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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这莫说这饮酒唱戏,便是一边站着的吹鼓手等了一天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更有人开始了窃窃私语,说道莫是这大冷落到了咱们这,沈公子竟是没中?
沈云衣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放榜的规矩他早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可是直到现在连个报子的人影都没见,这说明什么?
安德佑瞧着不忍,终是温言安慰道:
“贤侄莫要心急,那贡院外盯着的家仆还没回来,许是这一期头甲只榜放得晚,那报子出来的慢了?”
这话虽是安慰,可连安德佑自己都不怎么信,又这般地等了一个时辰,那天却已经完全黑了。
沈云衣一脸惨白,忽然间拿过一杯水酒狠狠地灌了下去,起身对着安德佑道:
“伯父莫要等了,这次大举晚辈却是……却是……”
话说到一半,沈云衣却无论如何再也说不下去,安府又不是什么偏僻地方,都这般时候还不见喜报,这结果还用得着问?那大冷果然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贤侄你可要放宽心些!这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老夫当年也不是第一次大举便中了进士的……三年之后咱们重整旗鼓!下一次大比你还住在老夫这里,咱们一起看放榜……”
安德佑亦是有过落榜经历,知道这是个什么滋味,此刻嘴里虽然说这长者安慰晚辈的话语,心下却也不禁黯然。
“下次?还有下次吗?这一科如此准备都没有中,晚辈真不知道怎么回去见那江东父老……”
沈云衣惨然一笑,却是猛地从桌子上一把将那酒壶抄了起来,酒盅也不用了,竟将那酒壶的盖子往旁边一拨,“咕咚咕咚”对着宽口狂饮起来,酒水顺着嘴角不停滴流到他的衣襟上,只弄得到处都是。
“这一次多蒙伯父照顾,只是如今名落孙山,实是无颜……无颜再见伯父和老太爷,我这就收拾一下,连夜回江南去了……”沈云衣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哽咽,强自撑着给安德佑拱了拱手,跌跌撞撞地便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安德佑欲要想劝,可不知说什么才好。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女子高叫一声道:
“沈小男人!你给我站住!”
沈云衣抬头一瞧,却是长房的大小姐安清悠拦在了自己身前,不由得惨笑道:
“大小姐有话要说?是了!沈某昔日对大小姐多有得罪之处,今日一败涂地,大小姐若有什么恨的怨的,倒不妨一并……嘿嘿!漠视功名如粪土?考的中是功名,考不中便是粪土……”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抽在了沈云衣脸上!
“悠儿!”安德佑见这女儿居然跟沈云衣动了手,不禁惊呼出声。
却见安清悠打了这一巴掌还不够,兀自在那里指着沈云衣骂道:
“沈云衣啊沈云衣,我本当你虽是个气量狭小的小男人,但总算还有几分才华,谁料想一朝不中,就失魂落魄到了这般模样。男子汉大丈夫,自当百折不挠,越挫越奋!便像我这二弟……”
说着,安清悠拿手朝安子良一指:
“从小到大因为不着调没学问,不知遭多少人取笑捉弄——你不是也捉弄过他么?可是如今还不是知道了读书!”
安子良在那里兀自迷迷糊糊地和论语较劲,忽然听得提到了自己,却是猛然间一个抬头道:
“大姐?叫我啥事?我已经在背书了……”
“没你的事!一边儿读书去!”安清悠扭头一瞪眼,安子良登时哦了一声赶紧低头。却见安清悠转回头对着沈云衣接着骂道:
“天下之大,聪明才智者不知凡几,便是一科不中又能怎样?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沈小男人,你若真是还有半分血xing,便给我回到座位上去坐好,今天该喝酒喝酒,该听戏听戏!明天踏踏实实地上路回家,三年后再搏个名闻天下,还算你有几分气魄!”
沈云衣自幼一帆风顺,无论童生秀才举人,一层层考了上来皆是头名得中。
孰料最后这最关键的一试反而暴了个大冷,受的刺激过重才失魂落魄到了这般模样。
此刻被安清悠一个嘴巴一抽,反而清醒了过来。愣愣地看了安清悠三秒钟,忽然间一揖到底,再起身时竟是一脸肃容。
“承蒙大小姐金玉之言,沈某这里受教了!他日定当再鼓余勇,卷土重来!”
说罢,沈云衣又向着安德佑行了个礼道:
“三年之后,晚辈若是再来伯父府上借住叨扰,不知可否当得?”
“当得当得,有什么当不得?”安德佑连声道,他在礼部为官多年,大冷之下出事的举子可是见过不止一个两个,眼看着沈云衣这般模样实在有些吓人,直到此时才算松了一口气。
“点炮!奏乐唱戏!”安清悠大声下令道:
“咱们开开心心地应考,便是落榜了也不要那半点愁云!小女子在这里恭祝沈公子三年之后马到成功,金榜题名!”
“多谢小姐吉言!”沈云衣又是深施一礼,待要再说话,忽然见那二公子安子良从论语里猛地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道:
“怎么有鞭炮声?咱们家的鞭炮好像还没点上吧?”
众人一怔,齐齐扭头看去,只见安清悠这令虽是下了,那鞭炮却刚挂在竹竿上挑起,此刻还真是尚未点燃?
一阵隐隐约约的鞭炮声从街角传来,于此相伴的还有越来越多人的呼喊之声:
“——恭祝杭州府沈氏老爷讳字云衣,高中辛卯科金榜一甲!”
文章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今年科举有点儿怪
“大喜!大喜!沈公子……不!沈老爷大喜啊!”
安七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口里兀自高叫着:“中了中了!沈老爷中了!是一甲!是一甲啊!”
便在此时,安府挑起来鞭炮“噼噼啪啪”地响起,好似事先演练了许久,偏挑这一刻燃放一般。
安府的院子里登时便如一锅沸水被扔进了一块石头一样,瞬间变得热闹无比,众人叫好的叫好,大笑的大笑,之前的压抑气氛此刻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沈云衣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身力气都在瞬时间被抽空了一般,自己没有名落孙山?自己中了头甲!
安德佑到底是过来人,此刻倒是比其他人镇静得多上了几分。
只是纵使他为官多年,这天都黑了才见喜报之事却亦是觉得太过稀奇,当下叫过安七来细细问道:
“你可曾看清楚问清楚了?真的是一甲的喜报?真的是沈贤侄中了?”
安七肯定地答道:
“回老爷话,的确是送喜报的报子,一身差役的官服还挂着贡院的腰牌,造不得假的!小的在街口细细问了,中头甲的的确是咱们府里这位沈家公……那个老爷!错不了!”
安德佑这才放下了心,向着沈云衣笑道:
“如此恭喜贤侄了,看来明日倒是不用回你那江南老家,要上金殿见皇上奏对喽!”
得知沈云衣得中,安德佑自是心情大好,眼前一派喜庆不说,长房只怕是又得一强有力的臂助。一惯严肃刻板如大老爷安德佑者,此刻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来。
安德佑这一提,沈云衣才从某种恍惚中惊醒了过来,连忙走到安德佑面前深施一礼道:
“承蒙伯父这些日子来多加照顾,晚辈铭感五内,他日若是能有效力之时,定当涌泉相报。晚辈在此谢过伯父了!”
这却是说要报恩的话了。此次安家相助沈家,明里暗里的出力不少。此亦是题中应有之意。只是沈云衣在话语最后又刻意谢了安德佑一次,却是对长房另外加重了。
安德佑自是心里更加的高兴,连说小事一桩无妨无妨。却见沈云衣又是走到了安清悠面前,略一迟疑,亦是拱了拱手道:
“亦是多谢大小姐了,今日提点之恩,沈某没齿难忘。”
这话说得倒是诚心实意,那一巴掌抽醒了沈云衣,亦是让他更加成熟了不少。
大悲大喜里走得一个轮回,此刻倒更是让他颇有些知止有定的气度了。
安清悠却是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
“谢我什么,我可没在你读书之时出什么力。倒是那一巴掌我可是轮圆了打的,以后你做了大官,莫要报复于我才好!”
众人一起大笑,回想那刚刚发生的一幕,竟皆是有恍如隔世之感。安德佑更是捧腹笑骂道:
“好悠儿!那两句‘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知当真豪气。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感!只是不知道你这一巴掌打下去,揍得是一位状元公呢,还是一位探花郎?”
一甲前三名转日还要上金殿奏对,由皇帝陛下亲自考校,这才定下状元、榜眼、探花的座次。
沈云衣自嘲地笑了笑,随手一摸却摸到了袖里的一个香囊,正是当初进考场之前安清悠所赠,触手生温之际,却又多看了眼前这高高挑挑的安家大小姐一眼,心道:
“谁说你没出力?”
众人正喜悦间,忽然见那安七神色古怪的继续禀报道:
“不过这一次的一甲报子却与往年有些不同,乃是骑着快马来的,想是便因如此,来得倒比咱们家守在贡院门口的家丁更早。身后还远远地跟了些人,其中有一位穿得与旁人不一样,小的仔细瞧着,倒像是……倒像是宫里出来的公公!”
这事却是有些怪了,莫说沈云衣,便是安德佑都觉得有些愕然。
官场惯例,这一甲的报子出了贡院的门,定要慢慢行走,容得那贡院门口打探消息家人回去报信。不但是让得中之人呆在家中早作准备,待得喜街之时更可从容整齐,弄得热热闹闹人尽皆知,这才显得皇恩浩荡。哪里有骑着快马报喜的?
天黑才出一甲喜报已是罕见的异数,如今居然还快马报喜?后面还跟着太监?
按大梁祖制,只要是天一黑,太监可是未奉旨不可出宫的,难道是皇帝陛下有了什么旨意不成?
安德佑和沈云衣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泛起了一个念头。
“今年的科举有点儿怪啊!”
过不多时,那举着喜报的报子果然到了安家门口,一进门便放开了喉咙大叫道:
“——恭祝杭州府沈氏老爷讳字云衣,高中辛卯科金榜一甲!”
这放榜报喜之事再怪,真到了接喜报的时候那份喜悦还是挡不住的。沈云衣自然是早有准备,从袖袋里摸出一张足有二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微笑着说道:
“有劳这位差官了,却不知沈某得中了一榜第几名?”
大梁国这一甲报喜之时,贡院的差官衙役们倒是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喜街进门之时只报一甲,却不说是得了第几。待那得中之人给了喜报赏钱再问第二次时,那才把名次报了出来,却是又能再领一次喜钱,俗称“二道赏”。
反正这些得中一甲之人不是豪门旺族便是世家子弟,手边自是少不了银钱。得中之人心情大佳,亦是不会出手小气,时间久了倒成了某种庆祝仪式一般。
当然也有那不给二道赏的另类之人,差役们也是没辙,这等能中一甲的老爷们他们自是惹不起的,也只有捏着鼻子当晦气认了。
沈云衣今天倒是不准备寻这差官晦气,另有一张银票已在手里捏着了。那差役接过第一张银票高叫了一声谢老爷恩赏,接下来却是一脸尴尬之色,憋了半天才道:
“回沈老爷话,这个名次小人……小人实是不知……”
沈云衣也没在意,还道这乃是差役们讨赏钱的新花样,随手又多加了一张银票出来晃了一晃,这才笑道:
“这位差官,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沈某到底是考了一甲第几?”
却见那差官一脸的苦笑,连连打躬作揖着说道:
“回沈老爷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