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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三大制约”便等于悬在“六大力量”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用一种超然的、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视着黑暗世界。
只要是个正常人,便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局势?以我之见,就是神话时代末期开始的,以‘神圣教廷’为代表的宗教文化。
“正是这种文化,逐渐地消磨掉了黑暗世界原本的基石。”
我挑动眉毛,开始考虑他的话。
玻鲁维尔笑了一下,又提出一个问题:“陛下,你认为,黑暗世界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是什么?”
“哲学!”
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本身还没有这方面的认识,但前几年,爷爷曾为我详细推演了这个答案。
玻鲁维尔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痛快地答出来,呆了一呆,才继续问道:“表现呢?”
这次我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力量和信仰。”
“方法呢?”
“呃……应该是文化交流,还有战争吧。”
玻鲁维尔鼓掌笑道:“没想到,陛下年纪轻轻,在这种枯燥问题上的研究也相当出色。看来陛下对黑暗世界的历史发展,也有一个概括的认识了,如果陛下有心深研,可否让我再补充一下?”
我微笑道:“愿闻其详。”
玻鲁维尔总算开始了他的讲解。
“陛下应该知道,力量的源始,在于对大自然的体悟,而这体悟,最早时,则来自于对大自然伟力的崇拜。
“这是一种原始的崇拜,具备着散漫性的特征。也许人人都有体会,但这些体会,是没有逻辑的,没有可操作性的。”
他抬头看我,我缓缓点头。
见我听得深入,他又是一笑,继续讲了下去:“然而,随着人们的集体崇拜,参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体会通过交流互相影响,集体合作剔除弱势的、无生命力的,留下强大的、有发展前途的,就逐步形成了可以量化、整理、加工的有规律的体系。
“崇拜开始有了规律,便足以为人脑的理性思维捕捉,漫长的时间下来,崇拜就成了有章可循的‘工作’。这个时候,就有了‘神话’。
“神话,是一切高级智慧生命,在其起源的年代,对其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所进行的原始体悟和具像化思维,具体表现为对自然力量的人格化,和对人格力量的自然化。
“那是人类永远不可能复制的艺术品,脱离了那个时代,神话就永无再生的可能。这是黑暗世界对神话的定义,也是我相当欣赏的一句。”
玻鲁维尔放下了已空的茶杯,目光迷离起来。
“神话的时代持续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黑暗世界就是在那样的时代里,形成了最初的轮廓。然后,出现了哲学,还有宗教。”
“根据世界各地人文、历史、自然环境的不同,哲学和宗教出现的早晚顺序,也有很大的不同。比如我们,还有神英。
“神话与宗教几乎是同时出现,有着一段相当长的模糊共存时期,还有丛巫,他们的宗教至今未成体系,又比如炎黄……”
他看向我的目光有着几分羡慕之意:“炎黄是在哲学体系已建立完毕之后,才轮到宗教的兴起,所以,宗教对你们哲学体系的影响便不会太多,这是我们这些依靠宗教起家的势力所不能企及的。我想,炎黄文明能千年不移,与此大有关系。”
我苦笑了起来:“那么,这些和宗教文化时代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所谓宗教文化,固然是包括了古往今来一切和宗教有关的文化资讯,但最重要的,还是在于宗教的发展轨迹及其造成的影响。
“炎黄的宗教,一直以来,都没有超脱过俗世政权控制的范围,其作用力就很难表现出来。我这样说,只是希望你不要用本国的宗教史做参照,毕竟,你们是一个特例。”
没想到这位议长先生如此健谈,我耸耸肩,笑着应了,只等着他说出正题来。
“宗教,在开始时,不过是对原始崇拜的一种理性规划,功利性较小,也正因为如此,宗教起源之时,大都是多神教,大家各信各的,便是山石草木、猫狗蛇虫也能成神,就算是同一文明体系之中,同一宗教之内,教徒也分化为无数个派系。
“派系之间的争斗是有的,但在那个刚刚起步的年代,各式各样的信仰和追求,却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获得不同的奥秘,这是文明激撞,产生火花的不二良方。”
我略微考虑了一下,点头承认:“确实,有了多神信仰,各大力量的武学、咒法,才有了多元化的发展方向。”
“可是,多神信仰在宗教源始时期的必然性,并不能延续下来。随着人类功利性的增强,宗教逐渐与世俗力量挂钩,参预政权架设是一方面,维护自身的信仰权威则是另一方面。
“政治上的问题还好说,俗世政权并不能对黑暗世界构成威胁,但信仰的权威性,却直接关系到一个宗教、一个力量、一个文明、一个哲学体系的生死存亡。
“在这种情况下,一神教、单一信仰,因其无以伦比的统合力,便成为了宗教发展的必须。就像是‘神圣教廷’、真主圣战。
“经过长时间的整合,‘上帝’和‘真主’统治了全球的大半信仰,这不但使他们的基础深深根植在这个星球上,也为他们带来了广大的信徒,他们完全可以从全球十多亿教徒之中,轻松地挑选合适的人才,进行调教和储备。
“看看吧,在黑暗时代之后的上千年里,神英的势力范围已经被压缩到了西罗巴洲一角,就连奥林匹斯山下,都布满了基督的信徒。
“我们艾玛,面对着真主圣战,在传统的势力范围内,已找不到任何可以传教的信徒,只能依靠寥寥几个渠道收集有资质的婴儿,从小进行教育,这才能抵挡住无孔不入的宗教势力。
“梵河和丛巫莫不如是,黑暗世界中,也唯有禁忌剑指偏锋,利用人类不断追求的物欲,高举科学大旗,才能另辟蹊径,在近百年来,发展得好生兴旺。”
我默然一会儿,看玻鲁维尔露出想听意见的神情,这才开口,却有些反驳的意思:“既然禁忌如此,那么,将‘力量’和‘宗教’这样挂钩,似乎并不全面。”
玻鲁维尔闻言,笑得有些狡狯:“难道陛下没听说过‘科学教’之名?”
我才被他逗笑,他便正色道:“何谓宗教?宗教,就是抓住一样事物,把它放在至高无上的神坛上,使人信奉、崇拜,却又永远无法触摸到。
“上帝如此,真主如此,科学亦如此!所不同的是,神是俗人永远无法理解,也无法依靠的抽象物,而科学,能给人带来现实的利益罢了。”
我叹了口气,认可了这种说法:“宗教文化时代,果然有道理,但我还是认为,宗教不能涵盖所有……”
玻鲁维尔笑了起来:“宗教当然不能包含一切,而且,宗教也不是万能的,但是,不能否认,宗教式的发展方向,正是黑暗世界的大趋势,也是最有代表性的,这也是我如此命名的理由。”
我终于不再说话,玻鲁维尔的话,我需要好好地消化一下。
在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之前,任何评论都将是轻率且不负责任的,我不想当这种人。
不过,我停了口,玻鲁维尔却是谈兴大发,他扯着我,大发感慨:“‘三大制约’如日中天,底蕴累积也非我等所能匹敌,所幸近千年来,除了中世纪一段时间,教廷的行为略有出格之外,其他的时段,却也仍保持着超然的地位,没有太多的武力介入。
“看他们的目的,应该是用宗教文化渐渐扩张,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禁忌则是后来居上,文化侵略的手段用得更加流畅。
“只是,对这一情况,各方势力也有了相当的准备,在我看来,这里面做得最好的有两个,一个是神英,一个就是炎黄。”
“哦?是吗?”
和他谈了许久,我的态度越来越放松,这次更跷起了二郎腿,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膝盖,眯起了眼睛:“我们炎黄的作法我了解一些,无非就是利用语言、文字的独立性,以及俗世政权的方向把握,来阻挡外来宗教和文化的侵袭,这只能说是得天独厚。倒是神英的作法又如何?”
玻鲁维尔略一沉吟方道:“神英之策,应是黑暗世界有史以来,最有魄力的决断。当今之世,‘六大力量’中,以神英的势力范围最是狭窄,且逐年为教廷侵蚀,至今,其控制区大部分都和教廷重叠,似是随时都有灭顶之灾。可在黑暗世界,有谁敢轻视他们?
“据一年前的官方统计,神话英雄力量如今的正式成员数量,已不足万人,是‘六大力量’人员平均数的五十分之一!
“但十二神将、十三英雄,却无一不是黑暗世界赫赫有名的高手,更有‘西方女皇’斯蒂安这样运筹帷幄的超级人才,其综合实力,谁敢小觑?
“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便是神英自黑暗时代之后订下的国策──不求势力范围的扩大,只要核心成员实力的增强!
“在‘诸神血缘’的作用下,他们以放弃实际控制权为代价,使内部成员的平均实力逐步增强,上千年的时间下来,硕果累累啊!”
想想阿侬列、奥马修、路易,再想想和他们齐名的其他九大神将,我心有戚戚焉。
“正因看到神英之得,才觉本身之失。陛下,容三小姐对《透特之书》的钻研,想来已是相当深入了吧?”
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我微扬一下眉毛,目光转向容知雅。
妖女一直坐在我身边,品着具有异乡风味的美酒,只把我们的长篇大论当成耳边风。即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眼睛也只是盯着酒杯,不做任何表示。
从她身上得不到回应,我略有些尴尬,《透特之书》的事情,我真的全不知情,想来也是她和普鲁斯之间的私下交易,但现在偏又不能借故推托,我只能在干笑声中含糊以对。
玻鲁维尔却是理解错了意思,他大笑了起来:“陛下,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祭司拿《透特之书》与三小姐交换咒法心得,也是我们议会一致同意的结果,可不只是凭着交情来办事。
“《透特之书》虽然是艾玛净化、防御、消解咒法的最高峰,但研究再深,也无法为个人实力的增长提供太大的帮助,反倒是三小姐拿出来的一些修身养性的法子,对我们提升个人实力极有帮助,我们这是各取所需啊!”
他笑了一阵,脸上又严肃起来:“个人实力的缺失,已成为了艾玛最大的软肋。在古老的年代,艾玛古文明最兴盛的时候,这种缺失被丰富的人力资源所掩盖,但在这个时期,却足以使艾玛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说别的,只看现在,如果我们的‘极限阶’有丛巫一半的数量,他们哪有可能打到这里!
“故步自封,是最大的取死之道。在当今世界,只有不断交流,才能为自身的提高开辟道路。陛下和三小姐能摒弃门户之见,给艾玛以无私帮助,艾玛上下,不胜感激!”说着,他竟离座向我施了一礼,我苦笑着站起,回了半礼,算是应了下来。
再看向容知雅,却见她向我举起酒杯,淡紫色的液体在她脸前晃动,荡漾出一杯的神秘。
第三章潜流
“呯!”
手掌拍在身侧的大石上,当即将其打成了碎末,而这样却还不能消解男子的怒火,他吞了一口唾沫,大骂了起来。
“杜古,你是怎么搞的?十二个‘极限阶’竟然被他们耍了个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