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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尽敛,一道红影以曼妙无伦的姿态落于院中一棵大树的横枝之上,斜挑之剑依然泛着幽冷的光彩。
刘琦琪却发现空中有几片碎衣飘然而落,像是阴狱的蝶魂,此刻她也看出了那与杀手对峙之人竟是个女子!借月色和灯光,她隐约看清了那不可方物、清丽绝尘的容颜,心中竟生一丝莫名的酸意。
“怡雪!”林渺愕然,他看清了发生的一切,也认出了这出手相救者的面容,不由得惊喜交加地低呼。
“无忧林的无间剑法!你是无忧林的传人?”那杀手声音中略带惊惧地问道。
“没想到鬼影前辈仍记得无间剑法,想必也知道,无间剑法从不传无忧林之外的任何人!”怡雪剑锋依然遥指那杀手,淡漠地道。
“想不到无忧林的人会出手救这小子,好!老夫今日就给无忧林一个面子,让这小子多活几天!”那杀手冷然道。说话间一拂袖,竟倒射入黑暗之中,便像来时一样,没有任何迹象。
客栈中大部分人都被惊醒了,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出来看,只是点亮了房中的灯,使院中不再幽暗。
“你没事吧?”怡雪自树上飘落,扶住林渺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多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可就死定了!”林渺强忍着剧痛道。
“你的手?”怡雪这才发现林渺左掌竟仍插着一截断剑,不由得惊呼。
刘琦琪心中的酸意更甚,竟不知道走过去,只是愣愣地望着林渺与怡雪。
“失算一招,这只手挡实了,快去看看我那几位同伴怎么样了!”林渺心中却记挂着鬼医和铁头三人的安危,旋回头望了刘琦琪一眼,道:“谢你的剑!”说完将剑抛给了刘琦琪。
刘琦琪撅着嘴接过剑,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但旋又意识过来,上前急忙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你快去看看铁头他们!”林渺吩咐道。
“哦,小姐,我们去!”刘寄拉了刘琦琪一下,应声道。
铁头和鲁青受了迷香所制,昏睡不醒,鬼医却不见踪迹,其窗子大开,房间之中一切依旧整齐,显然不是被人抓走的,而是自己离开了房间。
救醒铁头和鲁青,他两人得知发生的一切,都吓了一跳,却极是惭愧。
“快拿热水来,阿渺的伤要赶快上药,否则这只左手只怕会被废掉!”怡雪催道。
刘寄慌忙呼来掌柜,掌柜也吓坏了,他们店出了这许多事,差点没把房子拆了,怎不叫他吃惊?见有人受伤,要他赶快拿热水,哪敢不听话?更知道这些人的来头极大,与张步的人都有关系,一个不好,只怕要掉脑袋,而且刚才他也偷看了这几人的武功,知道这些人可不是凡俗之流,自不敢怠慢。
怡雪入屋之后便以深纱遮面,她并不想让太多的外人见到其容颜。
林渺的手心仍在滴血,所幸这一剑只是刺透掌心,而未将整只手割开,相对来说,他体内的真气微显混乱更为难受些。
“那人是什么人?”林渺猛地拔出掌心的断剑,带出一蓬鲜血问道。
“先把伤口包起来再说!”怡雪吃了一惊,有些怨道。
“这点伤还没事,没有伤到太多的筋络,只是自指骨中间穿过的。”林渺痛得眉头微皱,淡然笑道。
“没见过比你更蛮的人!”怡雪不理林渺所说,忙洒上止血生肌的金创药,以手绢紧扎起来,似乎并不在乎这些鲜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刘琦琪望着两人这般亲密,懊恼之极地退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林渺并不在意怡雪的相责,只是笑了笑道:“这是个教训,痛一点会记得更深刻一些!”
“谬论!如果你不快点好起来,只怕往后会更艰难!”怡雪没好气地道。
“哦,不过有雪儿在我身边,我还怕什么?”林渺耸耸肩,微感得意地笑了笑。
“没正经,你以为我能每一刻都陪着你吗?其实,我本是要回山见师父的,可是却发现有人一直在跟踪着你,而且此人乃是十余年前江湖中最可怕的杀手之一鬼影子,我怕你有危险,这才从河北一直跟到这里。你伤一好,我便要先回山一趟了!”怡雪肃然道。
林渺心中一阵感动,讶问道:“你一直自河北跟到这里?”
“不错,鬼影子的身法在江湖中少有人能比,即使是琅邪鬼叟也不敢说比他的身法更快,十余年前他杀人基本上没有失手过。我查了一下,他应该是王郎请来对付你的高手之一!”怡雪正容道。
林渺想到这可怕的杀手,比之那什么冷面残血不知可怕多少!如果这次不是怡雪突然出手相救,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最可怕的还是这人计划周全,首先无声无息地将铁头和鲁青迷倒,再对自己下杀手,单只一路自河北跟到山东的这份耐心就足以让人心惊。
“王郎!”林渺心中充满了杀意,他没去找王郎算账,王郎倒先来对付他了。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收到邯郸来的消息,知道王郎已派出高手对付他。鬼影子之所以能找到他,大概是因为在郑口镇露了身分,这才被其一路追来,只是此刻鬼医不知去了哪里。
“雪儿不可以多陪我一些日子吗?”林渺突然想到自己可能只有二十余天的生命,心中禁不住升起一阵酸涩和苦楚。
怡雪一呆,望了林渺一眼,怔了怔道:“我已经迟了几天,师父会怪罪的!”
“水来了!”鲁青和铁头端着水走了进来。
“放在那儿,你们快去找找铁先生。”林渺沉声吩咐道。
“是!”铁头和鲁青忙应声退去。
“其实只要你小心防范,你身边有两个高手再加上那位铁先生,便是鬼影子再来,也不足为惧!”怡雪道。
林渺自然相信怡雪所说,这次他确实略微大意了,鬼影子之所以一直没下手,其原因自然与他身边有这三个人有关,否则的话,以他一人之力,鬼影子要什么时候下手就什么时候下手,何用等到现在?但想到鬼医的失踪,不由得叹道:“但愿铁先生不会有事!”
怡雪也略有些担忧,问道:“你在北方刚刚立下足,为什么又要取道南下?要是你真的出了事,那你在北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林渺望了怡雪一眼,反问道:“雪儿一直都在留意我在北方的发展吗?”
“当然,我还在枭城住了几日,见你把枭城治理得那么好,我就知道我绝没有找错人!你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成就,可算是个奇迹。在你心中始终记挂着百姓,若真能得天下,必会善待天下子民,只是雪儿不明白,你何以此时南下?”怡雪欣然笑着道。
林渺苦苦地笑了笑道:“因为我很可能只有二十余天的生命!”
“什么?”怡雪吃惊地望着林渺,神色大变,说话间伸手搭住林渺的脉门,久久未语。
“如果上天真的要林渺死的话,我也只好认命了。不过,没有到最后一天,我便仍有活着的希望,但我害怕与雪儿这一别便永远再没有相见之期了!”林渺叹了口气,不无感伤地道。
怡雪搭住林渺脉门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幽幽地反问道:“雪儿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雪儿是林渺最好的知己,也是给我最大鼓励的人,当然重要!”林渺肯定地道。
怡雪默然了半晌,才问道:“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年前,我依然是平凡的我,也仅只是一个比较狡猾的小兵!偶然的机会让我吞服了武人梦寐以求的烈罡芙蓉果,后又被两个疯子借我的躯体比用药的高下,在我的体内置入了各种奇怪的药物,一个下毒,一个治毒,后来我虽侥幸不死,却在体内积下了奇异的真气。这股真气乃是至刚至阳之气,而烈罡芙蓉果也是至刚至阳之物,两股至阳之气全积压于体内,缓缓被我吸引,但在邯郸之时,我无意之中引动天雷,天雷之天火一下子将我体内积下的至刚至阳真气诱发,化成了无可抑制的火毒,虽然这股火毒被铁先生逼至丹田,也暂缓了两个月的生机,不至于立刻被火毒焚成焦炭,但却必须找到万载玄冰,才能够化去体内火毒,否则两月后必会化为飞灰。现在,还有二十余天就要到两月之期了!”林渺淡然道。
怡雪神色再变,愣愣地望着林渺,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但她的手却将林渺的手腕抓得更紧。
“你此次南下,便是为了找寻万载玄冰?”怡雪顿了半晌才问道。
“不错,我怀疑万载玄冰在云梦泽中有一块,所以,我此去只是想为自己寻找最后的机会,至于天命如何,就由上天去安排好了!”林渺吸了口气道。
鬼医是被铁头与鲁青扶回来的,其伤势不轻,身上沾满了血迹,让林渺看得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林渺吃惊地问道。
“我看到有几人在围攻铁先生,我们赶去之时,这些人便走了!”铁头无可奈何地道。
“扶我坐下!”鬼医吃力地道。
林渺稍感放心,鬼医似乎并无生命危险,只是受了伤而已。
鬼医则迅速自怀中掏出一大堆小药罐。
“你们先出去,我需要静疗一下。”鬼医又道,说话间已服药闭目而坐。
林渺也不想多耽误,必须尽快将体内涌动的火劲镇住,否则只怕连二十多天也活不了。是以,他向铁头打了个眼色,先退了出去。
“看来鬼影子并不只是一个人前来!”林渺望了怡雪一眼,不无忧心地道。
“必是如此,看来王郎这次是必除你而后快了!”怡雪也略有些忧心地道。
“这是必然的,虽然我现在对他并不能产生多大的威胁,但是假以时日,王郎想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了,他知道我去邯郸找他是必然的。是以,这才想在我未成气候之前便把我干掉,这便减除了许多后患。”林渺自信地道。
怡雪也笑了,自林渺的话中,她听出了林渺的斗志依然激昂,至少,她相信林渺拥有面对现实的勇气。
“寅帅,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要让人去请寅帅回来呢!”王匡见了刘寅,不由得忙上前牵马,赔笑道。
“是吗?王将军找我又是所为何事呢?”刘寅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我们众将商量过了,咱们绿林军若是一直都如此实不是长久之计,所谓蛇无头不行,眼下,王莽气数将近,我们也该挑选出明君,以号令天下!”王匡诡诡地笑道。
“哦,这么大的事,却把我丢在一边!”刘寅冷笑道。
“哪里,末将这不是已派人去找寅帅吗?”王匡淡淡一笑道。
刘寅也不好再说什么,王匡来为他牵马已经是极给他面子了。要知道,绿林军四部之中,惟王凤和王匡一支最为强大,而且绿林军是其首创,连王常和刘玄、陈牧之辈都曾是其部下,虽然今日绿林军已非昔日之绿林军,但是王凤和王匡的地位依然极高,军中大部分将领都是他们一系之人。
经宛城之役后,王凤的新市兵虽损失极大,但却仍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因其旧部众多,威望仍高过刘寅。是以,新市兵仍成了四支义军中力量最强的一支,王匡虽排在王凤之下,但其地位实不比刘寅低,刘寅自不好逼人太甚。
“那倒真谢谢匡将军了!不知结果有没有议出来?”刘寅缓和了一口气,淡淡地问道。
“眼下寅帅回来,立刻可让人聚将议事,至于结果,没有寅帅在,如何敢妄断?”王匡自然听出了刘寅话中的味道,但他并没有生气。他明白刘寅孤傲清高的性格,不过更明白刘寅的才能,在军中有极高的威信,他并不想得罪刘寅。
一路行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