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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沈奚靖明白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穆琛,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穆琛已经成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沈奚靖有些激动,不是为了穆琛要给他帝君这个位置,而是因为穆琛每一步都在为他打算,他对他的好,几乎令他想要感谢上苍。
穆琛见沈奚靖坐着没有动,便知道他心里一定十分混乱。
便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耳畔低声道:“如何?奚靖,穿着这一身独一无二的衣裳,做朕的帝君吧。”
沈奚靖抬头看他,他们两个人的视线交叠在一起,仿佛散出最甜美的波纹。
“好,”沈奚靖低声回他,站起身对宋柏江笑道,“宋老爷子,衣裳做大些,明年说不定我就长高了。”
宋柏江祖孙三个还是呆愣愣的傻站在屋里,直到沈奚靖开口,宋柏江才回过神来,对沈奚靖的态度简直恭敬到极点:“侍……君,君上,请站好。”
帮沈奚靖量身的是宋柏江的儿子,趁着这个机会,宋柏江问穆琛:“皇上,礼服上绣什么图样?”
穆琛想了想,道:“用九龙盘云吧。”
宋柏江听了又是一愣,九龙盘云是帝君登位大典上必须穿的图样,与当日皇帝穿的九龙绕日是相对的,但花纹稍稍简单一点,大梁的历代帝君都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被束上君冠,穆琛既然这么说,那么就表明,穆琛大费周章要的这身衣服,是专门给沈奚靖登位大典穿。
穆琛要用这世间仅有的一套黑色淮安缎彩绣九龙盘云大礼服,送沈奚靖坐到帝君的宝座。
无论是哪一点,都能显现出他对沈奚靖的心思。
宋柏江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是老人精了,自然马上便明白皇帝心思,便说:“皇上放心,这套衣服草民儿婿一定尽力而为,加上他,草民家里便只会有四个人知道。”
穆琛点点头,笑道:“宋家这么多年皇商招牌,手艺出众,定然能传承下去。”
宋柏江心头一紧,赶紧道:“承蒙皇上厚爱,草民自当尽力。”
这件大礼服即使宋家一分钱不要也不亏,不仅顺了皇上的意,又给未来帝君一个好印象,绝对稳赚不赔,宋柏江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态度越发小心。
没多时沈奚靖那边就量完了尺寸,穆琛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便拉着沈奚靖上了马车,打算去找淮安最著名的酒楼吃顿饭。
这会儿临近正午,天气炎热,沈奚靖索性掀起纱帘,凑在窗口吹风,马车出了宋家,往左拐向锦瑟巷,就在马儿快速奔跑起来的前一刻,沈奚靖从车窗清晰地看到另一辆马车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那一瞬间,他看到另一辆马车里坐了一个二十许的年轻人,那人面容斯文俊秀,隐隐透着熟悉感。
沈奚靖怎么想,都没有想起他长得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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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他们坐在天香楼里等待小二上菜;沈奚靖还沉浸在思绪里。
他可以肯定;这个人他最近是从未见过的,但他眉眼又那么熟悉;沈奚靖总觉得与他认识了很久。
沈奚靖喝着银叶茶,扭头问站在穆琛身后的曹易泽:“曹统领;宋家对面的那户人家姓什么?”
曹易泽一呆,马上便道:“回主子话;那是褚家。”
这淮安城里,只有一户姓褚的人家住得起宋家对面那套大宅;曹易泽这样一说,沈奚靖就明白了。
穆琛见沈奚靖仍然皱着眉头,便问:“怎么?”
沈奚靖犹豫片刻;道:“刚咱们从宋家出来;我看到对面人家出来的马车里有个人非常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穆琛道:“好了,跑了一上午,你饿不饿,快些吃饭吧,带会儿回客栈问问那老板,这淮安的事,他可熟悉得很。”
沈奚靖点头,与穆琛认真吃起饭来。
吃过饭,他们便步行回了客栈,穆琛见沈奚靖已经有些累了,便拉他进屋休息,正说话的功夫,就听外面有人来报:“主子,上虞来信。”
这几个字沈奚靖听的清清楚楚,他眼睛一亮,不用穆琛答话,站起身就想冲出去,穆琛赶紧拉住他,起身到门口接过信,又坐回床边。
他一边拆着信,一边拿余光扫沈奚靖,知道他这会儿正全神贯注盯着他看,便道:“你要做爹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让我少操点心吧。”
沈奚靖脸上一红,低声道:“我知道了。”
穆琛拿着信迅速扫了一遍,脸色有些难看,想了想,直接递给沈奚靖。
沈奚靖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信上说,自天启元年他们离开上虞,便再也没在上虞见过卫彦,头一年谢书逸还在上虞,但日子过得实在艰难,上虞知府虽然兑现承诺,给了他房屋田宅,但上虞的地太差,他根本无法一个人维系生活,当时跟他们一起判流刑其他犯人见他只有一个人,便老欺负他,后来谢书逸实在待不下去,被逼离开了上虞。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沈奚靖看完信,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卫彦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谢书逸也不见了,他们当年那些人,已经只剩下他和云秀山两个。
沈奚靖见穆琛正一脸担忧看着他,心里却慢慢安定下来,还好,有穆琛。
谢书逸到底去了哪里呢?
沈奚靖回忆着他们走之前的那些对话,想着谢书逸年幼时的那消瘦张脸,总是温和看着他们笑。
突然刚刚马车里一晃而过的那个年轻脸庞闪现在他眼前。
“啊!是他!”沈奚靖叫道。
穆琛原本以为沈奚靖看了信要消沉好一阵子,但他在沉默片刻之后,突然满脸喜色叫了起来:“怎么?”
沈奚靖仔细想了想那人长相,越发觉得跟谢书逸小时候长得有五六分像,便高兴道:“皇上,刚我不说觉得褚家出来一个人我看着眼熟吗?我觉得他像谢哥!”
这可真是巧了,这封信来的这样及时,让沈奚靖不由回想起十年不曾见得谢书逸,也让他把两个人的相像之处联系在一起。
穆琛见沈奚靖这样高兴,便马上招呼曹易泽去跟客站老板打听,让他问问褚家有没有姓谢的人。
不多时,曹易泽便回来复命:“皇上,侍君,掌柜说褚家的大徒弟叫谢二,七八年前来了褚家,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谢二,当年在上虞,谢书逸的排行就是老二,沈奚靖几乎可以想到,当时他到了褚家的时候是怎样的穷困潦倒,他也自然不会用当年他祖父亲自给他取的大名。
他叫自己谢二,就是要让自己不要忘记上虞那段日子,不要忘记上虞失踪的大哥,还有在宫里艰苦生活的两个弟弟。
沈奚靖在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几乎想要哭出来。
穆琛抱住他,安慰道:“好了奚靖,既然他在淮安,便招他过来见见,如果真是他,那你们兄弟如今也可以团聚了。”
沈奚靖用力抓着穆琛背后的衣裳,低声应了。
在等候谢书逸过来的时间里,沈奚靖倒很平静,他靠坐在窗边看着书,一直没有动。
但穆琛知道,他其实心里很紧张,十多年不见的兄弟马上便要见面,这十年来他们相互没有联系,彼此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而如今,身份也天差地别。
今日要见的这个人,还会是当年一心保护他们的谢书逸吗?
就连沈奚靖,都拿不准。
沈奚靖突然对穆琛道:“皇上,那时候二哥跟我和表哥保证过,说等我们出宫了,要给我们一个安逸富足的家,我和表哥,一直都很坚信这一点。”
穆琛点点头,道:“谢家祖上出过无数忠烈,他定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沈奚靖对他笑笑,没讲话。
一直到太阳西下,似乎过了很久,去褚家请人的兵士才迟迟归来。
沈奚靖见他只有一个人,刚想问,那兵士利索地说了起来:“回主子,褚家说谢二去了上虞,说是要到上虞跑商路,近期不会归来。”
原来是出了远门,沈奚靖松了口气,他既然去了上虞,沈奚靖心里便更肯定他是谢书逸了。
人见不到,沈奚靖心里不免有些难过,穆琛见状,便让他亲笔写一封简单的信,交给褚家人,只说让谢二回到家后,到京城曹易泽家里拜访,说四弟和五弟都在京里。
如果谢书逸真是本人,并且还认识沈奚靖的字,他自然会去帝京找他们,如若不是,一般人也看不懂这个。
沈奚靖想想,觉得穆琛这样还是谨慎,便立马写了信,交给了之前那个兵士。
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沈奚靖心里却有些安定。
冥冥之中,他就知道这个人,十有八九是谢书逸,也许不久之后,他们便能在京城相见。
八月十二,他们离开淮安,一路直取衢州。
衢州作为淮安、岭西、凉川、渭水等四郡交汇之地,自古以来便是商家南来北往东向西去的必经之道,衢州府的车马肆与客栈,比其他郡府多得多。
街市上,大大小小的客栈与车马肆栉比鳞次,其间夹杂着种类繁多的商铺,商人马队络绎不绝。
衢州郡府衢州府略微靠北,离凉川很近,当沈奚靖与穆琛的马车到达衢州时,已经是八月十八了,这一年的八月十五,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过,沈奚靖不是太喜欢吃月饼,穆琛也只让人少少备了几种,也算过了节。
衢州每年的新夏大集要延续整个八月,这一个月里今年新下的稻米、布匹、瓷器、香料等等商品都从各地汇集而来,商家们互相进货之后,又陆续返乡,大梁国富民强,也与这每年一次的衢州新夏大集分不开。
这个时候衢州的客栈几乎都是爆满,但穆琛却早就派人做了准备。
所以他们到的时候,还是顺利住进了衢州这里最大的客栈,名字也叫悦安,就不知道与淮安那家是不是一个老板了。
最近赶路赶得紧了些,沈奚靖觉得有些疲乏,到衢州只是下午,但他还是早早歇下,晚上的晚膳也是在屋里用的,他足足睡了大半天才缓过劲来,第二天一大早沈奚靖就醒了,他如今已经快要四个月,虽然一直都是在旅途之中,但吃得好,晚上也能早早休息,所以整个人看上去胖了一圈,腹部更是已经微微凸了出来,每每晚上安置的时候,穆琛总是会摸一会儿他的肚子,然后讲一堆话给未来的大皇子听。
虽然觉得穆琛这个行为很傻,但沈奚靖也乐意听他念叨,每天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觉得分外幸福与满足。
没有什么比共同孕育一个生命,更美好的事情了。
今日,却是沈奚靖醒得更早些。
他没有动,专注地盯着穆琛看了起来。
穆琛大概是他见过的人里,长相最俊逸不凡的了,严肃的时候总让大臣们十分害怕,但温存的时候,却也显得有些孩子气。
自从六月末离京南行,他们无论在马车还是在卧房总是同进同出,一路走来,穆琛为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铭记于心,那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喜欢上穆琛,只不过他压抑太久,不敢相信穆琛,也不敢相信自己。
如今,他们又要回到宫里,但沈奚靖却一点都不害怕。
无论他们在哪里,穆琛都还是穆琛,他也还是他,他们会在一起长长久久。
从宋家听到穆琛那一句话开始,沈奚靖就已经明白,他已经慢慢爱上穆琛。
穆琛实在太厉害,他做宫侍不过七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