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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莫斐便在这温家落了脚。又堪堪养了两月,身体才大好了。只是这鬼门关前一转,身体亏空了不少,一把排骨风吹吹欲倒,两根火棒颤悠悠堪折,温宁的一件蓝布衣服穿在身上犹如布口袋一番。好在他意志坚定,生命力极强,不然也不可能逃过此劫。再回首宫中岁月,已是天上人间。
这温宁一家,原是某官员的家奴,因善骑长射,被派到这依山傍水之地看守山苑。温宁是家中大儿,很是有些傲气,且兼嘴毒,莫斐与他每每口舌俱大败而归。偏这莫斐也是个不服输的种,愈战愈输,愈输愈战,时日一长倒也牙尖嘴利,玲珑剔透起来。两人十分要好,常常携伴游猎山间,温宁射猎黄羊麋鹿,莫斐下套山鸡野兔。打死的猎物带回家养老小,活捉的就穿成串送到庄子里去。这一日,两人自水里钓了许多尾大鱼来,一时嘴馋,当即架了火堆烤起鲜鱼来。莫斐厨艺甚佳,只见他手指翻飞,一会儿抹盐一会儿椒醋,不多时几尾鲜鱼俱香气四溢。温宁抓了一条啃得啧啧出声,含混道:“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了你,实在太能干了。”
莫斐一笑,不以为许,只是把手中另一条烤好的鱼赶紧递给他,好堵住他那张臭嘴。
而此时,温宁一句话峰回路转:“小斐,你身体已大好,年纪又轻,将来什么打算?”
莫斐缓缓住了手,转头看着温宁。
他心中明镜似的,已知时日已到,于是郑重其事道:“我要杀皇帝。”
温宁一惊,手中的鲜鱼差点掉到地上。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讲出来了。”他慌张地左右看望着。
莫斐淡淡一笑,幽幽道:“宁兄,还要装吗?你门口流过的那条河,宫里叫死人渠,是专门用来扑杀犯罪的宫人后毁尸用的。你敢从渠中把我救起来,就知道我是什么人。这样的人你都敢救,要说是一方良民,任谁也无法相信?”
温宁那深凹的眼睛凝视着对方,过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么说来,你早就发觉了。”
莫斐淡淡道:“醒过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死过一次的人,脑子比谁都清楚。”
温宁一晒,然后道:“果然聪明伶俐。既然你已察觉,那我也不用隐瞒。我们与朝廷的确有些过节,想做的事嘛,也和你一致。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是。”莫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们救我,是知道我一定能活吗?”
温宁眼中神色不明,反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那死人渠里每天都在飘尸体,难道你们每个都救?”
“我们知道宫中有个人,会一点龟息术,如果是他看上的人,就会传授一点。你命大能够躲过侍卫一击,也是用了龟息术。能活是你的造化,当然,也绝不是偶然。”
莫斐心中一惊,原来教自己龟息术的人……
“这么说来,你们果然是反贼?”
温宁哈哈一笑,斜睨着莫斐道:“干嘛把自己叫得那么难听?我们是义党,是义党。”
正如同莫斐揣测的,温宁一家果然来历非凡。
温宁告诉他,他们这群人也不是非要和朝廷过不去,只是不喜欢现在坐在龙庭里的那个皇帝而已。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帝。
这样的评价,倒是深合莫斐心下之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由温宁做线人,莫斐加人了其身后更为隐蔽的组织——影卫。
所谓影卫,其实就是杀手。
这些影卫有些来自破落的庶籍奴籍,有些来自与朝廷有仇的犯罪官籍,还有的自称游侠,期望创建新秩序而浑水摸鱼。总之,这群人个个都想跟皇帝过不去,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某一天,去革那皇帝的命。
只是这样的一个组织,人数依然在慢慢的变少,可能昨天还在一个茅坑里蹲坑的弟兄,第二天就不见踪影。莫斐也曾问过温宁这些人到哪里去了。温宁总是笑嘻嘻满不正经地答道,逃了呗,跑了呗,吃不了苦怕砍头闹失踪了呗。
但莫斐知道这并不是答案。
就算是做杀手,也要有严格的训练,技不如人迟早会坏事,只有死人的口才最严密。
所以莫斐越发勤奋的训练着,生怕自己大仇未报,就成为刀下冤魂一条。
就这样堪堪又过了四年,世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比如云南又叛乱了,于是裘将军又骑着马去耀武扬威了一圈,回来被封镇国将军。比如皇帝大婚,跌碎了全国上下不分男女七成以上人口的心,但他两年里只生了两个女儿,膝下无子。比如异姓王上官白因平叛了朝鲜,皇帝一纸令下,他乐呵呵赶去当了个封疆大员。比如……莫斐在这四年里抽长了细挑的身子,筋骨矫健,四肢柔软。他,已脱胎换骨。
这一日,莫斐正和一些弟兄们于院落里练习武功,忽见一名黑衣女子飘然而至,坐在廊下看了他们些许时候。
这女子姿态娴雅,却又目光如炬,两点寒星像是要射穿谁一样锐利。过了一会儿,她把教头唤至身边,悄悄说了两句,于是教头立刻喊了众人过来集合。
“这是西府的叶红冷,你们叫大姑便是。”
于是参差不齐的几声“大姑”“大姑”,倒像是搞笑来着。
叶红冷冷笑着,眼睛逐一从个人脸上扫过:“几十个大老爷们,就只能出这点儿声,你们的家伙还别在裤裆里的么?!”
诸人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连忙异口同声道:“大姑!”
只有莫斐冷眼旁观,并未随了大流。
那叶红冷看了他一眼,并未愠怒。她下了台阶,从众人中间走过,那寒星似的眼睛也从一个一个人脸上飘过。
“我今天来,是受人之命,过来挑人的。你们中有些人,须跟我到西府再训练些时日,才能出道。这是对你们的额外训练,是你们身为死士的福气,听明白了吗?!”
“明白!”又是异口同声气震山河。
这时候,叶红冷正好走到莫斐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斐。”
“十几了?”
“十八。”
“以前练过腰身没有?”
莫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服气道:“练过。百十个后空翻都没问题。”
“那就翻给我看。后手翻、后空翻随意。翻一百个,我替你数着。”
莫斐只是一时少年心性说出的百十个,没想到真要翻。他看着叶红冷那一脸不屑的表情,忽然胸中血起——
“我翻。”
于是走到庭中,一五一十地翻起来。
“四十一、四十二……”
莫斐已经两眼昏花了。
“六十一、六十二……”
身子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八十一、八十二……”
身体不是自己的,脑子也不是自己的。而胸口还有一口气顶着——不想输,就是不想输!
“九十九、一百!”
莫斐整个人都横躺在庭院里,再也动弹不得。那天空,那土地,都混为一体般苍黄着。这时候,一个身影走进这片苍黄里。
“小子。”
叶红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翻一百个是惩罚你对我的蔑视。”
“另外,你被选中了。”
3
3、偶遇将军 。。。
作者有话要说:首日三更。
完工。
这一次,叶红冷共选了三个人。
除莫斐之外,还有另外两人。俱是眉目清秀,身体柔软的少年儿郎。
西府的一切一切都与东府不同。莫斐等人一进府,就被要求修了眉,刮了脸,穿上宽袍大袖的柔软衣服,整日吊嗓子练身段,却再不提练武一事。如果心怀疑惑不好好练功,叶红冷有的是办法罚得你心服口服。至于为什么要练这些,她却从未解释。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有人心中不服。
对于西府的训练,莫斐十分不喜。在他看来,成为一个好杀手,十二字足以——善骑射、好武功、能下毒、精暗器。吊嗓子练身段能做什么,莫非要扮女人?这么伟大的事业还是让别人去做吧,我莫斐要堂堂正正的,把长剑刺人卓不群的胸口。
有了这些想法,莫斐在西府的训练中越发敷衍起来,自己却偷偷跑到荒郊野外,一个人练起了射箭。
莫斐在东府的时候,拉五十石的弓已经能百步穿杨,但他今日听说宫里那死皇帝居然能拉七十石的,顿时义愤填膺怨气难平,拿起一百石的弓就冲到了郊外——
不过……那可是一百石的弓啊……
莫斐面前当靶子的柳树丝毫未伤,周围的大树小树可倒了大霉了,插得跟刺猬一样。但莫斐有一样好处:只要有一分可能,他就付出十倍努力。就算这弓重得像顽石一样,弦紧得跟刀刃一样,他依然毫不气馁地再一次举起弓,颤悠悠地拉开了弦……
“你这样可不行啊。”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莫斐受惊回头,看见一名男子骑在马上,正探着身子望向这边。此人身材高大,虎背龙腰,英气逼人,很是威武。最奇的是一头黑发贴着头皮编成一股一股的小辫,一直垂到腰际,看上去十分妖异。
见对方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那男子又道:“以你的臂力拉一百石的弓本就十分勉强,如果不注意姿势的话搞不好会落下残疾。”
说话间他已经跃下马来,大步走了过来。等此人走到近处,莫斐这才发现他衣着虽然朴实,腰间却缠着一根金丝腰带。上面缀着一个半隐半露的腰牌。莫斐眼尖,看见上面书着一个字,冲。
莫斐心中一惊,再收敛心神的时候,却发现那男子正皱着眉头望向自己。
“我说了这么些话,你却一句话不说,难道是哑巴?”
莫斐垂头屏气,低声道:“官人乃是官籍,鄙人却是奴籍。太祖有训,官籍训言之,奴籍不可妄言。”
那男子烦躁地一挥手:“什么官籍奴籍,全是一堆狗屎。我与你说话,你也需与我说话,这样才对。”
莫斐抬起头来,眼睛里亮晶晶的。这是他第一次,站在比他高两个等级的人面前,被如此对待。
“刚才我与你说的,你须放在心上。这一百石的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拉的,以你的身形,拉拉二十石的弓玩玩就可以了。”
莫斐轻声道:“我会一点武功的。”
“喔?”他浓眉一掀,挥挥手道,“你过来。”
待莫斐走过去后,他捏捏肩膀,摸摸手臂,探探腹肌,拍拍屁股,跟相马一样周身检查了一遍,这才点点头道:“看不出你身形瘦小,倒也十分精悍。你若是想用这弓,我教你个法子,你就可以练了。”
“真的?”莫斐激动之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再次垂头屏气,低声道,“谢谢官人。”
“哈哈,你这小子有趣。规矩这东西,根深蒂固了么?”
那男子叫莫斐重拾弓箭端好架子后,像是故意一般,忽然左手扶莫斐的左手握弓,右手扶莫斐的右手拉弦。他身材本就十分高大,这一番动作像是把莫斐抱在怀里一般,嘴唇更是对准前方之人的耳洞轻轻出气。
“提一口丹气存在膻中穴处,引而不发。待发箭之时才如同反力一般喷薄而出,这样射出去的箭才直,才远。”
说话间,他更用手指触摸莫斐的膻中穴,似乎要告诉他丹气存放的地点。那膻中穴本在两乳之间,他一触之下莫斐顿感异样。但看他