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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御风离去,果没有遭遇秘宗僧侣的拦截围捕,好不容易远远地瞧见一座集市,邓宣建议道:“现在天色尚早,咱们不如先到前面的镇子上暂作歇息,用些茶水,顺便也可向镇上的人询问一下冰川融化的事;等到天黑再进圣城,会容易安全许多。”
花纤盈领教过了秘宗的厉害,也不敢再鲁莽行事,闻言点头道:“好极了,我正想找个地方大吃一顿,这几天只喝些冰水,差点把我给憋疯了。”
邓宣笑笑,率先降下身形,与花纤盈并肩走入集市。两人暗自留神,唯恐迎头撞见秘宗的僧人;如果只是普通的僧众倒也罢了,万一不巧遇见红衣法王级别的秘宗高手,那简直就是在自投罗网。
好在这不过是座普通集市,寺院倒是有一座,但规模甚小、门户紧闭,也不见有僧人出入。街道上到处是人,却不是在做生意,只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著什么。
邓宣和花纤盈不通西域语言,但听众人叽哩咕噜神情激动,徒叹听不明白。两人径自寻到一家酒馆,里面同样人头攒动,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了个位子坐下,等了半天,才有个伙计模样的人上来叽哩咕噜道:“两位来点什么?”
花纤盈见他嘴巴一张一合西域话说得飞快,不由气恼道:“你们开店做生意,招呼的是四面八方的客人,怎么说话永远只有一个调调?”
那伙计见花纤盈拿眼瞪他,醒悟到花纤盈和邓宣无法听明白自己的话,幸亏他甚为机灵,指手画脚比画了起来。
花纤盈一挥手,只用了两个手势,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把你们酒楼最拿手、最有特色的酒菜,统统端上来。”
所谓将复杂的点菜问题简单化,最有效的法子,莫过于拍着口袋示意:你有东西,我有银子,上菜!
那看起来全无修为的伙计,面对眼前两位非常重要的客户,双目中居然泛起了神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显然在加速渗出,屁颠屁颠地奔去厨房。
邓宣偷偷观察周围食客,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心情稍稍松弛微笑道:“你猜这些人都在讨论什么?”
花纤盈想也不想道:“那还用问,一准是冰川融化了,他们要往哪里搬家。这些人也真坐得住,换作是我,早就有多远逃多远了。”
邓宣道:“你没瞧见城门口新贴的一张告示么?虽然我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想来多半是秘宗颁布的安民告示。西域各族都是秘宗信徒,对别哲法王奉若神明,尽管心里惊惶,可也不乱套,更没有弃城逃亡。”
花纤盈对秘宗只有恶感没有好感,嗤之以鼻道:“好啊,这回我就看看别哲法王如何神威盖世,把冰川重新封冻。”
她的声音甚大,引得酒馆里的客人和伙计扭头看来,邓宣一颗心紧悬,赶紧低垂下头,好在那些人一瞥之后,又都视若无睹地重新自顾忙活起来,并无人听懂中土官话。
两人又聊了许久,却不见一壶酒一碟菜端上来。花纤盈不耐烦了,喊道:“伙计,怎么这么慢?”
那伙计跑了过来,察言观色已知问题所在,满脸惶恐地比画着解释说客人太多,忙不过来,请邓宣和花纤盈再稍候片刻。
邓宣看了眼门外的天色,挥手道:“没事,我们等就是了,你去忙吧。”
好不容易酒菜陆续上来,花纤盈却没高兴起来。
西域食物与中土迥然不同,端上桌的尽是大盘牛羊瓜果,对吃惯了中土精致菜肴、挑剔色香味形的花纤盈来说,绝对称不上佳肴美食。可这些天着实饿坏了,再说,当地最拿手、最有特色的食物,可不就是这些吗?
两人埋头一通狂吃海喝,像足一对严冬后出山觅食的饿狼,眼看一张大桌上堆得高高的食物,剩下不足半数,胃里才总算有了点实在的满足感觉。
猛听门外脚步纷沓一阵骚动,邓宣立时警觉抬头,十数名秘宗僧人已气势汹汹涌了进来。
他目光一扫已放下心来,对方领头的老僧仅只四迭法冠而已。
酒馆里的客人见一众僧人手持棍杖闯将进来,不等吩咐纷纷起身躲让。
那招呼邓宣和花纤盈的伙计跳到老僧跟前,以手指点道:“德楞佛爷,就是他们!”
德楞慢条斯理地颔首,也不理睬伙计,迈步走到两人桌边,左手持法杖、右手施礼道:“请问两位可是邓公子和花小姐?”
他的话音虽然生涩,语调起伏古怪、含混不清,好歹花纤盈听懂了意思,学着对方的腔调道:“老和尚,你专程赶来替我们结帐?”
德楞道:“我特来请两位前往敝寺稍歇。”
花纤盈道:“可是我们还没吃够,今晚也没打算在和尚庙里过夜,免了吧!”
德楞道:“请二位移步。”
邓宣笑问道:“要是我们不移步呢?”
德楞道:“恐怕这也由不得两位自己的意思了。”伸手一引:“请!”
花纤盈抹抹油嘴,满不在乎道:“不去又怎么样?本小姐对和尚庙没什么好感,更不需要受你的支配。”
一名年轻僧人怒声道:“敝寺住持亲自来请,你们竟敢不识抬举!”抢步上前,探手抓向花纤盈的肩膀。
花纤盈一挑柳眉,娇嗔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为僧人,竟敢不守规矩?”
说话间,那僧人的手指“噗哧”一声插进了团什么东西里,油腻腻好不难受。他变抓为甩,只听“咚”地一声,那东西掉在地上滚到脚边,却是一大块啃了一半的牛排。
原来花纤盈见他探臂抓到,顺手抓起件合手的东西往上一迎。那僧人不过是地方小寺的寻常弟子,如何能躲得过?
德楞见弟子吃亏,低喝道:“两位,得罪了!”右掌一抬拍向邓宣的背心。
邓宣侧转身,提筷虚点对方掌心,真气运处却猛觉头晕目眩,胸口滞涩!
第二章佛宗
他暗叫糟糕:“不好,有人下毒!”可这时才察觉问题,已然晚了。
邓宣生性尽管谨慎,可毕竟年少,长时间与身边这位凡事顺其自然的花纤盈相处,两人除了日渐默契以外,更难逃对方一些顽疾恶习的浸淫。
至于谁影响谁更多,自然法则:顽固者胜。因此几乎是从最初两人做出潜返的决定开始,便已注定绝无可能太平无事。
想那秘宗曾经布下天罗地网搜拿两人,反被他们击杀了负责阻截任务的红衣法王,此等惊天血案,人家岂能说算就算?虽然唐纳古喇山中的围捕因故已经撤销,可千里圣域早就秘密发下别哲法王亲自签署的缉捕悬赏令。
那伙计瞧见两人的年貌特征,与悬赏令中描述的严丝合缝,说的也是一口中土官话,当时心里就繁花绽放。他也不去禀报掌柜,盘算着即将落入口袋的赏金,稳住准备开怀大吃的邓宣和花纤盈,急奔往集市里的佛光寺报讯。
佛光寺住持德楞得到消息大喜,可转念想到邓宣、花纤盈既能将红衣法王也杀了,自己手下这点僧兵虽人数占优,却未必能留下邓、花两人,反而有打草惊蛇之嫌。
但好不容易这么两条大鱼送上门来,若是放过,恐怕这辈子也再难有如此绝佳的晋身机会。他急中生智,想起寺中储存的无相宫秘制医用麻药,急忙取出若干,交与那伙计投入食物之中。
花纤盈和邓宣的确是饿疯了,所以虽舌尖微麻也只当是酒楼特色,大厨口味偏重,多加了西域常用的孜然等香料之故,稀里糊涂地将一道麻药烤牛排的大菜吞下了肚。
德楞的右掌砰然击中邓宣手中的竹筷,竹筷没有穿掌而过,反而“喀喇”脆响被硬生生截成四段。
邓宣扔掉手中的断筷,高声喝道:“纤盈,快运气逼毒!”身躯后仰,顺势倒地一个翻滚,模样尽管狼狈了一点,也堪堪躲过了一掌之劫。
德楞的右掌走空,但掌风激荡,将桌面上的杯碟碗筷尽数掀起,顿时酒水与牛头齐飞,洒溅开来。
酒馆里可乱套了,看热闹的食客你拥我挤呼啦往门外逃。有几个胆大的留下来,抄起桌椅板凳,想襄助秘宗僧人捉拿邓宣与花纤盈。
花纤盈深吸一口气,精神略振,掣出姹紫青烟刺向德楞,怒叱道:“臭秃驴,没一个好的,看剑!”
德楞一手猛掀桌子挡在身前。“咄”的一声,剑锋穿透木板没伤着他分毫,另一手举杖砸落。
花纤盈强运真气出剑,也是心急气喘,好像整座酒馆都转动了起来;隐约察觉劲风扑面,她下意识拔剑后闪,“砰”地一声,法杖将木桌轰得粉碎。
花纤盈靠在墙角稳住身形,又大吸了一口气,就觉着眼皮有如吊铅往下耷拉,睁开双眼变得如此困难。她干脆闭上眼睛,抱元守一,勉力护持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只依靠风声判断对方的招式来路,抓紧机会运气逼毒。
众僧瞧见两人身躯浮荡,眼帘沉沉,似进酣然梦境,尽皆奋勇上前,争相去捞现成的便宜。
邓宣与花纤盈并肩靠墙,几乎是凭借本能挥舞着姹紫青烟和三截金枪,拼命把围攻的僧人挡在三尺以外,艰难支撑。一时半会儿,佛光寺的众僧竟未能将这两个睡意朦胧的年轻人拿下。
德楞当机立断,喝令道:“把墙砸了,前后夹击,咱们捉活的!”
七八个僧人绕到后头,各举棍杖砰砰几下就把墙壁砸塌了大半边。酒馆掌柜缩在角落里,捧心痛泣,却不敢站出来阻碍僧人公务,维护自家物权。
身后屏障一失,邓宣与花纤盈立时落入僧人的四面合围之中;幸得德楞住持早一步吩咐下去要生擒活捉,故此众僧攻得虽凶,却只想尽快耗得两人睡熟,再作一网成擒。
然而事与愿违,激战中的邓宣和花纤盈看似入睡,手中的魔兵偏又挥舞不停。德楞逐渐焦躁,唯恐夜长梦多,二次挥杖亲自攻上。
他老人家这一出手声势果然不同,邓宣的金枪“叮”地与法杖一记硬撼,犹如惊鸿般被崩到了一旁,杖端乘势压到花纤盈的肩头。
饶是法杖蕴藏的劲道已被金枪消去大半,这一下砸落依旧非同小可。花纤盈的姹紫青烟被两个僧侣死死缠住不得脱身,只好竭力侧身沉肩硬接了这一杖。奇怪的是肩膀衣衫裂开,却无太大的痛感,只是咽喉一甜,从樱唇间溢出缕殷红血丝。
邓宣急声问道:“纤盈,你怎么样了?”
花纤盈不愿邓宣分心,咬紧牙关回答道:“我没事!”
邓宣听出花纤盈强忍得辛苦,想到秘宗众僧行事霸道,一再不依不饶、步步进逼,心头火起动了杀机,他左手连发,洒出两把漫天神砂。
德楞大袖飞拂,急速闪身退避,耳中听到数声惨叫,有几名躲闪不及的弟子面部中砂,当场仰天毙命。
邓宣再扣一把神砂在手,低喝道:“不怕死的只管上来!”
众僧瞧见脚下几具同伴的尸首,不过短短一眨眼的工夫,面部肌肉已全部腐烂酱紫,滴淌着腥浓血水,俱都又怒又怕,恨恨盯着邓宣不敢轻举妄动。
花纤盈靠到邓宣背上,一面调息一面道:“还等什么,用神砂开道咱们杀出去,他们敢拦,咱们还不敢杀?”
邓宣暗自苦笑,他的漫天神砂经连日血战,只剩下手里的最后一把,飞影掠光针和爆蜂弩也已告罄,刚才的话,不过是色厉内荏强撑着场面而已。
他用枪拄地,但觉经脉百胳无不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当日受伤之处,更有复发恶化的征兆,不露声色地,邓宣故意道:“别着急,咱们瞧瞧人家怎么说。”
德楞自己并不如何畏惧邓宣的漫天神砂,但手下弟子可就难说了;硬拼下去的代价,也许是全体伤亡。他略作犹豫,徐徐说道:“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