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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你什么时候学会插嘴了?”云平昭一声质问,噎得云居雁只能闭上嘴巴。“以后你就在屋子里跟她们学做女红。至于你身边的丫鬟,让你的母亲好好教教她们规矩。”
之前只是禁足,现在依着云平昭的话,基本已经成了软禁。云居雁紧紧咬住下唇,直至疼痛感慢慢把她唤醒,她才说道:“父亲的决定,女儿定当依从。但女儿恳请父亲,能否给女儿一天的时间,只是一天……”
“一天?”云平昭冷声质问:“你又想干什么?难道还嫌自己做的好事不够多吗?”
“父亲。”云居雁的鼻子酸酸的,心脏隐隐作痛。她爱母亲,她尊重父亲,她只希望一家人能平安喜乐。可父亲的语气清清楚楚告诉她,他很生气,生气得不想认她这个女儿。她从未听他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父亲,请您听女儿一言……”
“我已经听你说得太多了。”云平昭打断了她,吩咐道:“如果你不想去祠堂跪着,就好好呆在屋子里……”
“什么去祠堂跪着?”许氏一边说,一边跨入房间,身后跟着锦绣。原来锦绣给张泰传了话,在折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云居雁被云平昭带回屋子。见云平昭换了守着院门的婆子,她意识到事情很严重。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找许氏。
许氏刚刚从库房回来。一路上锦绣虽然很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但时间太短,她了解得又不全面,所以许氏听得模模糊糊的。听到丈夫说要把女儿关在祠堂那种阴森森的地方,她不悦地说埋怨:“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把祠堂搬出来。”说着伸手欲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儿。
云居雁生怕父母因此起了争执,急忙摇头说:“母亲,是女儿做错了,父亲教训得是。”
“我知道你孝顺,但也用不着委曲求全。”许氏一脸不赞同地瞥了一眼丈夫。平日里,许氏有时虽然也会生女儿的气,但她最见不得别人说女儿的不是,哪怕是丈夫教训女儿,只要没得到她的许可,她可不管谁对谁错,绝对只护着女儿。眼下的情形,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云平昭借题发挥,无端发脾气。她一把挽住女儿的手臂,硬是把她拉了起来,气呼呼地说:“不就是一个商贾吗?沈君昊打了就打了,关囡囡什么事?至于外面的那些话,嚼舌根的多了去了,你气得过来吗?你若是为了银子,我给你就是……”
“母亲!”云居雁急急拉住许氏,眼见着父亲的脸涨得通红。
以前的日子,云平昭虽然偶尔也会接受许氏的金钱资助,但他最恨许氏用银子压她。如果说之前的事是在他的胸口划上了一道伤口,那么许氏的这番话,犹如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不愿在女儿面前与妻子吵架,一甩袖子,负气而去。
许氏见丈夫走远了,心中升起几分后悔,但无论什么时候,女儿对她而言总是第一位的。她拉着云居雁坐下,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丫鬟匆匆把我叫出来,却说得不明不白的。”
“母亲,这事父亲生气是应该的。女儿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您回去之后,一定不要与父亲置气……”
“到底是什么事?是谁被谁打了?”许氏追问
云居雁略一思量,避重就轻地说:“女儿也是刚刚才听说,据说沈公子打了程大老爷。因着他不知何故受了伤,就有人说,是父亲不喜欢他,让人打了他,他就打程大老爷出气……”
“真是荒唐!那程大不过是你父亲刚认识的生意人,与我们非亲非故的……”
“母亲,父亲的生气因为今日我赶巧给蒋公子送了琴,父亲就以为是我让沈公子这么做的。”
“我看你父亲是老糊涂了。你和那程大无冤无仇的,干嘛要让沈君昊打人?更何况沈君昊又怎么会听你的?这分明是有人挑拨离间。”
云居雁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劝道:“正因为有人居心叵测,我们就更不应该与父亲生气,中了别人的奸计。”
……
第154章 颜面
云居雁不断劝着许氏。虽然她不期待母亲能够帮她平息父亲的怒火,但至少她希望许氏不会火上浇油,让她有时间,有机会处理了程大的事。至于她和云平昭的关系,她相信父亲是真心疼她的,她也是敬爱父亲的。很多事情无论对错如何,亲情是不可能轻易被抹煞的,她一定可以让父亲明白的。
房间外,抚琴与玉瑶局促地站着,坐立难安。只要云居雁对许氏说了抚琴的所做所为,抚琴以后的人生将彻底被改写。之前抚琴嘴上说不怕,事到临头还是怕得要死,生怕许氏二话不说就把她拖走。
直至月上树梢,许氏才与云居雁一起出了房间。看许氏瞧也没瞧自己一眼,抚琴暗暗吁了一口气。云居雁瞥了她一眼,对正欲上前伺候的她们说:“抚琴,玉瑶,你们既然不舒服,就在屋里好好休息,不要把病气过给了别人。”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两人愣了一下,点头称是。鞠萍与锦绣自然不敢多问,只能上前填补了她们的空位。守着院门的人虽然已经换成了云平昭的手下,但许氏是当家主母,她与云居雁并肩而行,他们自然不敢阻拦云居雁。
云居雁心知,不管父亲是为了面子,还是其他,他已经陷入了某种魔障,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断然不会怀疑程大,再加上这时他正在气头上,她去找他,根本说服不了他,反而会让他更反感。为今之计,她只能从云辅那边着手,希望他能冷静地思考前因后果。
在前往泰清居的半途中,她迎面遇上了沈襄。沈襄婉转地说,老太爷请她过去说话。从沈襄的语气。看她的眼神,她知道祖父的心情并不好,且很可能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
许氏原本想陪着云居雁一起过去的。却被沈襄拦下了。云居雁只得再次提醒许氏,若是她与云平昭起了争执,只会让二房在一旁看好戏。在背后嘲笑他们。她随着沈襄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命鞠萍跟着许氏去芷槐院。
一路上,云居雁心事重重。一桩桩的事,一次次的困境压得她喘不过气。锦绣趁着沈襄不注意,偷偷向云居雁点点头,告诉她张泰已经去酒楼递话了。云居雁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挤不出半丝微笑。
回忆前世,自她与沈君昊解除婚约。家里风平浪静的。她的父母虽然偶有摩擦,但都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至于懿旨,古琴等等压根没有出现,程大,四公主她根本没遇上,她甚至不记得沈子寒、蒋明轩等人。
可如果说两世截然不同吧,又不是的,很多事情都似冥冥中注定一般。锦绣与张泰的出现,青杏与前世一样,挨了三十大板。玉锁也为了同一个男人背叛了她。还有各种生活细节。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都与她的记忆一模一样。
隐约中,她觉得一切的根源都在她和沈君昊的婚约。似乎有人很不希望她嫁入沈家,这种不希望不似云梦双觊觎侯爷夫人的位置。也不似四公主单纯地希望她能和沈子寒在一起,那是一种不惜一切的手段。她甚至觉得自己每有一个决定,对方似早已知道了一般,总能将计就计,让她防不胜防。
她木然地走着。她恨这种无力感,更恨自己是女子,什么都不能做。
“大姑娘,老太爷并不在书房。”沈襄出声提醒,唤住了径自往书房而去的云居雁。
“祖父在哪里?”
“大姑娘请这边走。”沈襄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着他的动作,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又是那个小房间!她讥讽地一笑。在云家,那个幽暗的小房间几乎等同于审问室。她重生第一天,在云梦双诬陷她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被带去了那个小房间。
锦绣眼见着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可主子只是木然地向前迈步,顿时更加焦急。可她是奴婢,又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越过云居雁向沈襄探问详情,只能用担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回。
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沈襄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低声说道:“半个时辰前,老太爷把正欲出门的大老爷叫了回来。如今大老爷还在书房侯着。”他的声音平板无波,话毕便径自上前。
云居雁从浓浓的失落与彷徨无助中醒悟。她朝沈襄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沈襄垂下眼睑,伸手敲了敲门,又为云居雁推开了房门。
小房间的光线一如既往的昏暗,唯一一盏铜油灯的火苗似绿豆一般。随着房门的开启,火光闪了闪,仿佛转眼间就会熄灭。云居雁向前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云辅端做在太师椅上的轮廓。她深吸一口气,举步跨入房内。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仿佛抽走了室内仅剩的几缕新鲜空气。云居雁的胸口又闷又堵,但只能咬紧牙关一步步上前,在云辅面前站直身体。
云辅无言地打量着云居雁,续而偏头,手抚全府唯一还在使用中的铜油灯。当年,他的曾祖父、祖父就在这盏灯下苦读,才有了今日的云家。虽然他用心保养,但岁月依然在油灯上留下了斑驳的锈迹,就如同这个家一样,他努力想维持它的繁荣,子孙们却似一盘散沙,家里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云居雁心挂着沈君昊那边,又怕父亲回芷槐院会与母亲吵起来,她索性主动问道:“祖父,您找孙女过来,是否有事询问?”
“你为何认定姓程的居心叵测?”云辅亦直问。
若想彻底摆平程大,云居雁需要有人支持,需要能够在外露面的人。她直言道:“祖父,容孙女问您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儿子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私房钱,又写下契约,向外借了很多银子。一旦生意赔了,血本无归。这些银子儿子还不上,但债主日日上门,他的父亲会怎么办?若是替儿子还债,家里就必须卖田卖产,若是不管不顾,把儿子逐出户籍,不止儿子的性命有虞,百多年的声誉也可能毁于一旦……”
“你这是危言耸听。”云辅不满地哼哼。他相信儿子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而且云平昭也对他说了,生意是和许慎之一起合作的。他相信许慎之的眼光。
云居雁知道云辅见过自己的父亲。她想也没想就说:“舅父面上答应参股,只是我求舅父假意答应,为的只是拖延时间。其实舅父一早就拒绝了父亲……”
云辅一听怒道:“你这么做,把你父亲的颜面置于何地?”
“祖父,是父亲的颜面重要,还是云家的基业重要?”云居雁反问。
云辅被云居雁气得眼皮一跳一跳的。就算是云平昭,云平毅他们也不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
云居雁已经豁出去了,反正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云辅的意愿。她定了定神,用平稳的语调陈述:“孙女不敢欺瞒祖父。其实前些日子,我派了人去江南查验程大老爷的身份。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正在生我的气。但是我想说,即便明知父亲在生气,我还是会去做,因为相比父亲的颜面,云家的基业才是最重要的。”她相信父亲并没把这件事告诉祖父,而祖父最在意的是整个家族。
云辅一听还有这事,更是生气,质问:“那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丢脸,就是整个云家蒙羞。”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由丹田发出,低沉而压抑,充分展现了他的愤怒。
云居雁重重点头,清晰地表述:“如果这样是丢脸,那么将来让别人知道了父亲居然因为受骗而败了祖业,这样是不是更加丢脸?”
“嘭!”云辅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怒喝:“你就这么确定这个程大是骗子?你能百分百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