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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裂石目光一闪,身躯微微前探,沉声问道:“城舞,你相信这事不是二叔干的?”
“当然不可能是你老人家,正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好端端坐在厅里呢。”林熠心里暗笑,回答道:“二叔,你要对付邓不为,办法多的是,何必要冒险劫持小公主,得罪青木宫?有脑子的人稍想一下,就晓得是栽赃陷害。”
金裂石呵呵笑道:“不愧是我大哥的儿子!说的好,这种偷鸡摸狗的鼠辈伎俩,老夫还不屑为之。可惜,到底是谁想嫁祸给我,到现在还没查出来,这口黑锅,看样子还得多背上一阵子。”
林熠问道:“二叔,你就一点眉目都没有么?”
金裂石道:“我能怎么办?现在被大哥罚在家中闭门思过,想查也不成。不过,那人就别让我抓到狐狸尾巴,否则就有好看的了!”
喝了一口桌上早已冰凉的香茶,金裂石转开话题道:“城舞,你刚才去了邓府?”
林熠实话实说道:“是大姐晓得我回来了,让邓宣找我去见面。”
金裂石叹道:“你大姐也是个可怜人啊,才多大的岁数,就看破红尘,避居禅堂。老夫想起来,心里就酸疼难受。有空,多去陪陪她吧。”
这话似乎很中听,但弦外之音就是在挑拨邓不为的不是。林熠心知肚明,应道:“是,小侄会常去大姐那儿走走。”
金裂石摆摆手,说道:“你去是可以,但要多加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落单。”
林熠怔了怔,问道:“二叔,这是为什么?”
金裂石意味深长地道:“你不懂么?在金牛宫里,很可能会有人并不欢迎你回来。”
林熠愣了一会儿,若有所悟深深点头道:“小侄明白了,多谢二叔提醒。”
“哪里的话。”金裂石微笑道:“或许老夫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未必真有这个念头。但平时出门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
林熠点头称是,金裂石又问道:“听说,邓宣帮你在金石堂谋了份差事?”
林熠道:“邓宣盛情难却,小侄不好推辞,也就答应了下来。”
金裂石不以为然道:“不妥,不妥。你是我大哥唯一的儿子,怎能去做区区一个金带匠师?传了出去,你二叔还用做人么?这样吧,我想个法子,给你先挂个副堂主当当。”
林熠道:“多谢二叔,不过我不想太张扬,暂时就这么干着也挺好。”
金裂石起身道:“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像贤侄这般谨慎,低调处世啦,好,老夫不勉强你。我这就要回去了,你不必送了。”
林熠仍把他送出济世堂,回转身,沐知定跟进来低声道:“上座,这是刚收到的。”
林熠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打开,上面写了两行数字,正是九间堂通用的密码。
略作翻译,林熠问道:“‘秋水’的情报,可信度有多少?”
沐知定低垂双目避开纸卷,回答道:“他是邓不为的心腹,一般绝不会有错。”
林熠双手一搓毁去纸卷,徐徐道:“告诉他,想法子弄到邓不为的详细计画。”
沐知定应声退下,林熠站在窗前低低自语道:“这还真是有趣精采的一天─—”
第五章小公主
“今天,一定会是精采有趣的一天!”花纤盈抬头看着远方天际飘浮过的白云,心里快乐地憧憬着。
她像一羽被放飞出笼的小鸟,自由自在行进在通向遥远天边的宽阔大道上,没有甩不掉的尾巴,没有各种各样讨厌的眼神,实在完美不过。
现在,即使再熟悉她的人站在面前,也只会擦肩而过,绝看不出这位俊美的书生,原来是青木宫的小公主?她慢悠悠跨着一头小青驴,摇着一柄折扇,眼里的神光也被琉璃片遮掩,真是有趣极了。
更好玩的是,那位青丘姥姥还给了自己一瓶变音丸,娇嫩的嗓音听起来已略带沙哑粗重,当然,还有伪装的喉结。一切都是那么的尽善尽美,毫无瑕疵。
从一城到另一城,从一山到另一山,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
反正随身的盘缠足够她随意挥霍,又何必急着回家自关禁闭呢?
唯一让她不爽的,就是到现在还不晓得,那晚看守自己的青衣人到底是谁,又去了哪儿?每回问起,那些人都莫名其妙地笑一笑,转而言它。
不说就不说,很了不起么?一个傻瓜,哪里值得本小姐动脑左思右想?
算了,不想他了。听说附近有一座紫云山挺好玩,不如去逛一圈。山麓里还有座紫云观,解签很有些名气,也不妨试一试。
没想到,要解签的善男信女有那么多,在老道士的桌案前排起长队。
花纤盈提醒自己:如今已不再是青木宫一呼百应的小公主了,只是个比普通人多几分俊美的书生,所以应该规规矩矩地排队,从最后一个等起。
在她身前,也是一个年轻人,手里攥着刚求来的竹签,目光游离若有所思。花纤盈等得百无聊赖,忍不住粗着嗓子问道:“这位公子,你也是来这儿求签?”
年轻人回头颔首一笑,没有说话。
花纤盈道:“听说紫云观的签很灵?”
年轻书生道:“信则有之,不信则无。是否灵验试一试就知,在下也不好说。”
花纤盈道:“说的也是。能让我瞧瞧你求的签么?”
年轻书生无可无不可,把手里的竹签递了过去。
花纤盈轻声念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这乱七八糟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年轻书生摇头道:“我要是能明白,也就不用排队等解签了。”
花纤盈把竹签还给了他,笑道:“我明白了,你是在和人争什么东西。”
年轻书生不置可否,回过头去,若有若无地声音低低道:“他可不是东西。”
等轮到他时,老道士接过竹签抬头问道:“这位公子想从签中问些什么?”
年轻书生轻声道:“问人。想知道他如今人在何方,是生是死?”
花纤盈心中恍然,正想听听老道士怎样应答,对面低垂的帷幕中,响起一人苍老的声音,徐徐说道:“妖狐,这回看你还能往哪里逃?”一名羽冠道士缓步走出,目露寒光凝视年轻书生,身后四名弟子扇形散开,隐隐将他包围在正中。
年轻书生脸上的温文尔雅瞬息不见,挺直身躯对视羽冠道士,冷冷道:“阁下是神霄五老中的哪一位?”
羽冠道士不动声色,回答道:“贫道飞云。”
年轻书生深吸一口气,说道:“飞云道长,能不能等道长解完这支签再动手?”
飞云道长沉声道:“请!”朝左移了两步,迫近到年轻书生的身侧。
一名中年道士高声向殿内求签的善男信女喝道:“神霄派在此替天行道,捉拿千年妖狐,请诸位立刻退出殿外,以免误伤!”
大殿里顿时大呼小叫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人群顷刻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桌案前站着的几个人。
中年道士瞥了眼兀自伫立不动的花纤盈,皱眉道:“这位公子,你没听见贫道刚才说的话么?”
花纤盈撇撇小嘴,道:“我耳朵没聋。”她本是娇生惯养的青木宫小公主,什么时候敢有人像赶鸭子一样,把自己逐出大殿去,何况,从没人教她要听从什么神霄派的号令。
中年道士不耐道:“那你还待在这里作什么,还不赶紧离开!”
花纤盈道:“你不长眼睛么,没瞧见本公子在等着解签?”
中年道士气道:“好啊,敢情又是一个找茬的。说不定你与这妖狐也是同伙!”
花纤盈道:“我不认识什么妖狐妖道,我只是来求签的。你们要抓人,不关本公子的事,可别耽误我解签!”
飞云真人拂尘一扫,拦住那名中年道士,说道:“不要节外生枝,随他去吧。”
花纤盈得意洋洋,朝对方扮了个鬼脸,中年道士气得七窍生烟,偏又无可奈何。
此时年轻书生已解完灵签,迈步走到大殿中央,自背后抽出一柄仙剑道:“来吧!”
飞云真人望了桌案后的老道一眼,稽首道:“道长,敝派在此捉拿千年妖狐,若有冒犯贵观之处,尚请宽宥。”
老道眼皮不抬,淡淡道:“小心些,莫要打碎了殿中的三清神像。”
飞云真人点头道:“是。”
一挥手,身旁的中年道士应声而出,掣剑指向年轻书生喝道:“妖狐,赶快束手就擒,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年轻书生蔑然道:“废话什么!”仙剑镝鸣一振,抢先出手挑向中年道士咽喉。
这年轻的书生,正是黎仙子改扮。
她获准离开合谷川后,并没有返回雾灵山脉,而是浪迹天涯寻访林熠的下落。她给自己的理由有两个:算帐、归还流风神珠。
但不知哪里露出了风声,几天前被神霄派的弟子悄悄缀上,甩脱不得。终于在紫云观狭路相逢,拔剑相向。
激战十五、六招,黎仙子手心扬出一蓬精光,中年道士蓦然一声大喊,撒剑捂面仰天摔倒。殷红的鲜血从手指缝隙间汩汩流出,扭曲身躯痛苦呻吟。
飞云真人怒喝道:“妖狐,竟敢用无颜神针暗箭伤人,贫道更加不能饶你!”
一名道士扶起受伤倒地的同门敷药救治,另两个神霄派俗家弟子掠身出剑,左右夹攻。
黎仙子奋力招架,冷声笑道:“就算本姑娘不伤他,你们就饶得了我么?”
忽听那名道士惊叫道:“师父,三师兄中毒昏过去了!”
飞云真人一凛,拂尘“啪啪”脆响飞扫中年道士胸口,先用真气替他锁住经脉,阻滞毒气攻心,扬声道:“妖狐,快拿解药来!”
黎仙子咯咯娇笑,说道:“解药本姑娘确实有,可就算拿去喂狗也不会给你!”
飞云真人见心爱的弟子满面紫气,血肉淋漓,昏迷中仍旧忍不住低声呻吟,心头怒火终于压抑不住,出尘仙剑铿然出鞘,划出一溜弧光射向黎仙子咽喉,冷喝道:“解药拿来!”
黎仙子以一敌二已经吃力无比,飞云真人含怒出手,更加令她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好不容易勉强又周旋了五、六个回合。
黎仙子心里暗恨,要不是为了那个十足的害人精,自己早该回转雾灵山脉,又怎么会被眼前这几个臭道士缠上?自己拼着性命不顾一切地找他,可那个人心中却未必还会记着她,也许早已忘了她这位“仙子师父”。她神思恍惚,玄机百变剑法中的精妙变化,也就更加的发挥不出来。
洁白的贝齿紧紧咬住红唇,芳心深处却突然想到:“我要是死在这里,他会为我伤心流泪么?哼!那个傻瓜没心没肺,知道了最多是奇怪地问上一句:”黎仙子是谁?“我却偏偏那样记着他,念着他,真是没志气!”
“嗤!”飞云真人一剑穿过黎仙子头上戴着的文士方巾,黑发瀑布般惊心动魄洒落而下,像抖动的亮丽波浪,直坠到堪可盈盈一握的腰肢后。
大殿里忽然劈劈啪啪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花纤盈拍着小手轻笑道:“神霄派名不虚传,对付一个孤身弱女子,居然也要飞云真人率着一干弟子亲自出马。本公子这次没白来紫云观,能看到这么一出精采好戏,实在大开眼界!”
飞云真人脸上火热,一名俗家弟子没好气地答道:“你没看见这妖狐暗箭伤人在先,要置我三师弟于死地么?如此心狠手辣的妖孽,本门当然要除魔卫道,诛之后快!”
他是飞云真人的二弟子魏尘锋,明白师父名高声重,不能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后辈斗嘴争论,于是跳出来代劳。
花纤盈道:“本公子又不是瞎子,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抓人家,还不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