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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帮我吗?”
“是”
“哪怕我滥杀无辜——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是”
“我听师傅说,你被弄成死士就是因为当初不忍对婴孩下杀手?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会帮我?”许骏的声音由冰冷转向温柔,可他的手却渐渐抬起,最后停在癸仲左胸的部位。
“属下……知错,”不知不觉中,癸仲已再次握紧双拳,一字一顿道,“属下会用行动向主人证明属下完全属于主人。”
“行动?”
“请主人相信癸仲!”
“呵,我相信癸仲,只是你叫擎苍,对吗?”
“主人!”如五雷轰顶,癸仲惊得就要跪下,却瞬间被许骏按住了心脏部位。癸仲想说什么,可是全身上下僵硬得动弹不了分毫,唯有被按住的心脏砰砰跳动。
原来,自己有心隐瞒的事,他的主子……竟知道。
“我能相信你,就一次。”许骏说着,踮脚吻上癸仲的眼睛,落脚时手也下滑,滑过死士挺拔的腰背和挺翘的臀,握住某人不久前才重新戴上的木制器具,轻轻道,“现在,和我,上屋顶。”
癸仲从未想过人的心情可以忐忑到如此程度,主人暧昧的动作和言语一遍遍在脑中重复,他怕屋顶上的东西会让他生不如死,但不得不去。身份所限,利益所趋,身不由己的事很多,但能让他这么犹豫的事情五年中屈指可数——他早不是当初那个乐观向上的侍卫了。听主令,杀人嫁祸不再手软,死士,首要的就是服从。
癸仲神情恍惚地跟在少年身后跃上房顶,却踩到了块松动的瓦片,偏偏他此时内心纠结,竟未来得及反应。
“你干什么!”腰肢被缠住,才摆脱摔下房顶的命运。癸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挣开腰上的束|缚,讷讷抬头,看见少年瞪圆了眼盯着他,脸一红,将视线转向别处。这时,他才迟钝地发现:天黑了。
少年怔怔看了他一会儿,也转开视线,示意癸仲随他坐下。清风吹拂着发丝,许骏闭上眼,轻嗅着带着草木花香的空气。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见主人放开他后没有出格的动作,癸仲也逐渐防松下来,享受哪怕是暂时的、难得的清闲。
圆圆的月亮摆在头顶,像个诱人的大饼。月亮上一个个的小黑点儿,就像胡麻一粒粒粘在饼上,颇为诱人。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饼被秋风吹得凉了——癸仲悄悄摸了摸肚子,打探完消息回客栈就赶着来找主子,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阿仲,今天月亮好亮好圆啊~”
“主人说的是。”癸仲警惕地看看变得满面笑容的主子,随即温驯地垂下眼。站房顶洗澡的事他在雨天做过,却不打算在月光下做第二次。
让他惶恐的是这几日他的主子对他的身体莫名有了某种兴趣,揉捏,作弄,挑逗,等他心慌有反应后少年又一脸无辜地放开他,吩咐他做事。这种感觉……难道少年主子看出了他对主人的妄想?无论怎样,这种事不该发生——连想想都不该。他,已经错了。
许骏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接着又摆出大大的笑容,没话找话道,“今儿什么日子,外面挺热闹啊!”
“八月十五,属下失职,未给主人准备月饼。”
“你——你你你知道!”
枉他还想给死士个惊喜,现在明明是他这主人被耍着玩!
“属下该死。”
“谁要你死了,滚——过来!”一把将磨磨蹭蹭滚来的死士拽到身边,许骏右手探上死士平坦的腹部,揉揉,按按,“饿了?”
“属下不饿!”伴随着他的话音的,是一阵咕噜噜的肠鸣。
“俗人!大好的美景都被你给毁了。”许骏丝毫没有松手的意识,只是摊平的手掌握成了拳。少年伸出食指,修长的指头一下下戳着死士平坦的肚皮——还得养肥点儿才好!
他早就听说城里中秋节的热闹,却苦于没有机会体验,这次外出难得赶上了,就想着带他乖巧又精壮的死士一起赏月游玩,可……之前怎么没看出癸仲还有这么口是心非的一面。少年小小的心里,充满了热脸贴人冷屁股的难堪,若说这难堪中掺杂了什么,也许就是对死士那种事不关己的平淡语气的不爽。
“行了行了,跟我来!”
许骏说着,没有跳下房顶,而是平着掠到几丈之外等待死士。不过是赏个月,他怎么也没想明白癸仲怎么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生怕一不注意这人就跑去哪儿找死,直到癸仲跟来被他握住手,少年才带着人飘下房顶。
十二度圆皆好看,其中圆极是中秋,相传前朝皇帝正是于开封城将八月十五定为中秋佳节。与其他城市相比,开封的中秋夜自然更是热闹非凡。“州桥明月”是此处胜景,少年原本对这里充满了期待,可还未走近,远远瞧见天汉桥上赶来观月的才子佳人正吟诗作对你侬我侬,侠客豪杰席地而坐饮酒放歌嚎叫不停……忽然就没了兴致。
河面上的粼粼水波,不知是不是被他们唱得歌吓出来的!
事先打听好特地赶来的少年皱眉望着前方拥挤的道路,又将视线转向水里颤抖个不停的月亮,先是后悔自己没在酒楼订好位子,接着就反省起来自己心血来潮的荒唐行为。
癸仲虽然换下了黑乎乎的死士装束,但人却没有一点轻松的神情,寸步不离地跟在许骏身旁警戒着。他还记着上次随许骏下山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子在小小县城里的杀伤力。而开封……可不比那个小县城。至于肚子问题,死士要锻炼的第一件事就是忍,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可他能忍,不代表他主子也能。
许骏许少爷一甩袍子,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来路走去。癸仲正要跟上,忽然衣袖被拽住了——要不说还是死士的紧身黑衣方便呢!
许骏眼明手快地拽住癸仲不算宽的袖子,抬头瞄了眼其实不远但按这种拥挤程度几乎遥不可及的酒楼,待死士眼中闪过了然后松手。少年已经迈开步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贴近他的死士耳语几句,见死士点头,便施施然踱步回去。虽说逆着人流行走也不容易,但少年已经放弃赏景,走到个稍微僻静的角落,运气轻功离开。
许少爷说的正是:“多拿点儿,我在别院等你。”
30
30、吃了它 。。。
30。吃了它
习习晚风中,皎皎明月下,主仆二人坐在房顶每人啃着半拉月饼——也算别有一番情趣。
少年撇嘴,没发现嘴里吃的这东西和庄子里做的有多大区别,怎么死士吃得如此陶醉,连眼睛都眯起来了?死士……过节能吃到这些吗?他们也过节吗,还是隐藏在阴影里等待天明?
许骏咬着甜腻的月饼望天,清冷的月色勾起了他几分愁绪,让他不由搜索着脑中幼时在山里寻觅吃食的、饥一顿饱一顿的已经模糊的记忆。
“阿仲,你喜欢吃?”
少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中带着几分迷茫,软软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主人不喜欢吗?”许是夜晚让死士觉得安心,也可能是被少年少见的愁绪所牵引,癸仲轻笑。刻意被放柔和的嗓音少了死气与肃杀,竟说不出的好听。“属下小时候,娘会提早煮豆沙,爹爹会教我刻嫦娥娘娘的模子。可惜我还没学会,他就——”
成熟男人的声线也能变得飘渺,让人不由心生向往,为他忧伤。
“我渴了!”
被突兀地打断,癸仲自嘲地摇头,主子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怎么会想和他说这些,于是转而问:“主人是先吃块西瓜解渴,还是等属下端茶上来?”
不愿见到自己的精壮死士露出消沉模样,许骏下意识的打断他的话,可说了侯才觉察到唐突,哪还忍心让人跳下去给他倒茶。少年有些心虚,更有点儿后悔,连连道,“西瓜,西瓜就好。”
说着还舔了舔嘴唇表示期待。
癸仲拔出腰间的匕首,触上西瓜的前一刻却又将匕首收回——这刀沾过无数人血,哪能用来给主子切瓜吃!略一思忖,他将真气逼到右手食指处,一线的气劲划过,西瓜均匀地被切成两半。死士满意一笑,几下后布巾上就摆满了薄厚均匀的西瓜牙。
“这招儿不错啊,一起吃!”
没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将内力用得如此生活化,少年津津有味地看完,忙招呼死士过来——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对他口味了。
癸仲没道谢,而是挑了块籽少的给少年递过去,又选了块籽多的自己小口吃着。活了二十五年,他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也不是第一次偷用来果腹的食物,但按主子的命令去偷月饼顺带抱西瓜……这绝对是第一次。
“阿仲,听说嫦娥那娘们儿住月亮上?”不知不觉中,少年软软的身子已经靠上了癸仲,“那不是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看得到?”
癸仲本来已经伸臂环住了少年,闻言顿时收手,拘谨地坐直。
“嫦娥娘娘能长生不老,是最美的女人……”
“你喜欢她?!”许骏原先轻轻攀上死士脊背的手瞬间握成拳。
癸仲敏锐地发现了主子的异常,却不以为意地笑笑,“主人莫要乱说,嫦娥的相公是后羿。”
“后羿?那是谁?”不能怪小虫子无知,只是没人给他讲过这些——中秋节许正豪给他月饼吃,他就吃了,哪会注意什么神话故事。
死士心里诧异,却仍含笑将故事讲完,末了,幽幽道:“死士虽然生命短暂,活得却不必嫦娥娘娘差多少。如果永生的代价是谢绝情爱,倒不如轰轰烈烈活上一天。”
你个死士哪来的轰轰烈烈!
许骏正要反驳,抬头时却被癸仲眼中迸发的光芒灼伤了眼,竟傻乎乎问道:“阿仲你今年多大了?”
“属下……二十有五”
“还年轻嘛,说什么生啊死的。”
癸仲只能苦笑,继续啃西瓜。
小时候娘给他讲故事时说后羿思念妻子变身为玉兔伴其左右,可嫦娥认不出变成兔子的丈夫,反而和被发配到月亮上砍树的吴刚纠缠不休。癸仲还问娘后羿会不会伤心,娘却告诉他后羿甘愿如此,因为他再也不能用人形陪伴妻子。那时候他还不懂,直到爹爹病逝后娘也随爹爹撒手人寰,才明白那种情感。如果他也……有幸能爱上一个人,也会和娘一样跟在他身边直至死去?
癸仲看看身边的少年,心里隐约知道了答案。
可惜……主子啊。
忽然,许骏脸色一沉,接着露出类似期待的表情。癸仲诧异戒备,但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只好请示地看向从他怀里坐起的少年。
“你喜欢吃西瓜?”
这不是主子吩咐的?癸仲心里纳闷,恭敬道:“谢主人赐属下食物。”
“你吃的很开心?”
“属下……”
“我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