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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摸上了木拐,挑衅般的看着他,何燕常看了看门外的大雪,又呵了一下手,这才说:“走!”
赵灵只顾着紧跟在何燕常身後,几乎没有留意到底走了怎样的一条路。只觉得雪极深极厚,天气极寒,这条路却彷佛没有尽头的一般。他有几次都险些在风雪中跌倒,可是看到前方片刻不曾停留的身影,便又咬紧牙关,紧跟上去。
走到後来,天色已暗,竟然一片沈寂,他心中便有些打鼓,何燕常却转过身来和他说,快走!
赵灵双肋之下早已麻木,手臂酸麻,几乎就要抬不起来,可是何燕常说了这句话,他便快步朝前,紧跟在了何燕常的身侧。
何燕常不再多说,只听他呼吸极长,也在用力克制。赵灵想,若是不走出去,便要死在这里,如何向那忘恩负义的小畜生寻仇?他着实的不甘心!这样一想,便是再苦痛,他居然也忍了下来,跟着何燕常,一路走去。
等到天边渐渐发亮,他才知道竟然走了一宿,只是走到那时,他早已昏昏沈沈,头脑发胀了。
何燕常见天边露出霞光,才说:“再走半日便出去了,我来背你。”
赵灵打了个激灵,想要谢绝,却早已被何燕常不分由说的背了起来,何燕常拿着他的一双木拐,说:“这个将来倒要留着。”
赵灵听他声音嘶哑,呼吸不匀,知道他也极其的疲累,不过一口气强撑着罢了。赵灵伏在他背上,看他在深深的雪中一脚一脚的往前走,便要下来,何燕常终於发了火,说:“我不想救个瘸子,你给我老实点!”
赵灵见他动了真怒,终於不再挣扎,可他听着何燕常的呼吸沈重了许多,知道何燕常如今没了内力,也不过是强自支撑,一时间愧疚感激懊恨,百般滋味都在心头,便暗暗发誓道,沈梦啊沈梦,我若不杀你,真是枉自为人!
那一日雪便停了,事後两人在路途之上谈起此事,赵灵想想,倒有些後怕,何燕常却笑了起来,说:“他觉得大雪封山,我又内力全无,只怕插翅难飞。”
“我又断了双腿,爬也爬不出去,便是不死,也被野兽吞食尽了。”赵灵冷笑起来,说:“可惜偏偏就是不能顺他的心。”
何燕常有片刻的停顿,然後才说:“赵灵,你杀不了他,还是不要想了。”赵灵心中有许多辩解之言,可是对上何燕常一片了然的目光,便都说不出了。
何燕常瞟他一眼,说:“再过些日子,冰雪尽数消融,那时他不见尸骨,你再去寻仇,我也不拦你。”
何燕常见他就要指天发誓的样子,突然笑了,问他:“赵灵,我把生药铺子的生意与你之後,你一日练几个时辰的剑?”
赵灵面红耳赤,窘得不能对答。何燕常并不惊讶,微微点头,只说:“你要是想清楚了,还要前去送死,我干吗拦你?”
赵灵从此再也不在何燕常面前说起要回去的话了。
沈梦每日练多少时辰的剑,他每日里练多少时辰的剑,他心里还是有杆秤的。他如今只想早些把腿脚养好,然後每天都练上它六七个时辰的剑,等到那时,他再做打算。
七
大雪消融,沈梦终於要出山了。
他早已想好了说辞,等回到教中,他只说何燕常失去下落,因此他代行教主之职,等何燕常归来,他才能归还印信。
教中身居高位的几人,因何燕常平日里宠爱於他,又见他手中有教主印,所以对他虽有疑虑,却都按捺不动,静观其变。
他归来後第二日,这才设了小宴,请这几位前来赴宴。酒宴之上,他屏退众人,对诸位说道:“山中实有巨变,只是沈梦不敢贸然说出,所以今日里请各位前来,私下里说与你们知道。”
他只说是何燕常吃醉了酒,把赵灵当做是他,做了那件好事。转天何燕常还沈睡未醒,赵灵便失去了踪迹。
何燕常酒醒之後,懊恨非常,吩咐他此事不得声张,免得坏了赵灵的名声,又把教主印交付与他,命他做了代教主,自己却前去追索赵灵。
沈梦说到这里,便落下泪来,他也不去擦拭,哽咽着说道:我应了他後,他便匆匆离去了。我见他迟迟不归,又见大雪纷纷,心中十分不安,也曾吩咐教众於山中搜寻,只是他们搜了一天一夜,却连两人的踪迹也不曾寻见,倒是发现守卫都被尽数杀光,大家都十分惊骇,我也不敢强令他们搜索,所以命他们只在阁中守候,各尽其责。
说到这里,他便朝东下跪,垂泪说道:“在山中之时,沈梦不曾阻拦教主,有思虑不周之过;回到教中,不分由说,便以教主印压众,有越俎代庖之失,还请诸位责罚。”
木盛年纪大些,惯於打圆场的,他心想,如今只凭你说,哪个知道真假?自然要亲信之人仔细寻访,才能知晓其中的曲直。只是想到何燕常平日里宠爱於他,也不好贸然闹翻脸,便说:“既然如此,便请沈公子受累,暂行代教主之责,我们各位,也都要多替沈公子分担着些。等到教主归来,大家就可以卸下肩头重担了。”
木盛是主管教中教规礼法的,为人却相当随和,极会变通,他这样一说,又防了沈梦大权独揽,又给旁几位都留有了馀地,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相互一看,心里便有了底,心道,等查访明白,再来与他对质不迟。於是这一次小宴,居然就这样散了,也不是鸿门宴,也没有杯酒释兵权。
沈梦却并不在意,他原本也没指望这些人蠢到一说就信的地步,只是做做戏毕竟还是要得。
自此,他在教中便代行教主之责了。
沈梦对教中的事务十分尽心,唯才是用,赏罚得当,各地的生意都大有起色,下面的教众分得许多红利,哪里管教主又换了谁做?
倒是那几位,沈梦也知道他们暗地里也都派出了人手去找寻,若说他毫不在意,也是自欺欺人。
他也堂而皇之的派了教众前去搜寻,不过是借着替山中那些丧生的守卫敛骨之名罢了。
只是事後前来回报之人,却都言说搜遍山中,并无有多馀的新骨埋於雪下。
沈梦听了之後,半晌不曾言语,底下的人还在等他吩咐,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就大着胆子出声提醒,问说:“不知沈公子还有甚麽吩咐?”
沈梦如梦如醒,哦了一声,突然想起被他遗忘在阁中的那个锦囊,他心口便是一窒,鬼使神差的说道:“我随你再去搜寻一遍。”
底下的人听得大吃一惊,不知代教主此话何意。
沈梦此话一出口,心中也是一惊,却只是说:“敛骨之时,我也要看着。”
下跪之人也不知怎麽想得,竟然脱口而出的宽慰他道:“他们为教主安危而死,心中必然毫无憾恨,沈公子不要难过。”
沈梦心中一凛,声音也冷了下来,说:“他们与你我一般,都是人子人夫人父,你怎能如此轻贱人命?”
见下跪之人惶惶不安,才又放柔了声音,说:“为教主而死,自然是他们的荣光,只是他们之死,却是教中防卫不足所致,此事还要仔细追查才是!”?
底下的人慌忙点头称是。
沈梦心中一股无名怒火,想,笑话,人是他亲手杀的,伤心?他有甚麽好伤心的?
只是想到何燕常如今生死未明,他心中,竟然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他心里极盼望着何燕常仍旧活着,可却不是这样,在他出了山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着,若当真如此,那他这里,便实在危急了。这个念头乍一冒头,就让他坐卧不宁,恨不能即刻将何燕常抓了回来,绑在他身边,一刻也不放开。
可他也隐隐觉着,何燕常中了毒,又使不了内力,便是有人接应,只怕也好不了了。
这样一想,沈梦便不由得攥紧了双拳,闭起双眼来。
有那麽一刻,他忘记了他的野心和抱负,竟忍不住想要祈求上苍,让何燕常活着,让何燕常回来,让何燕常在他脚下跪着,恳求他,哀求他,说服他,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来求他解毒保命。
他想要这麽一天,想要得几乎不行,一想到那样的情形,他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将他灼烧殆尽。
沈梦睁开眼来,突然笑了一下,他太了解何燕常了。
何燕常从来不跪任何人,也不求任何人。
八
何燕常躺在马车里,想要安安静静的闭眼睡上一觉都不成。
赵灵赶着车,却还是罗罗嗦嗦的要同他说话。
先是同他说:“教主,我认得一个神医,我们先去寻他如何?”
何燕常不搭理他,继续闭目养神,他实在太累了,不好好缓个几天根本就恢复不过来。
可赵灵还是不肯放过他,又说:“教主,若是你信不过,我们便去大江南北四处寻访,总有人知道这毒如何的解法……”
何燕常已经有点後悔救他了,翻身起来,拨开帘子问他:“赵灵,你杀过人麽?”
赵灵一时没明白过来,就说:“教主甚麽话,谁没杀过人?”
何燕常微微冷笑,说:“那你杀的人多,还是你那位神医朋友救过的人多?”
赵灵一时语塞,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可他是神医,若是能解得了你身上的毒……”
“世上哪里有那麽多的神医?你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其实都是放屁!”何燕常终於失去耐性,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赵灵还趴在他背上还睡了三个时辰呢,他可走得腿都要断了。
赵灵被他骂得狗血喷头,也不敢辩解,只好委委屈屈的听着。
“杀人救人,下毒解毒,都是一样的道理,杀人下毒还不简单?救人解毒却是最难,这世上有几个有些声望的神医,敢说自己是能解百毒的?”
赵灵小声嘟囔:“可是不试试怎麽知道?”
“我中毒我都不急,你急甚麽?”何燕常好笑起来,又说:“我要睡了,没大事不许瞎喊!”
赵灵不敢再出声了,只好老老实实的赶着车。他是江湖人出身,杀人放火自然不在话下,跌打损伤,也略知一二,後来何燕常把生药铺子的生意给他,起初不会,後来慢慢学着,倒也通了门路。
只是毒,他却是不懂。何燕常方才骂他,起初他仍觉着委屈,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很有道理。
下毒之时,只多加一味药,便极难解开,这他也是知道的,黄谌老去他山下的铺子里顺手牵羊,就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沈梦初来教中,便是中毒之身,何燕常也替治了好几年才好了多半,却仍有馀毒在身,
他心知教主原比他明白许多。可是这件事落在教主身上,却让人那麽的不甘心。
赵灵攥紧了繮绳,攥得关节发白,心里的怒火却丝毫不曾平息。
教中如今究竟如何?他一概不知,只是想到教主从前前呼後拥,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服侍,他就倍觉心酸。
又想到沈梦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教主如此厚待於他,寻访名医替他解毒不说,还教他武功,分派教中的事务与他做,他呢?不思图报也就罢了,却还做下这样的好事。
他真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将这无耻小人打杀一百遍才罢休。
路过一处草滩时,马儿怎麽赶也不走了,赵灵猜是马儿饿了,便松了松繮绳,任由它们低头吃草。
何燕常仍在大睡,赵灵轻手轻脚的钻进马车,想翻翻看这车里还有没有甚麽值钱的物件。
这马车还是他费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