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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不为所动。
齐卡洛有些着急,说话语无伦次。“今天老子偷看你洗澡,是老子的错。刚才老子没说实话,其实老子是有看到了那么一点儿。真的只有那么一点儿!这铜簪子是老子赔给你的,也算是咱俩的信物。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老子。只要老子还活着,一定保护你。”齐卡洛怕她不信,又道:“老子说话算话,你不信,老子还能对天发誓!”说完,齐卡洛煞有其事竖起两根手指,仰头朝天发起毒誓。
对方深深望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群山。
“你是不是嫌老子的东西不好?是不是嫌老子是个蛮子……” 齐卡洛心中很是失落,丧气地垂下手。
辰阳河水在前方静静地流淌,山岭草木隐没在沉沉夜幕中。野蛙依旧在鸣叫,萤火却已黯然归去。
许久的寂然后,一只修长莹润的手忽然伸到齐卡洛面前。齐卡洛愣了愣,心里猛地涌起一阵莫名的颤动。他立刻把铜簪子送到她手中,憨憨地傻笑着:“爽快!真他奶奶的爽快!以后你就是老子的朋友了!老子叫齐卡洛,你叫什么?”
对方晃了晃手中的铜簪子。
齐卡洛盯着那颗绿石头。“阿绿?你叫阿绿?”
对方笑了笑,将簪子收拢在袖中。她一跃而起,站在岩石之巅。清风吹送她的衣摆,碧绿之色随风舞动。她扬起手直指西方,动作似行云流水,宽大垂顺的广袖乘风飘荡。
“凉兵追来了?”齐卡洛也跳上大石,警觉地朝她遥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偶尔亮起的隐号,齐卡洛长舒了口气。“没事,那是老子的兄弟,”齐卡洛对她说,“老子先去和他们说几句话,一会儿就送你回去。你呆在这石头上别动,等老子回来。”
齐卡洛倏地跳下岩石,朝西边灯火处奔去。跑了不久,听到杂乱的衣袍婆娑声与急切的脚步声,齐卡洛抬眼一看正是百夫长亚克与一干中营的士兵。
亚克瞧见齐卡洛欣喜万分,低声道:“头儿,总算找到你了!我真担心你被凉军抓去!”亚克与齐卡洛同出一个部落,从小相识,极为熟稔:“你上哪儿去了?”
“没去哪儿!就沿着河边走了一圈。得了,甭说老子了,”齐卡洛晦涩地问,“你们找到了没有?”
“没有。”亚克小声回到。
“还没找到……齐卡洛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明晚继续找,下游每条分支都别漏掉,给老子仔细找!”
“遵命,头儿!”亚克一个劲儿点头,接着又问,“头儿,右营的人已经来了,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齐卡洛想了想,说:“你们先回去。老子还有点事。把你的灯笼给老子。”
“什么事儿啊,头儿?”亚克将手中的灯笼递给齐卡洛。
“没啥事,”齐卡洛大手一挥,催促道,“走,走,快走!”
“有事!肯定有事!” 亚克好奇地探问。
“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老子叫你们先回去,就先回去!”齐卡洛凶狠地朝他们虎目一瞪,一群小兵不禁噤若寒蝉。
亚克也不敢再问,只说:“头儿,你自己小心点。”
齐卡洛暂别亚克,很快又回到之前的那块岩石处。他左右张望,遗落的包裹仍默默横躺在石块下,独不见那神秘绿衣人的身影。他慌忙地四处找寻,不住掩嘴小声呼喊:“阿绿,老子回来了,你在哪里?”
“别怕,是老子,老子来送你回家,你快出来!”
芦苇荡中起了夜雾,苍苍茫茫地笼罩着整个山林草野。齐卡洛唤了许久不见回应,又坐回石块上,心中不禁有些沮丧。“一定是回家去了。”
许久,他拍拍衣衫跳下岩石,将包裹甩在虎背上,阔步前行。
烛火在夜幕下不时跳起悸动的光芒,齐卡洛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调转身形,来到方才两人饮水的河边。一条蓼蓝发带正静静勾挂在一簇车茶草前。齐卡洛将它拾起,仔细地瞧了瞧,又在河水中漂洗了片刻,抬头四望,确定无人后,将它塞入怀中。
芦荡沉寂,齐卡洛忽觉余香缭绕,有种无声却比有声醉,江河不胜四海缘般的盈心之感。
☆、第二章
第二章
曹禹合衣靠在榻上,身下是手工编制的竹席,席上还禳着一层细软精致茶色麻纱。窗边的幔帐被袭来的穿堂微风撩起边角,习习凉风中夹带着藕荷的清香。
厢房外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什么事?”曹禹沉声问。
“曹大将军,有您的书信,”屋外亲兵顿了顿,又道,“是刘大人还有朱大人送来的。”
一名布衣亲兵低着头手持书信,来到榻前。曹禹靠在榻上未动,亲兵小心将信物递上。曹禹睁开眼,接过书信。亲兵悄无声息退到门外。
烛火下,曹禹展开大将军刘易与朱放送来的书信。一封写着:勿惹事。另一封写着:事勿惹。
合上信笺,曹禹低头沉思。
借着这几年在都城西平与朝廷的官员周旋,曹禹也已看出如今政局的端倪。自凉王信宠佞臣追寻长生不老术之日起,百年江山在凉王座下已是摇摇欲坠。去年立了多年的东宫太子夭折,更引得王爷之间争斗不断。保王的五王爷,拥立三王爷李靖的外庭军将。硝烟已近,不可避免。
“禹,且看着吧,李荀之后,便是你我!”得知大将军李荀离世后,生性谨慎、行事圆滑的朱放已辞了军职,归隐庐山。
靠坐在榻上,曹禹取出袖中的铜发簪,细细端详。顶端绿玉色纯,内敛深沉,镶嵌在朴素的簪子上尤显温婉动人。玉非是好玉,却令见其玉色之人感到清纯恬静。想到辰阳河畔那个憨实、唐突的胡族汉子,曹禹不禁失笑地将簪子丢在了桌案上。
辰阳大捷后,凉营将士军心大振,反攻之机即在眼前。都城凉王对那五千将士的赏饷亦已批复,虽银两迟迟未见,但并不影响将士们雪耻前辱收复故土的决心。曹禹向赵胜传令,命其甄选精骑八千进行操练,欲出辰阳,先收回一月前失去的城池昌青。
天未亮,曹禹在屋内收束整齐,与周康一人一骑,向马厩与东南营地方向而去。马厩处,门下督正带着数名畜医忙碌地勘察战马。近几日,大战中受伤的马匹,在兵丁们的精心调养下逐渐恢复元气,体态壮硕,毛色亮泽。畜医接近它们时,这群原野上的骑士打出有力的鼻响。兵丁们给战马套上辔头,牵引着的马匹,畜医检查完伤处后,在不宜上战场的马身上敲上红印。
曹禹与周康下了马,行至马厩,所有将领、畜医与兵丁们立即放下手中器具恭敬地向他们行礼。周康向门下督询问战马的情况。门下督拱了手回到:“启禀将军,战马清点已毕,五万六千三百一十七匹可上战场。”
曹禹扫视了一眼马厩中昂首站立的骏马,问道:“马具勘检如何?”
见大将军发问,门下督更不敢怠慢,连忙垂首继续说道:“有损坏的,都已交予工匠修补。”
曹禹示意周康。周康立刻转向众将士,大声道“好!门下督心思缜密,各位兵将也都事无巨细,才有近日此等壮硕好马,得以再战沙场。下一场大战,军兵同心,必能扬我大凉军威!”
嗬!将士们斗志昂扬,恨不得现在就灭他凶夏,重振国威。
离开马厩,曹禹与周康二人带着一干随从,又策马赶去东南处军营。辰阳不过小城池,容不下千军万马的十八万大军。除将领、随军侍从与医营征了城内部分官署、商坊外,普通士兵们依旧扎营在辰阳城东南的野地中。
未到达军营,已闻东面营地扬起的阵阵号角。“今日轮到哪位将领在步营操兵?”曹禹问。
“回禀大将军,是李政李将军,”周康回道,“最近几日都是李将军在步营督操。”
曹禹点头,策动缰绳从容驰向步营。两人近军营处,双双下马。随从立即上前牵引两人的战马转向别处歇息。曹禹与周康立于营外,等待营地中巡营的兵车。片刻后,一辆木车摇晃着从东南方驶来。见到二位将军,车夫急忙牵引缰绳,将马车停在他们身前。
曹禹先行上车,周康随后而上。这兵车造时已久,细看车栏、车底都有破损,车轴也磨损地厉害,过去这些兵车为战时所用,日经月累下已不再投入作战,只作将领们在营地间的代步工具。
李荀麾下将士们大多纪律严明。当年李大将军定下军规,号声三响后仍未到操兵场者,轻者鞭刑,重者斩首。曹禹经过步营时,除站岗的哨兵外,营帐中空无一人。
操兵场上站满了步兵,李政身着铠甲坐在东边的高台上,案台前摆放着茶水。李政一边呷着茶,一边注视着底下步兵。高台旁竖立着多面飘扬的旌旗。随着步兵主将洪亮地号令,步兵们快速变化着阵型,五层步兵各执不同兵刃,有序整齐地做着进、攻,刺,盾护的动作。游骑向李政禀报大将军前来步营的消息。李政向兵车斜了一眼,放下手中摆弄的长剑,慢悠悠起身下了高台。
曹禹询问操兵的情况,李政回报将士们近日情绪都慷慨激昂,每日操兵几乎要到日下山头。李政道:“士兵们近日雄心壮志,都以打败夏军为重,日夜操守,战技均有提升。”
周康常年带兵,虽是中庸,偶尔也会直言不讳:“李将军,军兵们有雄心固然好,但过于操练,伤神伤身。”
李政不甚在意:“周将军想得太多了。”他遥指操场上的军兵,说到:“这群军户民兵们想得就是上战场杀敌,雪耻前辱。他们心中憋了一肚子闷气,不让他们发泄发泄,回了营地反而容易滋事。”
李政说话间,队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民兵因多日疲劳操守倒在地上,很快被两个年轻兵丁抬到一边。军医上前勘验了老兵的情况。李政皱了皱眉头,又道:“这群隶属于军府的军户老兵,实为朽木,难当大任。”
曹禹望向李政道:“日夜操守确是不同,兵丁方阵井然有序,使刃的动作也比半月前有所精进。”曹禹浅浅一笑:“李将军,辛苦。”
曹禹在营中素不喜形于色,难得露出笑容,李政有些受宠若惊:“哪里哪里,末将在此督操也是末将的职责。”
曹禹颔首示意,又与李政交代了几句,带着周康离开步营。曹禹站立在巡营兵车之上,冷眼望着远处仍端坐在高台上呷茶督操的李政,与周康道:“周将军,本将欲将步营督操之事交予你,你意下如何。”
兵车遇石颠簸了一下,周康慌忙道:“末将无妨。可是,李将军他……”
曹禹摆手,又问:“营中有人传言,李荀大将军过世后,李政私自将一班侍女藏于轺车带入营地,可有此事?”
周康双目闪过犹豫之光,未敢回话。
“军士擅发冢墓,焚庐舍,杀老幼及妇女,奸犯人妇,及将妇女入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