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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她一心要留黎仙子活口,否则她哪里还有命在?
也不过二十个回合,木仙子抓住战机,厉喝飞袖卷住多情仙剑,左手五指戟张,锁向黎仙子咽喉。
这一记“燃木神爪”乃她成名绝技之一,近百年来几未失手,满以为这次也必然是手到擒来,旁边却突然横生一掌,迸立如刀,切向她腕上脉门。
木仙子不用看也晓得,是谁从旁坏了自己好事,一边收爪,挥袖相迎,一边怒道:“石大公子,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啵”的一响,掌袖交错,两人身形各自一震,朝后退开数步。
石大公子右掌已收回到身后,就像从未出过手。
他修长身躯飘然伫立,刚好把黎仙子挡在后方,冷冷道:“没什么意思,此时此地,谁也不能动她一根毫发。”
木仙子怒极而笑道:“你终是忍不住要独吞《云篆天策》,可惜本宫没那么好打发!”
石大公子面色沉静,摇摇头道:“你错了,今晚我只是受人之托,要放这妖狐一条生路,不是为了《云篆天策》。”
若非亲耳听到,木仙子简直无法相信,左天尊会给出如此荒唐的理由,鼻子里低低哼道:“天策落在这妖狐身上,你不要,本宫可是要定了!”
石大公子若无其事道:“仙子尽可一试,只不过小心本座的魔刀,翻脸不认人。”
木仙子惊怒交加,寒声喝道:“石左寒,休要以为本宫当真怕了你的‘断空魔刃’!”
她话说的虽硬,迟迟也没有出招,倒是怀中的那头魔兽血狸,仿佛已按捺不住,狠狠盯着石左寒,喉咙里发出呼呼低吼。
黎仙子见这两人内讧突起,当真惊喜不已。
她精神稍一松懈,只觉得浑身酸软,真气枯涸,几乎连走路的气力都已失去,幸得今日已吸食过那金光洞弟子的阳魄,弥补了施展千幻灵心诀所耗的真元,否则情况只会更糟。
她猜不透石左寒的真实用意,站在原地,不敢立时离去,只加紧恢复功力,找寻脱身机会。
石左寒听到身后黎仙子的急促喘息,微微皱眉道:“你还不走?”
黎仙子忍不住追问:“石大公子,你果真要放本姑娘离去?”
石左寒说道:“本座没心情骗你!”
他在木仙子淩厉的杀气压迫里白衣飘展,额角几缕黝黑鬓发无风轻颤,身躯渊渟岳峙,封住追杀黎仙子的必经之路。
黎仙子见石左寒言辞凿凿,大是心动,但转念想道:“我在这雾灵山脉中,除了玉茗妹子,并无朋友,满山遍野,却都是追索《云篆天策》的对头,是谁能托得左天尊放我生路,更不惜与木仙子翻脸?”
这一迟疑,木仙子已然低喝道:“想走!有那么便宜么?”
她唇间一记呼哨,血狸的身躯陡然暴胀三倍有余。
它通体乌光夺目,口中两根獠牙泛起殷红寒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肋下四翅卷云拍风,激荡起两股狂飙,飞掠而起,就要越过石左寒的头顶直扑黎仙子。
石左寒鼓起清啸,背后鞘中的魔刃断空铿然弹出,三尺八分长的刀锋清凉如水,嗡嗡亢鸣,一道血红色的霹雳快到无以复加。
此时空气里充斥著令人颤栗的冷冽之气,仿佛突然置身空寂孤寒的冰天雪地,“铮”的一声,劈中血狸腰腹。
血狸怒吼如雷,庞大的身躯爆出一道诡异光芒,崩开魔刃,皮毛上竟没有留下一丝刀伤。
但石左寒的功力终究不凡,淩厉无畴的刀气如炽,硬是将血狸横空震飞。
几乎与此同时,木仙子双腕发力,蓄势已久的无边落木袖,遮灭了天上月光、地下火把。
千片光雨闪耀变幻,编织起一层层恢恢天网,分从左右席卷千军万马,直锁石左寒身前,看得黎仙子也低低惊呼,为石左寒担起心来。
石左寒断空魔刃已经挥出,胸前门户大开,但他并不似旁人走趋避一途,反而逆其道而行。
他身形向前飞纵,从无边落木袖的层层光澜里,觅得一线近似不可能的缝隙,中路突破反守为攻,一拳轰向木仙子面门。
木仙子脸色微变,双掌一合环抱成圆,朝外推出。
“啪”的一声,拳掌交击,两人身形各自剧震,激散的掌风拳劲,四下迸射,嗤嗤有声,流光似雨。
石左寒借着木仙子掌上回挫之力,收身而退,“铿”的一响断空归鞘。
顷刻间,漫天的杀气顿敛,好像随着魔刃,一同被吸纳回那弯黑色的刀鞘中。
石左寒的语调依旧冰冷的道:“走,本座看谁能拦你?”
黎仙子再不犹豫,拧身掠起,向西御风而去。
底下青莲寺的和尚喽啰们大呼小叫,只是没一个有胆子上来拦截。
就听耳中石左寒传音入秘道:“告诉那个浑蛋林熠,本座已偿了当日所欠之情。错过今夜,生死相见!”
第二章正一
黎仙子心中大奇,身形却不敢放慢,尚在寻思石左寒话里的意思,蓦然听见下方有人扯着嗓门,惨声高呼道:“无忧仙子,救命啊─”
这声音甚是熟悉,她顺着方向瞧去,正是那个傻乎乎的小道士,被两名五大三粗的僧人挟持而行,双腿乱蹬出一路尘土。
她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有心不去搭理。可是小道士的呼喊求救,声声入耳不忍卒闻。
她念及落入青莲寺凶僧手中,绝无幸理,又一副可怜巴巴,企盼搭救的窝囊模样,恻隐之心顿起,恨铁不成钢的怒哼道:“麻烦的小子!”身形一沉,仙剑扑击而去。
她对上左天尊、木仙子这样的魔道高手,当然束手束脚,几无还手之力,可是要解决青莲寺的两个恶僧,却一点都不难。
只见多情仙剑左右开弓,“噗噗”两声刺入二僧咽喉,淩空探左手抓起小道士衣领,翩舞如蝶出了青莲寺,直奔西首的莽莽松林。
她唯恐木仙子率血狸追来,不敢在青莲寺左近逗留,一口气御风飞出三十余里。
依着她此刻想法,自然是溜得越远越好,可惜体内真气却没剩那么多。
一阵子风驰电掣,亡命飞奔后,她早已遍体香汗淋漓,难以为继。
正想着要在林中觅一处僻静安全的所在,好盘膝打坐恢复功力,忽感觉到身前异样,低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那小道士,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纤腰,还把那颗灰头土脸、脏兮兮的脑袋贴了上来,也不晓得在她的衣裳上,蹭了多少涕泪泥灰。
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盯着自己高耸的胸脯,嘴角似笑非笑,十足的受用写意。
黎仙子嗔喝道:“臭小子,想寻死么?”
甩手将小道士扔得远远,摔了个四足朝天。幸亏地上堆积着一层厚厚落叶,缓冲了不少,从数丈空中坠落的力道,不然小道士不死,也会鼻青脸肿。
小道士“啊哟”惨叫,在地上翻滚了十多圈,老半天爬不起身,哼哼唧唧揉着后脑勺,嘴里还傻笑道:“小道就晓得仙子准会赶来相救,刚才可真是吓惨我啦!”
黎仙子飘落到小道士跟前,余怒未消,冷冷道:“你不是在寺墙外面的草堆里,睡得正舒服么,是不是呼噜打得过响,被人发觉啦?”
小道士摇头道:“仙子可冤枉小道啦,小道睡觉从来不打呼噜!我先前到了青莲寺外,本想按照仙子的吩咐偷偷潜进去,可转念一想天色还早,不如等到寺里的凶僧都睡了再说。所以就躲进墙角的草丛里,谁知趴着趴着,让风一吹便睡着了。
“后来寺内一通喧闹把小道惊醒,我爬上墙头想往里瞧个究竟,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两个凶僧,一左一右扑过来抓住小道。”
黎仙子道:“那两个和尚的本事稀松平常,你为何不拔剑相抗?好歹也算是青梅真人的弟子,却教两个无用的和尚拿住,委实丢脸。”
小道士瞪大眼睛,满脸疑惑的问:“不是仙子告诉小道,一旦被人发觉,切莫出手抵抗的么?小道一直牢记仙子的交代,怕坏了您老人家的大事,这才忍辱负重,委屈求全,任由他们抓着。”
黎仙子瞪着这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听他振振有辞说什么“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恨不能狠狠踹这脑子不拐弯的家伙两脚。
“笨蛋!”
小道士莫名其妙,摸摸顶上发髻,一副想不明白,自己照着无忧仙子的话做了,为何又会成了笨蛋?
想那青梅真人赐下的道号可是“大智”,而非“大蠢”、“大愚”。
他嘿嘿笑了笑,问道:“仙子,无戒那妖僧有没有死?”
黎仙子随口应道:“死了,你没听那些和尚吵成一团么?”
小道士立时现出无比的崇拜之色,由衷赞叹道:“仙子好生了得,竟然这点功夫,就解决了无戒妖僧,小道若有您半分的修为,那便谁也不怕啦。”
黎仙子脸上一热,好在天黑林密,遮掩月华,不虞小道士发现。
她含含糊糊道:“凭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由本仙子出马,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你师门大仇已报,也该滚回云居观,找林熠那小子覆命了。”
小道士摇摇头,道:“小道不回云居观了。小道决心拜仙子为师,苦心修炼。哪怕日后能学到您老人家一点皮毛,也能替天行道,除妖伏魔,不致再教人欺负。”
黎仙子愣了愣,没想到小道士竟起了这份心思。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就你这呆头呆脑、胆小如鼠的小道士,也配做本仙子的徒弟?”
小道士求道:“要是做不成嫡传弟子,当个记名的也行。小道根基虽然不好,可要为仙子递茶送水,呐喊助威,总不会输给别人。”
黎仙子问道:“昆吾剑派乃名门正宗,你为何舍近求远,不去找林熠引荐?”
小道士道:“您是天上无忧仙子下凡,昆吾剑派哪能比?小道要是去求林六哥,那才真叫做舍近求远了。”
黎仙子见这小道士说傻不傻,认准死理,三言两语也打发不走,只得敷衍道:“本仙子身有要事,没空与你纠缠。你先回云居观去,拜师一事,以后再说。”
她只是想甩脱小道士,觅地静修,才出言糊弄他。哪知道小道士顺着竿子就往上爬,喜孜孜道:“这么说仙子您是答应了?”
黎仙子正被这小子缠得没办法,忽听到松林深处有人哈哈笑道:“区区一个千年妖狐也敢妄称仙子,那袁某岂不成了大罗金仙?小道士,你若想磕头,有袁某在此。”
话音落处,林中闪出两名年轻的黄衣剑客,一般的倨傲自负,神气活现。
左边说话那人身材稍高,瞧见黎仙子时眼睛一亮,再挪不开去。
右边的年轻人膀阔腰圆,闷声不响,视线从黎仙子玉容上一拂而过,似是不以为意,片刻之后又偷偷回转,不时瞟上两眼。
黎仙子看两人贼兮兮的眼色就来气,兼之恼怒那人语出无状,冷脸说道:“本仙子以为是何人?原来只是正一剑派的两个跳梁小丑到了。”
左边稍高的年轻人姓袁名澜,与身旁的谭成,俱出自正一剑派耆宿费久的门下。
两人入山修炼已有二十余年,修为有成,甚得乃师赏识,于同辈弟子间,亦属出类拔萃者。
此次正一剑派南下雾灵山脉追夺《云篆天策》,这两人首得准允下山历练,自是踌躇满志,一心要扫荡群魔,扬名立万。
这时撞上黎仙子,见她的容貌装束乃至所负仙剑,都与传闻中的千年妖狐一模一样,无不惊喜交集,跃跃欲试。
只等拿下她,取出《云篆天策》,便是立下光宗耀祖、彰显门楣的大功一件。
袁澜闻言大怒,故意正颜喝斥道:“妖狐,死到临头你尚不自知!袁某念你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