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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他不但掌握到燕飞死里逃生的办法,更想到反败为胜的妙计,目标仍是司马元显。
敌人在五百以上,又有大批琅琊王府的高手,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纵然他们有燕飞和屠奉三这种级数的高手,在对方有备而来,重重围困下,能逃生的机会当然微乎其微。燕飞所指的唯一生路,是两湖帮秘巢内的地道。
不过这样的一条秘道肯定非常隐蔽,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搜遍每一个角落,还要研究开启秘道之法,敌人亦不容许他们有机会去做。
只有一个可能性,方可令他们不但可从容逸去,还可以继续进行擒人大计。
想到这里,哪敢犹豫,低喝道:“燕飞殿后,奉三招呼上面,高彦随我来。”
说毕提气加速,斜斜越过车马道,朝目标店铺封上木板的大门冲去。
他的声音透出强大的信心和坚决的意味,令燕飞和屠奉三感到奉行不悖的必要。
燕飞立即放缓,变成押后。
前者两手化作万千掌影,或拍或拨,或扫或劈,变化多端的转身迎向后方屋顶箭手射来的十多支箭。
燕飞的心神灵犀通透,整个局势全了然于心。
幸好他们发觉得早,敌人的包围尚未完成,令他们仍有闯入两湖帮那间杂货铺的机会。出奇地杂货铺的店铺并非敌人注意的重点,没有箭手,只有五、六名敌方高手现身布防。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屠奉三的消息仍未传入敌人耳内?理该如此,问题出在竺雷音和妙音两人已随尼惠晖追心佩去也,明日寺乏人主持下,根本不明白消息的意义。
如此对他们将大大有利,否则如对方先一步占领杂货铺,他们将被堵塞唯一的生路。
屠奉三在刘裕下指令的一刻,立即明白了刘裕整个想法,心中叫妙,腾身而起,手上宝刃变作一团精芒,势不可挡的朝杂货铺瓦顶的敌人杀去,表面声势汹汹,其作用只是不让敌人扑下来拦截。
高彦则头皮发麻的追在刘裕背后,感觉到在进入铺子前,由于铺子位于刚才食馆的斜对面,故他们的路线似是往左方长街杀来的敌人冲过去,所以敌人该可及时拦截他们。只恨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干什么呢?
奇迹出现了。
燕飞不单是边荒第一高手,还是半个神仙,不但把劲箭全接着,且令每一枝箭改向射往从左方杀过来的敌人。
敌人登时东跌西倒,还绊得后来的敌人滚作一团,本气势如虹的敌人立呈一片混乱,声势受挫。
同一时间屠奉三已与杂货铺上的敌方高手正面交锋,逼得对方往后散开。
对方当然不晓得杂货铺内藏有密道,只以为他们是要避过正面店铺顶上的主力,改闯这一边,故谁也不愿因他们的困兽之斗而赔上性命,改采稳打稳扎的战略。
“砰!”
刘裕硬把封铺的木板撞破,进入铺子内去。
木屑激溅。
刘裕捕捉到闪入铺后其中一个店伙的背影,心中叫了声“谢天谢地”。
铺内有三个店伙,都是两湖帮的人,负责铺子日常的业务,当然晓得地道的事。他们也像刘裕等人般,茫然不觉以司马元显为首的建康军已把这一带重重包围,且不断收窄包围圈,布署攻击食馆内的目标。
到发觉情势突变、刘裕等人又往他们的铺子奔来,立即晓得不妙,怕殃及池鱼,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由秘道溜掉。
刘裕剎那间横过近五丈的距离,从后门穿出,一方大石板被掀了起来,最后一名店伙下半身已在入口内,朝刘裕望来时,眼前尽是刘裕厚背刀的刀光,兼之行动不便,手上又没有武器,欲挡无功,自忖必死,忽然全身麻痹,已被厚背刀点中要穴,颓然昏倒。
刘裕跳入地道去,任由那店伙下半身留在入口,上半身俯伏入口边缘,向跟来的高彦道:“一切保持原状,千万不要关上入口,我去收拾另两人。”
说罢消没不见。
高彦奔至入口旁,朝下瞧去,一道七、八级的石阶直入地下。他虽是机伶过人,但因不清楚擒人行动,故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刘裕既然如此说,只好依命而行。
蓦地前铺传来“砰砰彭彭”混乱之极的吵声,高彦反放下心来,明白燕飞和屠奉三两人成功撇下追兵,还随手推倒杂货店内的东西,以阻碍敌人。
后院方面杀声大起,两名敌人从后进的入口扑进来,忽然又倒跌回去。原来燕飞驾到,发出两股掌劲,隔空遥击敌人。
屠奉三追着燕飞背后来到高彦之旁,未待高彦说出刘裕的吩咐,已低声道:“不要动任何东西。我们走!”
三人迅速钻入地道,地道笔直指往码头区的方向,走不到二十步,已见到另一名店伙给点倒地上。
燕飞不忘笑道:“这叫因祸得福,应记高小子一功。”
高彦虽不知自己何处有功,仍兴奋起来,疑虑内疚一扫而空。
屠奉三笑答道:“高小子是我们的福星。”
眨眼间三人深入近百步,一道石阶出现眼前,余下的店伙伏在石阶下,当是从上面滚跌下来的。
出口洞开。
刘裕的声音在上面传下来道:“快上来,这是间普通民房。”
两湖帮的双桅船泊在离岸二十丈许处,与泊在石头城外码头区大江上以百计的舟船并没有任何分别,但深悉两湖帮的屠奉三却指出这是两湖帮名之为“隐龙”,伪装成普通货船的超级战船,性能极佳,作战力强,专责深入敌境的任务,纵使被敌船围攻,如在广阔的河道上,配合像郝长亨般的指挥,一班操舟好手,仍有机会突围逃走。
这对燕飞等拟定策略非常重要。
大江黑沉沉一片,散布沿岸码头区的大小船只虽然超过五百艘,都是乌灯黑火,没有人愿意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下灯光闪亮的张扬。
燕飞、刘裕、屠奉三和高彦四人坐在一艘两端窄长、尖而高翘的快艇上,收起四枝船桨,藏在两艘大型货船间的暗影里,遥观“隐龙”的情况。
高彦的心情最复杂,因为他的小白雁理该在船上。
屠奉三道:“希望司马元显的人不会蠢得真的见人便杀,连被刘兄点倒的三个两湖帮徒也不放过,如此我们将空等一晚,明早还要睡眠不足的去劫刑场。”
那三个两湖帮徒现已变成整个行动的关键,只要司马元显从他们口中逼问出曼妙在“隐龙”上,司马元显将抛开一切,全力攻打“隐龙”,以杀曼妙灭口。
刘裕道:“如司马元显发现地道,当知别有隐情,怎会如此疏忽大意。不过他既知这艘是两湖帮的船,又有郝长亨坐阵,绝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谋定才动,故需要点时间。”
屠奉三道:“待会由我和燕兄、刘兄负责动手擒人,小彦接应。成功后依计行事,绝不可以出错。”
高彦担心的道:“如司马元显一出手便击沉了这条船,再以乱箭射杀落水的人,清雅……唉!”
屠奉三道:“如郝长亨这么容易被杀,早命丧我屠奉三之手。这艘船不但特别坚固,木内还暗藏铜皮,船头和船尾均是铁铸的,又遍涂防烧药,船桅里以药制的牛皮,不怕碰撞火烧,你要担心的是司马元显,而不是你那美丽小精灵。明白吗?高少!”
燕飞道:“司马元显肯定会亲自指挥这场水战,如郝长亨全力往上游逃遁,司马元显却穷追在后,或许我们该改变策略,待郝长亨突破上游的封锁,才下手擒人。”
屠奉三摇头道:“郝长亨如拚命逆流而遁,正落入司马元显算计中,肯定会吃大亏。哈!假设今次是由我代替司马元显指挥作战,肯定老郝要吃不完兜着走,绝无幸免。”
刘裕心忖桓玄与屠奉三交恶,是桓玄的损失,因为没有人比屠奉三更熟悉两湖帮。南方两大帮会,已成两湖帮独霸之局,大江帮只是在苟延残喘,除非有奇迹出现,例如自己成为北府兵的统帅。
没有了大江帮,没有了桓玄的压制,两湖帮的势力与日俱增,兼之聂天还雄材大略,郝长亨则善于阴谋诡计、外交手腕,任何政权和势力的崩溃,也难以动摇他们的根基,反是南方愈乱愈好,他们愈能浑水摸鱼。
两湖帮最想得到的是无法无天的边荒集,打通南北的脉气和连系。
每过一天,两湖帮便难对付多些。
如有一个人能覆灭两湖帮,那个人将是长期与他们作战的屠奉三。即使有一天刘裕能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也难助江文清彻底击垮两湖帮,但如有屠奉三助江文清,本没有可能的事将变成有可能。
高彦关心的道:“郝长亨有何脱身妙计?”
屠奉三冷哼道:“擒贼先擒王,顺流胜逆流。郝长亨会采取游斗的战略,利用码头区船只众多的有利形势,发挥‘隐龙’的高性能,游走于众船之间,令司马元显不敢投石或施放火箭。当司马元显慌张混乱之际,伺机撞沉司马元显的帅船,令敌人陷进狂乱,然后顺流逸走,逃之夭夭。”
燕飞道:“如此我们不是有机会下水生擒司马元显,再从水底离开吗?”
屠奉三道:“这是郝长亨唯一脱身妙法,我深悉他为人行事的作风,不会猜错。”
高彦道:“最怕是猝不及防下,被司马元显攻个措手不及。”
屠奉三叹道:“所以说愈无情的人,愈难对付,像我们彦少那么多情的人,便会被多情所误。不论白道黑道,都有一套防止敌人偷袭的监察手段,即使你从水底潜游过去,他们也有窥听水底情况的‘听鱼器’,虽只是一根头窄尾宽的铜管,但附近水底的声音休想瞒过听管的人。像这种非常时期,郝长亨必打醒十二分精神,不会任敌人偷袭得手。”
燕飞道:“郝长亨既有一艘性能超卓的‘隐龙’战船,何不突破敌人的封锁,早些返回荆州去呢?”
屠奉三道:“他在等待司马曜驾崩的消息,好第一时间把消息以信鸽送往荆州去,也证明了曼妙姊妹非是空口白话。桓玄就是这么一个人,要把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上,控制主动。”
刘裕道:“郝长亨明天解封后会立即扬帆远去,但任青媞绝不会一道走,除非她取回心佩,又成功置我于死。”
屠奉三淡淡道:“你准备如何对付她?”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她不仁我不义,还有什么好说的。”
屠奉三理所当然的点头同意。
燕飞不由记起当日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库内,刘裕和拓跋珪对任青媞动了杀机,被自己阻止的旧事。不论是刘裕、拓跋珪和屠奉三,对敌人均是心狠手辣,不会感情用事,所以他们在此乱世,都是有资格与敌人争雄斗胜成大事的人。
而他和高彦却是另一类人,坦白说,即使任青媞曾试图杀他,他仍很难向任青媞狠下毒手。高彦更是极端,还爱上了敌人。
他直觉感到刘裕和屠奉三正走在同一条路上,而把两人连系在一起的是边荒集,而自己何尝不是因边荒集而与两人有共同努力奋斗的目标。
正如卓狂生所说的,边荒集只是弹丸之地,可是却影响着整个天下形势的发展。
刘裕沉声道:“郝长亨离开建康后,会否直接到边荒集去呢?”
屠奉三道:“我们应该还有点时间,王国宝如被召从边荒集回建康,也不是说走便走,调动兵员至少要十天半月的时间,郝长亨理该待至王国宝撤军,方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高彦道:“我们何不在王国宝撤退之际,偷袭他的部队,狠狠教训他呢?”
屠奉三道:“刘兄有什么高见?”
燕飞心忖屠奉三又在考量刘裕的才智,证明屠奉三心中早有定见,可以之比较刘裕的想法。
刘裕现出冷静的神色,先瞥屠奉三一眼,从容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王国宝怎也会防我们一手。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