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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一尘缘 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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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大红的喜堂,俊俏的新郎倌儿正牵著绸缎红花的一头,而另一头,系著的就是他将要相伴一生的新娘子。
那一片红惹眼的热闹,轧进了眼里,戳进了心里,染进了骨髓里,仿佛随时随地能让人窒息。
千瑶只觉得自己的一双手都快要拧断了,却阻隔不了媒婆那高亢尖亮的喜声。
一拜天地。
他看到周容扬起的笑,温柔如初,见不著真。
二拜高堂。
他想到周容牵著他的温度,暖暖洋洋,愣将一季冬化春。
夫妻对拜。
他笑了,笑自己痴痴傻傻的直著,到了这步田地,还在飞蛾扑火。
忽然仇青捏了捏他的手,小声凑他耳边说“听说周容答应了新娘子要散了家里的女妾男宠,我想明日儿趁这机会向他要了你的卖身契,让你真真正正成为我的人。至於爹那头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老人家也不介意我收你入房。好瑶儿,等挑个日子,我们也办一办,恩?”
千瑶挪开放在周容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仇青,迷惘著歪著脑袋,却突然咧开嘴笑了。
其实,自那次他昏迷後,仇青对他到真是好了不少,虽然下手还是没轻没重的,常使他第二日满身污青,下不得床,但至少是心疼他也宠著他。千瑶想,要不是这样,自己怎能轻易套得仇青的话?
仇青错,错在将他千瑶当了真,错在低估了周容在千瑶心里的分量。
都说婊子无情,仇青也以为千瑶与周容不过一场主顾,又或者,他觉得自己的真心撼动了千瑶。
却不知,千瑶的心早在那场风花雪月造就的温柔假象里给了周容一人,拿不回更毁不去,生生如剜下,血淋淋疼痛著,只为周容一人跳动。
那是他的情,最初也是最终,一股脑儿到底,不晓得何时才能完结。
“好,可是,我可不要穿红裙儿,我是男的,也是穿喜袍的。”千瑶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挪回新娘子的红头盖上。
那流苏下晃动的脸孔看不清五官相貌,可自有其女儿的柔情似水从里头盈盈溢出。
千瑶能感受到新娘子的那份雀喜和腼腆,甚至,他能感受到她对於未来的憧憬和期盼,她是敬慕他的,她是迷恋他的,她是爱他的,犹如自己。
可她能嫁他,光明正大得被人称做周夫人,然後顺理成章与他白头到老。可自己呢?瞧不著光,见不得人,还得被骂不要脸,但就是这样,他依旧恨不得用劲所有力气留在他身边,卑微而倔强。
千瑶转念想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作为月千瑶的自己。阴冷的後宫,娘亲疯狂的神情,父皇轻略而过的眼神。
他皱著眉咬著唇,突然不明白,为什麽,就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疼?
他不甘心,怎麽都不能甘心得让一身叫嚣著的怒怨和悲伤平息。
这夜里,千瑶紧紧攀著仇青的後背,指尖深深陷入,划下一道道红痕。
仇青为了防止他疼,总喜欢在事前给他喂些上情的春药,可是吃得多了,也就不管用了,虽然身体里的炙热依旧,但神智却是一日清醒过一日。
千瑶不懂,他明明今儿个偷偷加重了药量,可怎麽就还是不能让自己迷糊得醉死在仇青的撞击中?
他不敢松手,好似仇青就成了他整个的支柱,恨不得一头溺死在这片血腥的情欲里。
他轻吐气息辗转呻吟,疼了,含泪了,悄悄顺著眼角落下,又不见了。
侧过头时,他看到撒满一地的白色月光,他想到了以前也是这样莹亮轻柔的夜晚,周容从身後拥著他,唤著他瑶瑶,温厚的手掌抚摩过他的全身,带起一阵幸福的颤栗。
而这个夜晚,在他身上的人是仇青,在周容身边的人,是那个叫做长孙锦如的,他的新娘。
一瞬间,千瑶茫然,他不是不痛,而是不知道该怎麽痛了。
周容收到仇青的死讯是在他成亲後的第三日。
暗影来报,说是仇青去寺庙烧香,不想回来的路上就在轿子里断了气,那时他身边还跟著一个贴身小厮和五个家丁,以及两个轿夫。
大夫查不出仇青的死因,只说是突然暴毙,可能是过去哪儿的毛病突然发作,只能等检尸官的进一步查实。
仇老爷子就这麽个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心里的悲伤自是不用多说,甚至於,荒唐的打算让仇青生前最爱的男宠千瑶作陪葬。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消息不胫而走,顿时,又是满城皆知,成了人们茶余饭後的闲扯。周容知道这个消息要比其他人早了那麽一天,其实也就是仇老爷子找千瑶下了死令後的那一晚,他就第一时间从暗影的口中得知了。
他敲著桌面的手指头有规律得嗒嗒作响,似乎是考虑了很久,久到眉间都皱起了深深的横沟,才开口吩咐道,“收网。”
所谓收网,就是将这一口线扎紧套牢,连网带人一并拖回,然後致之於死地,没得半分留存的机会。只是,网才刚撒就收,这一点却有违初衷,显然让众人觉得疑虑。
可是,若不收网就得眼睁睁看著千瑶给仇青做陪葬,一个大活人给个死人陪葬,周容怎麽想都觉得这笔帐划不来。
况且,他答应过千瑶的,不管怎样,都是要接他回来的。
千瑶就是他捏在手心的泥娃娃,他要他是圆的,他就得是圆的,他要他扁了他就得变成扁的,所以,他要他活,他就决不能死。
周容又怎麽会容许千瑶在这个时候就死了呢?
想到初遇这人儿时,他眼里的那片倔强和淳朴,周容不自禁微微笑出了声,大笔一挥笔下栩栩是千瑶的身影,跃然於宣纸上成形。
“少爷,人接回来了。”进房说话的是周允。
周容点了点头,搁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去玲珑苑看看千瑶去。”
“爷,还是晚点去吧。”周允的话里有些吞吐,显然话没有禀全,却又欲言又止。
“怎麽了?”周允跟著周容好多年,周容又怎会不了解他的性格?於是忍不住再问,“你到底要说什麽?”
“查抄仇府的去晚了点,所以。。。”周允抬头看了看周容,深吸了口气继续,“千瑶被灌下小半瓶的情花,大夫已给他服了甘草解毒,救是救下了,恐怕一时半会还醒不来。”
“情花并不难解,怎麽会醒不来?”周容敛容肃眉,双眼移向桌面纸张上的人儿,可嘴上却问向了跪於地上的周允。
“因为公子身上还有牵魂的余毒未清,所以。。。”
“走吧。”周容忽然哗啦起了身,无视一地被自己扫落在地的纸张砚台,随手从一边的红木箱子里取出一罐白瓷瓶来道“随我走趟玲珑苑。送药。”
“大夫说今日不能给公子服牵魂的解药。”周允跪在地上垂著头,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为何?”
“说是公子这一个月服了过量的某种春药,那药里含有麻痹神智的作用,对公子身体影响很大。加上原本就沈淀在身体里的牵魂,和後来情花的冲撞,使得公子的身体完全垮了。所以,若解药下的杂了猛了,反倒适得其反,到时候轻则昏迷不醒,重了保不准是会要命的。”
周容捏著解药瓶子的手指渐渐泛起青白,直到解药在手心里转了几圈,他才放下瓶子重新坐回了桌前,“派人守在玲珑苑,一旦醒了,立刻通知我。”
一笑一尘缘 第二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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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千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被人捏得生疼,仿佛是连著心的紧著贴著。
他侧过脸,正瞧见周容落在他眼底的一片黑幽幽的眸光,怕是就这麽落进心坎里似的,胶著放不开。
“醒了?”周容的声音有些低沈沙哑,“这都睡了三天了,快变小猪了。”
“三天?”千瑶慢慢回想起昏死过去前的景象,一幕幕几近绝望,却在最後一线生机前听到吵杂的脚步声,千钧一发得被救了下来,“爷接我回来了?”千瑶坐起身,一双眼略过周遭环境,直到确认过屋中熟悉的摆设,这才轻声叹了口气。
“恩,回来了。”周容应声答道,“是在玲珑苑里头呢。”
“谢谢爷。”千瑶悄悄回握住周容的手掌,却不想在下一秒就被周容不著痕迹得脱开了。千瑶咬著唇,将手重新塞回被窝里攥成拳。
“我让下头熬了些人参枸杞粥,等会你先吃了再睡。”
“好。”千瑶轻点颔首,却又侧过脸颊面朝墙壁,开口道,“爷成亲那日,千瑶听闻爷答应了夫人要散了家里的女妾男宠,可是当真?”
“哪儿听来的胡话?锦如若是一般人家善妒的女子,我又怎会娶她进门?只不过是我怕妾室太多委屈了她,所以就遣散了几房,只留了雅阁居和这儿。”
“原来爷也是知道疼人的主。”千瑶看著被烛光映在墙壁上的人影儿,自己的和周容的身影正叠在一块儿,不觉出神,只想得心口闷疼,这才移开眼来。
“怎麽了?醒了就这麽不愿见爷?”周容伸出手扳过千瑶的脸,待看著他一双荧荧深眸如秋水朦朦,心里也是著实觉得愧疚,“这口气,到象爷从没疼著你宠著你似的。我知道你在仇青那受了苦,可这不也接了你回来麽?仇青已经死了,仇家满门也被抄了,过去的一切,你就当做了场梦,恩?”
“那以後呢?”千瑶蓦然里苦笑,垂下眼摇头道,“爷当千瑶是什麽,千瑶心里头明白。千瑶比不得雅阁居的那位能让爷紧张,更比不得夫人让爷知道珍惜。不过千瑶认了,谁让当初是自愿跟了爷的呢?”“你。。。”周容一时语涩,竟不知如何回答,也许是习惯了当初张牙舞爪的千瑶,如今忽然变得如此温顺,到真让他无法应对如常。
“二少爷,夫人差丫鬟来问要等您一起用晚膳麽?”外头周允的声音传进了屋。
“这就去。”周容站起身,替千瑶拉了拉锦被,才道,“你好生养著,回头有时间了我会再来看你。”
“好。”千瑶点了点头,直到看到周容走到门口,拉开门就要离开,慌忙又喊了声,“爷。”
“恩?”周容回过头朝千瑶看去,但见床榻上的人一手揪著心口的被子,微微朝前倾著身,一袭来不及打理的青丝顺著脸庞的轮廓散於两侧,细细柔柔的,仿佛连著这人一眨眼就能吹散了般。
“爷,夫人真的不会赶我走麽?”千瑶睁得大大的一双眼里尽是挥不去的不安和惶恐。
周容心里咯!一下,放柔声音安抚道,“既然我都接了你回来,就没人能赶得了你。你是我的人,我不放人,就算牛鬼蛇神也要不去你。知道麽?”
“爷的话千瑶记住了。”千瑶点了点头,“爷去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看著周容的身影终於消失在门的那一端,千瑶散了气般倒回床榻上,而先前还楚楚惹人心疼的一双眼清明冷冽,已见不著一丝水气。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顺著手腕上玉镯的弧度摩挲著把玩,到那冰凉也擦成了温热,他才停了手,抬起手掌遮住了双眼。
记忆犹如潮水涌进脑海,千瑶想起了还在宫里的日子,他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每次对镜梳妆,一身漂漂亮亮,可等到最後也不过是残颜痴泪,一切空想都是枉然。然後,娘亲学会了阴谋算计,学会了利用一切可以掌握的东西,包括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可她也不想想一个小小麻雀又怎能与高高在上的凤凰斗?
想到这,千瑶只觉得一股寒气由心口直往上冒,他撩起被子慌忙奔下床,将一块铜镜牢牢抓在手中。
透过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