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龙头。”林熠一字一顿地问道:“他要杀你?”
林显坐直身躯,从袖口里取出一方乳白色的玉简,微笑道:“因为有件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我拿了。”
林熠接过玉简,上面雕刻了一圈金边花纹,顶端还镶嵌了一枚指甲大小的银色宝珠,除此之外别无异样。
“这是什么?”他问道。
林显微笑道:“你用一根手指按住那颗显形珠,注入真气。”
林熠依言在圆珠上轻点,太炎真气到处宝珠“嗡”地亮起,盛绽开一蓬水波般的银色光晕。
玉简的表面,渐渐浮起数行稍纵即逝的篆字,不断地飞速变幻,竟是一份冗长而详细的名单。
“山海经!”林熠心神动荡,真气随之一断,玉简上的银光迅速消逝。
“不错,玉简的正面是山经,海经则藏在了它的背面。这世上,除了它,还有什么宝贝值得我甘冒生死之险将它盗出?”
林显傲然道:“虽然被魔崖三君发觉,可他们想留下林某,哼,那是痴人说梦。好歹我这数十年的苦心经营,终究不至于一事无成。有了它,你只管点人头,将隐藏在正魔两道的九间堂奸细连根铲除,更可一举攻陷无涯山庄,彻底扭断龙头的左膀右臂。”
或许因为心情激动,语速过快,林显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他拿出一支青瓷瓶,从里头倒出最后一颗水红色的丹丸吞入口中,瞑目歇息良久,叹息道:“这是恩师在世时赐我的续生丹,亏得有它,我才等到了你。惟一的遗憾就是,我至死居然也没能查清龙头的真实身份,只隐约觉得他和天宗必定有莫大关系。”
林熠低声道:“可能你还不知道,若水先生在三日前也已遇害,凶手应是龙头。”
林显首次变色,可满脸的惊愕又仅仅在一瞬中隐去,轻轻一声苦涩的低笑,道:“他倒走在了我的前头,仙盟内部必定还有地位极高的内奸。我察阅过山海经,上面登载的人没有一个清楚若水先生的真正身份。这个人,一定是个比辟魔老尼更为棘手的重要人物。”
林熠点点头,说道:“先生的遗体面朝地面扑倒,手指里捏有一缕极其细微的绒毯毛线,而他所受的第二掌,是正中胸膛。”
林显是何等聪明绝顶的人物,一点即透,沉吟了一会儿,移转话题,问道:“你已经去过东海逐浪岩了?”
林熠回答道:“是,在此之前,我还去过一趟观止池,已知道了破解《云篆天策》的奥秘。原本打算从先生那里取出最后一卷天策完成合璧,不料晚到了半步。”
林显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打断道:“难怪龙头会说只有他掌握着开启天策的方法,竟是这么回事!那你是否见到了黎仙子?那卷天策就在她的手中。”
林熠笑了笑,说道:“你瞒得我好苦,也幸亏你当日没有杀她,不然我如今找谁去拿回那一卷《云篆天策》?”
林显松了口气,徐徐躺回座椅道:“合璧《云篆天策》,封镇冥海,是昔日恩师的心愿,可惜他老人家功败垂成。”
以往一提到聂天之死,林熠不免就会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但这些日子频遭大变,他也想开了许多,平静道:“我明白了,我会用它阻止冥海倒涌,你放心就是。”
林显道:“你是我的儿子,我会有什么不能放心的?现下我惟一的担心,反倒是觉得整件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总隐隐约约感到有哪里不对,偏又想不出,龙头究竟会用怎样的阴谋对付你。”
林熠道:“我早就想好,在解决龙头之前,绝不开启《云篆天策》,他能奈我何?”
林显道:“很好,你既有了主意,我就安心了,你没有辜负若水先生的期望,我到九泉之下见到你娘亲,亦可交代。只是直至今日,你……还恨爹么?”
第四章雄聚
有些人活着,你会恨之入骨;然而一旦他永远离去了,才会明白在自己的心中,他曾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居然令林熠眼角发红,沉默良久。
好象是在自问自答,林显用平淡的语气唏嘘道:“也许,这便是命运。如同用无数种选择和永远惟一的结果,编织成了罗网,我们只不过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猎物,逃脱不出,偏又在拚命挣扎。”
他自嘲地微微一笑,抬眼仰望天边游离的浮云,接着悠悠说道:“自从我接受了恩师托付的使命,就清楚地知道会有今天的结局。
“其实上苍已待我不薄,至少让林某在有生之年,看到了自己的爱子功成名就,卓然成人。你今后的路还很漫长,我和你娘亲还有若水先生,已无法再帮助你丝毫,儿子,你要独自顽强地走下去。”
听父亲爱怜地呼唤自己,林熠心弦不由自主地震颤,波动过难以言喻的滋味。
林显的眼睛里流露出哀伤之情,歇了口气道:“东帝身故,仙盟无疑会成为一盘散沙,其中地位越高的人,你便越不可轻信。何况,他们也必定对你充满敌意,更不会让谁晓得斩龙计划的真相。
“我们父子的路,都是那样艰难和孤独,但不管到了任何时候,请你坚持。”
林熠知道,林显的这段话,与其说是对自己身后之事的交代,还不如说是一个父亲临终前,语重心长的最后叮嘱。
他忽然感觉自己快抑制不住几近决堤的感情,下意识挪移开了视线,道:“这世上,我还有什么再可放弃和失去的?”
林显呵呵笑了起来,他已听出了儿子话中的弦外之音,他坐直了身躯,惨白的面颊泛起两团奇异的红光,低低说道:“在我死后,将我的骨灰和你娘亲合葬,她孤苦伶仃了那么多年,我该去好好陪着她的。不要拒绝我,这是爹最后一个,也是平生惟一向你提出的要求。”
林熠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说道:“看在娘亲的分上,我答应你。”
林显宽慰颔首,探身握住儿子的手,气息逐渐急促道:“归云山八丈岭高岗,那儿是她幼年生长的故土,坟前的一株榆钱树,还是我和她当年一同亲手栽下的。上次带你娘亲骨灰回去时,它已枝繁叶茂挺拔参天,就像……我跟她的儿子一样。”
林熠的手微微抽搐了一下,终究没有甩脱林显潮湿冰凉的大手,他略微不自在地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遗愿么?”
林显哈哈一笑,依稀显露出往昔的洒脱峥嵘,说道:“将来等你攻陷无涯山庄,别忘到我的小屋里找回那头六眼灵猫,有时候,魔兽远比人更懂得知恩图报。”
他握紧林熠的手,含着笑意又道:“至于无涯山庄的具体位置和庄内的地形、部署,我已传入玉简最后一页,你看过即知。”
说罢,林显慨然叹道:“我不能亲睹你手刃龙头,为先师和逆天宫洗雪深仇大恨,但能早一天再见着你娘亲,我没什么可抱憾的!这多年,我已走够走累,该好生歇一歇了……”
他轻松地倒回躺椅里,目光拂视过天空片片白云,深深呼吸风中的芬芳,喟然赞道:“这阳光真好,为何我以前却从不觉得?”
缓缓地,他闭起了眼睛,将修长的身躯完全松弛,尽情地曝露在秋阳底,灵魂乘风归去。他的右手依旧有力,冰冷地垂落在林熠的掌心,面容上的表情,永久地定格在最后那一抹微笑里,直如安详睡去。
有那么短暂的一刹那,林熠头脑里所有的意识,如同华厦般轰然坍塌,化作一片荒芜的废墟,弥漫起的烟尘,令他的思绪一团混沌,没有了方向。目睹过太多的死亡,只是在这个秋阳正艳的静谧上午,面前的林显……自己曾不齿过、痛恨过、矛盾过的亲生父亲,真的就这么撒手人寰。
他忽然发现自己哭不出来,甚至无力轻声呼唤,惟有呆呆地静坐着,用平生最漫长的时光,再一次仔仔细细审视父亲的脸庞。
他蓦然明白,自己的父亲这一生,默默背负着何其沉重的枷锁,在冷眼与敌视的厚甲中,坚强地走过二十多个春秋,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实践了对于师门的承诺。百年之后,有谁会记得曾有一个名叫林显,又或“峦先生”的人?又有谁能知晓他默默无闻的付出?抑或,他根本不在乎人们是否感激他的巨大牺牲,当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步,他需要的,只不过是于青山绿水间,永远陪伴在爱人的身旁。让所谓的使命感都见鬼去罢,只要,坟上,有一株茂盛的榆钱树,随风低吟;树下,有两个相互依偎的灵魂,坐看云淡星稀。
终究,他没有等到最后的结局。
他想,林熠在为自己立碑的时候,一定会在碑文上刻下“先父”二字,那就已经足够,真的足够了。
不知何时,空桑珠忽地一暖,青丘姥姥旋即出现在林显的遗体前。
她的神情冷漠得一如既往,然而眼眸深处仍不可抑制地透射出感伤,轻声道:“云怒尘死了,岩和尚死了,如今连老峦也不在了。这两年走掉的人委实不少。不知道接下来是哪一个?是我或是南帝?”
林熠凝视父亲沉着的面庞,徐徐说道:“其实,你还有另外的选择。”
青丘姥姥流露出与她绝美容貌极不相称的一缕风霜倦意,自嘲而无奈地一笑道:“你以为龙头真会让我转世超生么?我不过是捏在他手心里的一件工具,用到哪里丢到哪里。等不再需要时,还可攫取去我修炼千百轮回的灵魄精华,权当作对我最终的报答。”
林熠的目光挪移到了她若隐若现的脸上,问道:“你不担心我也会这么做么?”
青丘姥姥无动于衷道:“假如结局都是一样,至少我该挑选一个我愿意给的人,对么?而且我知道,你不会。如果我猜错了,那是我活该。”
林熠慵懒地笑了笑,双唇扭曲成一条失色的弧线,抬头道:“中午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应已到了青木宫。那里,会有一场喜宴。”
青丘姥姥道:“以你现在的心情,不必勉强自己去出席一场订婚喜宴。”
林熠颔首道:“说的也是,不过难得这对冤家有了情投意合的一天,我怎能扫了大伙儿的兴致?你替我安排一下他的后事,我想在这里再坐上一会儿。”
青丘姥姥默然点头,借着灵魄闪遁去了。
水榭里又只剩下林熠独自一人,还有满园瑟瑟的秋风,相伴着林显渐渐冷却的一生。
当天傍晚,林熠一行离开南海,御剑赶往青木宫,经过一夜的仆仆风尘,于次日天明抵达。
果不出其然,不仅仇厉、邓宣、花千迭和石品天等人尽皆云集,更有上千来自五湖四海的各方魔道豪雄,人头攒动,沸反盈天,简直比过年更要喧闹百倍。
林熠的身份非同等闲,离青木宫还有十里,便有人传讯进去。花千迭忝为东主,责无旁贷地率众出迎,将他和叶幽雨接入大厅落坐。
雁鸾霜知这些人寒暄过后,必定有要事密商,自己虽脱离了天宗门墙,但为免旁人疑窦,更不想彻底搀合进正魔两道的纷争中,便由叶幽雨作陪,退入内府的精舍休息。
林熠才刚落坐,花纤盈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像羽欢快的小鸟儿一般冲入大厅,欣喜叫道:“嘿,林大哥真的来了!我还担心你赶不及呢!”
花千迭笑喝道:“盈儿,你都快作新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毛毛躁躁,也不怕邓宫主见笑?”
花纤盈瞥了眼坐在自己爷爷下首的邓宣,娇哼道:“他敢!”
邓宣顺时应势,立刻作出双手高举的姿势道:“在下绝对不敢,盈公主的五指神爪,比林教主的破日大光明弓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