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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醒过来我仍是那个失去所有希望和斗志的人。」
卓狂生淡淡道:「假如我告诉你眼前只是个集体的幻梦,你会怎么想呢?」
王镇恶微一错愕,沉吟片刻后道:「但我的确晓得自己不是在作梦。真的作梦时,你是会迷迷糊糊的,不会去想是否在作梦,而当你想到正身在梦中时,便是要醒来的时候了。」
卓狂生苦笑无语。
王镇恶转话题道:「有件事我想征求馆主的意见。」
卓狂生大感荣幸,以为王镇恶这个一代名将之后,要向他请教打仗的意见,欣然道:「镇恶心中有甚 疑难,尽管说出来,看看我有甚 地方可以帮得上忙。」
王镇恶道:「边荒集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却不太适合我,我是天生的辛苦命,行军打仗甘之如饴,但醉生梦死、今朝不知明夕事的生活不太适合我。」
卓狂生这才晓得误解了他的心意,道:「这叫人各有志,镇恶对将来有甚么打算?」
王镇恶道:「我想到建康投靠小刘爷,馆主认为我这个想法行得通吗?」
卓狂生道:「如果此战能大破慕容垂,镇恶肯定得到拓跋珪的欣赏,看拓跋珪重用崔宏,便知拓跋珪不但求才若渴,且重视汉人,近水楼台,镇恶何不投靠拓跋珪,肯定是水到渠成的事。」
王镇恶现出不屑的神色,道:「我始终是个汉人,当然希望能为自己的民族出力。」
卓狂生道:「明白了!不知是否因长期在边荒集生活,我已逐渐忘掉了汉人的身份,只会当自己作荒人。镇恶到建康投靠刘裕,绝对行得通,我会修书一封,向刘裕推介镇恶,这封推介信将由钟楼议会的全部成员签押,包括燕飞在内,保证镇恶抵建康后,会立即得刘裕重用。」
王镇恶大喜拜谢,但又有点难以启齿的道:「馆主写的这封信,可否只论事实呢?」
卓狂生哑然笑道:「好小子!怕我像说书般夸大。放心吧!我懂得如何拿捏的了。哈!事实上尽管我没有一字虚言,看的人也会觉得是夸大,因为镇恶确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的那一个猛将,北丘之战,将证实我的评语。」
刘裕黏上胡子,掩盖本来的面目,在宋悲风陪同下,离开石头城。
建康的确不同了,不但回复了安公在世时热闹繁华的景况,街上的人更多了笑容,人人神态轻松,一片盛世升平的情况。
刘裕记起燕飞离开前说的一番话,四周民众未来的福祉正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果他刘裕退缩或放弃,百姓会重新堕入饱受建康权贵和高门欺压剥削的痛苦深渊内,自己可以这般狠心吗?
他比任何时候更深刻体会到自己的处境。
因着高门和寒门的对立、利益的冲突,他正处于与高门对敌的状态里。现在没有人敢逆他之意,只因为没有人惹得起他,可是当桓玄去后,他便不得不把权力分摊出来,以维持南方政权的运作,他独揽大权的现况将会改变过来。
宋悲风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穆之确有本领,你看建康便像脱胎换骨似的,一切井然有序,我在建康的街头从未听过这 多欢笑声,安公在位时也没有这般太平盛世的状况。」
刘裕笑道:「原来宋大哥心中想的,和我相同。」
同时心中想着,要自己把南方的民众,拱手让人,任人欺侮凌辱,他绝办不到。而唯一能达致这目标的方法,就是成为南方的真正当权者,铲除所有反对的势力,最后便是皇帝的宝座。
宋悲风低声道:「好好的干,安公和玄帅的心愿,大有可能在小裕手上完成。」
刘裕探手搭上宋悲风肩头,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令宋大哥失望。」
燕飞离水登岸,向雨田来到他身旁,道:「果然不出所料,附近没有敌人的探子。」
燕飞向对岸打出手号,伏在对岸的兄弟,连忙把数艘载满行囊的小艇推进河水里,然后划艇把物资送过来。
他们这支突袭敌人大后方的部队,包括燕飞和向雨田在内,刚好是一百人。艇上的行囊除干粮和食水外,全是由姬别亲选,最能在雨雾中,仍可发挥强大杀伤力的厉害火器暗器。而有资格参与这次行动者,均是武功高强之辈,稍次一等也没法入选。
运人运货,艇子须来回多次方能完成任务,燕、向两人遂在岸旁一处高丘放哨,监视远近动静,如发现敌人探子,他们会出手格杀,因为这个行动必须完全保密,方能见成效。
向雨田道:「你仍有想明瑶吗?」
燕飞道:「若我说完全没有想她,肯定是骗你。但很古怪,我想起她时心情很平和,不像以前那般每能勾起我的情绪。你有想她吗?」
向雨田道:「我不时会想起她,特别是闲着无聊的时刻。但我明白你的心情,事情已告一段落,希望明瑶能从这次打击回复过来,忘掉以前一切不如意的事,展开新的生活。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在感情上或许比你和我更坚强。」
燕飞道:「希望如你所猜吧!你说得对,在感情上我是很脆弱的,自娘去后,我便像无主孤魂似的,无有着落,那种感觉令人生不如死。」
向雨田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就在你失去对生命的依恋,准备不顾生死去刺杀慕容文的一刻,你忽然遇上明瑶,遂令你疯狂的恋上她,更受到最惨痛的打击。如果有前生,你定欠下明瑶不少情债。」又沉吟道:「人是否有前生呢?」
燕飞道:「人是否有前世今生,我没有闲情去想。我只知道令人感到生命最有意义的就是爱,所以即使是穷凶极恶之徒,也要找寻目标让他们的爱倾注,这就是人性。年少时我便听过一件事,关于一个肆虐塞边的独行大盗,一生杀人如麻,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但却最爱他的马,座骑虽逐渐老朽仍不肯舍弃,终因爱马脚力不济,被追捕他的人追上,他竟为爱马挡箭,致死于乱箭之下。」
向雨田道:「支持人活下去的,爱之外还有恨,像你便是因矢志为娘亲报仇,故勤修武技,且重遇儿时的梦中人,只可惜现实太残酷了,你找错了把爱倾注的对象。」
燕飞喃喃道:「我真的找错了对象吗?」
向雨田苦笑道:「我只是顺着你的语调说,根本是胡言乱语。」
燕飞看着最后一艘小艇靠岸,道:「和你在一起,话题总会回到不愿记起的往昔日子去,但我们必须放眼将来--是动身的时候了。」
刘裕喝着任青媞奉上的香茗,看着她在身旁坐下,忍不住问道:「有甚么要紧事呢?」
任青媞神色平静的道:「建康正流传着一个谣言,是与刘爷有关的。」
刘裕皱眉道:「是甚么谣言呢?」
任青媞淡淡道:「有人四处造谣,说刘爷与王恭之女王淡真有染,王恭为家羞不愿外传,把她送给桓玄作妾,却被桓玄发觉她非是完璧,遂冷淡待之,王淡真悲愤交集下,只好一死了之。」
「砰!」
刘裕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小几立告解体、四脚断折,颓然散跌地上。
任青媞吓了一跳的朝刘裕瞧去,见他双目喷出怒火,额上青筋暴现,盛怒难禁。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显然动了真火。
刘裕愤怒得差点丧失理智,恨不得立即动用手上的力量,把造谣的人揪出来,以酷刑对付。淡真是他的死穴,他根本不想被人知道,何况说得如此不堪,如此偏离事实,严重损害淡真死后的清誉。
刘裕不住呼叫自己冷静。
刘穆之说得对,敌人是不会明刀明枪来和自己对着干,只会用各种的阴谋手段,在各方面打击他。
沉声道:「说下去!」
任青媞道:「这个谣言最先在高门年轻子弟间传播,言之凿凿,还说你是在广陵安公的葬礼举行期间,与王淡真偷情。我曾设法追查谣言的来头,却直到此刻仍找不到那个造谣生事的人。」
刘裕默然不语,双目却是杀机遽盛。
任青媞柔声道:「刘爷猜到谁是造谣者吗?」
刘裕道:「青媞!」
任青媞轻轻道:「妾身在听着呢。」
刘裕道:「你教我该怎么处理?」
任青媞道:「不论是否确有其事,刘爷永不要主动提起此事,若有人说,不但要来个一概不认,还要谁敢说便杀谁,谣言自然会平息。」
刘裕皱眉道:「可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子,这是最卑鄙和无耻的诬蠛,对淡真小姐更是恶意诋毁,我怎可以容忍?」
任青媞道:「此肯定为极端秘密的事,我便从来没有听过,桓玄亦肯定不知情。既然知者不多,那谁是造谣者,就呼之欲出。刘爷要处理此事,必须让我晓得那人是谁。」
刘裕的脸色难看起来,道:「我的确曾与淡真小姐相恋,却没有结果便无疾而终。唉!他奶奶的!我现在很想杀一个人。」
任青媞道:「杀谁?」
刘裕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谢混!」
任青媞像早知道答案般,神色如不波止水,道:「你下得了手吗?」
刘裕露出一个苦涩无奈的表情,微一摇头。
任青媞淡然自若的道:「如果刘爷可狠下心肠,杀死谢混,妾身便要恭喜刘爷。」
刘裕愕然道:「恭喜我?」
任青媞道:「当然要恭喜刘爷,此举将镇慑南方高门的所有人,让人人清楚知道,刘裕是惹不得的,你既然可杀谢混,更可以杀死任何人,谁不害怕呢?」
刘裕道:「我并不想别人害怕我。唉!我怎可以对谢混下手呢?别人会认定我是忘恩负义之徒,包括我北府兵的手足在内。」
任青媞道:「那就要看谢混是否识相,当人人认为他可杀之时,你下手杀他,绝不会有人敢说你半句闲话。」
刘裕惨然道:「只要道?夫人在世一天,不论谢混如何开罪我,我也没法对他痛下杀手。」
任青媞平静的道:「那待她不在时又如何呢?」
刘裕愕然,露出思索的神情。
任青媞道:「王夫人自夫君和儿子阵亡会稽,身体一直很差,加上钟秀小姐辞世,恐怕来日也已无多。」
刘裕颓然无语。
任青媞道:「这个谣言,该不是由谢混亲自捏造出来的,因为说到底谢混终是谢家子弟,绝不会损害一个已过身的苦命女于的名节,不符谢氏的作风。」
刘裕一呆道:「青娓这番话是甚么意思?」
任青媞自顾自的说下去,道:「更有可能是谢混向别有居心的人,泄露刘爷与淡真小姐的恋情,而这个居心不良者,便依据部分事实来渲染夸大,弄出这个谣言来。这个真正的造谣者,说不定希望刘爷一怒之下处决谢混,便可令建康高门对刘爷生出恶感,更会令刘爷失去军心和民心,此计确是非常毒辣。」
刘裕双目精光大盛,沉声道:「刘毅?」
任青媞道:「刘毅是其中一个疑人,但其它人也有可能,例如诸葛长民。」
刘裕失声道:「诸葛长民?这是没有可能的,你该晓得他是王弘的挚交,也是最初表态支持我的人之一。」
任青媞道:「他支持你,是支持你成为北府兵的领袖,而不是让你变成大权独揽、有机会登上帝座的人。近来诸葛长民、郗僧施和谢混过从甚密,不过他们风流习性不改,总爱到淮月楼来众会,又不用人陪酒,显然谈的是不可告人的事,怎瞒得过我?」
刘裕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任青媞道:「妾身主动求见刘爷,是怕刘爷不晓得自己的处境。据我所知,司马休之亦频频与各地握有实权的王族宗亲暗通消息,诸般反对你的势力正蠢蠢欲动,便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