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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岚。大伙儿平时尽力调匀减缓呼吸,切忌大口吸入毒瘴,否则就算服过解药,也不免头晕目眩。”
众人各有所思,听了这话竟无一人回应。
走出一段,蓦然看见左前方有一株巨大的古木参天而起。浓密的叶冠遮云蔽天,方圆超逾数百丈。每一根黑色的树枝遒劲怒张,都显得粗壮无比,三五人也合抱不过。
那黝黑的树干远远望去更像一堵高墙,绕着走一圈怕不下千步。更教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株古木彷佛没有根基,只有树干直挺挺地插入地底。
“这是千仞神木,没有木太君的手谕,包括我们所有人在内,一旦接近神木十丈,立刻格杀勿论。”
木太君便是三木七花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亦是花千迭的姑母,血动岩的最高主管。
一个黑衣中年人问道:“这树没有根么?”
“当然有根,”四花统领回答道:“只不过它的根深埋在血动岩最底一层的「血奕天」之下,咱们在这儿根本看不到。”
胡须花白的那老者惊叹道:“好家伙,那它该有多高?”
“不知道,”四花统领道:“仅从露出血奕天的树干来看,已超过九百丈。”
一众人又爆发出一阵惊叹。两名四花统领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催促道:“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不能让廖总管久等。”
众人绕过千仞神木,折向东行约半里多地,前方又是一座高崖拔地而起。
但与先前的那道峭壁不同,这座高崖斜斜向上坡度甚缓,被人工开凿出七层平台,以石阶相连。
每层平台的石壁上,都错落有致的分布着数量不等的岩洞,规模宏大,蔚为壮观。
众人拾阶而上,有胆大好事者趁两名四花统领没留神,偷偷摸了摸身旁的岩壁,道:“这石头好生坚硬!”
稍矮的四花统领冷冷回头,说道:“这「血彩岩」坚逾金石,寻常铁器根本开采不动。有谁想试一下自己的掌力火候,尽可往上轰一下。”
他既这么说了,众人反倒不好意思再试。径自来到第六层平台前,已有一名紫袍老者背负双手在此等候。在他身后,尚有一排六七个衣角绣着四花、五花不等的青木宫高手,漠然肃立。
两名四花统领齐齐上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廖总管,新来的守卫已经带到。”
廖总管轻轻颔首,目光扫视众人,缓缓说道:“欢迎诸位加入血动岩。老夫廖千锋,忝居血盏天的总管。
“从今天起,你们便是我的部属。不管你们曾在青木宫担当何种职司,也不管你们衣角上绣了几朵青花,到了这儿就必须恪尽职守,用心办差。
“这里不是外面,出不得半点错。所以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自恃脖子硬挺,不遵号令胡作非为,我就将他活埋了作花料!”
众人鸦雀无声,脸上的表情却不尽相同。有凛然肃穆者,有不屑冷笑者,也有漫不经心左顾右盼的。
廖千锋尽收眼底,吩咐道:“宣读花名册,让他们各自的统领带回调教。”
“是!”身后一人展开名册,扬声念道:“赵耀祖、沙耀光、刘狄、范耀一、白耀驰,以上五位加入「天字队」,其中增补范耀一为天字队副统领!”
范耀一便是那花白胡须的老者,他与另外四人走出队列应声道:“是!”
名单念完,众人陆续被各队的统领带走。但还剩下七个人没有着落。
廖千锋道:“你们七个去「血炎天」,归莫总管统辖。”说罢转身离开。
连成收起名册,微笑道:“诸位,再跟着我多走一程吧。”
众人默不作声随他下了平台,又经一座传输法阵到了第二层的血炎天。
这里的情景又和上面两样。
脚下不再是泥泞潮湿的红色黏土,而是一层浓稠翻滚的血红色熔浆状液体,犹如一片沼泽,许多地方都无法落脚。就算能够下脚的地方,隔着一层鞋底竟是烫得怕人,只差没把靴子烧起来。
地表“咕嘟”“咕嘟”冒着透明的殷红水泡,一个个直径数尺,“砰”地炸裂,远在几丈外能仍感到强劲可怕的气流。
不时地,一道道几十丈高的熔浆风柱从底下迸射冲霄,舞动呼啸,跌宕游走,半晌不散。
连成不停招呼众人道:“小心,千万别靠近这些「血炎飙」,一旦被吸入谁也救不了你们。”而弥漫在空气里的浓雾也变成了暗红色,稍稍吸进一口气脑袋都晕上半天。
这地方,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冥海堪可比拟,真不晓得更下一层的“血奕天”,会是怎样的一副恐怖景象。
八个人不约而同御风而行,小心闪避那些血炎飙和炸裂的水泡,速度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每个人的衣衫都像从水里捞起般的湿透,额头汗珠滴答下坠。几个修为稍差些的,已开始微微喘气。
“叮当、叮当!”远方模模糊糊地传来金石撞击的响声。
一名绿衣汉子侧耳倾听道:“连兄,这是什么声音?”
连成回答道:“前方在开采血炎晶,听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刺耳了。”
“血炎晶?”其中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诧异道:“原来是从这里开采出来的!”
“你们看,前面就到了千仞神木!”连成指引说:“在这里,连枝叶都瞧不见,只能看到光秃秃的一根树干。”
果不出其然,二十余丈外一株即没有树冠,也没有虬根的古木静静伫立。
隔着浓雾,众人都需功透双目才能看清。
走过千仞神木约莫百多丈,终于到了一座和血盏天类似的山崖前。
连成道:“这里,原本也是一座血炎晶矿,不过七十多年前便已开采一空。如今的晶矿都集中在东西两侧,你们很快便会见到。”
说着话,踏上顶层的平台,在一座岩洞前站定恭声道:“属下连成,求见莫总管!”
岩洞里有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慢条斯理道:“都进来说话罢!”
那少妇闻言神色微微诧异,嘴唇嗫嚅几下却忍住没说话。
众人走进岩洞,里面装潢奢华,金壁辉煌,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松软地毯。
一个白袍老者宽衣缓带,神态冷峻坐在石厅中,身后侍立着两名四花扈从。
“舅舅!”少妇眼睛一亮,欣喜叫道:“真的是您?”
白袍老者哈哈一笑,放下手里的卷宗,说道:“真儿,妳没想到吧?”
少妇摇头道:“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您老人家。可您不是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因走火入魔驾鹤西归了么,怎么会在这儿,还当了什么血炎天的总管?”
白袍老者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妳还真信了?”
少妇羞赧报笑,垂首道:“为了这事,我还暗地里哭了好几回。早晓得您还好端端的活着,我也不用白白那么伤心了。”
随少妇进来的另外六个人也齐齐单膝跪倒,纷纷道:“弟子拜见莫师叔!”、“小侄莫文卫给二叔请安了!”、“属下周耀明向老堂主问好!”
“都起来,”白袍老者一挥手道:“老夫将你们从廖总管手里要来,恨不恨我?”
少妇轻笑道:“舅舅,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能再见到您,咱们不知有多高兴呢!”
“很快你们就高兴不起来了,”白袍老者莫千慎笑意敛去,徐徐道:“在血炎天劳作的苦力,很少有人能活过三年。
“而像我们这样的守卫,四十年间业已死了三百六十七人。所以才要从上面补充新手,不断培养。你们能熬过开头的十年,后面的日子就会稍许习惯好过些。”
七个人面面相觑,那个名叫莫文卫的年轻人问道:“二叔,这地方真有如此可怕?”
“我保证,这里比你们今日看到的、想象到的,还要可怕三分。”莫千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们都是老夫的子侄、弟子和老部下,我不会让你们吃亏。这也是老夫特意从廖千锋手里将你们七个人要过来的原因。”
少妇甜笑道:“舅舅,还是您老人家厉害,只和廖总管打个招呼。他便把咱们几个全都送过来了。”
莫千慎得意一笑,道:“我和他虽然同列血动岩七花总管,但老夫执掌的血炎天比他的血盏天重要得多。在木太君面前,说话的分量自然不大一样。”
他顿了顿道:“你们几个都分到「破字队」当差吧,稍后让连成领着去见破字队的统领孟翰尧。真儿,妳留在老夫身边做个血炎令史,就不必和那些臭男人混在一起了。”
少妇问道:“舅舅,那个孟翰尧也是您早年收的弟子吧?”
“就是他,”莫千慎笑道:“难得妳还记着。他如今已是老夫的五花统领,负责西矿区的守卫开采。今后你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闲聊几句,连成带着那六个人先行离开。
莫千慎道:“真儿,妳就住在老夫隔壁的一间岩洞里吧,我已命人替妳收拾妥当。”
少妇谢了,随一名扈从出了莫千慎的洞府,一拐弯就到了她的新居。
那扈从见莫千慎对她十分宠爱,因此表现得异常殷勤。主动推开石门,说道:“六师妹,今后妳就住这儿了。有什么事情,只管招呼愚兄。”
少妇怔了怔,上下打量这个扈从困惑道:“你是哪位师兄,小妹怎么记不起来了?”
扈从笑了笑道:“咱们有三十多年没见,妳还能认出我才是怪事。我是韩耀谦。”
少妇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是韩师兄,小妹记起来了!这儿怎么到处都能碰到熟人,像是回到家里了一样。”
韩耀谦道:“在这儿任职当差稍有身分的,大都是莫总管昔日的亲信。除了愚兄,像葛师弟、尹师兄他们也都在。”
少妇嫣然笑道:“那日后还要请韩师兄对小妹多加关照了。”
“那是自然,”韩耀谦一口应承道:“来,到里面瞧瞧,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动动的?”
走入岩洞,只见里头分作三个套间,似是一座小厅、一间卧室和一座书房。当然,书房的架子上空空荡荡,只横七竖八躺着几本发黄的书册。桌椅倒还干净,应是刚刚打扫过。
韩耀谦道:“这些石府的门口,都装有灵符遮挡外头的毒瘴,不过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了也会稍嫌气闷。洗漱的热水早晚会有苦力送来放在门外。等妳什么时候衣角绣上四朵青花了,便会有专门的仆役服侍。”
少妇问道:“韩师兄,今天舅舅会不会再来叫我?小妹想休息一会儿。”
“我会向莫总管禀明,妳只管歇着就是。”韩耀谦说着,倒了杯热茶递给少妇道:“六师妹,妳一路进来定是渴了,先喝杯水。”
少妇接过杯盏时,韩耀谦的手有意无意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了一下。少妇不着痕迹地让开,咯咯娇笑道:“韩师兄,没想到你也会占小妹的便宜。”
韩耀谦满脸通红,尴尬道:“我是不当心的,妳可千万别告诉莫总管。”
少妇美目流波,又把韩耀谦的魂魄勾去一半,笑盈盈道:“那就要看你今后是不是老实听话了。”
在这里,哪怕是母猪都会被人当作宝贝。何况是一个风韵犹存、巧笑倩兮的少妇?
韩耀谦胸口顿时不争气地怦怦跳将起来,期期艾艾道:“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六师妹吩咐一声,愚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少妇浅笑道:“韩师兄,那妹子就先谢过啦。这里哪有洗澡的地方,我身上全是热汗,脏都脏死了。”
韩耀谦一摇头道:“血动岩里水比黄金贵。虽然有一座澡堂,可依照职务级别不同,至少也要等十天才能洗一回。”
少妇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十天洗一回,那不要难受死人了?”
“忍着点吧,六师妹。”韩耀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