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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明瑶缓缓把剑归还鞘内,轻摇螓首,垂头似不愿燕飞看到她眼内神色,接着仰起如花玉容,回复温柔的神情,首次改用汉语轻轻道:「汉!你还爱明瑶吗?」
燕飞心神剧震,晓得万俟明瑶心中已狠下决心,只要他的答话偏离她的意愿,她便会抱着玉行俱焚之心,既要毁掉他,更要毁掉向雨田,因为他们都是她心中恨之入骨的负心汉。
燕飞看了她好半晌后,以汉语乎静的道:「你仍不明白吗?我和你之间的事已是过去了的事,就在那晚我离开时,拓跋汉已死掉,走的是燕飞。刺杀慕容文的成功,令我在武功上作出了突破,但我心中的创伤却一直没法弥补,所以我到边荒集后,变成一个不思进取的人,终日沉迷酒乡。若这不算爱,甚么才算是爱呢?万俟明瑶,你来告诉我吧!」
万俟明瑶双目异芒闪闪,令她更是艳光四射,不可方物。她继续以汉语柔声道:「既然你没有忘记我,为何又移情别恋,勾搭上纪千千呢?」
燕飞苦笑道:「你真懂得伤人之道,为何要用『勾搭』这种字眼呢?你可以尊重别人一些吗?你爱过我吗?你肯为我牺牲吗?但我却肯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死亡在内。那时刺杀慕容文的时机尚未成熟,或许该说是我的准备尚未够充足,可是我却晓得你已失去耐性了,且想冒险行动,于是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杀死慕容文,好令皇宫的防卫出现平时绝不会有的破绽,为你们制造一个机会。」
万俟明瑶默默听着,没有插口打断他的话,双眸代之而起是带点茫然的神色。
燕飞说了这么多话,是要点醒她,希望她能放弃对他燕飞和向雨田的恨,解开她和他们之间的死结,大家和气收场,那他和向雨田便不用一起来欺骗她。
坦白说,如果不用「死」,谁愿意去冒这不测之险,包括他——拥有杀不死阳神的燕飞在内。那种事的后果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燕飞叹道:「当我进行刺杀大计的一刻,我自忖必死,根本没有想过能于事后溜掉。那时我心中更有另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刺杀成功与否,我燕飞前生欠下你万俟明瑶的情仇,又或今生与你结下的孽债,都该还清了,我燕飞再没有亏欠你分毫。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万俟明瑶轻柔的道:「我这么惹你讨厌吗?逃离长安后你从没有回头,像避开瘟神似的,难道你不晓得我对你是另眼相看吗?我承认我当时错估了你,但说到底总算是为你着想,不愿你去涉险。」
燕飞颓然道:「真的是这样子吗?我们大家心中一清二楚,当我逃出长安城的一刻,我清楚知道已把与你苦恋的拓跋汉永远留在长安,离开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叫燕飞的人——一个全新的人。以前的拓跋汉再不存在,我再不愿痴恋一个心中只有别人而没有我的女人,那实在太痛苦了。」
万俟明瑶趋前数步,直抵他身前三尺许处,用神的审视他,轻轻道:「我该怎么说呢?我真的没有蓄意玩弄你的感情,我对你是真心的,在你之前,我从没有和其它人相处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不要再提我和向雨田之间的事好吗?那对我来说只像前世轮回中发生的事。」
燕飞细看她曾令他神魂颠倒的玉容,但心中再没有以前的感觉,因为晓得她仍在骗他,如果她再不在乎向雨田,是不会着向雨田来杀他燕飞的。
他太明白她了。
燕飞苦笑道:「或者你真的对我有点意动,但肯定那并不足够,爱该是包括牺牲、体谅和了解的。可是你从来不会对我作任何让步,更从来没试着了解我的心事。坦白说,我是受够了哩!在边荒集沈醉酒乡的日子,虽然痛苦,但我亦有解脱和痛快的感觉。我们的事已在我离开长安的一刻结束,我们永不可能回复到先前的那种关系。」
万俟明瑶双目厉芒渐盛,语气却仍保持平静,沉声道:「说到底,就是你再不喜欢我了,那大家还有甚么好谈的?你说了这么多话,就是要我万俟明瑶做个背信弃诺的人,令我族蒙羞。」
燕飞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劝你得放手时且放手,否则对你对我均没有好处。」
万俟明瑶倏地娇笑起来,完全回复平时的风采,尽显其百媚干娇的动人美态,然后神情转冷,盯着燕飞-字一字的缓缓道:「听说你答应了与向雨田决战,时间地点任他选择。是不是有这回事呢?」
燕飞一颗心直沉下去,生出沮丧的情绪?他费了这么多唇舌,最后的结果仍是如此,她没有因而有丝毫改变,仍是不肯放过他,更不肯放过向雨田。
叹道:「确有这么一回事,明瑶你有甚么提议呢?」
万俟明瑶道:「明天日落时,我和向雨田会在平城东北面的候乌湖,恭候你燕公子的大驾,你只可以一个人来,我希望能彻底解决我们的事。」
燕飞还有甚么好说的,点头道:「我定会准时赴会。」
万俟明瑶现出一丝苦涩的神色,道:「现在的你和向雨田都是我无法杀死的人,我很想知道若你们作生死决战,会有甚么结果、只要你胜了,我万俟明瑶立即和族人撤回沙海,从此再不管慕容垂的事。」
说罢掉头离开。
燕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谷外,叹了一口气,收拾心情,返平城去了。
【第二章】 骑虎难下
在午后冬阳的照射下,「奇兵号」领头泊往海盐南面的临海码头,出奇地除了随行的八艘双头舰外,尚有五艘专走海路的楼船,观其吃水深达两丈,便知船上满载货物。
刘裕闻报,和一众将兵蜂拥出城迎接,此时岸上早众集了数百名北府兵,人人神色兴奋,看着壮观的船队泊往大小码头。
屠奉三不待「奇兵号」靠岸,从船上跃下码头,以内功贯注声音大喝道:「报告刘帅,奉三和文清幸不辱命,已攻克沪渎垒,并夺得敌人大批粮资和攻城的工具。」
刘裕尚未有机会回应,聚集在码头的兵将爆起震荡码头区的轰天叫好喝采声,便像久旱的受苦灾民,看到天上降卜甘霖的激动情况。
刘裕心中叫好。
屠奉三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可见他深识人性。他于攻陷沪渎垒后,毫不停留的率船队赶回来,为的便是要报上好消息,振奋海盐部队的士气。
没有了专用来攻打海盐的器械工具,天师军暂时对海盐是无计可施,让海盐的部队有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城门和城墙上的守军听到这边的欢叫,立即知道发生了甚么一回事,同时吶喊助威响应,一时间城里城外,充满令人热血沸腾的叫喊声。
屠奉三直抵刘裕和刘毅等将领身前,从容道:「我们于丑寅之交对沪渎垒发动攻击,敌人在猝不及防下全无还击之力,仓皇四散奔逃,到天明时全垒落入我们手上。不知是否老天爷关照,五艘天师军的货船仍懵然不知地驶到沪渎垒来,上载大批粮货、药物、衣服和日用品,我们当仁不让,一切照单全收。看!我们把战利品带来了,请刘帅过目点收。」
由于他说得既轻松又有趣,引起众将兵发自真心的爆笑。而这五艘大型海船,在各人眼睁睁下靠往岸边,比甚么都更能有力地激励士气。
刘裕打心底感激屠奉三,目前北府兵最欠缺的正是粮货和信心,最巧妙是屠奉三提起老天爷,绕了一个弯子提醒众人他刘裕是真命天子,登时令众人精神振奋。
刘裕微笑道:「宗兄!麻烦你点收战利品,再把货运进城内去。」
刘毅振臂一呼,左右人等全追在他身后办事去了。
此时八艘双头舰耀武扬威的在码头外的海域往来巡弋,益增海盐城守军振起了的气势。
屠奉三来到他身边,叹道:「我们没有看错蒯恩,此人乃不世将才,攻打沪渎垒的计划由他一手策划,故能在伤亡不足百人下建立奇功。我们要好好的擢用他。」
刘裕道:「大小姐和宋大哥呢?」
屠奉三道:「我们接到边荒来的消息,北颖口的敌人已被击退,还击杀主帅宗政良和副帅胡沛。高小子当然安然无恙,似乎还赢得小白雁的欢心。
燕飞现已往平城去,五车黄金可望于短期内运抵边荒。正因逞荒集之危已解,所以我们的荒人兄弟把二千头上等战马送交孔老大,再由他派船运往海盐来,大小姐和宋大哥率船于中途接应,以免被天师军拦途截劫。」
刘裕大喜道:「我们交运了,好消息竞一个一个的接踵而来。」
屠奉三道:一这或许是否极泰来。事实上自我们智取盐城后,我们已把命运掌握在手上,再不是由人摆布。现在情况如何呢?」
刘裕道:「昨天一日之内,吴郡、嘉兴相继陷落,天师军竟封锁到无锡之路,逼得两城败军朝海盐逃来,现在我们在海盐的兵力已增至八千人,徐道覆真懂得帮忙。」
屠奉三叹道:「这叫天助我也。只从吴郡和嘉兴失陷之速,可看出北府兵十无斗志。事实上谢琰的部队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全赖我们奇兵突起、挽狂澜于既倒。有没有天师军的情报?」
刘裕看着五艘海船的货物,在众人兴高采烈下被搬运到岸上,再由骡车运进城内,心中涌起满足和欢慰的感觉。答道:「据刚接到的消息,天师军的主力已沿运河南下,攻打会稽和上虞将是十天或八天内的事。至于该来攻打海盐的天师军部队,仍未见踪影。真奇怪!」
屠奉三笑道:「有甚么好奇怪的,这支部队现该在赴沪渎垒的途上,不过当他们遇上从沪渎垒逃出来的败军,只好退返吴郡和嘉兴,再请求徐道覆的指示。」
刘裕欣然道:「理该如此!」又沉吟道:「徐道覆会有何反应呢?」
屠奉三扫视海面的情况,沉声道:「如我所料不差,天师军的舰队会出现在海面上,摧毁我们泊在码头的所有船只,封锁我们的海上交通,使我们无法支持海峡对面的会稽和上虞,同时孤立海盐,使我们不能从海路运来物资。」
刘裕双目精芒乍闪,平静的道:「那就让天师军的战船队,见识一下我们双头舰能以少胜多的战术。我们尚有一个优点,就是从岸上支持我们的舰队,只要捱过此关,海盐将变成在怒海中兀立不倒的巨岩,我们大败天师军的日子亦为期不远了。」
聂天还坐在厢房内临窗的桌子,从酒家二楼俯瞰风雨迷蒙里洞庭湖的风光。此时把门的手下来报,任青?到了。
聂天还着手下请她进来,到任青堤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厢房门关上后,聂天还道:「任后是否静极思动呢?」
任青媞微笑为他斟酒,柔声道:「我是放心不下,所以趁聂帮主尚在巴陵,赶来见你。」
聂天还用神地打量她,似是有所发现。讶道:「任后竞在担心聂某人?」
任青媞淡淡道:「正因聂帮主认为我不用担心你,这却正是我担心你的由来。」
聂天还皱眉道:「任后是否暗示桓玄会害我呢?」
任青媞叹道:「我对桓玄确有恨意,但仍不会下作至干挑拨离间的事,但有些话是不吐不快,便当是报答聂帮主收留我的情义吧!」
聂天还微笑道:「狡兔既然未死,我聂天还应该尚有被利用的价值,桓玄怎舍得害我?」
任青媞幽幽的道:「奴家就是担心帮主有这种自以为然的想法。帮主认为要杀你是一件易事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