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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传来。
不知是否出于害怕,尹清雅主动搂紧他的腰,还相当用力,高彦乐得差点灵魂儿出窍,心花怒放。
迷迷糊糊间,四周尽是长靴踏上积雪的沙沙声、猎猎作响的火把声和间中传来的叱喝叫声。
那种处于最危险但又似是最安全地方的极端对比,令两人生出同命鸳鸯的感觉。
吵声渐去,忽又有蹄音传来。
高彦暗呼好险,因为他差点掀袍去看外面的情况。
倏地感到尹清雅在他背上以指尖比画了一个字,只可惜他心神放到外面去,漏了开始的笔划,根本不晓得尹清雅画了个什么字。顽皮起来,也在尹清雅背上写了个“妻”字。
来骑已抵两人隐藏的大石处,还停了下来。
两人大气也不敢透半口,因怕最细微的动作,也会令敌人惊觉,但尹清雅心儿却在“霍霍”急跳着,显然她心中害怕,反是高彦心跳声更细微了,可见在冷静功夫上,高彦确胜过武功比他高的尹清雅。
高彦并不担心,马儿喷气的“呼噜”声,火把燃烧的声音,可把任何微细的声音盖过,何况还隔了件百宝袍。
一把男声响起道:“高彦和小白雁可能真的溜到东岸去了。”
高彦还是首次听到此人的声音,更奇怪他不说鲜卑话而说汉语。
另一把男声道:“高彦这小子别的不行,但做探子确是非常出色,且狡滑如狐,我始终认为向雨田是低估了他。哼!他这个人太骄傲了,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高彦有耳熟的感觉,偏是一时间没法想起此人是谁。
先前的男子道:“向雨田是有资格骄傲的,只要他能杀死燕飞,荒人将不战而溃。唉!看来今次的搜索又是没有结果,高彦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另一个男子道:“我管他躲到哪去,正如向雨田说的,他始终要到北颖口去,我们已在那处张开天罗地网,等他和他的小情人投进去。”
胡沛!
高彦终于记起他是“大活弥勒”竺法庆的徒弟胡沛,一直潜伏在以前边荒集的汉帮内作卧底,极得汉帮龙头祝老大的宠信,重创祝老大后潜逃,祝老大终告不治,想不到他竟成了慕容垂的走狗,今次更被慕容垂派来对付他们荒人。此人对边荒的形势颇为熟悉,难怪在防守放哨上这般严密,连他高彦也差点着了道儿。
不过今回自己能在一旁偷听他说话,正显示自己仍稳胜他一筹。
最早开腔说话的男子道:“当雪停了,我们便可以放出猎鹰,那时高小子和小白雁势将无所遁形。”
胡沛谄媚的笑道:“我们今趟是稳操胜券,只要我们夹岸建成六座堡寨,任荒人如何悍勇,也难越北颖口半步。宗将军立此奇功,将来必得皇上重用,宗将军可千万别忘了我胡沛。”
高彦心中一动,从“宗将军”猜到另一人必是有“小后羿”之称的宗政良。
宗政良道:“今次皇上派我来之前,曾找我说话,问我可晓得因何会派我负此重任?”
胡沛兴致盎然的问道:“宗将军如何回答?”
宗政良叹道:“坦白说,我是真的不明白。严格来说,我是有过无功,屡次吃亏在荒人手上。于是我只好说不明白。你道皇上如何答我?他说正因我多次失败,故不会有轻敌之心,只要我能从失败中汲取教训,明白荒人的手段,今次将可不负他所托。”
胡沛沉默下去,高彦也为他难过,因为他拍马屁拍错了地方。
宗政良道:“所以我绝不会认为自己是稳操胜券。这场早来的大雪,对我们有利也有弊。
好处是荒人在我们建成堡寨前难以反攻,坏处是我们的支持队伍在风雪停下前没法开赴北颖口来。今次我会打醒十二个精神,不容有失。”
胡沛道:“皇上真懂用人,宗将军肯定是主持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只要我们的援军开到,那时只要据寨力守,寨与寨间又能互相呼应,以逸代劳,荒人来攻,与送死并没有分别。”
宗政良道:“现时当务之急,是拿下高小子,令荒人弄不清楚我们虚实,到建成堡寨后,荒人若要反攻,已痛失时机了。”
接着一阵长笑,策骑而行。
随行的百多骑随他往南驰去,迅速去远。
尹清雅放开了搂着高彦的玉手。
高彦又待片刻,在尹清雅耳旁道:“雅儿刚才在我背上写的是什么字?”
尹清雅在他臂弯内轻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哎!”的叫了一声。
高彦寻到她的脸蛋,亲了一口,道:“是不是个‘夫’字?”
尹清雅把他的下巴抓着,令他没法再轻薄她,大嗔道:“我去你的娘,我是绝不会嫁给你这个坏蛋的,快放开我。”
高彦道:“亲个嘴儿……噢!”
尹清雅另一手在他肋下戳了一记,痛得他全身抖震。
尹清雅狠狠道:“若不是见你半边身子浸在水里,还有得你好受的,居然搂人家搂得这么用力。”
高彦道:“彼此彼此,你搂得我很轻吗?差点连卵……噢!没什么。”
尹清雅掀开盖在身上沾满雪花的百宝袍,挣开他坐了起来。
高彦也坐起来,笑道:“刚才舒服吗?”
尹清雅仍是粉脸通红,横他一眼道:“不要说废话,我们还要赶路呢!”
……………………
悲情者OCR黄易《边荒传说》卷三十四 第 十 章 覆舟之喜
“到哩!”
尹清雅赶到高彦身旁,见前方黑漆漆一片,也分不清楚是树丛还是山丘,不解道:“你的观察台在哪里?”
高彦往后便坐,原来后面有块大石,这小子坐个四平八稳,轻松地道:“雅儿坐到我身旁来,这块石是我精心挑选的,又平又滑,保证雅儿坐得舒舒服服。”
尹清雅实在累了,只好依言靠着他坐下,旋又站起来,改在他另一边坐下,以背靠着他的背,叹道:“这才舒服嘛!噢!人家的腿酸死了。”
她这主动亲昵的行动,令高彦喜出望外地直甜进心底里去,忙道:“要不要我给雅儿揉腿子?”
尹清雅警告道:“不要得寸进尺,我只是借你的背脊休息,如果这块鬼石头就是你的观察台,我会狠揍你一顿的。”
高彦傲然道:“脱掉飞靴再说吧!你刚才没听到吗?连敌人也要称许我。这块大石只是进入观察台秘道的入口。你现在看着的是个茂密的荆棘林,当年不知费了我多少功夫,才弄得成这个隐秘的观察台,你现在正享受着我心血的成果。”
尹清雅现出倾听的神色,道:“这是什么声音?”
高彦脱下靴子,分别塞进百宝袍的两个长袋子去,油然道:“这是敌人营地的号角声,一长三短,表示仍没有发现外人入侵,他奶奶的,怎会没有外人入侵呢?我们不是外人吗?只是你们窝囊,没有发现我们吧!”
尹清雅边解靴边笑道:“你这小子最爱发疯。究竟脱靴子来干什么呢?穿上靴子在雪上走路不是方便点吗?”
高彦笑道:“雅儿习惯了我设计的好宝贝哩!是否脱下靴子后,每一步都像重了十来斤的样子?”
尹清雅道:“少说废话,秘道在哪里?是否掀开石头便见到入口?”
高彦跳将起来,同时抓着尹清雅两边香肩,助她站起来,笑道:“让我变戏法你看。”
说罢移到荆棘丛林前,俯身把紧贴地面高约尺半的大截荆棘,用力一拉,雪花四溅下,荆棘应手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人贴地爬进去的小洞。
高彦得意地道:“雅儿现在明白为何要脱靴子了吧?因为要爬进去啊!”
尹清雅眉头大皱道:“这个鬼洞有多深?”
高彦道:“大约七、八丈。弄这秘道便像筑长城般辛苦,是由我和小杰两人开拓出来的。
以前我多次被人追杀,全赖这秘道脱身。雅儿请!”
尹清雅道:“你先进去!”
高彦叹道:“我不是不想打头阵,只是须负责关门,把这荆棘造的活动门扎绑好。”
尹清雅拗不过他,只好领先爬进去。
高彦低嚷道:“密道是笔直的通往观察台,雅儿直往前去便成。”
接着把移开的荆棘拉回原位,他们两人便像消失了。
当他们仍在秘道摸黑深进的当儿,一队巡兵经过荆棘林,毫不在意地巡往别去处,确是险至极点。
※ ※ ※
黄昏时分,燕飞在太湖北岸弃筏登陆,朝健康奔去。
这时他方有闲情思考与孙恩在缥缈峰顶的决战。归途的行程比去时用的时间多出一倍,因为他一边操筏,一边疗伤,精神似与肉体分开了。
对孙恩的黄天大法,他有更深刻的体会。以前与孙恩的两度对仗,都没有这种了解和感受。孙恩想从他身上得到开启仙门的功法,事实上孙恩也在启发他掌握“破碎虚空”的秘密。
孙恩的“黄天无极”,代表了孙恩已练成了“破碎虚空”一半的功法,以天、地、心三佩作譬喻,他已得到心佩,只差能合璧的天地佩。
“黄天无极”无有穷尽,完全超越了人力和武功的范畴,与天地浑成一体。黄天大法之可以无极,皆因孙恩能提取天地的能量,夺天地造化之精华,故能着着领先,压着他来打。
如非燕飞人急智生,先以至阴之气吸引至阳之气的天性,移动孙恩的气场,再以奇招击伤孙恩,令他没法再施展“黄天无极”,后果实不堪设想。
比起孙恩,燕飞的仙门诀便像两边都不着岸,故只能施展孙恩所说的小三合。但假如他的太阳太阴均能无限地提取天地的能量,他岂非可使出大三合,破空而去?他生出悟通了“破碎虚空”的感觉,虽然实际上如何可以办得到,他仍是毫无头绪,但孙恩既能成功,他当然也有可能达成。
忽然间,他感到心怀扩阔至无尽的远处,天地的秘密尽在掌握之中。
斜阳在厚云后初现仙姿,洒射下没落前金黄的余辉,平原美丽得像个仙境。
燕飞一声长啸,加速朝目的地奔去。
※ ※ ※
“奇兵号”缓缓驶进小海湾,这是与屠奉三约定会合之处,离海盐城只有一天的水程。
太阳没入海湾西面绵延的山脉后,高挂于“奇兵号”帆桅上两绿一黄的风灯挥散着诡异的彩芒,这是与屠奉三约定的灯号。
刘裕、宋悲风和老手三人站在望台上,用神观察海湾和陆岸的情况。
追随老手的二十五名精通操舟之道的兄弟也全神戒备,以应付任何突发的情况。
宋悲风皱眉道:“难道奉三尚未抵达吗?”
刘裕摇头道:“他的船论速度不在我们之下,且比我们领先了近一天的时间,怎也该到了。”
老手扫视海面,沉声道:“在不久前,这里应发生过激烈的船战,你们看,海面仍飘浮着火油渍。”
宋悲风一震道:“奉三可能中伏了!”
老手沉着地道:“不用担心,屠爷该已成功突围逃脱,否则火油渍不会直延往海湾外。”
刘裕神色凝重地依老手指示观看海面。
老手道:“我们该立即离开,此湾不宜久留。”
刘裕道:“我们驶出海湾,却不要离得太远,奉三若成功逃掉,必会回来与我们会合。”
宋悲风叫道:“看!”
刘裕大喜道:“是奉三!”
只见在海湾口的一座山上,灯火有节奏的闪烁着,正是荒人打灯号的手法。
不待刘裕下令,老手早指示手下把“奇兵号”驶过去。
※ ※ ※
“雅儿!雅儿!”
尹清雅睁开眼睛,接着骇然坐了起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多久?”
高彦在小帐幕的黑暗里,蹲在她身前,爱怜地道:“现在该是初更时分,雅儿睡了足有一天半夜。”
尹清雅发现高彦的轮廓清晰起来,事实上整个以真丝织成、薄如蝉翼的帐幕也亮了起来,透着金黄的色光,迷迷糊糊地讶道:“怎会这么亮的?”
高彦探手抓着她两边香肩,柔声道:“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