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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雁只道针线房一切顺利。她心知沈君昊心意已决,况只能紧张地叮嘱他:“千万不要闹出人命。”
沈君昊笑着应下,当晚就命马管事去安排。
第二天,云居雁自早上开始就身处惶惶不安中。在永州的时候,很多的事情都以死亡为结局。她有深切的预感,这事也会走向同样的结局。
直至中午时分,府中依旧静悄悄的。她去向薛氏请安的时候,玉衡院也与往常一样,只是气氛又比前一日凝重了不少。隐约中听说,昨晚有小丫鬟不小心跌落水井,一早被拉了出去。想来薛氏已经开始严刑逼供了。
玉瑶在云居雁与薛氏说话期间终于与青纹单独说上了话,可青纹虽然态度和善,有问必答,但回过头想想,她根本就什么都没说。玉瑶只是知道了沈君茗现由两个奶娘看着,除了薛氏,其他人都不能轻易靠近。薛氏表面上说,是因为上次他走丢了,所以要特别小心,但知道内情的都明白,当日薛氏找的不是儿子,而是妁桃。沈君茗根本从未走丢。薛氏已经在防着玉衡院的所有人。
午饭过后,赤芍匆匆回来说,她们看到沈绣的一个丫鬟心急慌忙地往府外去了。云居雁马上意识到,沈君昊一定是抓了那个丫鬟的父母。漫长的等待中,太阳落山了。云居雁越等越不安,越等越心急。
差不多是晚饭的时候,长顺急匆匆回来,对着云居雁说:“大奶奶,大爷被王爷叫去了。大爷让小的告诉大奶奶,您什么都不知道。”
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她一直不明白沈沧到底想干什么。而她突然想到,如果沈沧一直派人注意着沈君昊的一举一动,必然知道他做了什么。她想去枫临苑,但理智告诉她,她若是去了只会给沈君昊添乱。
“冷静!”她默念着这两个字,深吸几口气,对着玉瑶说:“你去看看小厨房有什么,我要找个理由去给母亲请安。”
枫临苑中,沈沧瞪着沈君昊,一脸不满。沈君昊低头不语,却无任何小心翼翼或者惶恐不安。随着天际最后一丝晚霞的消失,房间渐渐陷入了黑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沧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孙儿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沧不怒反笑,续而又质问:“我对你说过多少次,男人大丈夫,最忌讳的就是心存妇人之仁。”
“祖父,您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把人杀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兔崽子,你这是在说我坏了你的好事?”沈沧被气得胡子乱颤,扬声对外面说:“来人,掌灯!”随即恶狠狠地瞪着隐约的身影说:“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好事’。”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沈沧的吩咐,不由地吁了一口气。若是屋内再没动静,他们只能去请沈君儒过来相劝了。
不多会儿,屋子的每个人角落都点上了灯盏。沈沧只见沈君昊面无表情地站着,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若不是手下告诉他,马管事从昨日开始变得有些忙碌,他都没意识到他居然在怀疑自己的亲妹妹。沈沧对沈绣的印象很淡,甚至记不清她的容貌。“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他喝问。
“不是我们,是我,是我在怀疑是三妹把妁桃带入了凝香院。”
沈沧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云居雁对针线房的处置他勉强还算满意,所以不想和她一般计较。
沈君昊继续陈述:“我知道祖父一定觉得三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因为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更加要问明白。”
“那你问明白了吗?”
“正因为没有,我才放了那丫鬟回去,想让母亲帮着问一问。结果祖父问也没问就把人处置了,还硬要给我扣上一顶‘妇人之仁’的帽子。”沈君昊说得理直气壮,其实他心中很清楚,他一开始就决定冒薛氏之名,其实是因为云居雁总把“不要闹出人命”挂在嘴上。如果不是因为这点,他大概会和沈沧一样,选择粗暴而直接的方法,绝不会想到把事情推给薛氏。
当然,沈君昊是绝不会把这话告诉沈沧的,他只是抬头问沈沧:“祖父,您是如何知道我找了三妹的丫鬟?”
第412章 怀疑
在沈沧看来,沈君昊不该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内宅的事情上。男儿应该是骏马,是雄狮,怎么被儿女情长,被日常琐事羁绊?他哼了一声,胡子微翘,表情似在说:难道你还要我向你赔不是不成?
沈君昊知道,自己和云居雁要依靠祖父的地方很多,缓和了语气说:“祖父,我知道今日你是有准备的,才会迅速又干净,不留一丝痕迹。不过您也应该知道,我既然不希望您因为这些小事而烦心,自然也是有准备的。我只是想弄清楚,是不是有人不想让母亲追查妁桃之死。”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之前我曾找过替妁桃把脉的大夫,结果那人竟然凑巧回乡下了。”
薛氏一直在审问玉衡院的丫鬟,沈沧是知道的,云居雁也在追查这事,沈沧也是知道的。对他而言,妁桃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因此并没把她的死放在心上。如今听沈君昊这么说,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扬声叫了门外的管事进屋,得知他也是听别人说的,立马吩咐他把消息的源头找出来。
祖孙俩大约等了半个时辰,管事折回屋子,对着沈沧耳语了几句。沈沧面无表情地听着,吩咐沈君昊:“你先回去。”他用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没有说明,更没有解释。
沈君昊没有多言,行礼退下。在离玉衡院不远的游廊下,他看到了云居雁,疾走两步追上,说道:“不是让你不要担心吗?”
“我只是去母亲那边送了点东西。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感觉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原本想挣脱的,但见天已经完全黑了,四下又没有其他人,便由他握着,只是问:“祖父说了什么?有没有责罚你?”
“没有。”沈君昊摇头,显得心不在焉的。
云居雁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不想勉强,只是主动握住他宽厚的手掌,用行动告诉他,她一直在他身边。
回到凝香居,云居雁命丫鬟摆膳,自己和沈君昊洗手换衣裳,准备用晚膳。席间,沈君昊的注意力时不时瞟向院子。终于。在他们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长顺回来了,对着他低语了几句。
虽然沈君昊什么都没说,表情亦未变,只是让长顺退下,但云居雁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甚至觉得他受了很大的打击。她遣退了丫鬟,走到他身边坐下。
许久,沈君昊主动开口:“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云居雁用自己的手掌贴住他的,紧紧扣住他的手指。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沈君昊说得颓然,说完又陷入了沉默。曾经他觉得云家犹如一盘散沙。事实上,他家又何尝不是。一个丫鬟。已经牵出了他的二弟、三妹、五弟,如今就连沈君儒也牵涉其中,一切的一切就因为他是长房的嫡长子?
“今日本来很顺利的。只要那个丫鬟回府见到三妹,或许我们就能从她的反应确定她是否与妁桃的事有关,结果祖父在半路把那个丫鬟杀了。”
“为什么?”云居雁错愕。
“具体的内情,祖父这会儿正在问三弟……”
“三叔?”云居雁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扯上沈君儒。
沈君昊不再隐瞒,把枫临苑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最后叹息道:“以祖父的脾气应该不会告诉我实情。三弟到底是否做错,明日看祖父的决定就知道了。”
云居雁没有说话,只是陪他坐着。她知道。沈君昊一定是在沈沧命他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这才派人在枫临苑外面等着,结果等来的却是沈君儒和他的小厮。只是沈君烨或许是妁桃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那沈君儒呢?他和妁桃有什么关系?她可没忘记,沈君儒每次见到她,都守礼得过分,表面看起来根本不似喜好女色的男人。难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云居雁只觉得沈家的水越来越浑,一桩原本不算复杂的事,每个人都上来插一杠,以致于最后没有人分得清谁才是症结所在。
第二天早上,云居雁照例去玉衡院请安。跨入屋子就见沈绣正站在薛氏面前。三人见过礼,云居雁问:“三妹这个时候怎么会在母亲这里?”
沈绣的眼眶红红的,对云居雁说,她的贴身丫鬟翡翠自昨日出府之后就没有回来,她很担心,想让薛氏派人问问是不是她家出了什么事。
薛氏待她说完,笑着安抚:“多大点事啊,也值得你掉眼泪,我这不是命人去问了吗?”
沈绣谢过薛氏,很快离开了玉衡院。云居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拧了拧眉头,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薛氏瞧在眼中,问道:“居雁,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说起来应该没什么不妥。”云居雁答得吞吞吐吐,一脸为难,又朝屋内的桂嬷嬷和青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勉强笑了笑。
薛氏立马命她们去屋子外面侯着,关切地问:“可是有什么事?”她已经知道沈君昊和沈君儒先后去枫临苑的事,而时间恰巧在云居雁突然给她送吃食的时候。
云居雁想了想,压低声音对薛氏说:“母亲,您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找是谁放妁桃进入凝香院。”
薛氏听到这话,笑容渐渐从她脸上隐去了。为了一个妁桃,她差不多快把玉衡院翻过来了,已经死了三个小丫鬟了,可依旧毫无头绪。若不是青纹从小就跟着她,一直忠心不二,她几乎要怀疑是她放走了妁桃。如果不是她恨透了云居雁,又不想示弱,有求于她,她早就想问问妁桃是何时去的凝香院,她好大致确定她离开玉衡院的时间。
云居雁对着薛氏继续说:“不瞒母亲,这两天我被这件事闹得睡都不睡安稳,老觉得不知道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害我,所以我无论如何一定要知道谁是妁桃的内应。”
这句话说到了薛氏的心坎里面。只要她一天没找到放走妁桃的真凶,她就一天不能安心。她可以时时提防,处处小心,可她的儿子还小,那是她的命根子。想着儿子天真的笑脸,她也顾不得面子和心中的恨意,正色问云居雁:“看你刚才的意思,难不成这事和绣儿有关?”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云居雁连连摇头,“就算三妹和相公的感情再好,以前或许会经常往来相公之前的住处,但也断然不会与相公的丫鬟多有接触。”
薛氏思量着云居雁的话。她知道沈绣应该没有与妁桃接触过,但她的丫鬟是否有,她就不得而知了。最重要的,翡翠为何恰巧在这个时候失踪?难道是沈绣想灭口?薛氏本就是多疑的人,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
云居雁知她已经起了疑心,接着说道:“母亲,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或许是我想错了,又或者是哪个丫鬟骗了我……”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在这件事上,我们不止站在同一个立场,更重要的,这事与我们都有着切身的关系。”
看着薛氏严肃又决然的表情,云居雁不禁后悔。其实她应该早些来找她的。虽然她和薛氏的矛盾不可调和,但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她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行事还是太幼稚了。
“居雁,怎么了?”
“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不该有这样的怀疑的。”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直说无妨。”
云居雁点点头,缓慢而又迟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