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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千千万万的人,你来我往,喧闹的很,那男子往那里一站,却真真卓尔不群,玉树临风。
“我见他与江上一个船家说话,本以为他是要渡船,谁知他扔下几个铜板,那船家便递上一支芙蓉花。
“楚江的芙蓉,也是豔名远播的。这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的儒雅清贵,竟自在船头买芙蓉花,看在眼里便有种说不出的风流。
“只是他赏花却不是惜花人,一路倒提了那朵硕大姣妍的红芙蓉,竟是随风肆虐,至上望江楼搁在桌面上,花色仍豔,花瓣却早已凌乱不堪。好好一朵鲜芙蓉,才一会儿功夫已有几分楚楚可怜。
“我直叹可惜,没想到他回头一望,便正看向我这边。一双斜飞的眉毛如同墨染,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隐隐含光。
“我这才惊觉竟跟了人家一路,忙掉头就跑。这便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第二次是在西风楼。”
雁声笑。
“西风楼真正有名,工钱是开的最高的,我便自荐去充一名杂役,日常与那些小倌送些茶水点心,倒不用做後院砍柴烧水的粗活。
“後来一个管事的姨娘见我与一个小倌行事……”
琅官诧异。
“行事?”
雁声笑。
“小倌们平日伺候恩客,房事多不能自主,私下总要找些慰籍的,於我倒很是一个额外的闲差。”
雁声不理琅官的脸色接著说。
“那女人说要调我去前面做事。虽言明了我年纪太大,只是去当差,但我哪不知这女人心里打什麽主意,只是想硬来必定吃亏的,以後偷偷溜走便是,就答应了下来。
“哪知第一天上去,就又遇见那个人。”
☆、西风碧树 章五 冬泠 4
(四)
雁声叹了口气。
“晚上一间房叫茶水,我送进去,就见著帐子里伸出一只手,修长修长的,我怔了一下,帐里人就露出脸,正是江边那个买芙蓉花的人。
“我想他决计认不出我来,递了茶又偷看两眼就走了,谁知第二天晚上就被他堵在後房。”
雁声又叹气。
“他问我一个晚上要多少银子,我说我不是卖的,他说那你平日跟那些小倌颠来倒去,不是卖是什麽。
“我惊他怎麽知道的,嘴上便只不认账。
“他却笑吟吟的说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才来找的你,不如你省些力气,咱们还能快活快活。
“我没想到这样个清雅周正的人,居然跑到杂役房对个小厮说这等下流话,又是诧异又怒他无耻。
“当下不理他想走,他不让,我就给了他一拳,没想到他身手好得很,无论怎麽都打不中,稍歇就被他压在硬床板上,剥光衣服大干一场。
“那时真是甚痛苦。”
雁声喃喃道。
“杂役房的床板哢吱哢吱的响了一夜,响的我身下已经木了,还被它吵的要命。
“等醒过来我大骂他光天化日竟敢强奸。
“他仍是悠悠然笑吟吟说昨夜早不是光天化日,我俩也不是强奸是和奸。
“我说见你妈鬼的和奸!老子是打不过你,你以为你有什麽本事。
“他便奇道,诶?原来我有多大本事,你不知道?说著又把我压倒,又干了一场。
“总之我大概有两天没出那房,到了第三天强忍著痛我想一定要跑,管事姨娘却带著人来了说,以後你就跟这位爷了,从此就不是我们西风楼的人了。
“我大骂谁是你西风楼的人,我是来做杂役的不是卖你的,你要转卖也得有卖身契不是。
“那女人也不多说,指挥手下就把我绑了扔到一辆车上,就这麽出了城门。”
雁声笑。
“下车是座大宅院,荒废很久的样子,到处杂草丛生。
“那男人在门口笑盈盈的看我,说怎麽样,跟了我不比做杂役强?你也试过了,那些小倌哪里比得上我?
“我那是头一次遇到那麽无耻的,竟气的晕了过去。等醒过来已经在一间厅堂里。这人居然收拾了个厅堂做睡房。我怒瞪他你就住这里?
“他居然大大方方说,宽宽大大敞敞亮亮,好办事。
“从那日起我就住那里,也不知道他外面都布置了些什麽,只要一出内院,必昏倒,醒来又要被他绑手绑脚弄个不停。多来两次我就死心了,只骂他天打雷劈必有报应。
“他听这话倒是若有所思,竟问,雁声你读过书没有,怎麽骂出来的话直勾勾白花花的,倒像个市井女子。
“後来他开始每天叫我读书,我说我不认字。他便说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怎麽写?
“他说他叫陈西燕。是戏文里娶了男皇後的那个陈茜的陈,断雁叫西风的西,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燕。
“我又不是真的不认字,听懂他的意思,大怒他连说个名字都罗嗦下流。
“後来他买了些字帖回来要我临字。我把它们都撕了,他也不说别的,就说一千个‘错’字,不临完不准吃饭。我把砚台扔他身上。他就笑笑的封了我半身穴道。
“挨到午膳,果然他在房里就摆了桌子,任菜肴飘香,我知道他铁了心要拗我,只得问他再要砚台,他却也不给。结果我用茶水沾墨写了那一千个错字。”
雁声哎哎两声,好像回想起来也很辛苦。
“他见我歪歪扭扭写了一堆倒很满意,说果然字如其人,可不就像我亲亲雁声的小腰麽,先吃饱了,吃饱了老爷再来验验你的腰,边说还边给我揉腿活血脉。
“那以後我再不跟他对著干。他要我临字我就临字,他要我上床我就上床。每天就是睡到午膳,吃饭,临字,晚膳,上床。
“後来他开始叫我早起陪他练功。
“我说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他啧啧的亲的我满脸口水,说你要有这个本事,老爷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一条命算什麽。
“哎,这人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长的人模人样的,说出来的都是鬼话。”
雁声又叹。
“终於有一天我忍无可忍,说你长的正正经经的,做什麽不好偏要走歪门邪道。
“他倒哈哈一笑,说我就知道你看中老爷好看,那天在江边上眼睛都楞神了,这是不是就叫千里有缘来相会,一见倾心?
“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这个人论无耻绝对是天下第一,是真真的衣冠禽兽,活该半生坎坷,死无全尸的。”
☆、西风碧树 章五 冬泠 5
(五)
“就这样过了总有三个月,有一日终於有个锦衣男子找上门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好叫他找著姓陈的下落,他便要报那二十年前辱姐之仇。
“陈西燕干净利落就把他杀了,尸身就扔在後院井里。
“又过了两天又来一拔人,倒和他打了一会儿,後来也是扔在井里,他却说这里可惜待不得了,携了我就往西南方向走。
“他那些仇家厉害倒不厉害,数量却委实太多。而他独自一人虽不怕什麽,却有我这个不会武功的碍手碍脚,终於有一天他被伤了臂膀,我被那些仇家活捉。
“我说你们捉我有什麽用,我又不是他的谁,他现在身受重伤,你们该加紧搜查才是,何必浪费时间给我。
“领头的人希奇的笑,说看你这样子定是他儿子。捉了你他必来救,到时候便不愁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
“我听了直翻白眼,但想到他们要拿我钓人就不会杀我,於是闭嘴不响。
“过了两天陈西燕果然来救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挑的那些人自己先打起来的,总之他施施然就进了牢房,居然还是从看门的身上解了钥匙,帮我开了牢门。
“这人真是神通广大,我盯著他左边胳臂,想难道胳臂的伤也好了?
“他还是笑盈盈,白蒙著张人脸说什麽心疼了?心疼以後练功就勤些,以後跑快点。
“你说这话就不能出去才说麽,还在牢里就动手动脚,从头发丝看到脚後跟,手按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磨蹭个不停……”
雁声记得那时候自己是极怒的,但是说起来的时候却显得十分快活,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琅官突然有些恐惧,雁声到底有多喜欢这个人,他看著雁声,已经两年了,他还是什麽都记得。
只听雁声继续说。
“後来我们潜出城,偷了条船,就顺著楚江往下游漂。这人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痛,在船上没事就拉著我做那事,搞得我不胜其烦,就骂他不要命啦。他又笑,说是我的小雁声不要命啦,跟著我一起跑,你怎麽不说你是我买来的?就算他们不信,你让他们去西风楼查去,总是查得清楚的。或者现在就砍我一刀,杀了我你自己逃命去也罢,拿人头去领赏也罢,总比跟著我这麽漂著强是不?
“我被他说的也有点吓住了,是啊,我跟著他干嘛。这人阴险狠毒人面兽心,现在引了公愤被围剿,我该高兴才对,我为什麽要担心他要不要命,担心他胳臂上的皮肤为什麽一日比一日木……为什麽终於有一天他只能用单手抱著我,我心里居然很难过……
“我只能咬他,骂他你这个王八蛋。
“他又哎哎哎叹气,说就叫你多念点书。
“後来我也不管了,他要做就做吧,反正说不定明天就被捉到了。
“他有时对胳臂还是有点介意,却是愁眉苦脸的问我,少条胳臂摸起来是不是不够带劲?我真的要被他气死了,就说你掉胳臂也罢掉鸡巴也罢最多以後小爷我干你。
“他听了终於喷笑,那麽大个个子在小船上翻动,还不忘钳著我一起翻,这人真是淫荡成性,到死也不改了。
“其实我为什麽会喜欢了他,我自己心里有数。从小到大,只有他会强迫我。”
雁声喃喃道。
“我的双亲,妹子,好友,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花著心思强迫我读书,强迫我练字,强迫我早起。我的双亲,妹子,好友,也没有谁夸过我,雁声真是聪明,真是好孩子……
“我没这麽跟他说,但是在他怀里哭。他倒也没问,就是搂著我看水看月亮,好像什麽都明白似的。我的双亲,妹子,好友,也从来没有人这样搂著我,跟我安安静静的看月亮,听我哭。
“後来他其他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就拿易容丹涂了我们两个的脸,弃船上岸,我们进了个小城。
“大概凡沿江的城县,总要有个酒楼叫望江楼。我还是去充了个杂役,那人居然混去当铺做了个朝奉。
“当铺的夥计一般都是家养的,这家居然找了个外乡人,还是个贼眉鼠眼,一身棉袍全是破洞的残废,我嘀咕是哪家老板不长眼。他倒挺高兴,穿著那件不知道哪里偷来的棉袍请我吃白切鸡,一嘴都是酱油。
“见他这样我倒放心了,这人我都认不出来了,他那些仇家也肯定认不出来了。想来他那麽欠揍的一个人能活那麽大,一定就是靠了这门唱戏功夫。
☆、西风碧树 章五 冬泠 6
(六)
“那小城叫淳安,我们白天在两处干活,晚上就去望江楼後房里幽会。恩,那时候真是恋奸情热。我真是想不通怎麽自己就跟了这麽个人了,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