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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耶律长空才似乎有点明白,为何二十里之内不能有闲人进入,这并不是夸张,而是必要的。
天空中的云如同煮沸了的水一般,无休止地翻腾,冰雹也如同雨点一般洒落而下,弥漫了整个天空,但是没有人看到刘秀和大日法王的踪迹。不过,在所有人都醉心那块巨大如鹏的冰山之时,天空突地射下百千道闪电,所有的电火只凝向一个方向——那块巨大的冰山!
这一切并不只是偶然,不是!
百千道电火自各个方位如从天顶探下的巨大触角接通那巨大的冰块,刹那之间,巨冰放射出亿万道豪光,使整个天地泛起一片刺眼的光芒,其更像一个透明的巨型宫殿,折射后的光芒更幻出五彩异芒。
整个天地仿佛在刹那间陷入一个魔幻般的世界,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刹间的震撼和瑰丽,因为每一个观看者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这奇异的异景之中,仿佛忘却了自身尚存在于这个现实的世界。
“轰……”便在那剧烈的强光冲击得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之时,山丘的方向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天与地似乎在刹那间幻灭,所有人都只感受到自己若置身于一个奇异的虚空,没有实体的存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天地在一片乍闪的光芒中消亡,而在乍闪的巨烈强光之后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并不是真的黑暗,只是因那一闪的强光让所有的眼睛顿时难以示物,但随那一闪强光之后出现的却是无数飞射的冰块。
在无数道电火之下,那块巨冰居然炸成了尘末,毁天灭地的能量自巨冰之内爆发,形成一股向四面八方辐射的巨大风暴。
在风暴之中又夹着数以亿记的碎冰。
“快退——”一个声音在城楼之中响起。
呼邪单于一看,却是萧六身边的归鸿迹!他对这个沉默的老头并不陌生,但没想到在此时老头却冲进了城楼。
“快退——”耶律长空只觉天地在一阵昏暗之后,眼前竟爆出一片横射的冰粒风暴。
冰粒风暴铺天盖地般自远方漫向龙城,如一层诡异的巨浪,欲吞噬一切。
冰粒风暴未至,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却已经让人几近窒息。
左右贤王哪里还敢犹豫?急忙扶着呼邪单于纵身跃出城楼,那些嫔妃也惊呼着向城楼之下冲去。
归鸿迹袖袍急涨,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张翅迎向那喷射而至的冰粒风暴。
“轰……”响起一阵剧烈的震荡,龙城城头的城楼竟“轰”然塌下,在那巨大的冰粒风暴之下,竟像是不堪一击的垃圾。
归鸿迹夹在尘埃之中飞投向城下,因他这一阻,而使呼邪单于等人安然下城。
当这些人看着那塌陷的城楼之时,不由得都傻了。
没有人敢想象,这要不是在六里之外的龙城,而是在刘秀与大日法王交战的土丘,那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尘埃依旧在飞扬,天空中无数的碎冰力竭而落,砸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清脆而悦耳的鸣响,和着远处天空中断断续续的霹雳声,便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一般。
但这并不是梦,而是不可更改的现实,看着这纷纷落下的冰雨,所有人都不由得傻眼了,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城中的匈奴人也傻傻地,那冰粒砸在头上都忘了叫痛,地面上到处都是碎冰,晶莹剔透,倒也极为诡异。
冰雨稀稀落落地下了一阵,逐渐停止,但天空依然极暗。
浓浓的密云不再如煮沸的水一般涌动,而是逐渐延展,在冰雨之后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天空中雷声隐隐,但只是断续而至,不再如先前那般狂野、激烈。
在小雨之中,众人也逐渐回过神来,这时,他们又想起了城外那惊天动地的决战,想起了那两人惊世骇俗的对决。
塌下的城楼并没有影响众人观战的心情,是以,包括呼邪单于在内的所有人又再一次登上了城头。
放眼眺望,在茫茫的原野之上,处处闪烁着亮晶晶的冰雹,或是大大小小的碎冰,如同漫山遍野的白骨。
远处的土丘已经完全消失,竟只剩下一个极大的坑,如被陨石撞击后一般。那块自天而落的巨冰也化为无形,在雷电的冲击下化为碎末,而那一阵冰雨便是来自那块巨大的冰山。
虚空中依然泛着极重的寒意,似已成隆冬的天气,阵阵寒气自龙城外的原野如浪潮般袭来。
大日法王在哪里?刘秀又在哪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寻找,但在雨雾之中,天地只是一片迷茫,根本就无法看到远处的东西,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涌出了一个念头——决战已经结束!
决战已结束,是以天地才逐渐转为安静,才会让那场酝酿了很久的风雨悠然洒下,但是——孰胜?孰败?
所有人都在期待答案,因为这已经不再只是刘秀与大日法王之间的私怨,更牵涉到匈奴国内部的权力之争。
千万道目光只能远远地投向那决战之地,尽管目光无法穿透雨雾,却希翼出现奇迹。
无论奇迹的结果是什么,总会有人期待,总会有人祈祷。
呼邪单于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他已经感受不到来自原野上的战意,或是无与伦比的气机,但他却能感应到有人正向龙城行来,他几乎可以捕捉到那若有若无的思感!
“开城欢迎我们的英雄,我们的国师!”呼邪单于悠悠地吸了口气,肃然道。
“父王,他是谁?”左右贤王同时急问道,他们都很担心可能发生的一切。
“不管是谁,胜利者都有资格成为我们的英雄,成为我们的国师!”呼邪单于冷静地道。
众人愕然,知道连呼邪单于也不知是谁胜谁败,左右贤王不免都有些失望,神情更显得紧张异常,当目光再一次投向远野之时,竟发现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由远而近,向龙城大步行来。
每个人的手心都渗出了汗水,他们尚无法看清对方的面目,但却知道一定是胜利者,而这个人又是谁呢?
“主公——”最先呼出口的是归鸿迹。
归鸿迹的功力除刘秀与大日法王之外最为深厚,是以最先看清回归者面目的人也便是他。
呼邪单于微讶,讶的是归鸿迹居然是第一个看清那归来之人,更讶的是归鸿迹称那人为主公!
“主公——主公——”铁头和鲁青也都大喜,同时呼了出来。
左贤王大喜,此刻他哪还会不明白是谁胜谁负?心头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回城者的面目,同时更发现刘秀的腋下挟着另一具躯体,悠然而回。
呼邪单于竟笑了,笑得极为开心,仿佛刘秀的胜利才是他最大的快乐。
“怎么会?怎么会……”右贤王的心沉入了海底,脸色铁青,刘秀胜出的结果太让他意外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小刀六也欢呼起来,兴奋得像个孩子,他恨大日法王,因为他也爱梁心仪!在最开始,他一直对刘秀充满了信心,但是在看到天象大变,一切都显得极为诡异之时,他竟替刘秀担心起来。
如果刘秀死了,那么梁心仪的仇便永远都没有机会报了,而他也惟有以一死谢枭城军诸将,毕竟,以刘秀此刻的身分,根本就容不得一点损伤。
但刘秀毕竟还是胜了,而且在他腋下所挟的正是大日法王的尸体。
天上的暗云逐渐淡薄,向四面飞散而去,刘秀自雨雾中走来,水气将其裹在一层淡薄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是自异空行出的巨神。
“开城门——”左贤王高声呼道。
龙城大门“轰”然而开,城中百姓蜂拥而出。
鲁青更是直接,自城头如鹰般扑下,在空中以极为优雅的动作落于城外,抢先欢迎刘秀的归来。
苦尊者也飞扑出城,那是因为他看到了大日法王的尸体。
“师尊!”苦尊者惨呼,如一头疯虎般拦住刘秀的去路。
“你把我师尊怎么了?”
刘秀的神情极为冷漠,有些怜悯地望了苦尊者一眼,淡漠地道:“他死了!”
“是你!你这个凶手!我和你拼了!”苦尊者向刘秀狂扑而至。
“轰……”苦尊者没能靠近刘秀,挡住他的乃是归鸿迹。
归鸿迹没有动,苦尊者却暴退五步才住足。
“如果你想自寻死路,我可以送你一程!”归鸿迹的声音很冷,但却坚定得让苦尊者心寒。
“这是你师父的尸体!”刘秀一抛,大日法王的躯体便飞撞向苦尊者。
苦尊者忙伸手接过,只觉师尊大日法王的尸体奇寒彻骨,但面目却烧成焦黑一片,不禁骇然。
“带着他的尸体,滚回西域,能去多远便去多远,我不想再在大漠或是中原见到你!”刘秀的语气极冷。
苦尊者还想说什么,右贤王身边的一名亲随却拉住了他。
苦尊者不由地望了望刘秀,再望了望归鸿迹,他知道,他连一个归鸿迹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对付刘秀了。何况刘秀身边尚有那么多高手的存在,如果他想现在报仇,那便惟有死路一条!但想到以师尊大日法王之武功,也难免死于对方之手,即使是他将来能有师尊的成就,也仍然无法报仇,一时无免心生绝望,竟落下几行泪水,再也不说一句话,抱着大日法王的尸体便向茫茫原野行去。
“尊者!”右贤王赶出还想挽留,但苦尊者头也未回,孤独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风雨之中。
刘秀抬头仰望龙城那坍塌的城楼,长长地吸了口气,悠然闭上眸子,叨念道:“心仪,你安息吧,我亲手为你报了仇!若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万宝能顺利救出藏宫,找到孩儿,我一定不会再让我们的孩儿受苦!”
长安城太大,想在城中找到一个能容颜千变的不世高手,确实不易。
但刘玄并没有放弃,他很明白,秦复很可能会成为这次攻城战成败的关键,尽管他尚不知秦复在赤眉军中的身分和地位,但想来也是极为重要的人物,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秦复是真正杀死刘寅的凶手!
昔日,为了成为九五之尊,刘玄也曾想过要除掉兄长刘寅,但是刘寅那无我的牺牲却让刘玄心中无限愧疚。为了舂陵刘家,为了大汉江山,刘寅付出了太多,但刘寅竟根本就未曾为自身的利益着想过。
刘寅毕竟是他亲生的大哥,即使是他已替代了刘玄的身分,但体内却流着舂陵刘家的血液!刘寅更为他做出了如此之多的事,今日好不容易得知其尚活于世上,转瞬间却又死于秦复之手,这怎不让刘玄心中大恨?!
另外,秦复的武功如此可怕,连刘寅、齐万寿和海长空三人联手都未能将之留下,可见其武功是如何可怕,如果让其伤好反助赤眉军,那长安城则危矣。是以,此人不除,实会成为刘玄的心腹大患。
偌大的长安城,想寻找一个人的确如大海捞针,不过,此刻长安城内外交煎,城内处处设卡,挨户搜查也不怕麻烦,反正仅在长安城中活动。在这片天地之中,刘玄并不怕让城守更紧张一些,这样无论是对城外混入城中的奸细也好,还是对于潜于城中的秦复也好,都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当然,如果秦复的伤势好了,只怕这长安城根本就困不住他。只要他想走,且是以悄然的方式进行,掠过长安城内的高墙并不困难,而只要他一出长安城,便是刘玄有十万大军也是无济于事。
刘秀杀了大日法王,却并没有人责怪他,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能想象到在那种情况下仍能留下活口。
当然,即使不是因为这些,也绝不会有人敢怪刘秀,匈奴人对于一个失败者根本就不会在意,他们只会真正在乎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