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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不坚却仅仅觉得林熠气度勉强算得上从容,可惜其他的就乏善可陈了。孱弱的身躯,苍白的面色,和没有老茧的手指,只能说明他是个不曾吃过苦,也吃不起苦的年轻人。
不过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既然是邓宣的朋友,也该当如是才对。
唯一觉得诧异的是,这个年轻人的相貌,似与金裂寒有几分相像。只是气势内蕴相差太远,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也令他更生轻视。
邓宣不明就里,亲热地拍着林熠肩头道:“四叔,这位云兄祖上就是打铁的工匠,有一手不错的绝活。我把这样的人才推荐给你,你老人家也该谢谢小侄吧?”
金不坚心中起疑,从林熠的模样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会是铁匠出身,他不动声色微笑道:“总算你这小子还想着四叔,好,过两天我让人打套趁手的‘飞影掠光针’给你。
“云贤侄,既然你是宣儿引荐的朋友,老夫也就不必再做考核了。”金不坚转脸对林熠慢条斯理的说道:“宣儿的眼光,老夫还是信得过的。但你初来乍到,也不宜立即担当重任,不如先做一个蓝带工匠,管理库房吧。”
邓宣笑道:“云兄,这可是个好活,又轻松,又自在,还不赶紧谢我四叔?”
林熠明白,金不坚不可能轻易信任自己,只是碍于邓宣的面子又不好驳回,于是,就把自己流放到一个无关痛痒的库房管事上。
他早有预料,面露欣喜道:“多谢金堂主关照,日后在下定全力效劳,还望堂主多加指点提携。”
又向邓宣谢道:“邓兄,等在下领了第一个月的酬金,一定要请你到此间最好的酒楼痛饮,不醉不散。”
邓宣见自己办成了一桩好事,得意不已,笑道:“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金不坚起身道:“走,老夫亲自带你去库房。”
三人出了屋子,邓宣和金不坚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林熠缀在后面。
忽然,一名腰束银带的工匠走上来恭敬施礼道:“堂主,新到了一批‘天罡母’,尚请您过去验货。”
金不坚点点头,说道:“宣儿,你和这位云贤侄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邓宣挥手笑道:“四叔只管去忙,我先带云兄随便走走好了。”
金不坚颔首与那名工匠去了。
邓宣道:“走,云兄。小弟带你见识一下,我们金牛宫炼铸仙兵魔刃的真正场面。”拉着林熠走进右首一间石室。
金不坚验货完毕,回头来找邓宣和林熠。远远就瞧见一间石室门外堵了十数个人,全都探着脑袋朝里张望。
他一皱眉喝斥道:“都不好好干活,跑这儿来偷懒,赶紧给我滚回去!”
一名金带工匠回过头,满脸诧异地道:“堂主,您快过来瞧瞧,那位新来的云公子真是了不得,没想到他年纪轻轻,手艺竟那么高!”
金不坚一怔,分开人群走进石室,也不由愣住了。
林熠背负双手,在石室中来回踱步。
在他身前是一排六座金刚炉,六名银带工匠正在挥汗如雨炼铸一批仙剑,林熠每走到一人背后,就会稍作停留,清晰而迅速地指点对方变化诀印,调控金刚炉火焰强度与角度。
他看似漫不经心,但时机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绝不错过其中任何一尊炉鼎,也绝不重复多走一回。
金不坚看了只一小会儿,心中惊讶更甚。
林熠指点的诀印和技巧,并未见得有丝毫特殊之处,但巧妙地组合在一起,竟让他这个老法师也有茅塞顿开之感。那些工匠更是心悦诚服,如痴如醉。
邓宣笑嘻嘻站在一边,一脸得意,不时与身边的工匠交谈两句。
金不坚走近低声问道:“宣儿,这是怎么回事?”
邓宣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云兄露了两手。四叔刚走,我就把他带到这儿来,观瞧工匠炼铸的仙剑,可云兄没看两眼,就说那个银带工匠的手法有点问题,白白浪费了上好的材质。”
金不坚点点头,这座石室里的管事,便是那名银带工匠,当着那么多手下被林熠指责他的不是,定会咽不下这口气出言反驳,正给了林熠一试身手的机会。
邓宣继续说道:“那位老兄不服,教训云兄说什么年轻人眼高手低,自以为是,有种的自己上阵试试。云兄没法子,只好亲自上阵替他将那把仙剑炼成。几个人围过来一看,哈!立刻全都没话说啦。”
“剑呢?”金不坚眉宇一扬问道。
邓宣取来仙剑递给金不坚道:“四叔,你是铸剑的大行家,瞧瞧云兄的手艺如何?”
金不坚接过仙剑仔细观察。看了许久,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弄得邓宣有些糊涂,问道:“四叔,你这意思,是好还是不好?”
金不坚手抚仙剑,沉声问道:“这人,真是你在酒楼无意结识的一个朋友?”
邓宣纳闷道:“是啊,我和他一见如故,有什么问题么?”
金不坚苦笑道:“我摇头,是因为自忖用同样的手法、技术,无法铸出这般品质的仙剑;我点头,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技艺非凡,大可造就。”
邓宣笑呵呵道:“我早就说过,云兄世代祖传,绝对错不了。”
金不坚想得却更加深远。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早已引起邓不为的关注,然而调查的结果,非但没有任何问题,反而让人觉得他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但他真的单纯么?年纪轻轻,便拥有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技艺,让一群铸了几十年仙剑的工匠衷心折服,也让自己心生惊叹。他本不必委身在此,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来到金石堂?
难道,他是金裂石苦心安排的一个楔子?但这个猜测,很快就被金不坚自己否定。
但愿他真如邓宣介绍的那样,只是一个希望出人头地,却一直寻找不到崭露头角机遇的年轻人。
这时石室内外喝采轰然,原来一炉仙剑已然完成了第一道工序,几名工匠也不管是否汗流浃背,不约而同回过身诚心诚意道:“有劳云公子指点!”
林熠微微一笑,道:“在下毫末之技,不敢登大雅之堂。几位师父的功力底蕴扎实深厚,云某自愧不如。”
金不坚大步上前,拍打林熠肩头,呵呵笑道:“云贤侄,若非你露了一手,老夫险些就看走了眼。”然后转脸面对众人宣布道:“从今日起,云贤侄就是我金石堂主管六大铸剑室的金带匠师,你们都要好生听从他的指点!”
林熠从金不坚的眼睛中,看出了他心中的猜疑,但脸上依旧流露出欣喜激动的神情,躬身道:“在下多谢堂主提携!”
邓宣的高兴殊不下于林熠,人是他引荐来的,受到金不坚的重用,自己脸上岂不是大大有光。他哈哈大笑道:“云兄,这回你是定要作东请客了!”
第二章爆蜂弩
傍晚,林熠回到济世堂,身上已多了一套金带匠师的装束,今后无需邓宣的引路,出入金阳堡亦可轻松自如。
沐知定越发看不懂了。但规矩不能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这个闷葫芦只好按在心底。
林熠回厢房入座,对沐知定交代道:“沐掌柜,你替我去查几个人的住处。”
沐知定问道:“不知上座想要知道什么人的住处?”
林熠道:“太阴四煞,沐掌柜可听说过?”
沐知定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塞外的几个小角色,要查他们的行踪似乎有点难。”
林熠道:“太阴四煞已到了金牛宫,这几日应该会住在金阳堡附近的客栈里。你派些人手前去打探,但切记不要惊动了他们。”
沐知定轻笑道:“只要晓得了他们大致的方位就好办。上座放心,一个时辰之内,属下必定给您探听到这几人的确切住处,绝不会有错。”
林熠颔首道:“那劳动沐掌柜大驾了,我就在屋里静候佳音。”
沐知定告辞而去,林熠上榻盘膝入定。
今晚,他还要潜入一次金阳堡,探听邓不为的动静,自然需要把精气神休养充足。
不到一个时辰,沐知定满脸春风回禀道:“上座,属下已经打听清楚,太阴四煞果然下榻在距此不远的‘东遥客栈’。他们一行总共二十三人,包下了三间跨院,已付足五日的房钱,显然要住上一阵子。”
林熠微笑道:“沐掌柜,凭你的才干,埋没在区区一个济世堂里,实在有些委屈了。”
沐知定一时猜不透林熠话中涵义,答道:“属下的名字叫做‘知定’,那就是晓得随遇而安的意思。只要是上座的差遣,不论事情大小,属下都会竭尽全力去办妥。”
林熠笑了笑道:“古人说人如其名,果然有些道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沐知定走后,林熠关上门窗,换过一身黑衣,祭出秘虚袈裟,隐匿身形悄悄出了济世堂,直奔金阳堡。
早上他曾与邓宣聊起过邓府,故此入堡后没费太大周折就找到了。
已是掌灯时分,邓府内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林熠有秘虚袈裟隐身,如入无人之境,堂而皇之的摸进内宅。
邓不为的书斋门户紧闭,透出火烛光亮,隐隐有人在说话。
在书斋周围布置了八名银衣卫,虎视眈眈严防不相干的人接近。
林熠潜到窗外,暗叹道:“可惜了,这件秘虚袈裟没有透墙而入的功能,否则进到书斋里,往邓不为身边一坐,想想都十分有趣。”蓦然心念一动,思忖道:“说不定,我可以从《幽游血书》里找到其他办法,进一步炼化秘虚袈裟。若真能具备这般神奇妙用,岂不是如虎添翼。”
他澄静心神功聚双目,透视过窗纸看到里面。
书斋中,邓不为居中坐在桌案后,两旁各设了四张椅子,也都坐满了人。
林熠在其中,找到了上午才见过一面的金不坚,却没有邓宣的身影。
可能是刚刚用过晚宴,这些人脸上多少都含着一丝酒意,然而毕竟是高手,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无比的锐利清醒,全无走神之态。
林熠从九间堂存放的档案里,曾经见过金牛宫数十名主要人物的肖像图,这时对号入座,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位居邓不为左手边首位白袍老者,面如生铁不苟言笑,正是和丁鸣相交甚笃的金牛宫护法裘一展。他端着茶盏轻轻吹气,其他人静默无语,却都将目光投来,似乎是在等待此老发话。
裘一展慢悠悠啜了口茶,问道:“不摇,咱们的人都撤回堡里了么?”
一名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恭声回答道:“今天傍晚已全部召回,除了遇难的四人之外,其他人都未曾遭遇过截杀。”
裘一展徐徐道:“一击必中,下手又准又狠。嘿嘿!连丁五弟都难逃他们的毒手,金裂石的手段委实让人刮目相看。”
秘经堂的堂主金不摇微一迟疑,问道:“邓师兄、裘老,金裂石跟咱们斗了这么多年,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邓不为冷冷笑道:“咱们能够想到与青木宫结盟,金裂石也非傻瓜,他就不会暗中和其他的五行魔宫,甚至是冥教联上手么?这次遇害的丁护法、不归兄等四人,无一不是在金牛宫中身居要位。
“除去了他们,不仅令咱们的实力受到重创,更有可能让他的人趁虚而入,取而代之。这一石二鸟之计,邓某就是眼睛瞎了,用鼻子闻闻也能嗅出味道来!”
金不坚叹道:“可惜咱们没有证据,不然这四条人命,足以让金裂石死无葬身之地。”
裘一展缓缓放下茶盏,从牙缝里一字字地蹦出道:“以牙还牙,以命抵命!”
邓不为眼里寒光一闪,沉声道:“裘老的意思,咱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