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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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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计较于此。

纵然许漠天对纳兰玉也绝无半点好感,但眼见容若在赵如松身后冲自己杀鸡抹脖子的做眼色,为了不让楚国皇帝在秦国上演大闹公堂的好戏,他只得笑道:「我有一物请大人一观。」

说话时,他将手微微一摆,十几个护卫即刻跃到堂前,将他们围了一圈,把大堂外看热闹的诸人,视线隔绝。

许漠天自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双手郑重递过。

一见那明黄的色泽,赵如松也是神色一震,忙躬身接过,小心地展开细看。

绢帛上只写了很简短的一行字──「镇边将军许漠天,奉调回京,沿途官员,听其调派,不得违误。」

下首一方小印,鲜红触目,代表了这薄薄一张绢帛,至高无上的份量。

赵如松合上绢帛,郑重奉还:「许将军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许漠天干咳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若已是机灵地在旁边道:「许将军一路远行,颇为疲累,想借府衙休息一下。另外,许将军久驻边关,思念京城风物,要向纳兰公子好好问问,这几年京城的变化、当前的局势,以便回朝应对圣询,还请大人暂缓用刑。」

许漠天的手下看来个个强悍,小小衙役绝对抵挡不住,再加上有圣旨压下来,赵如松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道:「听凭将军吩咐。」

他语气虽然恭敬,但望向许漠天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屑。

许漠天心中一阵气闷。

他沙场血战,建功于国,想不到,还没来得及回京,就让这小小县令,看做是只知道向权相献媚,为讨好皇上而保护谗臣的奸贼了。

容若可不管他满肚子不情愿,急急伸手去扶纳兰玉,低声道:「纳兰玉,你振作一些,没事了,你放心……」

纳兰玉已经有些昏昏沉沉,意识不清了,迷迷茫茫望了容若一眼,受伤的身体猛然一震,本来已经涣散的神智忽的凝聚。

他满脸不敢置信,怔怔瞪着容若:「怎么可能,是你?」

容若微微一笑,把手按在他的胸前,悄悄把自己还算单薄的功力输到他身上,勉力为他驱除伤痛:「是我。」

纳兰玉眼睛瞪到最大,呆呆地望着容若,表情显得有些呆滞了。

容若只是微笑,放柔声音:「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有我在这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纳兰玉愣愣望着容若,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一点点放松紧绷的身体,徐徐闭上了眼,让沉沉的黑暗把身体的全部痛楚,都挡在了所有知觉之外。

容若心中难过,抱着纳兰玉站了起来。

茗烟满脸是泪地跪在地上给容若磕头:「谢公子救命之恩。」

容若疾道:「你别磕头了,快去找大夫来,他的棒伤太重了,需要立刻治疗。」

说着,他抱了纳兰玉就直往府衙后堂去了,连让人带路都省了,直接找到一处卧房,也不管是谁的房间,把纳兰玉放到床上。

楚韵如自是紧紧跟在他身边,许漠天则只能叹着气,指示手下,也跟紧了,看住了。

赵如松冷眼看众人一番作为之后,带着冷笑,却又客客气气把许漠天领到花厅奉茶。

这种礼仪周到,却又冰冷的接待方式,令得许漠天心中也叫屈,忍不住道:「我敬大人刚直不阿,不惧权贵,视大人为可交之友,还望大人以诚待我。」

赵如松见他终于点破了那层窗户纸,这才淡淡道:「下官久闻将军英雄盖世,素来神往。今日相会,实在大失所望。」

许漠天苦笑了一声:「我奉密旨护送一个特殊人物进京,此人一应所需,必得尽力支应。他一定要挺身护住纳兰玉,我也不得不相助。」

赵如松微微皱眉:「可是那个急着给纳兰玉治伤之人?」

「正是此人。他与纳兰玉有朋友之谊,断不肯坐视纳兰玉被用刑至死的。」许漠天见赵如松面有惊疑之色,笑道:「此人身分来历,你不必多问,只记着绝不可对他失礼就是。」

赵如松淡淡道:「无论他身分如何高贵,干扰地方政务,终是不当。」

许漠天叹了一声:「他最初并未打算动手,刚才也是怕大人打出人命,这才出面的。」

论起品级,一个毫无背景的七品县令,根本不在许漠天眼中,但许漠天敬他为人刚直,所以一心相劝。

赵如松却只凛然道:「我按律行事,又岂惧他……」

「好一个按律行事。」一声冷笑打断了赵如松的话。

赵如松起身抬头,却见容若正好站在厅门处,面带冷笑,眼含怒意,望着自己。

「你摸着心口答我,如果今天打人的不是纳兰玉,而是其他人,你会这样罚他吗?你会明知道再打下去会死人,还是毫不犹豫地下令吗?」

赵如松冷然道:「如果是普通百姓,自然不会这样随意伤人,如果是豪强权贵,平日里任意妄为,就该多受教训。」

容若拂然道:「畏惧权贵,而不敢主持公道,不敢行使自己身为朝廷命官的责任,固然是错误,但为了表现自己不畏权贵,而特意加重刑法,难道就是对了吗?大公无私,是为官之准则。你先入为主,存心不公,无私反见私,若是权贵与百姓相争,若是富人与贫民相争,到了你面前,官司还没打,只怕已然输了。你行事虽不畏惧权贵,却为了搏一己之清名,而误他人之性命。照这样下去,将来还不知会审出多少冤案?」

赵如松怒极反笑:「我清廉自守,依法治下,哪里会有什么冤案?」

容若冷冷道:「你认定一个人错了,不问来由,便以严刑峻法相待,你觉得此人该死,就立意刑杖而毙,一个不懂敬畏生命的人,怎会爱惜生命,又怎能保护得了百姓的生命。一个口口声声称颂律法,却以律法来做杀人工具的人,怎么有资格,执掌国家的法律。」

容若伸手指着赵如松,语气之中满是怒气:「你对纳兰玉做的,不是依照法律给他量刑,而是谋杀。你读的圣人之书、你学的道德文章、你懂的理政之术,哪一条教过你草菅人命。任何人都懂得生命的贵重,国法对于要处死的犯人,必要再三审讯,三司勾决才可以用刑,这就是国家对生命的负责。刑具,是维护法律的工具,是为了威慑犯人,取得口供所需,而绝不是用来代替屠刀的。当你下令责打纳兰玉时,你真的把你自己当成玉灵县令了吗?你是自以为是正义的化身,正在替天行道,为国家诛杀奸臣。你的行为,和那些仗剑江湖,一语不合即拔剑杀人,一意不顺便出手夺命,却打出行侠仗义大招牌的人一模一样。你不是在审问,你是在杀人。」

「我这是……」

容若语含讥讽:「你想说你是在为国除奸对吗?你告诉我,纳兰玉奸在哪里,该死在哪里?」

可是不等赵如松回答,容若的声音挟着怒火爆发出来:「他虽经常长街奔马,但可曾真的把人撞死过?他虽拿着金弹子到处乱射,但是,他可曾真用金弹子把人打死打伤过?」

「当然……」赵如松张开口,却顿住。

忽然发现,他厌恶那个豪门恶少许多年,但却报不出一起,真正因纳兰玉而起的百姓死伤事件。

许漠天在一边,也不知不觉皱眉凝思。

他虽不似赵如松那样把喜怒形之于色,把对纳兰玉的厌恶表现得这么明显,但做为忠心于大秦的将领,绝不会喜欢那个不务正业,整天陪着皇帝嬉游胡闹,又爱到处仗势欺人的宰相公子。只是此刻,他竭力搜寻记忆,却也实在想不出,除了种种胡闹之外,除了楚国大猎那件事之外,纳兰玉到底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不知为什么,这位刀光剑影,生死杀阵皆无所畏惧的将军,微微打了个寒战,忽然间,为心头倏然间浮起的那一股莫名寒意,感到心惊。

「我问你们,他可曾杀人放火,可曾强抢民女,可曾欺行霸市,可曾陷害忠良?如果这一切他都没有做过,那么,他犯的最大的过错,也只是不修私德,罪何至死?黑道的匪徒、民间的恶霸,甚至官场上黑了良心,压榨百姓的人,哪一个不比他该死,哪一件不比他做的事严重,为什么,你们却只认定他该死?」

这一回,许漠天和赵如松脸上神色略显古怪。赵如松不答话,许漠天本想找个机会打圆场,此时,也只得苦笑一声。

容若冷冷替他们答道:「因为他是皇帝近人,因为他受天子宠爱,偏偏又不务正业,喜欢嬉闹招摇,你们便觉得他不好?他不求上进,干卿底事?他可曾在皇帝面前进过谗言,可曾撺掇皇帝,建宫室、增税赋、选美人、欺忠良?如果他都没有做过,你们凭什么指责他?又或者因为……」

容若语气一顿,又立刻愤然说:「因为他长得俊俏,于是就有了一些难听的流言。听多了,便当做真了。你们这些读圣贤书,学经世道的所谓能臣武将,一个个道貌岸然,正气凛然,立刻认定他是该杀之至的祸根。当然,另一方的皇帝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只是一时被奸人迷惑而已。真是好奇怪的逻辑,好古怪的推论。且莫说这只是流言,就算这是真的,那也只是他的私事,要你们多事来评论。被皇帝喜爱,难道是罪过?他没有利用这喜爱去祸国殃民,你们有什么理由要他死?」

他一口气说下来,满腔愤怒,竟似发泄不完:「又或者是为了他在楚国的事,你们这些正人君子们全当他是叛国贼来看。但对于事情的真相、原委,你们到底又知道多少?凭一些口耳相传,早已失实的流言,先在心里判定了他的罪。赵大人,你是玉灵县一方之长,审案断狱也是你份内之事,难道你就从来不知道审案要有凭有据,不可听一面之词吗?如果人人都似你这般,听了满天流言,就定人生死,那监牢里的冤气,当真要直冲霄汉了。」

他这般连声痛斥,赵如松越听脸色越是低沉,猛然立起,就待拍案反斥他强词夺理。

容若却先一问喝道:「你以为秦王是一位什么样的君王?」

赵如松自然脱口回道:「圣上英明天纵,是百世罕有之明君。」

容若厉声道:「你口称他是明君,心中却根本不相信他,嘴上说着恭顺,做的都是违逆他的事,还装什么贤臣。」

这个罪名太大,赵如松立时变色:「我受圣上知遇之恩,恨不得粉身相报,你岂能如此冤污于我。」

「你也知道被人冤污是很难过的吗?」容若冷冷道:「秦王既是明君,那么秦王这样喜欢纳兰玉,就一定有他的原因。朝中也有人请诛纳兰玉,秦王不肯准奏,待纳兰玉一如以往一般宠爱,自然更有秦王自己的考量。你口称他是明君,可你的行动,却是把他当成忠奸不辨的昏君,所以要迫不及待诛杀奸臣,一来振兴朝纲,二来可以显一显自己的忠直,以求青史留名。」

容若愤声说:「别说纳兰玉未必真的叛国,真的该死,纵然是真的,能处置他的,也只有国法。秦王不想杀他,谁有权杀他?你小小县令,却是天子钦点,这是何等赏识和信任,你的回报,就是以律法之名将他宠爱的臣子活活杖死,得了一个冒死除奸的清名流传天下,却让秦王成了无力御下,纵容奸党的昏君,你置秦王的权威于何地?」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疾,一句比一句激烈,一句比一句更加咄咄逼人。他本来就满腔愤怒,说到后来,简直声色俱厉。

相反的,赵如松初时听得不服,但渐渐脸色苍白起来,不知不觉,已是汗湿重衣。

良久,赵如松才深深一叹,终于承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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