,埋伏在阴霾处,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凤无霜毫不畏惧的笑了一声,就着身侧的装饰架子靠上去,双手往胸前一抱,闲闲的笑道:“怎么,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是想杀我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从前我那么没用你都杀不了我,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可能杀得了我吗?”
百里清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龟裂,她陡然瞪圆了眼睛,似愤怒又似惶恐,似惊愕又似难以接受。“你……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凤无霜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伸出舌头,邪气的舔了舔唇瓣,吧唧吧唧嘴,竟像是在回想什么美味一般,“这么好的东西,你不会忘记,那我就更不会忘记了。甚至有空的时候,我还会时不时提出来温故一下,以提醒我自己,您这位‘伟大的娘亲’,对我是何等的‘母女情深’,必定牢记于心,绝不辜负。”
也不知这看恭敬的一段话是哪里戳中了百里清的要害,只见忽然一下,她全身都开始哆嗦起来。恍惚中似乎听见喀嚓一声,像是有什么脆弱的东西崩裂了。
她精致的脸上陡然露出无比狰狞的表情,怒眼咬牙,五官扭曲成骇人的模样,狰狞如厉鬼,声音在齿缝中磨了又磨,分金错玉一般狠狠道:“若早知养出了如此一条白眼狼,当初就该一掌掐死你!”
凤无霜的笑容更大了些,眼神拢着雾,浮浮沉沉,冷冷淡淡,闻言也毫不觉心伤,淡定自若的回答道:“哦,那可真是遗憾,那年腊梅冬雪,你因为天气阴寒而手指无力,没能顺心如意的掐死我。便将我抛进小河,原是想让我冻死在里面,却不想我运气这般好,偏偏遇上了来河边取冰为发烧的老伴做冰额的老伯,将养了大半年,愣是给活过来了。可惜啊,这样都没能弄死我,就证明老天都觉得我命不该绝。”
“既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五指的指甲,口吻依然懒懒洋洋,“既然数年前你们弄不死我,那么数年后,就轮到我来弄死你们了。”
百里清身子一颤,险些没跌坐在地,显然是想到了已经被举族覆灭的凤家,心生畏惧。
“不要再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慈母的脸来,过去很多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就不知道了!”
凤无霜口气骤然一变,森冷如同极地寒冰雕成了冰刃,“我虽然不清楚绝沉前辈与白昀和你是什么关系,但我也不喜欢身边的人被人当成刀子使,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你有什么目的、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若再以任何方式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杀你一次!看你能有几条命从我手里活下去!”
“我话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凤无霜甩下如此一番话,再不犹豫,也懒得去看百里清的表情,转身便要朝房门走去。
也因为转身的动作,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百里清的脸上,那陡然闪过的成千上百种情绪色彩。
那些色彩里,有凄厉的红、愤然的紫、绝望的黑、迷惘的灰、热烈的黄、疯狂的金……彼此交错,相互盘旋,像在那一张精致雍容的脸上编织出一张博彩光绽的锦帛,再由美人的甲轻轻一拨,锦帛便嗤啦一声散去,迅速沉淀,无数色彩如乳燕归林般迫不及待,无声的一阵扭曲,便成了最极致的漆黑。
那是绝望的颜色,那也是疯狂的颜色。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别无选择的,极致的浓黑。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尚未出阁时,在雕花红木楼闺房里,绣得那副华贵牡丹;
想起了自己遗失了手绢,寻找之时遇上的锦衣雍容的男子;
想起了自己冬日落水,蹲在床边暖声哄自己喝药的那个人;
想到了自己羡煞天下女子的奢侈婚礼,红妆铺满十里长街;
想到了自己怀孕,腹中胎儿的每一次蠕动,那种初为人母的欢喜和雀跃;
想到了女儿的出生、女儿的满月、女儿的渐渐长大;
再然后,她想到了那一日剧变,她那被人羡煞的伶俐女儿,一去不复返。
百里清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死在三岁那一场骇人的高热里,三岁之后那个面带红斑、满心痴傻的小女孩,不是她的女儿。
她一直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对自己说,一遍一遍的说,无霜已经死了,活着的那个人,和她没有关系。
有些话说多了,在心里便成了一种现实。
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她的女儿已经死了,活着的那个,和她没有关系。
但是,就为了这么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她便要承受其他夫人的刁难、丈夫的冷落、外人的嘲笑、奴仆的欺凌,凭什么?那又不是她的女儿!
于是她漠视,她仇恨,她满心怨念。
终于,在一日日的被打压之下,原本处于百里小姐的温柔而雅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心屈愤、眼神阴霾的女人。
终于,在凤三小姐被流放的第二年,她忍不住找到了她,企图除掉这个让她百般羞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