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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看你多心的。」
丰钦笑着摆摆手:「宫里好着哪,我也挺好的。不过我今天找来,当然也是有点事。」
「什么事?」
「我想问问裴都殿,两日后有空么?」
「应该是有。怎么?」
「是这样。昨天父王决定,两日后办一场狩猎活动,就在离云苍不远的紫陌山上。」
「这么突然?」
「是啊,确实比较仓促。」
丰钦笑笑:「主要也是因为,两日后我便年满十八,此次活动,一来算是为我庆生,二来,也是想冲冲喜气,此前大家都因为与东凰的事而烦扰,希望藉此轻松一下。」
提及那事,裴惜远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纠结发苦,但不愿去看此事的始作俑者,故作若无其事地应道:「原来如此。」
丰钦又道:「嗯。之前我就听你那些部下说,裴都殿相当精于狩猎,所以想问问,届时你可愿意与我同去,顺便教教我如何捕猎。
「你知道的,我年幼就远出歙嵋,在东凰待了那么多年,根本没机会学习狩猎。如今我总算回来,自然要好好学一学。若是不懂得狩猎,又怎能算得上是歙嵋人?」
看着丰钦那明朗的笑容,裴惜远无法拒绝地点点头,心里却想到,这个虞王,才是相当不简单。
自小便离开国土,之后的十几年沦为人质,不知吃了多少苦。
在丰钦那还未完全成熟的脸蛋上,有两道极长极深的疤痕,将这张本该清秀的脸毁得彻底。
刚把丰钦接回来时,曾有人问那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在世遥王宫遭人欺负。
答案却并非如此。
那两刀,是丰钦自己划的。因为他听人说,在东凰有着一种特殊风气,就是男风,尤其王族之中更是盛行。
在歙嵋,他是堂堂皇子;在东凰,他却什么都不是。没有谁会来护着他,谁想对他下手都可以,对此,他清楚明白。
当他一天天地长大,看着镜中的那张脸稚气消退,变得秀美,他便在脸上划下那两刀。
之后的几年中,谁见了他都是远远避开,自然不会有人来招惹。
他是男儿,男儿的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尊严。
也正因此,对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少年,裴惜远怜惜之余,更有一层敬佩。
如此胆识,如此气魄,若有朝一日丰钦登上皇位,势必成为一位明理而又强势的君王。
正感慨着,忽然感到有人扯他的袖子。裴惜远回头一看,却是沈莫。
沈莫微笑道:「惜远,我也想去。」
没前没后的,裴惜远听得莫名其妙:「什么?」
「两日后的狩猎,也带我一起去,可以么?」说着,沈莫又拽拽裴惜远的衣袖,乍一看几乎像在撒娇。
然而裴惜远早已见识过他的真面目,深知他的心机之深,根本就是只老狐狸。看他笑得那么灿烂,绝对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当下手一甩,他冷冷道:「我们的狩猎有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歙嵋人。」顿了顿,又道:「你不是就要离开歙嵋了么?还想什么两天后?」
此话一出,沈莫还未及答话,就被丰钦抢了去:「莫大哥要离开了?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何这么急?那时不是说好了,要带宫中珍酿来跟你对斟,我都还没来得及带呢,怎么你这就要走?」
「走,我自然是迟早要走。」
沈莫顺势将话接过来,叹气:「不过,也确实不必这么急得走。只是……」
「那不就是了?没那么多只是可是的。」丰钦笑咪咪道,压根没注意到裴惜远一下子发绿了的脸色。
「你就多留一段时日吧。我还要好好锻炼酒量,下次一定要胜过你。」
「呵,我等着。」沈莫微笑点头,目光一转瞟向旁边的人。
裴惜远的脸色,其实完全不出乎沈莫意料。
纵使手段卑鄙了些,总归是成功了,找到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而裴惜远也已发觉这些,心里气得半死,偏又不便当着丰钦的面发作,只得恨恨咬牙。
更可恨的还不止如此,紧接着沈莫又向丰钦提起道:「两日后的狩猎,我也想与惜远一道去,你可介意?」
眼看丰钦笑容满面地就要答应,裴惜远再也按捺不住:「不行!」
丰钦不解:「为什么不行?莫大哥不是想去么,想去就去啊!」
「他……」裴惜远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一个说法,「他大病初愈,操劳不得,当然不能跟我们山上山下的跑。」
「啊,也对。」丰钦露出遗憾之色,「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还是身体重要。」
「就是。」裴惜远连忙应和,暗暗瞪了沈莫一眼,警告的意味尽在其中。
然而,沈莫却不吃这一套,他又哪里是个如此简单便会告败的人?
「我的身体不必担心。」他无谓地笑笑,手一抬指向身后的箭靶,「方才我还与惜远一起练箭。」
「真的?」丰钦感兴趣地探头看看,果然那两面箭靶上,还插着几枝箭矢。
而裴惜远,险些被一口气憋死,眼睛几乎瞪出眶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明明……」
「哦,我知道了。」沈莫迅速地截过话,唇边浮上一抹笑意,意味深长,还带着些许无奈。
「你是知道我箭术压过你,怕我令你在狩猎中无处发挥?」
「什么?我才没有这样想!」
「那你为什么坚决不让我去?」
「我……」裴惜远觉得自己离发疯已不远矣。
更可气的是,丰钦也来顺水推舟,笑道:「那就一起去吧!莫大哥,到时一定要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箭法,顺便教我射箭吧。」
「好。」沈莫笑答,「不过,你不是已有惜远一个师父了么?」
「师父么,总不会嫌多。」
「也是。」
「……」
再也插不进口的裴惜远,只愿天上降一道雷电下来,恰恰好劈在某人身上。
可惜,奇迹最终也没有发生。
狩猎当天,紫陌山上着实来了不少人。当朝歙嵋百官,只要会狩猎的都可以来,而大部分歙嵋男子都是从小便学习狩猎,此次出猎,阵仗可见一斑。
皇上也御驾亲临,不过因为他年事已高,不便再进行如此激烈的行为,因此只纯粹来观看。此外,这也是为他亏欠最多的小儿子,相隔十五年后的第一次庆生,自然倍加重视。
人聚齐后,便一队一队各自散开,选了路线进山,打猎去。
而裴惜远所带的小队,自是跟着虞王丰钦一起,一方面保护他的安危,毕竟这紫陌山上也有不少猛兽出没;另一方面,则是要按照之前答应过丰钦的事,教他射术。
不过真正到了此时,丰钦却并不来拜托裴惜远,只黏着沈莫,并数次为他那,一箭击杀猎物的好本领而惊叹。
对此,裴惜远也是莫可奈何。
论箭术,沈莫的确胜过他,而说到教导人,显然还是沈莫比较有一套……
无奈归无奈,裴惜远心里还是相当不爽。
……不爽沈莫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与自己同行;不爽沈莫先前那样擅作主张,将自己气得半死,却一句歉疚的话都没有;不爽沈莫此刻看也不看自已,手把手地教丰钦握弓,脸靠脸地对丰钦低语要如何瞄准……
「啊!中了中了!」丰钦突然欢呼。
经历数次失败之后,刚刚,他终于射中一只羚羊。虽然箭只是插在羚羊腿上,之后猎物也迅速跑掉,但毕竟是第一次射中目标,还是让他开心不已。
沈莫笑道:「射箭本就不是太难,你也颇有天赋,射中是应当的。」
「都是莫大哥教得好。」丰钦急切道,「那你说,今日我能不能达到像你那样,一箭击杀猎物?」
「要一箭击杀猎物,需要的不单是箭法,更得了解猎物的要害。你不必心急,就依照我告诉你的方法,多加练习,相信不久之后必有成果。」
「嗯,我一定努力练习。多谢莫大哥,你真是顶好顶好,是天下第一好的师父。」
「折煞我了。」
「没有,我是真心的,句句实言啊!」
「呵。」
「……」忍无可忍,裴惜远上去对丰钦说道:「这儿太清静,我去别处看看有没有更多猎物。」
又吩咐随从们留下来保护虞王,然后他便策了马,往另一边奔去。
丰钦望着他的背影,嘀咕道:「他一个人,要不要紧?」
「我去陪他吧。」沈莫说,「你就继续练习,等我回来再看你的练习成果。」
丰钦不疑有它:「好啊,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不能让你看轻了才行。」
沈莫嗯了一声,随即掉转马头,直追裴惜远而去,很快就追至裴惜远身后。
裴惜远耳闻后方有马蹄声,回头一看,见是沈莫,当下目光一阴,回过头,狠狠一扬鞭,加快马匹的脚速。
沈莫唤了几声,得不到理睬,只得快马加鞭,紧跟上去。而他跟得越紧,裴惜远就将马赶得越急,就是不让他追到身边来。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好一阵子。终于,裴惜远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人甩不掉,只会把马儿给累死。于是收起鞭,马蹄的速度也随之缓下来。
沈莫这才赶到他身旁,轻叹一声,正要说话,却见他猛然勒停马,直直瞪着前方,神色有些不寻常地肃重。
沈莫转头看去,也不由得微微一愕。
前方,就在距离他们不过数尺的灌木间,蹲着一只山狼。那狼体型健壮,两只绿幽幽的眼睛瞪着这两人,毫不避让,显得极是凶猛。
骤然对上,双方就此对峙起来,均是蓄势待发。
不动声色地,裴惜远取下挂在背上的长弓,箭矢搭上弓弦。那山狼忽然长啸一声,却是撒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裴惜远当下手指一松,放箭。可惜最佳时机已过,这一箭只扎入山狼后腿,牠趔趄几下,继续飞奔,很快便消失不见。
再追也不过是追打落水狗,全无意思,裴惜远只有收起弓箭。本就不爽到极点的心情,也变得益发恶劣。
沈莫看着他那几乎结冰的脸色,犹豫了下,还是说:「还好么?」
「好?」
裴惜远讥诮地掀了掀嘴角:「好什么?有你在,叫我怎么好?」说罢又是一声冷哼,再度策马,但并不急行,只是往前慢慢走去。
沈莫也骑马慢慢走在他身边,苦涩道:「我知道我已为你造成太多困扰,也没资格说要得到你的原谅,只是我……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么?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笑话!你还要我给什么机会?」裴惜远狠狠道:「给你一个再来玩弄我的机会,也给我一个再为你伤透心的机会么?」
「不是玩弄,不是……」
对自己曾做过的事,沈莫也是满心自责。
道歉的话、解释的话,他已说到再没有得说。
此刻,就只能凝眸注视着裴惜远,期盼他能看到,能读懂,自己眼中的真,和情。
然而,他却始终不肯转过头来看一眼。
「你所说的真假,早已不值听信。我信你,还不如去信一条狗。」
如此说罢,裴惜远忽然一挥鞭,再次加快马蹄速度。
沈莫只觉胸口划过一阵锐利的痛楚,彷佛被一柄利刃插了进来。
信他还不如信……一条狗么?
他惨然而笑。
的确,就算是狗,只要人待牠好,牠还会懂得摇尾巴,懂得忠心护主。
惜远,曾待他那样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