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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刻起,北方便多事了,枭城与邯郸成为两股对立的势力,整个北方义军的力量或许已经开始倾斜。
一个是在北方经营了数十载的豪强,拥有大军十数万,以及数郡义军的支持;一个是新近崛起于天下,名动朝野的年轻代表,同时也代表了汉室正统,其同样拥有河北数郡兵力的支持,更被传神为无敌的军事天才。
林渺的崛起确像是个奇迹,不过,奇迹并不让人意外。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存在,便像是林渺突然成了舂陵刘家的三公子刘秀,更成了汉室正统一样。
林渺向邯郸宣战,并不只是因为这次与王郎兵力的正面对抗,却是因为梁心仪。
梁心仪死了,在随林渺返回枭城的路途以让所有人都为之意外和震惊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凶手是梁心仪自己!
梁心仪的死让林渺受了很大的刺激。她曾以屈辱的方式在大日法王的淫威下苟活,却以高贵的姿态死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
理由是:她已不再是昔日的梁心仪,已经没有颜面存于世上。
昔日之所以活在大日法王的淫威之下,是因为心愿未了,那便是想见林渺最后一面,并告之儿子的下落,或者可以说是在等一个机会让所有败坏自己贞洁的凶手死于自己的刀下,包括大日法王!
梁心仪见到了林渺,见到了小刀六,见到了枭城、信都的千军万马,她知道,自己无法做到的和想做到的,林渺一定会为她完成,所以,她不再以残身苟活于世。
林渺知道梁心仪的贞烈,他一直相信梁心仪的贞烈,但是却没能让梁心仪活下去,没能不给梁心仪自杀的机会。
心痛的不只是林渺,更有小刀六,但是一切都成了事实,没有谁可以让命运重演或是改变。
林渺没有选择流泪,更没有选择颓丧,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不只是一个丈夫的身分,而应该是一军之帅,一城之主,一方之雄,因此他知道自己应干什么,应怎样去对待任何意外所生的变故。
他知道梁心仪不要他颓废,更知道许多该为梁心仪完成的心愿,他为自己拥有这样贞烈的妻子感到骄傲。
枭城举城戴孝,城中百姓和战士尊敬林渺,所以也同样爱戴林渺的亲人。
没有林渺,便没有枭城的繁荣和安定,尽管战火已经燃起,但是枭城依然太平,王郎的兵力尚无法延伸到这里,而且枭城的护卫已不是昔日的模样。
城外村连村,堡连堡,接成了一个很好的外廊,只凭这些村堡便可阻止大批的外敌强攻。
枭城的商业已经极为繁盛,几成了北方的商业枢扭,百姓安居乐业,也盛行小买卖。因此,枭城内外的居民皆极为富有,加之正是丰收之后,枭城的积粮顿时储满仓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渺。
当然,这也并非林渺一个人的功劳,但如果没有林渺驾驭这么多的人才,枭城依然只是昔日的铜马军,那绝不可能出现今天这般盛况。
林渺决定与王郎交战,便首先要肃清军队。是以,他派人去五校军中,晓以利害,更给五校军一些甜头。
他必须让五校军与自己合作,否则便只有先灭了五校军之后才能够真正的去对付王郎,一时之间北方战云密布。
泰山之战确实也是人人关注的对象,试问谁不想观看当世的武林神话?
昔日武皇刘正七破武皇只有居于长安附近的人才知道,但知道真相的人依然是少之又少,至于昔日武皇决战泰山,也同样只是一个谜,没有外人知道,顶多便是泰山附近的猎户们看到了天象大变,因而不敢出门,他们想都没想过这天象大变只是因为两大绝世高手的交手。
但今日不同,武皇刘正与天魔宗宗主决战却已经是满天风雨,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人们对武皇刘正有一份好奇,对天魔宗宗主同样也有一份极度的好奇。
不知道天魔宗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天魔宗宗主的人却是太多,这是近年来江湖之中最火最神秘却又势力最强大的组织,在天下义军纷起之际,天魔宗就像是一个异类,几乎是无处不渗。
而天魔宗宗主又为何会与武皇决战呢?而能够与武皇决战的人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这像是一个魔咒,吸引着江湖中许多人为之疯狂。
于是泰山脚下变得无比的热闹,甚至让人忽略了那在长安城中风雨飘摇的王莽。
王莽,确已至末路。
长安城的官兵很多倒戈相向,王莽大赦城中各监狱的囚徒,给予武器,杀猪饮血,在众亲卫相护之下,聚囚徒发誓:“有不为新室者,社稷记之!”
城外喊杀声依然笼罩在整个长安城上空。
长安城的天空仿佛满布阴云,囚徒们似乎都很沉默,但在王莽发誓匆匆离开后,很快倒戈,没有人不恨极王莽,更不可能有人为王莽卖命,而今绿林军便在城外,又有谁还会傻得为一个穷途末路的敌人卖命?
城内官兵大乱,这些囚徒在狱中憋足了冤气,尽管没有官兵训练的那般精良和默契,但这许多囚徒,确也将城中闹的一片混乱。
囚徒们直冲宣平门,一路奔杀。
王莽更是大惊,他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些囚徒如此顽固,当然也有些囚徒一哄而散。
城外听到城内的喊杀声,又立刻加紧攻城。
十月初一早晨,绿林军在囚徒们的相助之下,破开宣平门冲入了长安城,在城巷之中与官兵激战。
大战一直都在持续,到黄昏,长安城内各官府都跑个精光。
王莽无奈退驻皇宫,直到第二天凌晨,绿林军才控制长安城,包围了皇宫。
大战持续一天一夜,长安城内血流成河。
申屠建、李松、邓晔诸将立刻整顿义军,在长安城的百姓相助之下开始攻打皇宫。
泰山附近因江湖人士云集而显得有些混乱。
有许多多年的冤家走到了一块,自然便会大打出手。因此,还没等上得泰山,就已经有许多人死于非命。
泰山本是樊祟的地盘,那里的义军却并不敢多管泰山之上的事。
赤眉军本来就并不是一支十分正规的军队,更明白江湖人的习惯,自不愿得罪这些来自各方的武林豪杰,能做的便是趁此机会拉拢各方的英雄人物,以壮大自己。
樊祟自不会错过拢络江湖人士的机会,如今天下的形式纷乱,谁得天下尚是个未知之数,如果能使自己的势力再扩大一些,自然便更多一分把握。
当然,樊祟也知道眼下的形式对他极为不利,因为刘玄乃汉室正统,且又攻下了洛阳,长安也成了其囊中之物,而他却只能隅守东面,在兵力和人气之上,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刘玄对抗,这是樊祟心中的隐痛,不过,他也是一代枭雄,自然是不到最后不会放手,至少不会在天下一统之前轻言放弃。
聚贤庄。
泰安城中最具声名的庄园。
聚贤庄主赵飞飞在豫鲁地区声名远播,未闻其名者极少。
江湖中人未闻赵飞飞之名的也不多,至少在鲁地,赵飞飞比鲁南大侠张宽更具震慑力。
有人说赵飞飞是东海第一高手寿通海的弟子,也有人说其是寿通海的侄儿,还有人说赵飞飞乃是天魔门的一位重要人物……
当然,传闻终究是传闻,而不是事实,尽管许多江湖中的传闻并不都是空穴来风,但也不能不相信。
赵飞飞是个很低调的人,在江湖之中是这样,不过,聚贤庄却并不是那么低调。
许多事情都并不是赵飞飞做主,而是聚贤庄的管家赵东来。
赵东来不低调,黑道、白道,只要能有钱赚的生意他都敢做,仿佛他便是聚贤庄的主人了。只要他说做,就等于是聚贤庄去做,
赵飞飞似乎并不管赵东来的事。
江湖中人给赵东来的面子,便是樊祟也会给赵东来几分薄面。在赤眉军大破泰安之时,便不曾与聚贤庄发生什么冲突。
也可以说,聚贤庄与赤眉军也有着某种交往。因此,聚贤庄在豫鲁之地确实是一股潜在的势力,其财大势大,庄中高手极众,但是近日来,聚贤庄确实不顺。
首先是庄中四大天王在朝阳楼中与人争风吃醋,被人杀了两个,后又是赵东来在庄外两里处暴死。
赵东来乃是与鲁南大侠张宽齐名之辈,但是他死了却没有人知道,包括他身边的亲卫家丁也是没有一个活口,死状极惨。
居然有人惹上了聚贤庄,这确实是让人有些意外,而且还在泰安城中杀了赵东来,这几乎是没把聚贤庄放在眼里。
近来泰山之战,泰安极不安稳,江湖人物川流不息,多是为睹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之争,但这些江湖人之中,能够杀得了赵东来的人却少之又少,那么,又是谁有这么大胆敢轻捋虎须呢?
聚贤庄中的二号人物被暗杀,泰安城中自然是闹翻了天,每一个到过泰安的武林人物都成了怀疑的对象,而来凤楼更是聚贤庄的主要目标。
来凤楼与朝阳楼相对而建,乃是近两月才建起来的最大酒楼客栈,更有传闻与朝阳楼联手做生意,使得青楼、赌坊、客栈、酒楼一条龙地联营,是以生意极为火爆。
来凤楼“来”的是有点意外,但正好赶上四方江湖人士云集泰安之时,这使得来凤楼成了江湖人的首选。在这里所住的大部分人都是商贾和江湖豪强,不过却很安宁,没有人敢在来凤楼闹事,这一点实不能不让人意外。
这点意外便使聚贤庄对来凤楼更多了几分注意,也多了几分猜疑。
入住来凤楼的人都知道,这是一股他们不应该惹的江湖实力,因此,来这里的人都显得谨慎,不轻意闹事。
朝阳楼则不同,闹事者常有,但聚贤庄熟悉朝阳楼,这是泰安最早也最有名的一家青楼兼赌坊,其老板的身分是不用怀疑的。
来凤楼的掌柜钱二三是个胖子,脸上堆了许多肉,使之眼睛小得像是在笑,确是和气生财的面相,人缘似乎极佳。
十月初一,一大早钱二三便感到生意特别清冷。
这使人有点意外,街上冷风瑟瑟,颇有点意兴索然。
夺命书生的出现是钱二三今天的第一个意外。
夺命书生是踏着冷风走入来凤楼的,看上去似乎一脸风尘仆仆。
钱二三第一眼便认出了柳生,柳生也看见了胖掌柜钱二三,是以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只是找了一个角落安静地坐下唤了声:“一壶酒,两道小菜。”
小二一怔,柳生也不说要什么菜,他正想问时,钱二三却叱了一声道:“去准备麻香豆腐、辣子鸡丁!”
小二有些惊讶,似乎钱二三知道柳生要吃什么,于是他望了柳生一眼,见柳生没反对,也便立刻去了后厨房。
柳生似乎真的很沉得住气,一直都不吭声,望着那裱着一层纸的窗户透入的那微白的光发怔,仿佛是心神飞越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客爷,你要的酒菜来了!”小二放下酒菜唤了一声。
柳生没有动,依然望着窗户发怔,小二唤第二声时才扭头看了一下。
“放这儿!”说话间柳生自壶中斟了一杯酒端在手中,半晌才吸了口气道:“邯郸和枭城交战了,你知道吗?”
钱二三怔了一下,望了柳生一眼,没有说话。
“邪宗的的宗主现身于内丘,与林渺打了个两败俱伤!”柳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继续道。
“不可能!”钱二三的脸色急变,脱口道。
柳生望了钱二三一眼,冷冷一笑道:“你终于肯说话了。”
“为什么不肯?我一直都在说话!”钱二三冷然道。
“可惜呀可惜!”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