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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的脸上微微露出震惊，从来无甚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有一种难堪的表情。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化作一声叹息，说道：“我的目的，你以后自会知道。”
一切谈话终结于此刻，苏霁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
又到那片土地，那片载满生命的公界，苏霁瑶强忍着痛意将身子直了起来，将马绑在乌阴山脚下，自己寻了个时机拐了进去。
这次，不在是她跟在苏寒身后，而是李维跟在她的身后。
浩浩荡荡的安国士兵列队讲演，风呼呼的刮着，伤冷冷的痛着。
他们不得出去，只得躲在洞中，平躺着不断观察着那边的动静。这洞稍微有些歪，不是非常正的对着那边的阵营。
那边在说些什么…
苏霁瑶累极了…倦意像洪水般泛滥。她迷迷糊糊的闭了眼睛，忽闪几下，想要挣扎起来。
没能注意那人的表情。复杂而有深意的眼睛扫了又扫，艰难而沉重的双手抬了又抬。终于那手落在苏霁瑶的脖颈，杀意蔓延开来…
可是，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苏霁瑶的眼睛突然睁开，直直的仿佛带有魔力般的看着他。他呼吸一窒…积攒起来的杀意顿时敛了回去。
不知为何，他再也下不去手了，就在这一刻…
苏霁瑶却突然笑了，仿佛嘲讽般的飘出几个字：“谢谢…”
谢谢你的不杀之恩，谢谢你们让我见识到这个世界无尽的恶意，谢谢活着、我还活着。
苏霁瑶沉沉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静默的空气中流窜着不安的气息。苏霁瑶浅浅的呼吸声掺杂着细微的杂音，她的嗓子干急了。
手肘撑着地想要看看敌营的情况，却突然听见一声低呼。
“快趴下。”
动作比思维迅速，她立刻伏在地上，眼睛悄悄的扫视着。
李维没在说话，如鹰般的眼睛冷峭的盯着来巡视的士兵。
那两个士兵交谈着，愉悦着。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脚边的事情。
只在一瞬间，苏霁瑶与李维同时行动，像游鱼一样灵巧的快速钻出洞府，各自堵住二人的嘴，与此同时，李维狠狠掐住一人的脖颈，那人挣扎片刻，就已毙命。
另一人惊恐的瞪大眼睛，没有预料到这般场景。
苏霁瑶冷了眼睛，狠狠的将这人的头一拧…
那人的气息也瞬间弱了下来。
不安、焦躁寒夜里流动的这些气息没有阻挡苏霁瑶来势汹汹的勇气。
…
又将二人的尸身拖到洞中，苏霁瑶默不作声的将一人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套在身上。这一套动作下来，又是一阵钻心的痛苦。
李维低着头，像初见那样看不清表情，只是手却在发抖。
“李大人…”
苏霁瑶轻轻浅浅的呼唤瞬间将他思绪拉回，他尴尬的动作，也是将那衣服套在身上。
…
“走吧…”
悠长的叹息声传遍整个洞府，李维默默地跟了上去。
苏霁瑶的背影羸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掀倒。她走在前面，李维跟在后面，像两条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疏远、猜忌横亘在两人之间。
…
这里，是敌方的阵营。静谧的仿佛没有生机。除却已死的那二位，再没有一人在交谈，再没有一人有笑意。
这是一个什么敌方，像牢笼，像埋藏尸体的炼狱。
沉默的窒息…
于是，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能试探，只能靠着自己的眼睛一步步艰难行进。
哈。中蛊了吧？苏霁瑶心想，可惜没带来水萼，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
二人挤在一个小帐之内，那里面已经住了几人，他们二人的到来仿佛是天经地义，没有人怀疑。
“你好…”
苏霁瑶试着和他交谈，那人只是瞥她一眼，没有回话。
苏霁瑶碰了钉子，还是不气馁，再接再厉道：“大哥，小弟渴了，能否…”
“我是于大宝…”
那人没看她，也没有回答，只是这么的说着一句。
苏霁瑶以为有了回应，抑制不住又说：“大哥…”
李维却是拉她一把。
苏霁瑶不解，看他。
李维只是看着于大宝，幽深的眼睛思绪不透露分毫。
“我是于大宝，我是于大宝…”
他不断在呐呐自语，反反复复就是不断说着自己叫于大宝。
帐内还有人，他们都像是习以为常，完全无视着这边的情况。
苏霁瑶只感觉瞠目结舌…
这里到处都是诡异的气息。
…
再不敢多说，苏霁瑶只得凝神。
“苏寒在哪里？”
“我是于大宝…”
…
不例外，完全没有理睬，那人打开了话匣子。苏霁瑶的摄魂根本起不了作用。
“算了，于事无补。先休息，明早再说…”
苏霁瑶被李维推到里侧，有意隔开了她和那些人的距离，自己和衣躺下。她见状，只得慢慢的躺下，虽然累极，却再提不起睡意。
闭了眼…却不能睡。
“山启，这里有我，你有伤，别撑着。”
李维突然地温情话语，倒让苏霁瑶没有想到。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好，我知道了…”
苏霁瑶知道，终归有一天，面前这位淡淡话语的人会将手中的利剑刺向自己，她也知道，到了如今，杀人，她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些爱戴自己仿佛爱戴天神一样的百姓…莲女？妖女吧！
命运慨叹，这乱世，到底磨灭了多少应有的欢乐。
苏霁瑶睡去…
却不知道，李维却是一夜未眠。
第三十五章安国营救（下）
初晨，天朗气清。
“爱我安国热土，爱我安国子民。我是安国忠诚的卫士，我是家国勇敢的臣民。跨过莱阳，越过乌阴，守护吾国领土，保卫吾国疆域。战斗吧，勇士！战斗吧，男儿们！”
撼动心扉的呐喊敲击着这里无数木然的灵魂。
这是安国战士的呼喊…
…
“看见没？”
苏霁瑶悄悄问李维。
李维轻瞥那里，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是…”
…
“打倒大兴贼寇，护我万里河山。”
那里还在晨起喊号，苏霁瑶的眼光却已被某一处吸引住了。
正是被推出来示人的苏寒。
苏寒身上绑着粗重的枷锁，踉踉跄跄的被人狠狠一推。衣袍、发丝、身上的每一处都沾满了血污。只是，他的目光依旧亮的惊人，像是有无限蓬勃的生命力。
苏霁瑶弯弯嘴角。
“待会儿见机行事。”李维悄声说道。
她点点头，微微张嘴，假装呼喊。
…
突然，大军主帐内出来一人引得苏霁瑶眉头紧锁。
来人是彭定康，苏霁瑶与他有一面之缘。正是那日冲上战场之时，守军的那人。
“护我安国，爱我国都。”
只听他大喊，双手齐举，目光如炬。
列列士兵面露崇拜，跟着齐举双手，大声疾呼。
彭定康满意的微笑，挥挥手，高声说道：“各位勇士，今天我便让你们看看，大兴的将军苏寒…已经落入我手。我曾承诺的那一切就快要实现了啊！”
众人各自盯着他，神色激动，面部通红。
苏寒被一脚踹到前面，顿时怒火冲天，不禁回头怒视。
“大胆…”
立刻有彭定康的近身侍卫前来保驾，彭定康却是笑咪咪的看着苏寒，说道：“哎呀…年轻人嘛，难免燥些，调教调教便好了嘛！”
苏霁瑶见到那笑脸，恶心的就像是吞了苍蝇。
苏寒冷冷看他了彭定康一眼，呸了一句。
不巧，那异物直落在彭定康衣袍上。
彭定康面色一变，就要发作。
面色变了数遍，终于又笑出了声。只是言语间却露出几分威胁：“苏将军，落入他人之手，就别倔强了嘛，否则吃苦的还是自己。”
说罢，居然伸手，在苏寒脸上抹了一把。
苏霁瑶当时就要冲出去。
苏寒却突然一笑，眼光狠得像是猎豹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那苏某便要感谢彭帅的提醒喽！”
苏寒说完，目光轻瞟了一眼苏霁瑶这边。然后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去。
苏霁瑶忍下心中的恼意，扯了李维一把。
李维说道：“我知道…”
…
苏寒在微风中站得笔直，任彭定康这厮如何欺辱、如何阴损都不曾弯过一下身子。
晨起的喊号还在继续，在这风光里，苏寒、苏霁瑶、李维，每一人都迎风坚强。
…
“苏将军，今天，我便派人送你回我安国国都怀林。你且做好准备…”
彭定康还在阴阴的笑着，面上的横肉仿佛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苏霁瑶暗骂，苏寒暗骂，就连李维也崩起了嘴角。
“彭定康，你这么急，是想当谁的走狗？！”苏寒冷嗤…
“苏将军，说话别太过，你会尝到苦头的，那边的人可不是向我这么好说话。”
彭定康收起了假惺惺的笑意，肿大的猪腰子脸上满满的都是阴毒。
苏寒身上的枷锁沉重的仿佛巨山，他满不在乎，杀意交织在眼眸中，沉沉的投射在彭定康身上：很好，你也总有想象不到的事。苏寒的心潮在翻涌。
…
由于虏了苏寒，安军没有再去叫嚣。就连大兴那边也静的怪异。
苏霁瑶看着天，嘲笑着人心的冷漠。
“山启，今天就要行动了…你…别在乱想…”不知何时，李维站在她身边，淡淡的安抚道。
苏霁瑶听了，满是深意的说道：“李大人，我没有瞎想。这些日子，我已经很明白我的情势了，你也不用和我说这些令人浮想联翩的话。你的心意从来就没有变过对吧？毅公幺子方奕维…”
李维…方奕维讶异之色不过片刻，很快便露出了然的神色。
“齐允安…你没有让我失望。”他说。
苏霁瑶却缄默了…
方奕维又说：“你很聪明，却太过锋芒毕露…要杀你，我也很无奈…”
“哈，锋芒毕露？！我的一切从来不是我自己想要的，你们个个算计，个个陷害，为了权势甘愿将我作为棋子。我的隐藏，我的难堪，被埋葬在那个孤独的小院内，你说我锋芒毕露？！你知道吗？我已经死了…现在，你们觉得我碍事了，便要来杀我？哈哈，凭什么？我逝去的那几年，我痛不欲生的整个年华，都是你们见证的。那么，你便再来做个见证，我齐允安，今日起再与大兴无关，天下万民，谁人对不起我，那便只能死…”
苏霁瑶的悲哀，苏霁瑶的戚戚，这一切都来自于那个已经消亡的齐允安。但是，她内心的孤单又该如何排解。她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知道。
这一长串厉声疾呼仿佛敲碎了方奕维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他所以为的哪个女子，终于以她决绝的姿态深深刺激了他的心扉。
他以为她是错的，他以为她是跋扈的，他以为她是罪人的。
长舒一口气，方奕维哑着嗓子。
“我…不知道。”
苏霁瑶笑。能说什么？或者说出什么就能改变了吗？
她知道，一切就只能靠着自己的肩膀扛着，在没有主宰生命的能力之时，再累，也只能走下去。
“李大人，我还是这么叫你吧！以后我不再是大兴的齐允安，我只是漂泊无依的山启，你要杀我？随便！看是你的手段高，还是我的命长，就这样。”
…
“好，山启…”
方奕维心头思绪乱飞，杂乱的让他痛苦难堪。
“不管你怎么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请你配合我…”
苏霁瑶所有的思绪都随着那一番话深藏在内心的某一个角落。又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方奕维沉沉一声叹息，终是说道：“好，山启兄弟。”
…
“一营的弟兄们集合，彭帅有任务交代…快，都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