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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常见他这话问得异常孩子气,终於笑了,说:“这是甚麽话?出家人去抢一个疯子手里的东西,成何体统?难道玄灵子是这麽教你的麽?”
小道士撅了撅嘴,摸着怀里的香梨,分辩说道:“可濯月剑本来就不是他的,是我们观里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
何燕常不经意的问他:“那人果然是疯得厉害麽?”
小道士愣了一下,才犹豫的说着:“师兄他们都觉得他是真疯……,可是我……”
何燕常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却不料他竟然当真有话要说,心中略有惊奇,便问道:“怎麽?”
小道士犹犹豫豫的看了看四周,彷佛是怕被人听到的一般,悄声的说道,“元明道长不知道的,我来观里之前,本是俗家的子弟。”
何燕常忍不住微微的笑,想摸摸他的头,却还是没有,心里觉着这孩子很有趣。
小道士惴惴不安,好像是怕那个疯子突然跳出来打他似的,半天才又说道,“我那时住在乡下,村头就有个疯子,我常常见他的,他也疯得厉害,可也有时候清明得很,还晓得给我捉蝈蝈。可这个人,就是抢了流云道长濯月剑的那个疯子啊,我看他总是疯疯癫癫的,就没有一点儿清明的样子……,总觉得他疯得太厉害了……,比疯子还疯,就不知道是哪儿怪怪的。”
何燕常“哦”了一声,波澜不兴的说道:“你疑心他装疯。”
小道士慌忙的摆手,嘟囔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疯还是假疯,我就是……”
小道士琢磨了半天,才有点泄气的说:“我吧,就觉着他跟别的疯子不大一样……,我,我那时候还觉着他抢濯月剑也是故意的呢。”
何燕常笑了,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淡淡的说道:“你就当他是真疯罢。”
《西飞燕》 三
小道士似乎很是不解,还想要再说甚麽,何燕常突然问他道:“你叫甚麽?”
小道士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还小,还没有道号,师父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林幼德。”
何燕常便再没有说话,小道士也有点讪讪的,两个人一路出了城南,没走多久,就到了碧云观山下。
京城毕竟不比教中,这碧云山说是山,其实也不过比平地略高些罢了,两人走进山门去,便听到钟鼓之声,小道士便欢喜不已,快走了两步,说:“还赶得及吃中午。”
何燕常便笑了,说:“中午吃甚麽?”
“豆饭,番薯,”小道士的肚子突然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他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声的说道:“元明道长,咱们直接去膳堂用饭吧。”
何燕常微微点头,随他绕过三清殿,直接去食了饭,见过了各位道长。流云子同他叙了一阵儿旧,便去後殿了,教他先住在西面的房舍里,又另派了个小道士替他领了新衣新衫,道冠布靴,何燕常问那小道士要不要帮忙,小道士抱得吃力,却拼命的摇着头,说:“我能抱得动!”
何燕常觉得他这样不服输的性子很有些意思,便笑了笑,慢慢的随在他身後,朝西面走去。
经过鼓楼时,看到一个人佝偻着腰,坐在藏经阁外的石阶上,何燕常看他身上的道服倒好像自己在药王庙里藏起来的那件,又看那道服上污渍斑斑,心口一跳,便不由自主的将手插入怀里,只是迟些才回过神来,他的刀早已丢在庆王府的火场之中了。
他这一顿,便落在小道士的後面了,小道士还不曾察觉,他很快就不露痕迹的又跟了上去。
之前那个叽叽喳喳的,叫做林幼德的小道士怕是去找他师父了,这一个小道士出奇的安静,抿着嘴巴一个字也不说,静得竟然教他有些心慌。
从鼓楼到房舍,不过短短的几百步路罢了,何燕常将手揣在怀里,跟在小道士的身侧,缓缓的走着。
那个人不知坐在那里做甚麽,何燕常从他身旁走过之时,他连头也不曾抬一下,动也不动,何燕常如寻常一般的从藏经阁旁走过,那人突然跳了下来,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後,怀里抱着把剑,脚下还有些不稳。
何燕常听他踉跄的跟在身後,一言不发,却又寸步不离,胸口不由得隐隐发紧,好像被人扯住了一般,却又不知为何。
小道士领他去了房舍,先他一步推门进去了,把衣衫鞋帽都放好,这才退了出来,回头看到他身後跟着的人,见是观里常来的那个疯子,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说:“你又来啦!”
何燕常站在那里,终於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人怔怔的看着他,见他回头,突然笑了,痴痴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何燕常神情漠然的说道,“你认错了人。”便不再看他,把他的话置若罔闻的一般,一脚迈入房内,然後把门在身後掩住。
那个人疯疯癫癫的,大笑了几声,彷佛丝毫也不惊讶,怀里抱着剑,背靠着他掩上的门就坐倒在地上了,彷佛在替他守门的一般。
小道士吓了一跳,刚想说你不能坐在那里,还不曾说出口,那个疯子便抬眼望他,那神情极其的疯狂,彷佛极欢喜,又彷佛极痛苦,竟好像陷落在极乐和地狱之间似的,神情之间挣扎不已。
小道士被他狰狞的神情吓着了,後退了两步,然後飞快的跑向了後殿,躲在柱子後面,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他定了定心神,才敢回头张望,那个疯子仍旧紧紧的抱着剑,神情癫狂的坐在元明道长的门前,竟然好像要一直在那里坐下去似的,小道士想,这个疯子,听说之前庆王府的火就是他放的,连庆王都不敢拿他怎麽样,元明道长也不知怎麽开罪了他,竟然被他堵在门口。
《西飞燕》 四
房舍的门紧闭不开,那人端坐在门前,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已经缓缓的将剑拔出了,虽是在那浓密的树荫下,剑身的寒光仍旧令他发抖。小道士想,这人真是个疯子。他不敢多看,便慌忙的跑回去找师父覆命了。
午後的日头极毒辣,只是观里种了许多老槐,树下常有荫凉,竟然也不会太热。
何燕常在空无一物的房里静坐了许久。他行走了一路,满身的风尘,不好就这样换过新裳,只是_终究疲惫,双眼又疼痛,因此不曾前去沐浴更衣,只是静坐歇息罢了。
门外之人先是一动不动,片刻之後,竟然拔出剑来。何燕常双眼时好时坏,耳力便格外的好,听见他剑身出鞘,後颈便不由得发紧,微微坐正,转瞬却又自嘲,想,他倒不至於要在这碧云观里杀我。
他一路走来,极其的疲累,只手撑着额头,竟也慢慢的睡着了,正沉沉浮浮的不知梦着甚麽,彷佛有人在梦里看他,只是那神情却模糊得很,只是看不真切。正梦得焦躁,便听到有人轻轻的拍门。
何燕常慢慢醒来,四周已是一片寂寂的夜色,半掩的窗外不过微微有些光亮罢了。他有些惊讶,便听到门外的人低声的说道:“老东西,你快出来,不然我放火烧了碧云观。”
何燕常听他话说得清楚分明,丝毫不带疯癫之态,想起药王庙里的驱赶,便微微冷笑。
何燕常略略环视四下,房里只有一把折扇,他便拾了起来揣入怀中,推门欲出,只是推了一下却推不开,那人便在门外笑了两声,彷佛松开了手,门一下便推开了。
那个人站起身来,堵在门前,寸步也不肯挪开,似乎要笑,只是声音喑哑,笑起来便有些骇人。
何燕常双眼疼痛,却还是看向了他,那个人的脸被披散的长发遮住了,此刻却也抬起脸来看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何教主,你可歇够了?”
何燕常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忍不住也微微的笑了。
他本来以为他忘记了,可他想不到的却是,无论看过多少次,他都忍不住要为了这张面容而心生赞叹。
就算两个人之间有着那样深的恩怨,却不妨碍他在此刻露出笑意。
那个人见他竟然微笑,便怔了一下,神情中有些痴迷,喃喃的说道:“我就知道,你还喜欢我的,是不是?”
何燕常垂下眼,平静的说道:“你认错了人。”
那个人顿时哈哈大笑,伸手狠狠的握住他的手腕,说:“你随我来。”
何燕常不知他意欲为何,便也随他拽着,出了道观,沿着石阶一级级的下去了,走到浅溪旁。
那人在溪边脱掉鞋子,然後才开始一件件的脱着身上裹着的道袍,他低声的笑着,说,“罗俊青说你必然要回这教中,教我在此等待,果然被我等到了你。”
何燕常经此一路,唯有此句最令他惊讶,只是他却从不开口,装作不曾听到的一般,缄默不语。
那人将身上的衣物尽数的脱尽,然後站在溪水里看他,彷佛在笑,又彷佛在嘲讽,说:“何教主,你如今能看见了?”
何燕常闭上了眼,只是不语。
那人便吃吃的笑,耳边响起一下下撩水的声音,何燕常这才回过神来,这人在此处到底是做甚麽,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惊讶。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走出水中,带着冰冷的水气靠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说:“如今呢,如今还认得我是谁麽?”
何燕常被他紧紧的搂住,只觉得那冰凉的气息犹如溪水一般,浸透了衣衫,令他胸口也微微发凉。
何燕常见他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终於开口问道:“沈公子,如此的费尽周折,不知有何贵干?”
沈梦终於哈哈大笑,毫不留恋的松开了他,明明赤裸着身体,却倨傲的俯视着他,声音嘶哑的问他道,“何燕常,你是回来拿那半道密旨的麽?”
《西飞燕》 五
听他不再装疯扮傻,终於问出此话,何燕常却丝毫也不觉着意外。
他从药王庙里就隐隐担忧的事,到底还是成了真。
何燕常知他此刻神智清醒,问出此话必是有备而来,便是当真寻到了那半道密旨,也不是不可能。他心情沉郁,焦躁愈盛,可不知为何,看这人在夜色之中赤身露体的站在自己身前,竟然忍不住的想要放声大笑。
沈梦紧紧的看着他,彷佛一错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何燕常终究还是没有笑。一路的疲惫,半日的休整,彷佛直到此刻还不曾缓过来丝毫。
年少时浪荡江湖,几曾停留?如今却不过漂泊数月,便心生倦意,或许是真的累了吧。
“难道沈公子替我寻到了,特意的寻来送与我手上?”他客客气气的问道。
“何燕常,你想得倒好,你以为你是谁?你如今早已不是圣天教的教主,而是庆王府四处缉拿的要犯,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屈膝降尊的讨好你,逢迎你了。”
沈梦冷冷的看着他,只是眼中明亮,彷佛有火光的一般。
何燕常淡淡的“哦”了一声,满不在乎的问道,“那沈公子想怎样?”
沈梦笑了起来,逼近过来,冰凉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後突地捏紧了他的下颌,嘲讽般的问他道,“此刻你又肯同我说话了?那一日围攻庆王府後,你自火中逃脱,改装换貌,走在街上,我伸手拉你,苦苦哀求,你却装作不识,那时你怎麽不料会有今日!”
何燕常听他话里隐隐带着怒气,心中只觉得莫名,又被他用力捏住下颌,便不由得蹙眉,淡淡的说道:“你如今将脸洗净了,我自然认得。”
沈梦顿时大笑,只是那笑粗粝刺耳,犹如沙石划过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