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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表哥,学堂里学了什么典故啊,说来听听。”
“小花,咱村的故事长着呢,说是有好几百年历史……”
“大河表哥……”
“小花,我给你说说夏天下河捉鱼的事,很好玩的……”
“大河表哥,我……”
“小花,我给你说说冬天打雪仗的事,可好玩……”
“大河表哥,我想……”
“小花,要不咱们去玩雪?”
“大河表哥,我想喝口热水!”贺小花忍无可忍,一嗓门喊出来。
杨大河缩缩肩膀,揉揉耳朵,“小花,小哥儿别大声嚷嚷地,怪吓人。”
贺小花一扭头,跑到贺小虎身边去,懒得理杨大河。同样在学堂念书上学,怎地杨大河和贺小虎差别那么大。杨大河人看着精明,说话避重就轻,做一个商人无疑是合格的,但作为亲戚朋友,却给不了别人信任。
杨大河也不介意小花不理自己,自顾自得地跑到院外,呼朋唤友堆雪玩。
黄昏时分,贺老大带了一家大小,步行回家。贾杏儿对没能留下小花多住几天有些不开心,晚饭也没心思料理,随便热热午饭的剩菜,将就就吃了。
留在堂屋闭目养神的太么么睁开眼睛,一手拍开杨大河的手,“一边去,没看见你阿么不高兴吗?”
杨大河讨好地凑上前,动手替太么么捏肩膀,“阿么不高兴,我凑上去做啥,讨打吗?”
太么么瞧瞧杨大河竭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合上眼睛,“终究是一家人,别疏了情分。”
杨大河拼命点头,啾啾太么么合着眼,似睡非睡,绷紧的嘴角终于看准机会弯弯上扬。
第44章
自家儿夫郎打的主意,太么么心里明镜似的。换了别的时候,不用贾杏儿左暗示,右使眼色,太么么为了唯一的小孙孙肯定第一个出来说道说道。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
两个儿子,杨大石,杨燕儿,老实有余,精明不足,太么么摸摸胸口,自己的精明偏偏落在杨大河身上。小小年纪,能说会道,揣摩别人心思更是准。要是贺小花是个老实的,这亲事自然好。可惜,贺小花一看就是个聪明,有主意。两聪明人走一块,相亲相爱自然好,若是两方均不满意,成亲后便是家无宁日。
杨大河明显不喜欢贺小花。而贺小花怕也看不上大河。罢了,太么么心念转动间,一手捉过杨大河卖力捏肩膀的手,“你实话对太么么说,是不是有心仪的哥儿?”
杨大河眼珠滴溜溜转两圈,“太么么,这事早着了。我不是想先打下一份事业,再讨哥儿。”现在的哥儿,哪怕是天赐的,都是乡下里出来的,杨大河心里大着呢。
太么么撇一眼小孙孙,“人小心大。”
杨大河不敢糊弄家里老祖宗,老人家精着呢。马上讨好地笑着,手下多加了两成力,“太么么,还有哪里不舒服?”
另一边,贺老大领了一家大小回到南河村。大过年的,家里事情多着。年初三,一家人留家里休息一天。年初四,迎灶君。傍晚时分,杨燕儿在院子里摆了一张长桌,桌上一碟竹山上摘来的水果,一碟全鸡,一碟甜馍馍,三杯水酒,摆好香案,一家人下跪磕头。
杨燕儿嘴里念念有词:“神君保佑,家宅平安,人人福寿。请神君点查人数,一家六口,祭拜神君。”说完,磕了三下头。
贺小柱兄弟跪在后面,见杨燕儿磕头,也跟着磕头。等仪式完成了,把水酒洒地上,烧了金衣送灶君老爷,贺老大和贺小柱放了一串大鞭炮,以示恭迎神君。
初四的晚饭不做炒新鲜菜式,把前几天剩下的饭菜放一起,隔水煮了。贺小花见杨燕儿把各种菜混在一锅,红的,绿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连忙上去把活儿抢过来。一样样分开,冬天的蔬菜,贺家只有鲜邵尾菜一种,这个好办,拿个大木盆,菜叶子放在最下层,满满铺了两层,然后是鸡内脏,零碎散在叶子上面,再往上是鸡肉,围在菜叶子中间,团成小小一个圆圈。贺家的年饭菜式简单,家里最多的就是鸡肉,鸡蛋和邵尾菜,因此贺小花也没花多大功夫,只把东西摆好看就行了。
隔水煮热,又用小炉热了甜馍馍。这种甜馍馍是用粗粮磨成粉,混水和成面团,放上一天,再捏出一块,用手指往中间挖一个洞,里面添加做好的甜馅料。甜馍馍是在大年前做好的,吃下去的感觉就像从前的蒸包。馅料选择有好多,在沈么么家吃的甜馍馍,馅料是淡黄色的,在贾杏儿家吃的,馅料是暗黑的,杨燕儿自己调制的馅料则是淡粉色的,无论怎样的馅料,吃出的感觉都一样,甜,非常甜。
杨燕儿领两大儿子,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一遍,给祖先上香祭告一番。
年初五,破五,一家人守在家里包饺子吃。破五一天,诸事不宜,家里人都不能出外,更不要说串门。但这一天,院门必须打开着,从凌晨开始一直到年初六凌晨都不能关门。说是天上神君看看自己管辖下的子民,哪家关了门,神君以为没人,那一年就不再看护这家。
包饺子这活无论哪里都一样的,贺小花做起来顺手得很,杨燕儿和面团,捏成一小块,压成圆形,放在一边,馅料是碎肉伴韭黄叶。韭黄叶是初二那天贾杏儿回的礼,除了韭黄叶,还有两条自家腌制的干咸鱼。
贺小花拿起一块面饼,一手勺子挖拇指大小的馅料,一塞,一捏,外加捏四道皱褶边边,干净利落。贺小虎也包饺子,手拿面饼,一手勺子挖满满一勺,塞进去,面饼包不住,左边包进去,右边突出来,右边压下去,左边又落出个小尾巴。贺小虎一气之下,又拿块面饼往上一盖,成了,包全了,可那不是饺子,看着就是肚子浑圆的包子,突兀地站在一大群穿着漂亮皱褶裙的饺子当中,怎看怎显眼。
杨燕儿看着哭笑不得,让小虎别糟蹋他辛苦和出来的面团。贺小虎却和面饼对上了,死活要做出一个像小花包的那种漂亮饺子,否则不撤手。
贺老大和自认为已经是大人的贺小柱捡根树枝在地上画画点点,商量着房子要怎么建造,房间要准备多少,要买什么材料,请村里哪些人帮忙,要盖多少天等等。
贺小四乖乖坐在桌上,眨着眼睛看哥哥们包饺子,小嘴巴一张一张的,口水哗啦啦地往下淌。
贺小花揪空看看贺老大和贺小柱画的图,好家伙,足足比原来的大一倍。老屋不拆,留着,往后留十米,再建一排三间房子,用围墙把前后两排房子连在一起,小柱和小虎原来住的房间改成厨房。幸亏贺家房子建在山脚,住附近的人家少,屋前院后都是留空大块地方。贺家这次扩建才不需担心和别家院墙相连之类问题。
贺小花连忙伸手,“厨房我要了。”
杨燕儿笑着说,“厨房的活计少不了你。”
“我要那旧厨房,现在的鸡舍太少了,得大一点。”
提起养鸡,贺老大想起初十送鸡给酒楼的事,“小花,15天送一次鸡,俺们家的鸡够吗?小鸡子长大,能吃能宰,起码要四个月。俺家就那六十来只鸡……”其实,贺家养的鸡已经在南河村是最多,母鸡,公鸡连同小鸡子共六十来只,两层高的鸡舍常常引来村民故意在院门前张望。但按照贺小花答应穆少东的要求来说,这六十只鸡又是远远不够的。
贺小花一时间愣住了,当时只想着哗啦啦的银钱,却没想到自家鸡场有没这个能力。贺小花咬着唇,想了又想,“要不,初十那天,我们再找穆少东说说。”
杨燕儿不满意,“哥儿待家里做事就行,谈生意,见掌柜这些是男人做的,你去做什么。”
贺小花在桌下踢了小虎一脚,小虎身体一晃,“阿么,家里的鸡都是小花在照顾,他清楚咱家每月能拿出多少鸡换钱。阿么,就让小花去吧。”
“他清楚知道就不会随便答应别家少东。”杨燕儿对贺小花竟然自作主张的事依然不高兴,却没再说不让小花去。
见家人没别的意见,贺老大拍板,把旧厨房的使用权给了贺小花,让他自己慢慢斟酌怎么改建。
一家人欢喜吃过初五的饺子,转眼间来到初六。
初六,商人启市,官员半天办公,学子,平民纷纷走出家门,四处访友。杨燕儿抱起小四,拉着小花,喜气洋洋到别家串门,说些恭喜话。下午时间,太阳照在身上,暖暖得,村里的大人,小孩纷纷聚到大树下,聊聊天。过年时节,说的都是喜庆话,这聊着聊着,不知怎地聊到梁家小子身上。
有么么说,梁家小子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回来了。和梁么么一起回来的。
有大叔说,这大过年的,除了迎神君那天,梁家大门就没打开过,这不是有什么事吧。
一个和潘莲有点亲戚关系的么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梁家小子今年犯冲,梁家为他愁得不得了,天天关在家里,不让出去,就怕一出去,小命丢了。
有人好奇问,这梁家小子到底伤哪里了?
能伤哪里,不就磕破几块皮,流了几滴血。有人说得挺不屑。
马上又有么么反驳,哪里是几滴血,整件衣服都染红了。
一群么么,大叔你一句,我一言,纷纷说着自认为正确的小道消息。杨燕儿听得心肝忽上忽下的,时不时捂着嘴巴,瞪大眼睛问,真的?
贺小花躲在杨燕儿屁股后面,听得直打瞌睡。想着回家好好睡一觉,又怕杨燕儿拉着,跑不动,只能斜靠在杨燕儿后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
有村里的小哥儿找小花玩丢手帕,挑花绳,贺小花撑着眼皮,应付了两回,就被小孩子的游戏闷得快要睡着。见杨燕儿丝毫没回家的意思,贺小花干脆教小孩子玩红绿灯,不许动。
小哥儿问为什么红灯要站直,不许动,绿灯要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
贺小花抽抽嘴角,憋了一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玩不玩?不玩拉倒。”
一群小孩子难得有个新鲜游戏,小子们见是天赐小哥儿要玩,练练跑过来,又蹦又跳,闹着玩。
贺小花做了两次喊命令的人,“一二三,红绿灯,红灯亮,不许动。”猛一转身。娃娃们摆出各种夸张造型停在原地,单脚站着,两腿大张的,转身要跑的。贺小花一个个检查过去,谁偷偷扭一下腰,转一下头,立即被捉出来,用草叶子碾出的汁水涂脸上。不过片刻功夫,五六个小哥儿被捉出来,小脸蛋被涂得绿绿的。小哥儿们不乐意了,吵着要换人,贺小花立即被喊命令的位置拱手让出来,自己乐得留在一旁当监督。
一大帮小孩子,哗啦跑过来,又哗啦跑过去。贺小花突然发现那个跟在梁起身后的小子悄悄躲在一边,羡慕地看着玩耍的小孩。
贺小花慢慢走过去,猛地一拍小子的肩膀,“你是和梁起在一起的小子?”
小六突然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贺家小哥儿,吱吱唔唔应着,“恩,我是我小六。”
“小六,梁起是不是回村子了?”贺小花凑到小六身边,这小子说话太小声,不凑近点真听不清楚。
“啊?”小六往后缩缩,“少爷,少爷回来了。夫郎说,少爷吹不得风,不让少爷出门。”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陪着你家少爷?”
“少爷说,要我来看看你。啊……”小六捂着嘴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已经迟了,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