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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作者:江城-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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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童子终於站住了,他屏住了呼吸,听两个人在房中说话。童子便把他的话讲与何燕常听,又问何燕常道:“他站在门外,要求见呢。”
  何燕常哦了一声,便说:“那你让他进来。”
  小童子不情不愿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将门打开,他便走了进去。清早走出来时还不觉着,此时他着急去见那人,竟觉着何燕常怎麽住得这样深,心中便有些焦急。
  绕过一架木屏风後,终於看到何燕常的人,他才略松了口气,只是看到何燕常已经宽衣解带,似乎迟些就要入睡了一般的坐在床边,心里就有些不安。天色虽暗,可时辰还早,怎麽这会儿就要睡了呢?
  听他进来,何燕常便停住了手,问他道,“怎麽,你要见我?”
  他低声的问说:“庄主许我留下,难道不是答应念剑诀给我麽?”
  何燕常想了想,却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也同你说了,我其实不喜欢使剑。”
  他迷惑的看向这个人,突然有些不安起来。昨夜他还以为他懂了,甚至还为之欣喜若狂,可到了此刻,他却不明白这人话里的意思了。
  何燕常不紧不慢的解着衣带,说:“我既然许你留下,便是应允了你。”
  他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却不料何燕常又说,“我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你若是非要听,我自然背与你听。”
  他听到这里,微微觉着古怪,怎麽听着好像这人并不情愿似的?
  还不等他问出口,何燕常却又若无其事的说道,“至於背剑诀麽,其实我是很不喜欢的。你要不要听,自己看着办罢。”
  他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何燕常,想说甚麽,却觉得好像这时候说甚麽都不对。他有点焦躁起来,却不敢露出分毫,他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只是犹如走马灯一般,转得飞快,一个也抓不住。他着急了起来,再也不肯多想,脱口问道,“那……,那我学刀,可以麽?”
  何燕常“哦”了一声,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话,反问道,“你学刀?你要从头学起麽?”

  【番外一】《梦池》五

  “怎麽?”他有点生气,忍不住反问道,“觉得我不是那块儿料?”
  何燕常的神情,似乎是有些不信的。也许觉着他只是信口胡说罢了。
  他迟疑一下,声音低了许多,试探般的问道:“还是说……你喜欢刀,但是不喜欢教我?”
  何燕常避而不答,只道:“你要学刀,总要先有把刀才成。”
  他认得这人太久了,这人眉毛轻轻一抬,他就知道这人心里想说甚麽。
  言下之意,大约就是说:夜色已深,你又无刀,还不如改日再来。
  他生怕这人又反悔,想也不想,飞快的接道:“庄里不是有刀?我去取来,只消片刻。”
  何燕常沉默良久,那神情十分的郑重,也不知在想写甚麽,他心里一动,突然想,难道这人说的……并不是刀麽?
  他想要再逼问两句,却听何燕常突然开口说道:“那你快些取来罢,若是迟了,我便要睡了。”
  他见这人松了口,便立即应道:“很快的,你等我。”说罢就转身出了门。
  歆月见他绕过屏风,脚步声顷刻之间就听不到了,怔了一下,喃喃的说:“他的武功很厉害啊。”
  何燕常没说话,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似的。他难得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歆月觉得很有趣,放肆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好奇的问说:“教主,你不是常教奎星他们剑法麽?为甚麽这个人要学,你就不肯教他呀?”
  何燕常有那麽片刻没说话,歆月吐了吐舌头,心想,教主也有这样不愿说话的时候呀,却不料何燕常却淡淡的说道,“我该教的,都教过他了,再没甚麽好教的。”
  “咦,”歆月十分的惊奇,说:“原来教主你认得他的呀?”
  那人夜半走进这房里,何燕常也不撵他走,他便觉着有些不对了。怪不得,原来是认得的。
  何燕常轻轻的嗯了一声,才说:“认得很久了。”
  歆月想,如果真的认得很久了的话,那个人也差不多是把该学的都学到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他一定很厉害了呀?”
  何燕常哦了一下,似乎才想到甚麽,问说:“怎麽,你想跟他比?”
  歆月有点畏缩,说,“他轻功都这麽好了,又是教主你教出来的,我肯定赢不过呀!”
  何燕常没说话,歆月问他:“教主,你不高兴麽?”
  何燕常却顾左右而言他,说道,“你去取盏水来,我口渴。”
  歆月连忙跑去倒了半盏水,小心翼翼的端来给他,然後不解的问道,“教主,你好像见着他一点儿也不高兴呀,干嘛还让曹真送他来呢?”
  何燕常沉默了好一阵儿,才说,“我以为……”他说到这里,却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要怎麽说下去似的。
  歆月有点糊涂,想要再问甚麽,那个人已经去而复返,走到门外了。
  歆月不由得脱口赞道:“兵器房很远啊,他可真快。”
  何燕常便问他:“你想学刀麽?也留下来听罢。”
  歆月摇头,说:“我剑还学不好哩。师父说过,贪多嚼不烂,我不学刀。”
  何燕常听他这麽说,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角,似乎有点儿闷闷不乐。门被敲响了,歆月跑去给那个人开门,然後自己去洗漱了,躺在小床上乖乖的睡了。
  何燕常听到那人脚步极轻的走了进来,就有点儿不想说话,却不料那人径直走入内室,便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他还不曾开口,那个人就极大胆的捉着他的手,让他来摸藏在怀里的钢刀,献宝一般的说道:“这是我在兵器房里找的刀,我一眼看见就喜欢了,你摸摸看,好麽?”
  何燕常不由得笑了起来,果然伸手摸了一摸,刀鞘虽是木质,却也一片冰冷,他缓缓的将刀拔出,听到这人屏住了呼吸,心里竟然忍不住微微的震动。
  刀鞘拔出後,他伸手刚要去摸刀身,却被那人轻轻握住了手指,小心翼翼的捉着他,也不知是不是怕他不快,辩解般的说:“这刀很窄,我怕你伤着手。”
  何燕常哦了一声,说:“是很窄。”
  那个人离他极近,凝神屏息,彷佛怕惊到了他似的。
  “你挑这样的刀,难道以为还是使剑麽?”何燕常忍不住问他。
  那个人“啊”了一声,便笑了起来,轻声的说:“我不懂刀的,还请庄主多多的指教。”
  何燕常的手仍旧被他握着,手中的刀身已经渐渐的温热,犹如覆在他手指上的热度一般,那个人的呼吸有些不稳了,他微微的转了一下刀,果然听到一声低呼,那个人飞快的将手收走了。
  “刀不必太利,”他淡淡的说道,“磨得这样锋利,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刀与剑,可是大不相同。”
  “是麽,原来如此……,”那个人悻悻的说道:“我是选错了刀麽?”
  “嗯。”他静了静,却又反问道,“那你还要学麽?还是……你想再换一把?”
  话一出口,他却突然觉着迟疑。有那麽一瞬,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在问甚麽,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甚麽。
  “要学,”那个人无比认真的说道,“你要教我,你答应过的。”

  番外一《梦池》六

  “你真的要学?”何燕常不知为何又问了他一遍。
  “嗯。”他轻声的答道。就彷佛这是一个梦,若是他声音高了些,便会将这人从梦中惊醒的一般。
  “……”何燕常不知想甚麽,半晌才说,“那,无人的时候,我还是叫你雁林罢。”
  沈梦有点怔住了,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久到有那麽一瞬,他不知眼前这人唤得究竟是谁。
  何燕常见他怔愣,彷佛,便说:“你用过的名字太多,再来几个,我就分不清了。还是用你原本的名字罢。”
  沈梦只是死死的看着他,咬紧了唇,不然他怕他会说出一些再也无法挽回的话,让那麽仅有的一点希望都化为乌有。
  为甚麽?他不明白,说让他把过去都忘记了的人也是这个人,如今又说要用他从前的名字唤他?
  他不明白。
  他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在曹真的庄里时,他眼睁睁的看着何燕常离去,那时他就想要死了。他在这世上甚麽也没有。没有亲族,没有友人,没有子嗣,没有妻妾,甚麽也没有。他也没有甚麽牵挂,他不好酒色,对武功也不甚执着,只有名利,曾令他奋力追逐,只是当大权在握时,他心中只有复仇的快意,却没有沉醉於权力之中的兴味。到头来,他连一直追逐的东西,也不在意了。
  他曾听说极远的地方,生着一种奇妙的红花。那花生得极美,犹如美人被风吹起的裙裾一般。红花的花实可以入药,也可以做毒。听说若是剂量用得不对,病人便会沈湎於此药之中。若是断了一日,便生不如死,若是肯给他药,他倾家荡产,卖妻鬻子,也要将药求到手中方可。
  有时候他想,他便是中了何燕常的毒。这个人在那七年之间,不知不觉的就将那味毒种入了他的心底。到了他终於察觉的时候,便是将心整个儿的剜掉,也已经为时甚晚了。
  他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可他又想要这个人欢喜,想要看这个人眉头舒展,微微笑着的样子,他想要这个人自由自在,没甚麽愁烦的活着。
  所以当何燕常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想活了。
  若不是为了配给何燕常的药,他只怕早就死了。他宁愿一日日的服他的药,就算里面被他掺了多少葛金粉他也毫不在意,就那麽慢慢的死去,也没甚麽不好。
  直到有一日,他在曹真的书房里看到一封书信。
  那一看就是童子代笔,何燕常的口书。他看着信最後写着的日子,也不过是半月之前。原来何燕常的眼睛还一直不曾好……
  何燕常在信上说:庄里事务繁多,要朝曹真多要一个人过去。
  他看到这里,还有些怏怏的,想,曹真庄里那麽多的童子,随便哪个给他不就是了?
  再往下看去之时,却愣住了。
  信里写得话很是古怪。信里写着,“要一个是新人的旧人。”
  他仔细的将这封没有首尾的信看了好几遍,胸口那颗心砰砰直跳,他突然想,这信再迟,几日前也应该到了。
  是新人的旧人…分别之时,何燕常明明同他说过,教他把过往之事都忘记了,好好的养病。那时他说,转世之後,宁愿不再相见,可何燕常却同他说,可以前来…
  那时他还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可是如今看着信,竟分明是要同曹真要他的意思,之时曹真不知为何,却将信藏起,迟迟不肯给他看过。
  走廊里有人声传了过来,他慌忙的将书信照原样掩住了,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的心一直在砰砰直跳,他在曹真庄里又等了数日,只是迟迟不见曹真有话吩咐他,他心慌起来,生怕迟了,曹真便自作主张的送了别人过去。他日夜难寐,时时都在想着这件事,最後终於打定了主意,横下心来,要来见何燕常。
  若是那时何燕常要问他因何前来,他便说,“…我在的时候,曾有人跟我说过的。说我若是想来,总是要来的,只是那个人肯不肯见我,总要来过才晓得。”
  只是等他当真来了。一切却又同他想得不同。
  他以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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