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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作者:江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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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燕常极纵容他,也不过是为着他这副皮囊罢了。
  若是那时他不曾定下计策,将何燕常逼得走出教中,只怕今日里何教主的身旁,早也换了新人。
  即便他心底有些不舍,有些不甘,有些念着那七年的情意。
  那何燕常呢?
  他冷笑起来,若是又遇着心仪的美人,只怕连七年的情意都不会再念,看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明明身在教中,却难得见教主一面的黄谌,就是看不破,所以度日如年,时时煎熬。
  黄谌的昨日,便彷佛他的今日。
  黄谌的今日,便彷佛他的明日。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他怎会还不明白?他已经被这个人毁了,却还是忍不住为这个人动情。
  所以,无论重来多少回,在山里时,他还是会动手下毒,丝毫不会後悔。
  即便是烟雨阁里那些似假还真的情意,已经连同他的情欲,盘根错节的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即便是他对何燕常,已经是放不开,杀不掉,捉不住,恨之入骨,却又充满了渴望。
  可他最终,还是想要把何燕常从那个高不可攀的位子上拉下来,想要践踏他,想要剥尽他的每一件衣衫,想要看他在自己身下呻吟哭泣,想要那双眼睛只看着自己,想要那双手,只能抚摸自己。
  他,想要何燕常。
  便是情欲也好,别的也罢,他,想要何燕常。
  而他,终於想明白了这一节时,心中却满是绝望和怨怒。
  在那之前,他刚刚在何燕常面前杀了黄谌,那个已然疯癫,却仍与何燕常有肌肤之亲,欢爱之实的贱人。
  何燕常彷佛看到了他,又彷佛不曾。
  这让他浑身发冷,却又怒不可遏。
  直至分别之时,他忍不住粗暴的亲吻了何燕常,才从何燕常眼里看到那种冷漠的厌憎。
  他什麽也来不及说,也说不出。
  他要走了,连是否还能再见都不知道。他不知还能说什麽。
  问他为甚麽?还是问他到底想怎样?
  他那时想,若是我回来,何燕常,你总是我的。
  便是你厌我憎我,因我下毒之事怪我,因黄谌之死恨我,你也是我的。
  可他想到了许多,却不曾料到两人的再见,却偏偏会是这样。
  何燕常果然去了那焦土之地,还把他从荒山路上一直抱了回来,将他裹在被中,喂他热水,又替他运气,竟阴差阳错的,把那丸伤药的药性激了出来,救回了他一条性命。
  他醒来之後,万万没有料到他会看到何燕常。
  没有厌憎,没有淡漠,还带着几分笑意,闲闲的问着他话的何燕常。只是不知为何,令人觉着怪异。
  沈梦浑身颤抖,几乎不能言语,只觉着恍然似梦,却不知何时是梦,何时是真的一般。
  何燕常久久不见他回答,似乎不耐烦了,便问他:我救你一命,你怎麽也不说声谢?
  沈梦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时心口一震,才终於明白。
  他中了尸面毒,早已面目全非。
  何燕常只是不认得他。
  他只觉得如堕冰窟,浑身刺骨一般的冰冷,让人无法呼吸。可何燕常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若是仍不开口,这人势必生疑,所以他只好低声言谢。
  他的喉咙被何燕常所伤,声音已变,早与往日大不相同,何燕常自然听不出来,丝毫不曾瞧破,只当他是寻常之人。
  他曾想过许多次,两人再次相见又会如何。
  他有许多疑恨,尚且不曾理清。
  当年沈家因麒麟刀灭门一事,究竟与这人有没有干系?他入圣天门,是不是这人精心设局,步步引诱?
  他心中隐隐已有答案,可是他却还是想要问一问何燕常。难道当真只是为了留南山中那一眼,便定下层层毒计,害沈家灭门?
  他想过许多,却万万不曾想到,再次相见之时,他是何林,而他,却已是半瞎之人,叫做何剑。

  二 5

  何燕常既然丝毫认他不出,只当他是个陌路之人,他索性顺水推舟,便装作是个陌路之人。
  就彷佛两人从不认得,就当他是那个家中失火,熏坏了嗓子,所以流离失所的何林。
  何燕常房中挂刀,手中执剑,大汗淋漓,兴尽而归,自然是去练剑了。此人面色倒比之前好上许多,似乎已将毒性尽数除去,此事他却并不惊讶。
  当初分别之际,他终究还是怕自己不能全身而退,便拿炭笔在黄纸上草草的写了解药的方子,塞在何燕常怀里。
  如今再次相逢,本就该还他一个毫发无损的何燕常才对。
  他中了尸面毒,何燕常认他不出,这,其实也不奇怪。
  令他震惊无比的,却都不是这些。
  分别之前,这人还没有什麽异样之处,便是把他视而不见,将一个死人抱在怀里,却也仍是那个含情带笑,温柔多情的何教主。
  尽管他对此怒不可遏,可那,也的确是何燕常能做出来的事。
  可怎麽不过数月,这人竟已鬓发皆白,双目失明,竟然比分别之前潦倒许多?
  难道是因了黄谌之死,所以竟伤心至此?
  他心中生出了如此的猜疑,越想便越觉得是这样。
  黄谌那时已近疯癫,在教中之时,竟然赤手去火中捉那滚烫的熟铜烛台,只为了换一个假人在身旁。何燕常在教中时已极少见他,如今还肯与他欢好,只怕是因怜生爱,所以倍觉疼惜的缘故。
  沈梦想到这一节,又想到那荒山之中已是焦土一片,这人双眼近瞎,却还於星夜走去,不正是为了黄谌的缘故?顿时大怒,却又不能出口大骂,心中恨意愈甚,想,他孤注一掷,倾尽所有的这一番行事,却偏偏成全了黄谌这个贱人。
  等到两人相近,他见何燕常手上都是伤痕,彷佛被碎石划破的一般,略一想想,便晓得是这人在焦土之中寻那黄谌的尸骨,可惜遍寻不着,却又总不死心,时常回去,所以才会被他侥幸在荒山道中遇着。
  沈梦看着他鬓角都是白发,十指遍是伤痕,竟然气得浑身发抖,只要开口,便满是怒气,丝毫不能克制,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於是心中更加烦乱暴躁。
  何燕常待他,看似寻常,却又教人隐隐生出异样之感。
  他起初倒不曾想到。
  只是觉着今日之何燕常,彷佛与往常有哪里不同,等到何燕常怡然自在的躺倒在床上,反倒要他去剥兔皮之时,他才恍然大悟。
  何燕常既然摸过他的脸,自然以为他是个面貌寻常之人。
  他只是……,他原本就知道何燕常生性便是偏爱美人,却不知他待寻常之人,果然与待美人,是不大相同的。
  这其中的微妙,若非他中了尸面毒,只怕此生再也不会知晓。
  就彷佛??没甚麽狎腻,没甚麽暧昧,也没甚麽怜惜疼爱??
  反倒时不时的拿他取笑一番,逗弄一般,把他当做了一个才入江湖,不曾经事的莽撞之人一般。
  沈梦被这样的何燕常弄得心中烦乱之极。
  在教中之时,何燕常宠爱於他,也不过是爱他美色罢了。便是教他剑法,分他教中事务,可行事之时,仍把他当做女子一般,轻柔爱怜,蜜语甜言,肆意的轻薄狎弄。他动情时最不愿出声,常常紧咬牙关,不肯如女子一般的哭泣呻吟,低声哀求。可何燕常却偏偏喜欢看他如此这般,他越是羞愤,何燕常便愈是兴致勃发,心中怜爱愈盛,许多似假还真的情话都脱口而出,那时情事便愈发的激烈,往往令他不由自主,竟似不能掌控的一般,只是沉湎。
  他心中其实深恨此事。
  他也是与人一般无二的男子,只因少年时被这人狎腻,日日的交欢求索,便彷佛失了男儿本性的一般,竟然从此不能再亲近女色,心中便极屈辱怨恨。
  只是如今两人重逢,竟如人生初识的一般,沈梦心中百味陈杂,纷乱难辨,连自己也不能明了。
  唯有一种,虽是从未有过的滋味,却让他有些惶恐,又有些难耐。
  每日相对,替这人将发梳拢,将他衣衫系好,或是喂他饭食,虽是不大耐烦,可不知为何,心中竟有种失而复得般的暗暗欢喜,似苦有甜,竟引得人不能罢手。
  何燕常并不觉有异,反倒当他是个落难潦倒的少年侠士,时不时的逗弄他一番。
  他此时心境大不相同,不是往日在教中低头垂眼,看人眼色度日的时节,自然不会任由这人肆意奚落,心中想些什麽,也不假思索,竟然都一一说出口来,何燕常往往哈哈大笑,彷佛只觉着新鲜有趣的一般,然後不以为意的再把他取笑几句,两人来来往往,竟然慢慢生出亲近之意,彷佛相识已久的一般。
  除却这人为了黄谌鬓发已白,双目近瞎一事,他大病初愈的那几日,两人同起同卧,彷佛初识,却又慢慢亲近,倒是生平未有过的舒畅,心中也慢慢安定下来,竟然把那麒麟刀中之物,也暂且抛诸脑後去了。
  只有一件事,却不在他的算计之内,反倒一日日的,令他烦躁不安了起来。
  他正年少,正是血气方刚,情欲旺盛之时,又不似何燕常,双目近瞎,每日里见着这人毫不在意的敞胸露怀,宽衣解带,心中欲念愈盛,竟然难以压制,因此脾气愈发的暴躁。
  这个人天生便爱美人,他中了尸面毒,面貌早已变得寻常,这人便是与他亲近了,又怎麽会肯与他交欢?更不要说雌伏於他身下,由他肆意妄为,做些欢爱之事了。
  他心念於此,心中便愈发的恼怒,每每想要把何燕常按在哪里干上一场才好,只是想到他如今毒已尽解,只怕难以得手,便心痒难耐,恼恨不已。
  他正在那里想得出神,何燕常却偏偏赤着上身走了进来,去墙上摸着他的刀,然後同他说:“我要外出半日,你夜里不必等我,自家睡去便可。”
  沈梦怔了一下,却霎时间就回过神来,咬了咬牙,低声问道:“如今已是午後,再迟些便要用饭,你这个时候,却去哪里?”
  这个时节,何燕常必然是要去那荒山之中,寻那黄谌的尸骨,他便是猜也猜得到了,只是心中十分的不甘。
  “怕什麽?难道怕我回不来?”何燕常将刀握在手中,随意的掂了一掂,便笑了起来,又说:“小鬼,你一个人在家,倒要小心把门栓好。”
  沈梦一想到他独自一个去那焦土之上找寻黄谌,心里犹如油煎的一般,真恨不能拿了钢索来,将他牢牢捆在这房里,不许他离开半步。
  “??你若一定要去,我便同你前去。”
  沈梦想来想去,都觉得说什麽都露了痕迹,便只好忍着恼恨说了这样的一句。
  何燕常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问他,“小鬼,你知我要去哪里?便这样的执意相随?”
  沈梦已是许久不曾见他这样轻笑,心中猛然震动,竟然觉着有些疼痛。
  “我管你去哪里?只是怕你眼瞎寻不见路罢了。”
  沈梦心里已是十分的气恨,说了这样的话,却又有些懊悔,只是不肯再说些软话。
  何燕常低声笑了起来,片刻之後,才说:“小鬼,你若是独自一个在家里睡不着,便随我一同来罢。”
  沈梦便绑了鞋袜,拿了斗笠,又取了他的外衫丢在他脸上,说:“还不穿上。”
  何燕常把衣衫从头上扯了下来,胡乱的穿着,然後抱怨着:“小鬼,热得很呢。”
  沈梦不答他的话,背过眼去,不想看他赤裸的後背。等他穿得好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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