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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顾淮钧回到府里,就听见昭明禀告一个自称是顾淮钧朋友的老人来访,顾淮钧听昭明微微一描述便知道那人是谁了。
沈舫远一身轻装简行坐在厅中喝茶,正静静地等着顾淮钧回府。
“沈相来此,有失远迎。”顾淮钧客套道。
沈舫远道,“顾侍郎何必客气!”沈舫远从来听闻顾淮钧清风盈袖,如今到府一看,果然朴素清廉。
与为官几十年的老狐狸,顾淮钧自然没有逢场作戏的必要,他开门见山道:“沈相到此,恐怕是为了二皇子一事罢。”
沈舫远老谋深算地望着他,心道,此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实在是可惜,“正是如此。顾侍郎料事如神。”
二皇子隋离京之前将顾淮钧在这件事里的重要性说给了沈舫远,如今二皇子走了有一月,沈舫远自然要出面斡旋斡旋。
谁能知道,朝廷之上力挺太子的沈相居然是二皇子的人呢?
顾淮钧道:“我倒是有一事极为不解。想请沈相解释解释。”
沈舫远示意他继续说。
“二皇子此人,实不是能当大任之人,为何沈相偏偏相中他?”顾淮钧直击重心道。
沈舫远轻笑道:“自古没有天生就能担当重任的皇帝,无一不是历练而就。顾侍郎怎么就能说二皇子没有天潢贵胄之能?”
顾淮钧冷冷道:“蒲柳如何能成参天之树?”
顾淮钧的话令沈舫远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狂妄,也是这样年轻,只是现在他老了,从权从宜,“顾侍郎倒是快人快语。”
顾淮钧道:“沈相这般的人物,要是跟对了人,如何不能成就一番大事?”
沈舫远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这个年轻人,虽轻慢倨傲了些,但是肚子里的货色很足,他谦让地道:“顾侍郎说笑了。良禽择木而栖,多是文人之想,如今天下太平,我便以辅佐圣上为己任,若能造福苍生,也是极大的福分。”
顾淮钧却尖锐地道:“若沈相真的所想如所说,今日何必来我侍郎府?”
沈舫远点头,不再说这些虚的,他道:“顾侍郎,二皇子临行前,告诉我你手上有一份足可令他杀头的罪证。不知我是否有幸听一听?”
“勾结番邦,意图谋反。是否足够?”顾淮钧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沈舫远面色不变,笑着道:“是否有一个天大的误会在中间呢?”
顾淮钧道:“沈相,有些话可以乱说,而有些话是断断不能提的。”
沈舫远离去的时候,顾淮钧亲自送他出府。沈舫远在回程的路上想,年轻人锋芒毕露是好事情,再加上有弱点,就更好办了。
顾淮钧的弱点是什么?是时时刻刻流露出来对权利的向往。
沈舫远断定自己不会看错,这样一个下门寒士出身的人,对于权贵的攀附要比对于钱财的渴望大得多。他住着清贫的宅子,吃着粗茶淡饭,不过是为更高的权利而掩饰而已。
这一趟,沈舫远觉得去得很值。
天擦黑,月已升。莫小云呆在大殿中愣是没想出来怎么去找那两个侍卫问话,她已经觉得自己才思枯竭。费神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
杜鹃儿站在一次伺候她,打趣道:“公主这是在想顾侍郎吗?”
“顾侍郎?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莫小云一蹦三尺高,让顾淮钧去问!但是顾淮钧愿意么?要是他愿意去问,那上午在那马车里,他不可能不说,他一字未提到三哥,肯定也是不清楚!如果让顾淮钧去问侍卫——实在是绕了一个太大的圈子。“啊呀,烦死了。”莫小云扯扯头发丝,整个人苦恼不已。
“烦些什么呢?可与朕说说?”光武帝刚和大臣们议完事,是想来看看平西,却见她眉心皱起正在发愁。
莫小云瞅了一眼皇帝,心道,不如直接问他吧,省得假借别人之口!“父皇,我有个事儿要问您,您记不记得一个叫莫知冈的人?”
光武帝一愣,双眸微微一眯,随即恢复原先神色,“那是朕年前的护卫,你如何知道他?”光武帝心道,莫知冈死的那一年飞凤才应该十岁左右,如何不能有任何接触。
“哦,听门口侍卫说道这么个人呢。听说他出去办差没回宫?”莫小云假装并不十分关心地随口问道。
光武帝道:“遇到匪贼,死在故地了。你怎么关心起他来?”光武帝不解地问道。
“没事儿啊,就问问。”莫小云觉得自己太笨了,问之前应该先想好一个由头嘛!现在都问不下去!“父皇,您吃过晚膳啦?吃的什么呀?”
光武帝见她将话题岔开便顺着回答道:“还不是御膳房那些,今日和淮钧出宫,去哪里了?”
莫小云添油加醋地道:“没呢,顾淮钧惹我不开心呢!就早早地回来了。哪儿也没去。”
光武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顾侍郎既惹朕的乖女儿生气,朕就罚他半年俸禄给你解气好不好?”
“别呢。”莫小云瘪瘪嘴,“听说他为官清廉,家徒四壁,您再罚,恐怕他都吃不上饭了。改明儿得去卖了您赐的那件狐裘大衣呢。”
“哈哈。平西,你可真会说笑。”光武帝心道,这两个年轻人倒是无话不说了,顾淮钧连自己赏了件衣裳都跟平西说,倒是比他想的发展得快。
光武帝从初飞凤宫,看着门口的侍卫,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是当年的老人,也就是最有可能提到莫知冈的人,此人姓欧阳名黎。
欧阳黎跪在昭阳殿上,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在皇帝跟前多年,但并不受重用,此次被调遣到飞凤便是埋下一股怨气。
光武帝在想,当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错漏了?但是他年纪大了,时过境迁,他很难再记得清楚。光武帝沉默许久才问道:“欧阳,你当年和莫知冈一同在昭阳殿当差,还记得吗?”
“记得。”欧阳黎拘谨地颤了一下膝盖,莫知冈已经死在六年前,怎么死的,至今不知。
光武帝却不再说话,有些话,不应当有由他来说,而有些事情,不应当又他来做。
梓园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来,中间小小的一杯酒。
欧阳黎一个瑟缩,猛地磕下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梓园阴冷尖细的声音道:“欧阳,这杯酒是皇上赏赐的,你敢不喝?”
欧阳黎看着梓园一张老脸上白眉近无,鹰鼻高耸,不正是像索命的白无常,他无法,只得磕头道:“求皇上放过奴才的妻儿,求皇上网开一面。”他劈面夺下那杯酒一饮而尽。
至死,欧阳黎都不知道他为何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光武帝看着两个侍卫将欧阳黎的尸首取走,而梓园甚是仔细地将大殿上因欧阳黎挣扎而褶皱的地毯踏平,光武帝道:“梓园,知冈的事情搁在朕的心头几年了。”
“既然放不下,便再去查。”梓园双手交握站定道。
光武帝眼前浮现一张张脸孔,没有一张能得他全然的信任,“淮钧是个合适人选,可惜,他不善武艺,此差事又极凶险。”
梓园却道:“抚州案,未尝不凶险,他既能全身而退,想必也有些本事。平西公主如此青眼相加之人,必得有些过人之处才行。”
光武帝长长叹息,终道:“梓园,再放放,再容朕想想,再想想。”
莫小云不是傻子,自己门口的侍卫换了一拨人这件事一看就明白是跟昨晚上那件事有关。但是莫小云不敢再问了,这些人生生死死都掌握在皇帝手里,万一真出事,那她岂不是牵连别人。
莫小云左想右想,还是回到原点,得找顾淮钧。
可是顾淮钧也不能日日来飞凤宫,哎,莫小云可着急,还是照旧前往昭阳殿等着。
一连两天,光武帝都瞧见心疼的宝贝女儿为了个顾淮钧连风度矜持都不要了,真是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顾淮钧跟着平西公主往外走,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中间得做点什么,否则她这么日日来,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近侍郎一位虽不是高官重位,但每日陪着皇帝批阅奏章,草拟诏书,直面皇权核心,时常偷空,极易产生嫌隙。
“顾侍郎,你想个法子将我弄出宫吧。”莫小云本来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从容淡定的顾淮钧,她忽然转过身,抬眸瞪着顾淮钧道。
顾淮钧倒是失笑,“公主出宫就两条路子,死了葬到皇陵,婚配嫁出去。你这是在催我快点娶你?”
莫小云气得没话说,本质如此,但是话实在是羞人得很,她瞪了一眼道:“你说,你是帮不帮我?”
顾淮钧自认为眼前这个纤细柔和的女子不会真的拿捏他的把柄,但留她在身边着实是个麻烦的事情,他还没想好。
是的,顾淮钧还没思考好,该怎么处置她,尤其是当他的心被牵动着的时候,他开始回避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请旨求取莫小云,那么她留在自己身边,很多事情部署起来不再那么轻易;再者,莫知冈的死,他就很难永远掩盖下去。
可独留她一人在宫中,顾淮钧却有些不舍。这是他有自己的思想开始,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此种情绪。
顾淮钧抬臂,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莫小云耳边的几缕乱发,“再等等。”
莫小云被他深邃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住了,那对眸子仿佛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泉水拉着她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那你快点。”她委屈地道。
“好。”顾淮钧弯起嘴角笑笑。他喜欢她这样柔弱的模样。
是的,他喜欢眼前的女子。他也很确定,这个女子是莫小云,不是平西公主。
四目相顾,相顾无言。
宫里的流言蜚语从平西公主对顾侍郎一见倾心后便日益夸大,时至今日,人人都已经确信平西公主是要许配给顾侍郎无误。
三日后,顾淮钧正式向光武帝提及此事,说了一句话,“非君不娶。”
光武帝最终还是没提莫知冈那件事,他想,等顾淮钧成了自家人,再提不迟。
十日后,光武十六年的腊月初五,皇帝下旨,定下平西公主与顾淮钧的亲事。
大婚的日子定在光武十七年的二月十八,据说是来年最为吉利的一个日子。
莫小云接到圣旨的时候想,等出了宫就可以去春风城看看爹娘,她要去亲眼看看是不是如顾淮钧所说的那样,她还要去弄清楚三哥的事。
光武十六年的除夕,平西公主盛装出席除夕宴,已然可以独当一面,宫中人人明里敬她三分,暗里远她十分。
后世记载,平西公主容貌惊人,不输当年云妃,而惜字如金,不善言辞。
这个说法,莫小云后来经常拿出来说给已经暮年的顾淮钧说,用来证明自己也曾风华绝代过。
而除夕宴后,平西公主身子日渐衰弱,短短一个月,便不似十七八岁芳华年纪之人。
莫小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突然之间就仿佛随时会死,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上一世她是突然死去,而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的气韵一点点地被抽走。夜里大梦,她从黑夜中哭醒,茫茫然直喊:“黑白无常,你们又要来索命吗?”
可惜,空荡荡的大殿,无人回应她。
光武帝特地为平西公主前往太庙祈福。
可惜,平西的身子越来越差。
顾淮钧日日下了朝就在飞凤宫陪着她,直到用过晚膳才走。
如今是二月初二,距离大婚只剩下十六日,平西却已经是人如沉日。
顾淮钧握着她的手,这只手已经骨瘦嶙峋,毫无美感。他近来有一种莫大的痛苦,来自于莫小云的病。
“人总是要死的。但是没想到,我莫小云能死两次。大概是第一次死得太快,第二次,慢慢让我品尝死亡的滋味。”莫小云张开干涩的唇轻轻地道,她靠在软绵绵的枕头中,整个人仿佛没有了支撑,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连将手放在顾淮钧手中,都疼得厉害。
顾淮钧经历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