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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雁重重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女儿心甘情愿去庄子反省,因为我确实让父亲、母亲伤心了,但寿安寺的事的的确确是个意外。”
许氏别过脸去,生硬地说:“不管意外也好,故意也罢,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多说无益。”说着,她又是一阵心痛。如果沈君昊真像许弘文说的那般,女儿以后怎么办?她越想越烦乱,恼怒地说:“这两天你好好在屋里呆着,我让鞠萍继续服侍你。”
虽然明知是监视,云居雁还是回道:“鞠萍姐姐办事妥帖,女儿自然愿意留她在身边。至于玉瑶与玉锁,母亲,您罚归罚……”
“我会让人把抚琴接回来。”
“母亲。”云居雁哀声相求:“习嬷嬷曾是您的贴身丫鬟,又是我的乳娘,而玉锁是她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要给她留几分脸面。”见许氏表情松动,她继续恳求:“母亲,女儿知道此番青杏能逃过一劫,多亏了您偷偷让人手下留情。你一向最是体恤下人……母亲……”她软软唤了一声。虽说前世的玉锁让她厌恶,但眼下的她有不少用处。
许氏气急之时甚至想过处置了那两个丫鬟,但听女儿这么说,又有些犹豫。云居雁知母亲最是嘴硬心软,又真切地哀求了几次,许氏很快便同意放了云瑶、玉锁,只是罚了她们一年的工钱。之后云居雁又重申了婚期最好订在一年之后。在这事上,许氏与她的想法是一致的,点头答应了。
当云居雁从里屋出来的时候,云平昭及许弘文皆已离开。她带着鞠萍回到自己的院子,制作五色糕的材料已经备下,云雨桐及云惜柔正等着她。
换了衣裳,净了手,云居雁带着她们去了小厨房,从煮菜汁,和面开始,她一边示范,一边讲解,十分认真。不要说一向被云居雁无视的云雨桐与云惜柔,就算是一旁看着的丫鬟们都十分惊讶。
“大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糕点的?”云惜柔问,一脸崇拜。
云居雁瞥了她一眼,微笑着回答:“就是前几天,我惹恼了母亲,就只能在院子里学做糕点。”说完,她让开一步,对着云雨桐说:“三妹,你要不要试试?”她指了指揉了一半的面团,“祖父知道这是我们合力做的,一定会很高兴的。”
闻言,云雨桐脸上露出一种“我一定听错了的”表情,云惜柔却只是怯怯地笑了笑,轻轻推了推云雨桐,续而低下头,抿了抿嘴唇。
云居雁暗暗把她们的表情看在眼中。若不是她有前世的记忆,若不是云惜柔毕竟只有十二岁,低头时,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真实感情,她定会认为她只是胆小、懦弱、无害的庶妹。
回忆着前世的云惜柔巧笑着说:“替姐夫家开枝散叶的事,我愿意为姐姐分忧。”,有那么一瞬间,云居雁甚至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一点都不冤。
云雨桐一边学着云居雁的动作揉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大姐,又瞧瞧六妹。稍早之前,云惜柔暗示她,说是许弘文经常往来云家与私塾,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再想想刚才在芷槐院中许弘文看着云居雁的目光……
她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沈家的身份不是一个许弘文可以比的,可六妹也说了,二姐云梦双敢闹出落梅阁的事,就是知道大姐为了某些原因不愿嫁沈君昊。
某些原因!
云雨桐情不自禁把目光再次投向云居雁。撇开许弘文的出身,他确实一表人才,又有学问,又会说话,如果能高中状元……
“三妹,揉面时一定要专心。”云居雁轻声纠正,又闲聊般问:“三妹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云雨桐结结巴巴地摇头。
“三姐大概是怕自己把面团揉坏了吧。”云惜柔在一旁搭腔。
顿时,云居雁心中生出几分警惕。许弘文在芷槐院中流露出的那种目光……她知道他从不做无谓的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且一定会有回报。难道他们想——
她把目光移向云惜柔,只见她巧笑地看着云雨桐手中的面团,怯怯地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面团,随即,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接着对云雨桐说:“三姐,面团怎么越变越软了,你是不是没使劲?”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接着又似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云居雁。见云居雁对自己笑了笑,她的脸上再次漾起微笑。
这一刻,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她曾经见过这种笑容,她清楚地记得,云惜柔说愿意为她分忧,愿意嫁给许弘文为妾的时候,就是这样对所有人微笑着。
强压下所有的情绪,云居雁保持着完美的微笑,静静望着云惜柔甜美的笑容,想着云梦双的种种表演。她们是亲姐妹,她们同样姓云,重生前的她或许骄傲,或许漠视她们,但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如果他们真的试图给她扣上“私通”的帽子……
她不敢往下想,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姐妹会为了一个“侯爷夫人”的名分耍这么恶毒的手段,但转念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天真。
前世,她是被人推下冰冷的湖水的。虽然许弘文很想她死,但真正动手的并不是他。
第46章 笼络
三姐妹在云居雁的小厨房做着五色糕,云雨桐沉默而忧郁,偶尔瞥向云居雁的目光中带着点探究及考量,而云惜柔,依旧天真而怯弱,笑容中满是讨好与小心翼翼。
云居雁暗暗打量着两人。以她对许弘文的了解,他必定联合了云梦双,利用云雨桐散布他们有私情的流言,然后在她父母面前声泪俱下,再把栽赃报复的帽子扣在云雨桐身上。
如今沈家摆明了不愿娶她,只要有了这样的传言,不管真假,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到时,她的父母自然不愿让她出家或送命,只能感恩戴德地把她嫁给许弘文,而云梦双,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侯爷夫人。
想到这,云居雁把目光投向了云惜柔。整件事中,许弘文与云梦双都能得到好处,可云惜柔呢?她这位庶妹求的又是什么?
“大姐,我的脸弄脏了吗?”云惜柔注意到云居雁的注视,拿起帕子擦了擦,讨好地朝她笑笑。
“没有。”云居雁微笑着摇头,随口说:“我只是在看,我们三姐妹中,你的眼睛长得最像父亲。”
“是吗?”云惜柔腼腆地笑笑,低下头喃喃:“其实我宁愿长得像大姐,大姐才是最漂亮的,二姐一直很羡慕你,连父亲都这么说。”
“啪。”云雨桐重重揉了一下面团,震得砧板磕到了一旁的罐子。“大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她笑着问,笑容十分勉强,似委屈到了极点。
自落梅阁事件后,云雨桐便一直懒懒的,没精神。云居雁知道,她一定是挨了云平昭的骂。以云平昭的文人脾气,肯定是说了极重的话。她凑过去检查云雨桐手中的面团,接过手向她示范,耐心地解释着。
因为是边做边教,三人直至午膳时间才蒸出了一盒糕点。云居雁知云雨桐十分崇敬父亲,便让她把糕点送去芷槐院。
午饭过后,玉瑶、玉锁回来了。两人虽十分狼狈,但并没受什么苦。看到主子,玉瑶的眼眶红了,玉锁更是哭出了声,哽咽着喃喃:“姑娘,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姑娘求了夫人许久,夫人这才放你们回来的。”鞠萍在一旁解释。
“行了,既然大家都好好的,哭什么。”云居雁拉起玉锁。想到青杏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被云辅下了哑药,她心里一阵难过。终究,她还是害了她。
“姑娘?”玉锁在泪眼迷离中看着云居雁。寿安寺中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只晓得自家姑娘湿淋淋地回了房。柴房内,她问了玉瑶无数次,可她一口咬定主子不小心坠了湖,夫人才怪责她们照顾不周。看云居雁不说话,玉锁又把目光移向母亲习嬷嬷。
云居雁看着她的动作,笑道:“好了,你们快下去洗漱换衣裳。这两天都是鞠萍姐姐替你们照顾我,耽搁了她不少事。还不快向姐姐道谢。”
玉瑶、玉锁依言上前。鞠萍急忙扶起她们。她心中明白,云居雁这是暗示她不用时时刻刻跟着。想着院子门口有许氏的人守着,而小主子又是夫人的心头肉,她笑道:“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奴婢便先回夫人那边,晚一些再过来。”
待鞠萍离开,屋里只剩习嬷嬷一人时,云居雁说道:“嬷嬷,此番是我连累了大家。不过幸好,玉锁、玉瑶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姑娘,您怎么说这话……”
“其实我只是庆幸。”云居雁叹了一口气,“嬷嬷,你应该明白,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有危险。”她在告诫习嬷嬷,不要把寿安寺发生的事告诉玉锁。虽然玉锁对她而言还有用处,但她实在信不过她。
为了女儿,习嬷嬷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云居雁同样跟着点头,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担忧地说:“嬷嬷,青杏的伤,我实在很担心,不知道嬷嬷能不能代我去探望她,顺便再带些银子过去。”
“这……”习嬷嬷朝院子门口望了望,暗示她,许氏禁止她们出入。
云居雁当然知道这些,恳求道:“嬷嬷,您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她们怎么都会给你几分面子。等你走了,我会向鞠萍姐姐解释的。您放心,母亲一向疼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这次玉锁、玉瑶也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习嬷嬷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云居雁见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张折好的字条,郑重地交给习嬷嬷,交代道:“嬷嬷,麻烦你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个交给青杏,然后把她的回复带给我。”
习嬷嬷接过字条,下意识想去看。想到青杏只是不能说话,并不是不能听,再想想云居雁之前才说,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她匆匆收起了字条,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保证一定快去快回,绝不耽搁。
少顷,玉瑶、玉锁换了干净衣裳回来。云居雁招呼她们在身边坐下,安抚了几句,对着玉锁问道:“你上次说三妹觉得我的一支簪子很漂亮,你还记得是哪支吗?”要笼络别人,必须投其所好。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玉锁奇怪地问。上次她说起这事的时候,还被斥责了一通。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落梅阁的事,怎么说都是我把她扯出来的。”
“姑娘,奴婢不知道内情,但您从来都只说事实,又不是冤枉了三姑娘。”玉瑶接话。她记得是哪支簪子,甚至还记得主子当时说三姑娘衬不起那支簪子。事实上,她也觉得云雨桐根本不适合。
云居雁知道,过几天她就会被送去庄子,所以许弘文一定是在近期就有所行动。她不想与她们详细解释,随手拿了几支珠花,对着玉锁说:“如果你记得是哪支,并亲手把她交到三妹手上,这些珠花就随你挑选。如果你能引着黄姨娘想办法来探望我,我就再赏你一吊钱。”
“可是夫人不让我们出院子。”玉锁为难地回答,眼睛却直盯着其中一支粉色海棠。
第47章 自囚(上)
眼下,云居雁最大的难题是自己被母亲软禁着,没有鞠萍在身边,她哪都去不了。不过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前世玉锁能与许弘文互通讯息,这一世她当然能把簪子送至云雨桐手上。
云居雁拿起那支海棠,在玉锁面前晃了晃,笑道:“不过是送一支簪子,说几句话,肯定难不倒你的。”
“既然是姑娘吩咐,奴婢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会为您送到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