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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一会儿看着他忙活,一会儿看着他发呆,原本烦乱惶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忽然觉得什么也不再害怕。其实总共也没说几句话,时间却一晃就这么过去了。
当我想起来该回去的时候,已是临近午后。我跳上回程的行船,才发觉自己衣袋里塞着他给的药粉,却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你上哪儿去了?”回到客栈的时候,连默正一个人站在院落里,摇着扇子团团转。
“江心岛。”我不好意思的回答,“你还没吃饭?”
“吃过了。”连默说,“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也不叫我?”
“我也是一时心烦,出去就逛到了那儿。”
“你心烦什么?不是因为你大师兄要走吧?”
“你,你胡说什么!”我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原本可以装的若无其事,可一听别人提到他。我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心虚起来,一下子又恨不得赶紧躲开。
“你大师兄已经走了。”
“你说什么?”我吃惊的看着连默。
“本来还说要多住些日子的,今天一早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怕是有什么急事?”
我说不出话,心里却一下子空了起来,好像什么也不剩了一样。苏澈……已经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他?
小时候不管做了什么事,闯了什么祸,最后总有大师兄替我撑着,不知不觉间已成为一种习惯,所以便想着他仍会一直在我身边。
昨夜一时情动,和他做出了那样的事。原本之所以那么害怕面对他,是因为心里一直觉得肯定会再见到他,不知那时该怎么办。
然而他竟然一句话也不说的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彷徨于此。我是十恶不赦的叛门逆徒,这样的结果原本就是情理之中,可叹我竟然傻傻的预料不到,还以为仍是当年。
连默见我愣着不说话,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失魂落魄成这样,你不至于吧。既然华公子这么上心,兄弟我素来擅成人事,以后定当极力撮合,管教你心愿得偿……”
我置若罔闻,只是呆呆的站着。
隔了好久,才开口慢慢的说:“不用了……我已经足够了……这样,这样已经……很好了……”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晕眩感却愈加强烈。
连默仔细的看了看我,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喂,你发烧了,头好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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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默从药铺带回了些退热的药,熬成一大碗逼我喝。我乖乖的喝了下去,却没动那个年轻公子给我的药粉。我不知道他是谁,不敢贸然吃他给的东西。
但其实倒也是更想把这药留在身边,虽然没什么理由,却也就是觉得他必不会害我。
他一个人默默望着炉火时候的表情深深的打动了我,那里面有一种我似乎可以隐约理解的东西。
如兄长,如父辈,又如朋友。每次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会想到那里去坐坐。我不由自主地又找他去了。
他的屋子里非常凌乱,一切都毫无秩序地乱摆着。
我发现他坐在小院中旧旧的石几边,以头枕手,靠在冰凉的石块上。
他眼望前方,出神地凝视着天边,好半天才自言自语似地说:“找我?”
“不是。”
“那干什么?”
“不干什么。”
他遮着面纱,抬头的时候,风将面纱吹的微微飘起,还没看到他面容的时候,就又落下了,他说:“过来吧。”
我走过去,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
“好,坐着,别说话好吗?
“好。”
沉默。
就是这样安静的坐着,一语不发,视线可以越过缠绕的枯枝,看见远处的江川。冬日的萧索也是一番美景,草木瑟瑟地在风中抖动,明净的天空下,有寒鸦驰过,栖落。
寂静的院落中,郁结纠缠的心也无声的平静了下来,似乎什么都可以不想。我倚着小小的石几,透过黑色的枝桠仰望云朵流过的天空,看见几只鹧鸪落在院子里,啄着地上撒落的碎米吃。
他说:“冷吗?”
我这才发现他在我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我摇了摇头:“不冷。”
“恩,看来你的内力应该不错。”
“还差的远呢。”我摇头说。
“何必要练的那么高?”
我迟疑了一下,仍是回答了:“因为我要杀一个人,他的武功非常高。”
“是么。”他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如既往,“为什么要杀他?”
“他……”提到这个我又开始咬牙,“他杀了我最心爱的师弟,还让我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个人,无论埋的多深的心事都可以轻易的脱口而出。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
“回去吧。” 他对我说。
我站起身,走到院外,他又说:“路上小心些。”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他的眼睛里露出迟疑的神情,隔了很久才说:“我的名字很久都没有提过了,因为很多原因。”
他顿了顿,看到我失望的样子,眼睛又微微弯了起来,说道:“我叫宁舒。”
我高兴的笑了:“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从那天起,我又去过两次,总觉得既然知道了他的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坐在他房间里的破毛毡上,不受阻拦的看他捣药、炼化,他手里不停地变换着工具,小秤,铁钎,铜皿,石臼……他往壶里倒各种各样的药粉,看着它们冒烟。
满屋子弥漫这各种气味儿,有时是淡淡的苦味,有时是好闻的清香。
他不时的翻着书本,提起毛笔在页眉上写上一两句,写什么我都看不懂。
“你在干什么?”
“炼一种丹药。”
“什么丹药?”
“不好说,你不会明白的……”
“江里有船夫说这岛上有妖气,所以平常才没什么人来呢。”
“怎么会,我不是好好的吗。”
有的时候,他不再忙碌。我们便一起在院落中喝茶,只是随意的说话,便可消磨一个下午。
除非特别必要,他不说话——虽然他的话很少,却不阻止我讲出我所想到的一切。这和苏澈有些不一样,苏澈常常会说:“其欣,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而宁舒只是一语不发的听着,三言两语的评论总是恰到好处,即便什么话也不回答,但是微微弯起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在笑,这让我也觉得很快乐。
后来想想,比起连默,我恐怕还更加喜欢跟他在一起。连默是对他有兴趣,而我呢,我纯粹是喜欢那样安宁的感觉。
算来,其实从认识到离开,也不过是几日间的时间。
“我送你一些东西,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好吗?”某一日,我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这样说道。
“为什么?”我惊讶的问。
“不为什么。”
我忽然有点生气了起来:“不用你送我东西,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随便。”他淡淡的说,“不过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拿去吧。”
他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粗布的包裹,放在我的手里。
我接过包裹,并不重,里面软软的。我很想立刻就打开看看,但还是忍住了。
“你……为什么不要我找你?”我委屈的说,“之前不是好好的吗?难道是我很吵吗?”
他眨了眨眼睛:“我想走了。”
我愣了一下,说道:“我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我鼓起勇气:“总是带着面纱,不觉得气闷啊?可以拿下来吗?”
他柔美的眼睛弯了起来,似乎在笑,却又充满了难言的忧郁感:“不气闷的……抱歉。”
我有一种自己可能真的不会再见到他的预感,后来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我回到客栈后,打开包裹。虽然是粗布裹着,但里面的东西却叠放的很整齐。
里面是一套衣裤,白色的绸底上绣着蓝黑色的花纹,看上去倒是挺好看。
难道他是看我穿的太过破烂,所以送我新衣服穿么?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看下去,里面还有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戴在我的脸上大小正合适。我站在镜子前照了照。
丑倒是不丑,但也不见得比我好看啊。
于是莫名其妙的再去看第三件东西,是一个卷轴,展开,里面画的有山水,有圆圈,有弯弯折折的曲线,有蝇头小字的注解。
看上去是一张地图。
我睁大了眼睛,在一处圆圈的记号边,画着一团蓝黑色的火焰。
化成灰,我也忘不了的图腾。
第二十一章
我几乎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打点好了包裹,砰的一声闯进连默的房间。连默正倒在床上看书,见我进来,合拢书本问道:”你干什么?也不敲门,想吓死人不成。“
我对着连默深深一揖:“连兄,承蒙你多日来的照顾和帮助,华其欣感激不尽。今日就此告辞,不知何日再相见。如能重逢,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连默诧异的摸了摸我的额头:“你发烧还没好么,胡说八道什么。”
“我终于找到了线索,大仇得报近在眼前!”我激动的说。
“看你那么兴奋,我就知道肯定没有好事。”连默狐疑的说:“什么线索,拿出来我看看。”
我将包裹打开,连默边看边摇头:“那个炼丹美人给你的?不可信,不可信,我劝你不要去。”
“为什么?”我被泼了冷水,不愿相信连默的话。
“这些东西,恐怕是让你扮成魔教教众,按照地图混进去杀了容止危?问题是这些东西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呢?可能性不外乎是他曾经杀过魔教教众得来的,或者他本来就是魔教的人。”
我摇了摇头:“如果是前者,杀了魔教的人不毁尸灭迹,还保留证据,这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只有可能是后者……”
“对,”连默伸了伸懒腰,“他本身就是魔教的人。那么他给你这些东西,未免就有点居心叵测,不知道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照我说,他炼的那些丹药也邪门的很,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对他不是很有兴趣吗?研究了那么半天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我是实话实说。你经常去那荒岛,他的底细你却也半点不知,不是吗?”
我哑口无言,隔了半天,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像这般畏首畏尾,拿到了地图都不敢去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报仇!”
“那么说,你主意已定了?”
“没错!”我斩钉截铁的说。
“唉。”连默叹了一口气,“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陪你走一遭。”
“什么?你愿意跟我一起去?”
“是啊,难道你忘了,我这次出来,也是为了找到容止危。”连默摇了摇扇子,“不过,衣服可只有一套,面具只有一张……”
“当然是我穿!”我连忙抱紧包裹。
“傻瓜,当我很稀罕么?”连默用扇子敲我的脑袋,“我知道你这辈子不杀容止危是死也不瞑目了,我只是去打探一下消息。血尘山外风光不错,又值开春时节,倒也可以顺带游览一番。不过,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我不介意给你提供主意,外加出点儿人力。”
连默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他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来帮我。我感激的说:“连兄,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