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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喉诀作者:陈陌(完结)-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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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那么渴望同他在一起。
  直到见到他,我才明白自己对他的渴望是如此强烈。强烈到可以不在乎原因,不在乎自尊甚至于一切。
  容止危微微扬起脸,我对上他轻蔑的视线,他勾起嘴唇轻轻笑了:“你真是……一点封喉决内力都不剩了,真可惜,不然我也许还不会那么快就对你失去兴趣……”
  几乎是完全难以克制的,就像听不见他说话,只能看见他微张的嘴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他竟然这么近了,近到略抬起头,然后就亲了他一下。
  虽然只是亲了一下,却有种轻微的晕眩感,好像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只是瞬间他便倏然扬手,雾影闪出一道微茫的蓝光,稍纵即逝。掌风狠狠扫过我的面颊,我脑袋嗡的一声,半片脸都肿了起来。
  我眼中看得清楚那道蓝光,他手中的雾影从未如此黯淡过。
  我竟脱口而出:“容止危,你是不是也已经没有内力了吗?”
  容止危冷笑一声:“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
  “那你就让雾影亮起来给我看。”
  “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容止危低低冷笑一声,“难道说你师哥已经厌倦你了?你救他一命,他都没想要跟你重燃旧情么?”
  怒气,伤心,后悔,痛楚,诸般感觉如灭顶一般涌来,我倏然站起,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盯住他。
  谁说我一点封喉决内力都不剩了。我就不信那些人能将我的内力毁得一干二净。只要我想,我照样能重新练起。
  只要我有封喉决内力,他照样会同我在一起。
  就算他只是为了封喉决内力,我也已经无所谓了,无论什么原因都好。
  乾坤相向,震兑相离,离巽相激。聚气丹田,集会人中,上百汇,而枢至脑后,再贮大椎。其间藉以深通灵泉,合至阳转阴,停中脉。四壇中归气,任脉两循环,督脉至回泉。
  我咬紧牙,拼起一股劲来。不管怎样就好,再让我发挥一次封喉决的功力吧!
  我倏然出手,身形一晃便欺近,一把夺下雾影,瞬间雾影幽光大作,冰蓝如同烈焰般绽放!
  我感到有力量迅速的从体内抽离,眼前仅是一瞬便已看不到亮光,只仿佛金星乱闪,雷鸣震耳,膻中气海一片疼痛翻腾,汹涌而上,只觉喉头一腥,喷出一大口鲜血,倒了下来,就此人事不知。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倒坐在空荡荡的酒楼大厅里,暗夜沉沉,月朗星稀,果然未辜负“揽月楼”的美名。窗棱上是夜晚结成的翦水花,万物还笼罩在一片灰蒙之中。我的手中是空空如也,寒冬的冷空气在掌心上流动,明明倒下之前奋力去抓了,还是什么都没抓住。
  然而,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那晚之后,我在此地留了月余,却始终寻找不到容止危的踪迹,知道再等下去也是没用,便收拾行囊独自离开了。我没有回浮剑山庄,也没有去血尘山,独自找了一处小镇村落,住了下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当年宁舒独自远走,隐姓埋名的心情,其实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逐渐变得不再外出,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重新修炼《封喉决》。虽然手脚不便,但我过去曾修的《绝心录》正是封喉决的内力部分,讲究体内真气运转,招式几乎没有,对我来说并不难达到。
  我知道封喉决是极其厉害,但也极其凶险的武功,只修内功会对身体有极大损伤。更何况我曾经修炼过一次,脉络筋行已经受了不小的影响,再重头练起只怕是凶险加倍。但我自己已不在乎这些,也不会有人在乎了。
  自此而后,我日日夜夜勤修内功,精研心法,甚至不眠不休,投注心力。不觉夏尽秋来,自秋而冬,岁月迁延。

  第八十七章

  黄瓦宫殿,金碧辉煌,夕阳照在琉璃瓦上,牌匾上书的四个大金字“圣道广慈”,令人目为之眩。
  殿外日落月升,银钩洒下霜白,沿着玉阶,阶阶升高。
  一青年男子身着黄袍,头戴龙冠,眉清目秀,丰神俊朗,坐在奏章累积如山的书桌之前,以手支颐,微微蹙眉,正是当今天子。
  但听他低叹一声,开口说道:“祖宗创业艰难,天幸祖泽深厚,得有今日太平,华髟绥安。当初父皇秉政时举国鼎沸,险些酿成巨变,至今想来犹有余怖,你道是什么缘故?”
  一俊美的年轻男子青衫缓带,神态风流,举止却是彬彬有礼:“先帝对兵权、诸侯和西域外族势力尤为看重,却忽略了民间义军的力量。中原向来不乏志士,江湖中又多是武艺高强之辈,武林盟若是与政治集团联盟,力量不容小觑,足以与朝廷军队抗衡。”措辞恭敬,却句句点中要害,正是连默。
  青年皇帝微微颔首:“没错。朕修研鬼谷子纵横之术,尤为推崇张仪和苏秦的制衡论。不同的权力之间形成彼此制约的关系,其中任何一部分不可独占优势。无论是兵权,诸侯,还是中原武林盟,虽都可颠覆皇权,亦可互相制约,保我朝纲。”
  另一皂色长袍男子垂手而立,此时插话道:“陛下不必担忧。江湖势力已经大大不如先帝时期了。”正是叶朝礼。
  皇帝蹙眉道:“武林盟乃是中原最大的武装势力,近年来更有兴旺昌盛之势,武林中人与朝廷素来不睦,若是与其他皇族相互联盟……”
  “陛下如此精通制衡之术,早已知道,制约持衡,犹如拔河对垒,两边的实力越趋于势均,中间红绳儿也就越显得稳固。最怕的就是两方势力结成联盟,往同一个方向使力气。”连默微笑,“而今的武林盟,与地处西域的天重门便是如此。两者皆为强大的势力集团,原本风平浪静,平安无事,若是两者结盟,将足以威胁朝政。陛下多年来想方设法瓦解武林势力,促使两方对立,武林盟与天重门数场大战,早已各自消耗太多,元气大损,已不足堪忧。”
  皇帝站起身来,握住连默的手凝视住:“爱卿,这都是你的功劳。你担此大任,数年来人在江湖,吃了不少苦头。你是朝廷解元,却从未受过一官半职。待到大局已定,朕要好好补偿你。”
  连默突然跪下:“陛下。连默只是一介草民。若是大局已定,恳请陛下让草民解带还乡。高官厚禄,功成名就,不如良辰美景,行扁舟,赏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风流。”
  此话脱口而出,说得十分大胆,但连默依然面不改色,神情坦然。
  十二道冕旒长垂,缓缓晃荡,旒间白玉珠碰撞。皇帝抿紧嘴唇,握紧的双手微微发抖,终是放了开去。
  走出圣慈殿外,已近子夜时分。清蟾月冷,暗花凝霜。
  叶朝礼道:“时已至此,恕不远送。只是我不明白,我是为了仕途前程,加官进爵,子孙后代皆有庇荫,而你,数年来为皇上出谋划策,平定江湖之乱,削减武林之势,却空手而回,到底图的是什么?”
  连默轻笑一声:“我也没图什么。只不过觉得风平浪静,人生无趣,想做点旁人不曾料想的事情,以此消遣罢了。”
  “当真如此?”叶朝礼微微一笑,“连兄向来行事出人意表,行踪神秘莫测。这次来朝廷献力,只怕,已经把《封喉决》拿到手了吧。”
  连默眉毛一挑:“叶兄果然知我甚深啊。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叶朝礼笑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封喉诀》原是一个文士写给当时朝廷写的一封奏折,因其中有一句‘面壁十年,封喉一剑’而得名。文士因政治斗争而死于朝野,封喉一卷文书则遗落在民间。人人都道是宁舒将封喉之论的思想精髓改为武学典籍,然而事实果真如此么?”
  “文士为何只因一纸奏折便死于非命?封喉典籍又到底源自何时?搞清楚这些陈年旧事自是不易,然而既然一切皆由奏折而起,自然还是到朝廷皇宫一探才可得吧。”
  连默摇了摇手中不变的折扇,笑道:“你料得果然不错。数年之前,我便猜测真正的封喉诀秘籍仍在朝野之中。苏鸿正的《封喉诀》只有内功心法,残缺不全,仅仅是宁舒遗落下的一部分心经,对身体损伤极大。容止危的《封喉诀》同样是宁舒所传,然而修炼困难,还会有失去武功的危险。而宁舒呢?为何他练封喉决就能平安无事。原因只会有一个,那些人所修的,只是封喉的一部分而已。那么真正的封喉决又会在哪里——谁会想到将一封不着边际的奏折转为武功,其中必有渊源。要知道真正的《封喉诀》全本所在,我猜来猜去,也只有朝廷皇宫了。”
  叶朝礼笑了笑:“连兄不必担心,我不是武林人士,对这个是不感兴趣。你既然如此决意要走,想来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可是,只是皇上呢?这一别之后,你便永远不打算再见他了?”
  连默眼中的不舍和遗憾亦只是稍纵即逝:“杯酒举天向明月,陪君醉笑三千场……算起来,同他在一起不多不少,三千日的时间,总也是有了。只是伴君如伴虎啊。我同他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朝野帝侧,凶危险恶之处,远胜江湖武林。我自由自在惯了,就算拿不到什么,也断然不会久留此地。愿叶兄来日珍重,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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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过六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指间流沙,匆匆而去,莫可追回。
  六年了,距离最后一次与容止危见面到现在,已过去整整六年。这六年中江湖上经历了各种血雨腥风,明争暗斗。许多人崭露头角,功成名就,亦有许多人销声匿迹,音信全无。初生牛犊的少侠成了持重沉稳的青年,豪放直爽的志士磨去了棱角变得世故圆滑,恬淡寡欲的世外谪仙滋生了无穷的欲望,胸怀野心的武林高手变得心灰意冷,看破红尘……六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亦足以忘记一个人了。
  这六年之中,武林盟盟主苏澈,一心将武林盟发扬光大,不计前嫌,心怀坦荡,侠义仁德江湖上人人称道,无人不服,无人不敬。
  我想师父如果在世,一定会为这样的苏澈骄傲。他不但完成了生父的理想,而且比以往的任何一任武林盟主都要更加出色。
  想到师父忍耐一生,伪装一生,谋策一生,断送一生,皆只为了这样的一个苏澈,不由得心酸感叹,百感交集。
  苏澈为师父守孝三年之后,终于于次年大婚。妻室为炎珠门灵炎师太门下的女弟子陈湘(还有人记得这个文文刚开头出现的比路人甲还要路人甲的比武时候的姑娘么)。我似乎见过,然而记忆十分的遥远模糊。只是听江湖人传道是个温柔美貌的女子,且十分贤良淑德,是武林之中少有的淑女贤妻。
  我想苏澈一定过得十分幸福,因为在少年时期他就说过,娶妻他便想娶这样的女孩子。
  虽然这六年来我都未曾再去见苏澈一面,也隐匿了自己的去向,不再与他有任何音信联络,但也时常记挂着他,听到他成婚的消息,知道他不再是独自孤单一人,仍然为他感到非常高兴。
  六年之中,也许只有我是孑然一身罢了。
  少年时期背下的口诀仍然铭刻在心,我将《封喉决》重头练起。手脚早已痊愈,只是由于之前内伤加外伤落下的病根,身体已然大不如前,六年来仅仅修到第七层,然而已经比我预想得要好很多。
  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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